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娇果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刚一瞪眼便又流泪了,泣道:“我心里这么乱,读心术还管个屁用!”原来读心术的关键一是看功力,二是读心者的心态要比被读者平稳。你心乱如沸,还想读别人,那是肯定做不到的。
他两人说话声音都不高,但孟娇几乎就是站在二人之间,再低的声音也全听到了。她眼睛转来转去看着二人的嘴巴,见波波流泪了,不由地伸手去给她擦泪,柔声道:“姐姐别哭,你要是打哥哥心疼就别打了。”
曾坚挺眼光刷地照到孟娇脸上,想看清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波波被孟娇滑腻的小手一摸,心中暖和便哭出声来,她想扑进挺哥的怀里,她本来相信挺哥会主动抱她入怀,但现在的挺哥成了木胎泥塑。
屋内的殊安河与付思冉松了口气,对望点点头。殊安河高声道:“都进来吧!”
曾坚挺伸手相请,道:“走吧,咱们先公后私。”
波波踌躇了一下,哼了一声大步走向屋子。曾坚挺拉拉了孟娇,也紧紧跟上。
上台阶时,波波脚下一滑,身子歪了歪,曾坚挺忙伸手相搀。波波身子一软靠了过来,曾坚挺伸臂揽住她的腰,快进屋时才松开。孟娇觉着不妥,但只噘了嘴并未说话。
屋内吴袖和小张三侍立在门侧。吴袖灵活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小张三只看着地面,偶尔会偷偷向吴袖描一眼。吴袖便向他吐吐舌头,低笑道:“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小张三羞郝垂首,一个潇洒飘逸的小道士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一个腼腆的小男孩。
其他几位成年人并没有开始谈正事,他们都在关注着窗外三个年青男女的动向。此时他们走入,殊安河哈哈一笑道:“一会儿不见,我儿子胖啦!”说得众人皆笑,波波羞笑,曾坚挺胖笑,孟娇想笑却没笑出来。付思冉教他们都坐下。
殊安河点手叫波波,“颂儿过来,老夫十几年没见你了!”
波波迈着小碎步走到床上,屈膝行礼,道:“殊伯伯大安。”
殊安河不住点头,:“好,好,真像你妈!来,坐到床上来。”
曾坚挺先前见父亲听到波波之名大惊,还担心这次相见会对父亲又造成伤害,没料到他二人竟如此亲热,便有些不解。忽觉耳中一痒,一个细细的管子伸了进来,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我只能说两句,有些是听说的,有些是读出来的。”曾坚挺立时明白了是付思冉在传音,不由地感叹:读心术真是可怕!听付思冉道:“波波大名应该叫水柔颂,是水镜先生第一个妻子和是你父亲的五师妹骆春秀生的,但一直没有得到水镜先生的认同,所以外界只说水镜先生只有一个女儿水柔青…我不知其中原因。”
曾坚挺脑袋嗡地一声,又回到了先前的担心,此时见生父与波波如此亲热,更是担心,真怕波波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又听付思冉道:“放心吧,水柔颂妹妹是水镜先生的女儿,半点也掺不了假,她的额头有只凤。只是…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为何会有那么多股势力一直在暗中监控你们俩。”
曾坚挺闻言心里舒服了几分,暗道:只要没有血亲,其他事都好说,谁想监视就随他的便吧。却听那边殊安河叫道:“儿子,过来!”他忙走过去,垂手站在床前。
殊安河哈哈一阵大笑,道:“谁来说说,你们俩是如何定情的?”
