也不由她多想,她对幕熠说了声“保护小笛!”便主动出手与迎面扑来的黑衣人打斗起来。
老妇人武功泛泛,只能勉强应付几人,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围上来,她也有些吃不消,躲避不及之时,刀剑在她身上留下了诸多痕迹。
少女从未见过如此情景,看见婆婆受伤,她的眼中生出几丝雾气,又怕哭出声音影响到婆婆,便生生忍住,纯净的小脸上一双眼睛红红的,显得楚楚可怜,令人怜惜。
幕熠心中也不好受,他想上去与他们拼命,又怕黑衣人趁机偷袭小笛。
老妇人脸色不变,出招应对着。黑衣人倒下了许多,而她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招式都有些颤栗,无奈对方人数实在太多,她无法处处兼顾,多处受伤使得她行动反应都慢了许多,最后终是不敌,倒在血泊之中。
少女见婆婆倒下,如摧心剖肝一般,她挣扎着要去看婆婆,幕熠忍痛挡在她前面。
黑衣人还在步步逼近。。。。。。
此时幕诀飞身而来,见幕熠深受重伤,他目色冷冽,周身散发着难以抑制的怒气。
“找死!”
幕诀拔剑出鞘,出招狠绝。少女身子微颤,幕熠一手搂住她的肩,一手轻轻蒙上她的眼睛,令少女靠入他的怀中,两人心中清楚,他们二人的命就掌握在这个冷酷的年轻人手中了。
黑衣人功夫平常,很快,这片竹林就静了下来。
黑衣人的尸体堆砌在林间,竹影沙沙,血色弥漫,气氛显得有几分诡异。
幕诀抬眼看向幕熠。
“老大,这怎么回事啊,怎么一路上都是血?”
“我咋知道!我刚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这他妈玩我呢?”
“哼!这臭孙子肯定是遇上别的仇家了,说不定已经死了。”
“那不行!死了我也要再去捅上几刀,要不然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是是,老大说的好,那咱们就去捅上他几刀!”
“。。。。。。”
听闻林中又传来声音,幕熠不禁感到一丝紧张,他不愿再看到无辜之人因他而受伤了,虽然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功夫不俗,但是他也不免担心,听起来来人似乎不少。。。。。。
幕诀甚是无语,喃喃道:“赶来送死的还真不少。”
他也不急,收起一身寒气,向幕熠走去。
“你还好吗?”幕诀关切道。
幕熠心中虽疑惑,却不自觉地对此人生出亲近之感,他缓缓摇了摇头。
幕诀看了一眼幕熠怀中的少女,小姑娘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见幕诀开口,她才挣开幕熠的怀抱,向婆婆跑去。
“哈哈,老大,这个臭孙子还没死呢!咱们没白来啊!”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看见幕熠,又跑回去报信。
“好好好,取他狗命,给我上!”
后方传来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一伙人一窝蜂的冲上来。
他们先是看见一个美丽的小姑娘蹲在地上呜呜哭泣,愣了愣。再又看到幕诀扶着幕熠靠在竹篱上。
其中一人咧嘴笑道:“哈哈哈,这里还有个女人,咱们先把这个臭小子杀了,再把那个臭孙子捅死,这个小美人儿就带回去。。。。。。”
众人听言皆是笑作一片。
少女心中害怕,她抱着婆婆的尸首,面色无措,忍不住看向幕熠。于她而言,幕诀过于冷冽,还是幕熠显得亲切。
幕熠轻声对她说了句“别怕。”
少女点点头,定了定神,用力将婆婆抱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小竹屋。她与幕熠擦身而过时,幕熠微微低下了头,掩饰住眸中情绪。
幕诀皱了皱眉。此人是因幕熠而死,包括他来时在路上看到的那几位公子的尸首,如此心情,他能够体会。
想起当年昆叔说他弃剑执笔,经此一事,他还能弃剑执笔吗?
