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生最憎恶你这种人了,你,去死吧。”九梦话音刚落,水果刀已被他推进那人胸口十寸。“住手!”不了身后突然传来墨钰的声音。
九梦猛然回过头来,控制着水果刀自动拔出来,那人瞬间倒地,疼痛感渐渐蔓延,那人在血泊中挣扎到窒息,九梦冷冷一笑:“好,我收手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墨钰惊愕的瞪着九梦和停止挣扎的绝望的人,一时说不出话来,也料不到那水果刀会突然朝自己飞来,插在自己旁边的墙上。
九梦转过身去,墨钰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到那绝情的声音:“你不必气愤,今夜,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想取走救回的那条命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跟着我很危险,所以你还是远离我的好,不要再纠缠不清地妄想阻止我了,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我不想杀你,也希望你能想清楚,你想宽容的人,是几乎要了你命的人。”
说罢,消失在空气中,只留有这样一段话在空气中回响:“他没对我动手,是因他当我是个普通弱女子,身上也不可能带多少钱,你可以宽恕这种无可救药的人,我却做不到,如果拿水果刀飞向我,我会让他比我先一步去那个世界,无所谓这人世所讲究的什么‘罪不当诛’。”
夜深,人静,墨钰站在原地,沉思了许久。
又是一天的夜晚,墨钰又是独自一人,一个人坐在路边的摊上吃烧烤,有人来人往到他变成那摊上最后一个客人。
“再来一盘烤鱼!”墨钰一边说着一边露出神秘的笑。眼前的烤鱼由一盘变成两盘,墨钰猛然回头,亲切一笑:“坐下一起吃吧!”九梦一惊,身体由透明变成实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九梦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疑惑,问道。
墨钰收敛了笑容,一声轻叹:“其实,这次,我并不知你跟着我,而是习惯了你跟着我,不管你在不在我身边,我都习惯性地想到你的存在,我从未想过,一个已离世的灵魂,也能这么令我难忘,我根本无法无视你,去继续我的正常生活,尽管你不会杀我,尽管你不让我再跟着你。”
“可你却没想到,我真的在你身边,一直跟着你。”九梦淡淡道,那神情,依旧令墨钰难懂。
“喂,别愣着,吃呀!”墨钰不冷不热道。九梦盯着烤鱼,轻轻摇头。“对了,你已经不是这世上的猫了。”墨钰恍然大悟般地说到这里,语气顿时沉重。
九梦依旧摇着头,示意不介意,淡然一笑:“以前,梦黎也常请我吃烤鱼,不一样的是,他总是会像对待亲人一样地冲我亲切地微笑,哄我开心,陪我玩,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最温馨的,那时我的心很平静……”那语气,渐渐蒙上了一层感伤。
“只可惜,我终究不是他……”墨钰若有所思般,突然意味深长道:“我可以看出,你本是只温静善良的猫,只因死前一时的执念,而让你扑向了这绕不出去的围城,徘徊在痛苦仇恨自责懊悔的圈中,迷失了方向。”
“其实,你只是对这人世有太多的眷恋斩不断,其实,你只是不愿承认不愿面对梦黎的离去,才宁愿让憎恨蒙蔽自己的心。所以,你四处寻找自己幻想的结局,可你无论怎样宣泄自己的仇恨,都无法寻回曾经的快乐,最终只有更多意想不到的噩梦在恶性循环。”墨钰说罢,突然握住了九梦的手。九梦惊愕不已,却觉得心头一暖。
墨钰冲九梦微微一笑:“说实话,想到你最终是要离开的,我有些不舍。但你必须回去,那边,才是属于你的世界。我知道,你走后,我一时很难习惯没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不会很快忘记你,只因,一直以来,你在我心里,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朋友!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若有来世,只愿你我都是人类,而我,一定会尽快找到你。”
“墨钰……谢谢你……”九梦淡淡地笑着,泪珠却不受控制地滑下,脸色惨白:“还有……我喜欢‘阿九’这个称呼,我喜欢你‘阿九阿九’地叫着我……”那声音渐淡。
墨钰本以为自己已流尽了泪水,哭干了眼眶,在九梦化作千万束光冲向封印球,经净化后从封印球中出来,化作一缕烟飘散在夜空的那一刻,他的眼泪还是背叛了他牵强装出的一抹微笑。
墨钰知道,九梦已前往那个世界了,不会再回来了,但与她在一起的记忆,却从此成了他脑海深处永远抹不去的永恒存在。而他,却依旧活着,将带着这记忆,继续徘徊在这孤单茫然的漫漫长路上。
他总觉得他失去过一样东西,一直未能找回,却渐渐淡忘。
第六章 诡山寺()
“古寺古院夕阳现,暮色四合何处安……”每逢午夜,悠远的歌声反复无常,折磨着墨钰的每一处神经,使它们不禁绷紧。“其实,有时,我有这样的感觉,你和我很像,一副对什么都淡然的样子,以及……你的身世……”九梦离别之时所说的话一直萦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没有父母……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成为了这世界的一员。”有太多令他疑惑的问题,在之前几乎淡化的时候,又渐渐膨胀,直到此刻的爆发。
“前生劫,今生缘,水相连,玉球现……”咒语一般的阴声徘徊屋子里,那一瞬间,墨钰眼前浮现出一座山寺。那是一个黄昏,夕阳西下,寺内寺外都披上了一层无力昏黄的光,寺内极静,寺外人来人往,总有一种不安全感盘旋,总有一处荒凉在等待。
那处荒凉,似乎只为他而存在,等待他的到来。
由于一直以来被梦境牵绊,墨钰终于无法坐住,请假一周四处打听寻找那梦境中的寺院。
夕阳已西下,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终于找到了梦境中的山寺,墨钰猛然抬头看着天色,才恍然想起梦境中的那句诗:“古寺古院夕阳现,暮色四合何处安。”而此刻,与那句诗很接近,就在这不经意间。
巧合么?