波波本来坐在床上,一听这话忽得站起身来,想躲到哪里去,但没有合适的地方供选择,站在那里低着头用力抓着衣襟,连脖子都红了。曾坚挺有些发傻,没想到老父会当着众人问这样年青的问题,真搞不懂这位老人家是不俗啊还是太俗。
孟娇刷地脸色苍白了,她大瞪着眼睛茫然地环视屋中。没有人看她。
付思冉假装没看孟娇,她白玉般的脸更白了。
曾坚挺龇牙咧嘴道:“爸爸,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殊安河拊掌大笑,“好儿子,终于叫了声爸爸。行了,都坐好吧,咱们商量一下大典之事。”说着话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众人归位。
曾坚挺忽然瞥见孟娇双眼无神的看着自己,她的样子似乎很害怕,“她怎么了?”片刻间已明白了孟娇已经弄懂了波波的地位,不由地心中一沉,暗叫着:“娇娇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其实二女之事他早已想过,但一想就头痛,干脆就不想了。他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平时很少为以后做太多打算,总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并且这件事上他也没感觉自己做错什么,要怪就怪上天弄人吧。另外,自从见到刘正松三人组合夫唱妇随的情状,他便有了一个美好愿望,但现在这个愿望似乎不好实现。
殊安河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下来,道:“冉儿不是外人,直接说吧,咱们只能硬打,把莫东行打散就算成功。我不中用了,这次行动就全看你们几个。”
付思冉一惊,道:“老宫主,这……”
殊安河微笑道:“莫家后人的功法一代不如一代,现在的掌门莫永秋更是草包一样,空长了一个好模样。我知道你在担心那位残婆婆,实话告诉你吧,她是我的奶妈。”
曾坚挺一惊,他不知残婆婆是谁,但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村中遇到的那位丑恶的婆婆,难道她和自己的关系很近?
付思冉也吃了一惊,道:“她与莫永秋不是母子吗?”
第一卷 前缘 第三十三章 龙衔珠
久未开口的江秋白摇头道:“莫前辈好象并不认这位母亲。”
他声音浑厚圆润,其动听程度大概只有付思冉可以媲美。但看样子,他并不喜欢说话。
殊安河道:“秋白说得对,残婆婆年青时无意中流落到这里,嫁给莫路生下莫永秋。但她生性和此处人等不同,她哪会不寂寞!所以在这里呆得很难受。莫路不到三十岁就死了,残婆婆自己逃出寂寞谷,在明月宫呆了很多年,和我母亲关系很好。全宫里,我最喜欢她。我就叫她老太婆。老太婆脾气很急,有回父亲打我,她护着我,和父亲打了起来。老爹够狠,把老太婆的眼睛给打坏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哭,我说‘老太婆,咱们是娘俩,你千万不能比我早死,你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她哈哈大笑,没几天真好了。可从此她就离开了明月宫。前两年我才听说她回到了寂寞谷。可能是人老了要来看看儿子,她还捡一个小男孩,叫什么残毛。你们出去看吧,现在全村里也就是她们一老一小不膜拜老妖精。”
付思冉补充道:“还有一个小姑娘也与众不同,应该是莫永秋的孙女,刚八九岁,叫莫阑珊。她大概也没参与这场典礼。”
殊安河怪异一笑,道:“是吗,莫家也要改换门庭了?那就更好办了。”
曾坚挺想起那个怪怪的小放羊娃,原来他叫残毛,真是好玩。想着,不由地含笑,一侧头又遇到孟娇可怜的眼神,真想过去握住她的小手,告诉她永远也不会离开她的,可就是站不起身来。
殊安河收起淡漠的神情,道:“好了,就这样:秋白和冉儿直接攻击老妖精,记着要只用魔法。这两个小鬼功夫也不弱,跟着俩大的帮忙吧。我儿子和两个女娃没法动手,留在屋里陪我。一会儿看外面光线一黑,说明他下来了,你们就冲出去动手。”
付思冉和江秋白不语,互相对望了一眼。吴袖和小张三却相当兴奋,摩拳擦掌恨不能马上就开打。曾坚挺觉着父亲安排得太草率,如此重要的事情,若这么简单一搞就能搞定可就真怪了。但看父亲成竹在胸的样子,不敢多说。
事情来得很突然,殊安河话音刚落,众人眼前便一片昏黑。原来空中的大光球已经消失,大地重回黑夜。只听远处一声断喝:“水镜宫明月宫贼子何在?”接着群声鼎沸,全是“前来受死”“碎尸万断”的恶毒喊骂。
曾坚挺只觉身前凉风一吹,略略适应了光线,见屋内已少了付思冉江秋白和吴袖小张三。再看殊安河直挺挺坐在床上,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光。他不禁站起身来走到床前,心里已有了护卫之意。波波和孟娇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二女只是静静站着,没有言语没有其他动作。此时外面已响起了打斗之声。
殊安河沉声道:“现在屋内的都是我殊家之人,今晚之事只能靠你们两个女娃子。”
波波惊道:“什么!你先叫我哥他们去送死,再留我们做你杀手锏?”