第15章 执念有尽,剑影刀光。剑气纵横,切磋独学。()
幕诀内心复杂,他与幕熠虽然不曾相知,但他是他二师伯之子,那也就是他的亲人,幕诀十年孤寂,学成后与师辞别出迷宗,只身闯荡江湖,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选择先来玘书楼,一是为了理清思绪,绝影山庄的覆灭就像一个天大的阴谋,成为了江湖中的一个疑案,随着无情岁月,人们早已鲜有提及这曾经辉煌一时的绝影山庄了,这是他经行的第一站,玘书楼中的江湖杂闻里或许有他需要的线索,其二是为了赴二师伯的约,最后,他其实也想看看他的这些“亲人们”。
幕诀第一次见幕熠还是小时候,他身边总是围绕着一些或是逢迎或是嫉恨的目光,光环太重。幕诀当时年纪虽小,却也能感受到他心性凉薄,他弃剑执笔,鄙夷江湖中人贪名逐利,草菅人命,何曾想过这世道就是这样?他以笔为刃的同时,也结了许多江湖怨仇,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幕诀也不免替他担忧。
这么多年的执念,难道要就此扭转么?
幕熠依旧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冲啊!”这批人穿的奇怪,行事作风也和之前那批黑衣人截然不同。他们人还未到,声势却是不小。来人一个个手举铁刀铁棒,不断挥舞着。
幕诀颇有意味的看着他们。这群人中有的细胳膊细腿,看起来弱不禁风,他们举起武器大声吆喝的样子更显得奇怪。
一伙人猛地冲上来却也不向前,等着一位穿着虎纹长袍身披黑披风的人慢慢走来,此人仿佛作秀一般,将手上的铁锤在空中来回抡耍。
见帮众们毫无反应,他故意咳嗽了两声。
有人立即作凶狠状,“铁左帮在此,尔等小贼还不束手就擒!”
那人刚说完脑袋就被猛拍了一记,“这是我们平日里劫财说的,你这蠢货!”
那人揉了揉脑袋,又大声道:“铁左帮索命小分队在此,想活命?不可能的!”边说还边摇头,模样极其滑稽。
他刚说完又被踹了一脚,“每次开打前都这么啰啰嗦嗦,铁左帮还怎么立威江湖!”
那一身虎纹长袍极为亮眼,他朝着幕诀喊道:“老子是铁左帮帮主左大海!你小子挡了道,现在只能送你上道了!”说完挥了挥铁锤,众人终于涌了上来。
幕诀心中想着这铁左帮好像有点意思,便也不伤人,移步换形逗弄着这些人来回跑。一帮人挥着铁棒铁刀跑的气喘吁吁,有的人一边追一边喊道:“臭小子,你别动!站住看爷爷我不打死你!”有人甚至还停下步子休息。
幕诀自是不理,脚步变换着,心中想道,:“这些人与幕熠有何恩怨?”
左大海毕竟是帮主,一帮人被眼前这个年轻人戏弄,他心中也甚是不快,他大声吼道:“你小子什么来历?同是江湖中人,你要是不管闲事,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你快走吧!”
幕诀双手负在身后,显得十分潇洒,“我是铁右帮帮主,这闲事我管定了。”
那左大海双目圆睁,心知被戏弄了,怒气更甚,抡起铁锤狠狠的向幕诀砸来。
幕诀也不躲,直接以掌相接,左大海反而被震的向后急退了好几步。
他心中暗叫不好,这年轻人居然有如此修为。他哪里知道幕诀实际内力远远比使出来的要高深的多。
他目光轻轻瞟了一眼幕熠,有人立即就懂了,举着铁刀就向幕熠砍去。
幕诀目色一寒,一掌下了杀手。
左大海大叫道:“杀了他!杀了他!”一伙人都狠狠的向幕熠的方向攻去。
这时,一位披头散发的大叔从林中跳跃而来,“诶?哈哈哈哈,你们在我家门前干什么呀?”