这是墨钰头一次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他只觉得,是那山寺吸引着他有了独行这时而隐时而现的诡异地方的勇气。而此刻的墨钰也顾不得这些琐碎的巧合与细节,也不管天色已晚,像被什么控制似的,径直朝寺院走去。
分明已是暮色四合,寺院中的光线却比较亮,墨钰猛然抬头,凝望仿佛被鲜血染红的天边,只见夕阳依旧挂山头,白云静止,仿佛身处一副画中,却有风吹草动,仿佛身处虚幻的环境中,却有触碰到墙壁时的透心凉,仿佛身处梦境中,现在与过去的记忆却又格外清晰,毫无梦与现实的缝合处可追寻。
整个山寺都看似普普通通,只有一个阴暗狭窄的门缝引起了墨钰的注意,墨钰直直盯着那门缝,挪动着脚步,那黑暗的门缝在眼前渐大。
墨钰盯着门缝半晌,谨慎地伸出手与触碰那神秘的门,不料门缝里突然传出“呼~”的怪声,还未触碰到门,紧接着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墨钰忙收手,狂风已猛烈地冲过来,墨钰恍然大悟,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风?”风卷飞沙,愈发猛烈,墨钰用胳膊挡住脸一步步艰难地前行,风沙吹得他难以睁开双眼。
风声止,墨钰睁开眼,似乎不知不觉间已走进那个门,只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的他一时难以接受事实。
眼前,像塞北大漠,一片黄沙。
夕阳西下,风声再起,只是没有之前的猛烈。回想刚才狼嚎般的风声,墨钰还是觉着不可思议。
墨钰踏着脚下的黄沙逆风而行,行至一破旧的屋前,墨钰一步步地走近,只见屋外屋内蛛网残破,地上横七竖八是一些陶罐碎片和木屑,目光在四周来回扫动,最终停驻在一排巨大的鱼骨和一骷髅头上。
这鱼骨……这种鱼骨,只有海上才有,这里……曾是海?墨钰很快将目光从那角落撤离,走出了那被压抑沉闷装满的屋子。
“咚!咚……”熟悉的声音引得墨钰回头,只见一球状物滚到他脚边,不知为何,他又突然想起了九梦……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不可思议的事会找上我,我……到底是谁……墨钰随手捡起球,捧在怀里,下一秒,伫立原地的他,心猛然一惊,手触电般地猛烈一颤,却无法放开那球,双手仿佛已被拿球牢牢吸住,他感到一阵寒流通过他的双手涌向他的脑海。
下一秒,一堆堆立体的画面窜向他脑海,他猛然松开手,球滚落地上,眼神空洞的他像被抽去了“魄”一般,无力地倒地,在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中昏死过去。
在分不清天与地的世界里,他听到了那隐隐约约的声音,仿佛有人在念《诗经》,那几句太熟悉,随着那声音,不少已变得陌生的画面在他脑海渐渐清晰。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遥远的三千多年前……
第七章 血泪染尽一江春水()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长亭之上,一少年侧坐,手执竹简轻念,只闻身后响起掌声,便惊愕回头:“姑娘是?”
只见那女子一脸俏皮的笑,双手还合十着,轻快答道:“我叫天水!喜欢读书、观景,只可惜家人从小教导我,说女孩子家就该乖乖呆在家,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我只能偷跑出来了,那么,这位小哥呢?”那声音很干脆很响亮,也很悦耳,少年发现自己竟很期待她能继续说下去。
那女孩子笑起来很甜,那白皙的脸上透着微微的红晕,那眸子,闪闪发光,很干净,以及那蒲扇般的睫毛和浅浅的酒窝,在少年看来,比任何景都美。
“那我就称姑娘为天水了,天水姑娘……可否……为在下唱首歌?或许就是个不情之请……在下只是觉得,姑娘声音如此美,歌声一定不凡,既然姑娘了解了在下好读书,那么在下也很期待姑娘能展示一曲。”少年也惊讶自己竟一口气说出了这样的话,但却不觉得有多大不妥。
“想不到你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实质心眼很多。”那姑娘“唰”地一下脸红了,低声道:“我不会唱歌,只喜欢听歌……我以为就我不懂礼数呢。”说罢,转身离去。
少年也是个心思细腻之人,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姑娘刚上楼阁,少年便在楼下高声道:“喂!天水姑娘!今晚相思村村头有好戏(好玩好看的东西,不是戏曲),错过了就得等四年后了,我们一起去吧!你不是喜欢听歌么?”