殊安河喝道:“住口,没大没小!我殊安河是那种卑鄙小人吗?秋白和冉儿都是外人,没有水月血统,莫老祖不会伤他们的。我让他们先去,是有句要紧的话要说,你们的出生是意外,一直在受不公正的待遇,老夫也有罪责…多说无益……老天有眼,让你们有机会为三宫的几百个老幼做点事,让他们从此过上正常的日子。就算你为此丢了性命也值,可惜了还没降生的孩子……天怜我殊家吧!”
曾坚挺听得似懂非懂,孟娇根本没在听,她痴痴望着窗外。只有波波了解内情,她将语气变得柔顺,道:“既然老宫主这样说,我们尽力做就是,一龙一凤一蝶儿全听您的差遣。”
殊安河森然道:“好,你过来。”
波波看了看曾坚挺,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殊安河近前。珠安河一把抓住波波的胳膊,呛地一声,一只明晃晃的手镯已套在了波波的手臂上。那镯子似白玉质地,但发着一种奇异的光,将孟娇和殊安河的脸照亮了。殊安河神色凝重,孟娇却一脸的恐慌,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曾坚挺看惯了波波强硬的样子,此时见到如此模样,知道肯定会有严重的事情发生。
殊安河道:“你我都明白,巫术召来的魂没法用正常手段应付。凤儿和蝶儿的使命就是护送龙儿将我的生命之珠击中老妖,我会带他一起再次离开人世。”
波波大急,叫道:“使不得!其实我知道,父亲让我替他来就是叫我…”
殊安河冷冷道:“他自持正义,到头来却要自己的女儿来送死,我呸!”
波波辩解道:“不是的,我本该……”
殊安河笑道:“傻孩子,要说本该,你和我儿都活不了,你们又怎么能好上?”
波波低头。
殊安河道:“我儿,跪下,还有那只小蝶儿。”
曾坚挺别的听不懂,这句却十分明白,连忙跪下,拉孟娇也下跪。孟娇不知何事,被他一拉便坐在他旁边,依偎着他,眼光回收,神情正常起来。
波波也要下跪,殊安河却道:“你站好了,听我说。你比我儿大三个月,所有的事情你最清楚,明月宫的传家玉镯已戴在你身上,我儿还有你和蝶儿肚中的孩子都托付给你。你要把他们照顾好,若有半点差迟,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波波扑通一声扑倒床前,大哭道:“你……你欺负人!”
殊安河哈哈大笑,声震屋宇,道:“告诉水镜那老东西,欺负我儿媳妇是要还的,以后我会常去找他玩!我儿听着,以后要听颂儿的话,你记住:生命之珠只能亮半个时辰,你要把它含在嘴里,这叫龙衔珠,然后吐到老妖精的脸上,一切搞定!嘿嘿,要是你们动作快,没准老夫还能拣一条命。开始!”他忽然全身发光,身子一挺,一颗明珠自他嘴里冉冉升起。
曾坚挺大惊,扑上前要去抓殊安河,被波波拦住。
波波凄然道:“晚了…”
曾坚挺惊愕道:“怎么回事?”
波波怒道:“废物!你爸爸要身化明珠,以死镇妖,你还问怎么回事?”
曾坚挺刚得生父,又要马上失去,不禁心如刀割。波波一把接过明珠,道:“张嘴,含住,别咽下去。走,马上动手!”