幕诀看得出来此人功夫不低,他跳跃的时候几是落地无声,地面也不见痕迹,况且这并非作秀,看来此人内力应该极其深厚。
左大海也看出来了,那人虽看起来疯疯癫癫,却也是个不好惹的。他一手指着幕诀,谄笑道:“这位大侠,我们在你家门口玩呢。那个臭小子不识好歹,非要进你家去玩。”
那人满脸怀疑道:“是吗?”
“是啊!你看那臭小子,还有地上那个死小子,他们都进到你家去了!”
那人又指了指幕诀,“臭小子?你说!”
幕诀无奈一笑,这疯子也不算傻,可这称呼怎么就默认了?
“他们刚来,是我兄弟仇家。地上这些黑衣人是我杀的,他们追杀我兄弟,还杀了这屋里的一位老人。”
那人惊道:“哎呀,那你兄弟仇家可真不少啊!”
当即又想到什么,大吼道:“你说什么?这屋里那个老婆娘死了?”
幕诀皱眉点了点头,随又不禁看向幕熠,只见他的身子微颤,面色仿佛更加苍白了。
那人似乎受了刺激,眼睛瞬时变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开始疯狂打杀。谁靠的近他就打谁,一时间尸首横飞,场面尤其残暴。
左大海一边躲避,一边悄悄向后退去。他心中急迫,大喊道:“别跟这疯子硬拼,快跑,快跑啊!”
剩下的铁左帮帮众皆是狼狈的往竹林外跑去。
那人紧追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身狠狠的看着幕诀,不知为何,他却并没有向他动手。
他急步走来,欲想推开幕熠,“滚开!别站在我家门口!”
幕熠本就受了伤哪能禁得住他动手?幕诀心觉无奈只好出手拦阻,两人迅速缠斗在一起。
那人掌掌狠戾,幕诀来回躲避着,他不想伤了面前这人,此人看起来好像是小竹屋的人,那就是幕熠的恩人,他本不应该与他动手的。
那人似乎没有料到幕诀功夫竟如此之高,他捡起地上铁棍,以棍为剑,攻势猛了许多,幕诀不得不提剑相对。
幕诀心中惊奇,此人居然也是用剑的高手。
两人来回过了几十招,那人似乎有些错愕,眸中显现出一丝异色,他愣了愣神,接着又似是被激起了斗志一般,越发的癫狂。
他目色变得血红,剑势也愈发凶狠。
幕诀专心应对,与同样的用剑高手相对,他也能从中学到不少,师父教了他幻剑九诀,他却从未实战过,他不敢尽招使出,只能将幕门剑法与幻剑诀参杂起来应对此人的剑招。
他也心觉奇怪,此人所用剑招他从未见过,却又从中感觉到一丝熟悉。
那人大喝一声,显然也是厌烦了这近乎切磋的打斗,手腕一转,不知要使出何等高深的剑法。
第16章 虹月入天()
幕诀心中却是不惧,甚至还期待着这位近乎疯狂的中年人即将使出的剑法,他的身影不断变换着,手中的剑也尽是虚招,似是在激怒那人。
他知道对方之前无心伤他,他也在不断试探着,高手过招,本就在毫厘之间,而那人似乎只是想赶走幕诀,并不想下杀手,幕诀更是无奈才提剑相对,两人皆留有余地,这场剑法对决也只能算是一场切磋比试了。
显然那人不想就此僵持下去,他大喝一声,手腕转动,铁棍在空中旋舞几势后便以极快的速度向幕诀攻去,幕诀想看清他的出招,身形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心中一惊,他连忙闪避,却也被那人的剑气划伤。
剑势强劲有如洪流一般,以棍尖为轴,呈曲线转动,波及之处,一片萧瑟。
幕诀手臂被剑气所伤,渗出丝丝血意,那人现已被激起了战意,举起铁棍还要攻来。。。。。。
此时屋中传来一阵清笛声。
“我……我在干什么?啊……啊啊,我是谁?我。。。。。。小笛丫头,别……别再吹了!”那人丢了铁棍,一脸痛苦的抱着头。
幕熠闻之抬眼看向屋内,原来,是她。
只见那人挣扎了一番,仅是片刻,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幕诀感觉得出,他与之前不同了,他的目色变得清明了许多,青筋也不再突起,他还扬起笑容,对着幕诀天真一笑。
“嘿嘿,臭小子,我这招虹月入天是不是很厉害?”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不料越理越乱,他不耐烦的哼哼两声,索性不理了。
幕诀认真答道:“前辈的确厉害。”
“哼,你这个臭小子,你之前分明是在试探我的功夫,我可不厉害,我一点都不厉害。”那人忽然变脸,转身向屋内走去。
在他经过幕熠身边时,幕诀瞬时神经紧绷,见他对着幕熠龇牙咧嘴了一番又继续往里走,幕诀不禁一笑。
这个江湖稀奇古怪的人还真是多。
“小笛丫头,小笛丫头!”