天水闻声惊慌,忙跑下楼,捂住少年的口:“嘘!小声点,你再喊下去我阿父阿母就出来了,他们会把你轰走,然后我也会跟着倒霉,原本今晚还想偷跑出来呢……”
“诶?!”少年先是一惊,挣开女子的手,很快便一副机灵的样子转动着眼珠子,坏坏一笑:“这么说你答应了?”女子的脸再次“唰”地一下红了:“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少年发现这姑娘很容易羞涩,便主动上前一步,半撒娇的语气道:“反正我也会去的,你一女孩子出门在外的也不安全,不如一起去吧,我保证不会做什么,相信我……”“诶?喔。”女子听后也未多想,便轻轻点头,答应后转身上楼去了。
她始终未全懂少年的那番话,也未再去细细琢磨,只是一直觉得那少年并非表面上那般文质彬彬、绝对君子,似乎心眼不少。
转眼已是五年之后,早已记不清当年自己与那女子赶去看了些什么好玩的,只知一些歌曲其中的悲凉,当时年少的他们体会不全。他依稀记得,夜幕降临,女子看着看着,只觉乏味,便轻轻靠在少年肩上,眯着眼死撑着,最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终于告诉了女子自己的名字,他叫尾生。那姑娘曾说过,那名字,她今生绝不会忘。
而今,他站在古道边的长亭上,凝视子曰过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随着流水,他不断回想着昨天他与天水的约定,他会在长亭上一直等,直到天水到来。这年,已是五年后的一天。
五年前,他十三岁,天水十二岁,如今,他十八岁,天水十七岁。都到了已婚之年。
少年已不再是少年,而伫立长亭之上的清秀男子却仍不知,自己喜欢了五年的女子,是否懂得此刻自己的心意,是否愿意嫁给自己。
他如雕像般一直站立着,风雨不归。
三天后,洪水淹至长亭,他抱柱不让洪水把自己冲走。他痴痴等候,直到洪水淹至他头顶,沉入水底的那一刻,他才觉得原来自己那么傻。
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正如你所说的,就算天打雷劈,也寸步不离地等候。可是,你却始终未出现……为什么……
血泪染红了那一江春水,他在那血色的水里永久地闭上了眼。
一晃便是三千年,仿佛这边的水连接着那边的世界,水退去,自己被水冲上岸,睁开眼,已过三千年。
这一世,我……又是谁……我叫……墨钰……然后……
然后,他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也不知为何,当时,他脑海中冒出的名字是“墨钰”二字,于是,从此他便叫这个名字。
那天,他是倒在情人桥下的。听说情人桥是后人为纪念“尾生抱柱”这个感人故事而建。
而今,沧海桑田,桥上人来人往,嬉笑打闹,情侣成双成对,少有人解,三千年前的悲凉。
第八章 决定心安地在另一方天地驻足()
夜幕降临,这天,仿佛三千多年前同天水一起去看好戏的天,墨钰在晚风中微微睁开眼。
果然,有时,想起一切,未必是件好事。
思绪混乱的他仿佛三千年前的沉重双倍奉还,压到他窒息。
断肠是何滋味,此时,经历沧桑的他已变得淡然,除了冷冷一笑,冷眼继续徘徊于世观遍这墨色世界的悲欢。
“墨钰……”这熟悉的声音令墨钰猛然一震,刚坐起的墨钰忙站起身,转身,只见那熟悉的面孔冲他淡然一笑。
“阿九?”墨钰走近狸九梦,九梦坐在一枯死的树枝上,盯着墨钰,淡淡道:
“虽然,这世道对你不公,但,这世道本就有太多的不公,未亡人就必须得去面对,比如我……比如,太多同我一样的人……
不论你存活于哪个世界,你的存在,一定会有你独到的价值,而那价值,于他人会极为重要。
每个人存活于世都不可能彻底透明,不论你处在怎样陌生的环境中,都一定会有属于你的容身之处,做好自己,一定会有人在乎你。
人生,是很短暂的,好好过一百年吧,就算有一天你注定离开,也坦然去面对接受吧。
就算那女孩子不在乎你,还有我……虽说今日……是见你最后一眼。
你说得没错,我……已属于那个世界了……”
“这个世界挺好。”不料墨钰突然淡淡一笑:“虽说很苍茫,严寒无尽,长夜绵绵,但这种悲壮与大气,我很喜欢。”
“你果然会是这个样子,”九梦微微一笑:“我相信你会一直这样,而且,我还记得,你曾说的,若有来世,只愿你我都是人类……你一定要尽快来找我。”说罢,九梦甜甜地笑了:“那么,我走了,再见……”
墨钰怎么也想不到九梦那笑容下,竟是离别。
墨钰欲上前拉住九梦,九梦已消失在夜色中。
凉风拂过,墨钰牵强一笑,转身离去。他不是不能接受离别,只是九梦离开的那一瞬间,他毫无思想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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