曾坚挺被她一拉向门口走去,不由地回头望向空空的床。波波的泪又流了下来,苦苦一笑:“你真幸福,有这样一个疼爱你的老爹。”
忽听外面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波波叫声不好,三人一齐冲了出去。
第一卷 前缘 第三十四章 蝶之角
小村街心的空地上,村民围跪成了一个大圈,圈中烈焰熊熊。十几条黑影正围攻江秋白。为首是的个鹰鼻狮口的麻衣老者,看样子当是是水月宫末代领袖莫永秋。其余几人皆是村民打扮。江秋白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莫永秋及其手下败像已定。但江秋白并不下杀手,他大概只是解决事情,从来没想过要除掉明月宫的后裔。
波波边跑边冷笑道:“水月宫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莫永秋也果真是草包一个。”
曾坚挺却瞪着眼睛向人堆里找,嘴里含珠说不清楚,只含混道:“人呢?人呢!”
此时三人已到了圈子之外,众村民毫没察觉,他们也没注意村长的生死,而是齐齐仰头观。曾坚挺也跟着向上看,于是看到了他正寻找的人。半空中张三吴袖四手搭接,动也不动。而付思冉又在张吴二人的上方,手持白玉杖,激荡着能量波,正与一高冠宽袍的老者激战。老者影像模糊,时隐时现,高冠宽袍,他似乎并不还手,只在付思冉的能量波中飘来荡去。
又听一声惨叫,莫永秋跳了开去,原来一直是他在叫,“住手,水殊两宫的小杂种们全住手!”
江秋白住了手,含笑看着莫永秋,道:“好啊,休息一下。”围攻他的几个汉子似遇了大赦,东倒西歪地大喘粗气。
波波冷冷道:“堂堂明月宫的宫主,只学了点邪门歪道,一边打一边惨叫,可怜!”
曾坚挺想大笑又不敢,只在喉咙里咕哝着:“你叫唤啥玩意呢?”他不知道,其实莫永秋所使的是一种功法,惨叫可以提升自己能力,同时震摄敌人。但这种功法只在敌我双方旗鼓相当时才有效,相差太多再使用就可笑了。
莫永秋不管这些冷嘲热讽,庄严道:“水镜殊安河二匪不尊老祖之令,老祖降临必重罚尔等!”
江秋白道:“就怕他降不下来。”
曾坚挺这才注意到,江秋白一直半举着左臂,掌心一道能量波直冲高空。原来他用自身功法托起了张三和吴袖,张吴二人又合力支撑着付思冉。付思冉则用能量丝缠住了莫东行,不教他落地。莫东行不落地,莫永秋也就得不到先祖的祝福。莫永秋想耀武扬威完全得靠莫东行赐于他能量,凭他那点低微的真实功法,只能被江秋白戏于股掌。
莫永秋愤然道:“卑鄙、无耻、小人!你们明知道老祖仁厚不伤外人,就叫外人来助战!”
波波反唇相讥:“真不知是哪些正人君子求外人来给老祖召魂的!”
江秋白道:“那也不是仁厚,老祖只能伤害他曾诅咒过的人。”
莫永秋惨叫一声又攻向了江秋白。
曾坚挺拉拉波波,道:“上吧。”
波波轻摇头,沉声道:“不急,等。”
“等什么?”
“时机。”
曾坚挺有些急,嘴里总含着个珠子太难过,并且一想到若下手快些还能让父亲免于一死就更是急不可待。但波波稳若泰山,根本不管他的催迫。他偶一侧眼,从跪着的村民的头顶上望去,见远处屋檐前影绰绰有三人站立。中间者身形高大,拄一根拐杖,猜想是残婆婆,她身边还有身形矮小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当是残毛,另一个是谁呢。
曾坚挺正想仔细观望,忽听身旁的孟娇轻轻啊了一声。惊回头,见她目视上方,面现惊惶。他也向上看,并无发现有何异状。再看波波脸上也有焦急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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