小笛正守在婆婆身边,一脸悲戚。
“松叔叔,婆婆走了。。。。。。”她不停的哽咽着,一双眼睛哭的通红。
那人看见小丫头哭泣,心中无措,急的在屋中走来走去,忽然,他面色一喜,冲出竹屋,抓着幕熠就往里带。
幕熠忍着一声不吭,就这么任他拉着往里走。
幕诀心中轻叹一声,也走进了屋子。
“松叔叔,你。。。。。。你快放开他,你抓到他伤口了!”小笛急道,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哦哦,不好意思啊。”那人赶紧放开,还顺手拍了拍他抓过的伤口。
幕熠的脸色仿佛又白了几分。
幕诀盯着那人,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动作。
那人回瞪幕诀,“臭小子,你盯着我做什么。”
幕诀不自然的移开目光,一脸冷酷。
“小笛姑娘,对不起。。。。。。”幕熠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是玘书楼幕熠,今日所有的变故都是因我而起,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你,但请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小笛见那人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措,眸光却又坚定急迫,她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不忍,却仍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玘书楼?诶?呃。。。。。。”那人先是惊喜的叫了一声,又仿佛没什么印象,挠了挠头,做思考状,双手不断抓着自己早已凌乱的头发。
幕诀向之投去疑问的目光。
此人之前对于他的剑法表示惊讶,又对玘书楼感到惊奇,再加上他在与他过招时感觉到的丝丝熟悉,他心中疑虑丛生。
小笛见到松叔这般,心中亦是惊奇,在她很小的时候,松叔就陪在她身边了,婆婆看他总是带着几分沉痛与惋惜,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叔叔受了刺激导致神智反常,婆婆从未讲过他的来历,但她总觉得,婆婆待他如同亲生,定是以往相识的。
她本是想拒绝幕熠,见松叔这般,她又犹豫了。婆婆死了,松叔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愿见他一辈子就这样疯疯癫癫,她没有出过这片竹林,但是她知道,松叔不属于这里。
她走近松叔,小手轻理他的发丝。
“早上婆婆才帮你梳好,你怎么又弄成这样了。”
那人抬起头,一脸迷茫,“小笛丫头,我总觉得,这个玘,玘书楼,我好像在哪听过。”
小笛轻笑,柔声道:“松叔说听过那肯定就是听过,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幕熠看见小笛笑脸,心中既是怜惜又是沉重,“多谢姑娘,在下一定好好照顾二位。”
幕熠的手紧紧握了握,又挣开了。。。。。。
小笛微微点了点头,喊上了那人一同去处理老妇人的尸首。
屋内只剩下幕诀与幕熠二人,幕熠仿佛松了口气,瘫倒在竹椅上,目色空洞。
幕诀一双黑眸神色不明,“玘书楼身在江湖,弃剑如同战士弃甲,必有伤亡。”
幕熠苍凉一笑,“是啊,这个江湖刀光血影,墨色难掩,书生无用啊。”
“书生无用”,这话他好像在十年前就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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