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雷枫樵冷哼一声,狠狠踢上门。
室内几个年轻助理难得见他发脾气,都是噤若寒蝉,呆呆望着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看什么?”他怒瞪他们。“继续开会!”
“啊,是。”助理们连忙唯唯应诺。
反倒是雷枫樵转着原子笔,一面听着助理说话,一面阴沉地转动思绪。
那女人究竟想怎样?连续两个礼拜,她每天送便当来,有时候一天送两、三回,偶尔会穿插鲜花、巧克力等礼物,前两天还送了他一条名牌领带!
她当自己在干么?就算他这几年习惯了女人仰慕他、追求他,也从来没碰过像她这么厚脸皮的。
送送礼物也就罢了,竟还每天算准时间送便当来!害得他天天被电台同事取笑,说他不知从哪飞来的艳福。
她以为这么做他就会原谅她吗?简直可恶!
一念及此,雷枫樵不禁怒而拍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室内其他几个人一跳,面面相觑。
他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继续沉思。
话说回来,她的厨艺有这么好吗?在农场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下厨没错,可煮来煮去也就那几样,什么时候新学了那么多各式料理了?
而且听护士小姐说,她还天天到医院探望他父亲,每天往返台北苗栗之间,又要挖空心思为他准备这些便当,她哪来的美国时间?
不累吗?
上回温雅打电话向他道歉,顺便还有意无意暗示说她瘦了很多,整个人都憔悴了,几乎不成|人形。
她真的瘦了很多吗?真有那么憔悴吗?
活该!谁教她无聊?没事不好好吃饭休息,偏要天天忙着做那些劳什子便当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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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自己不懂得爱惜自己。笨蛋!傻瓜!他可不会同情她!
雷枫樵阴郁地想,紧紧扯着笔,一个用力过猛,竟断成两截。
几个助理更加吓得脸色发白。
“咳咳,雷?”眼见雷枫樵还是对自己做了什么毫无所觉,其中一名助理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我们要不要改天再继续开?”
沉默。
“雷、雷?”
还是沉默。
根本就没在听他们说话嘛。助理们无奈地交换一眼。
看来今天这会是开不下去了。
“雷,我们散会吧。你也该去准备一下今晚的现场节目了。”
“嗄?什么?”雷枫樵总算回过神来。
“时间。”一个助理比了比墙上时钟。“你差不多该上”花花世界』了。“
“好吧,那我们今天先到这里,礼拜一再继续。”
交代完毕后,雷枫樵站起身,收拾好文件资料后走出会议室。
一路上,同事们看着他的表情都是调侃含笑的,一个女同事还当场交给他一束艳丽的红玫瑰。
“我想应该又是那个何小姐送的。”她朝他眨眨眼。“很漂亮的花呢。”
他蹙眉,长长瞪了花束好一会儿。“你想要给你吧。”他漠然推回花束。
“好啊,那我不客气了。”女同事迅速接过。“不过你起码该收下这张小卡片吧?好歹也是人家一份心意。”她抽出一张小卡递给他。
他接过卡片,打开浏览。
原谅我。
卡片里,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没多说什么,也没署名。
的确是何湘滟送的,他认得出她的笔迹,也确信没有任何其他女人会求他原谅。
他下颔一凛,胸膛蓦地窒闷。
那女人要他原谅她?下辈子吧!
他板着脸,走进播音间,随手将卡片撕成两段,抛入垃圾桶。
坐进椅子,戴上耳机,他好一阵子只是愣愣对着麦克风,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直到助理在隔壁敲敲玻璃,暗示他节目开始。
他定定神,推高音轨。
“嗨,各位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雷。”透过麦克风的嗓音,不知怎地,听来比平常还喑哑几分。“又到了我们”花花世界』的时间。首先请大家听歌——“
漫不经心地播完歌后,同样要助理提醒,他才记得接受Call…in。
“……台北市的何小姐,请说。”
“雷,晚安。”温柔沙哑的嗓音传来,瞬间冻住了雷枫樵整个人。
他抓紧桌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
“雷,你在吗?”
是她!真的是何湘滟!她怎么敢打电话来?
他面色一变,瞳光阴沉。
“……我在。”天晓得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从齿缝中逼出这两个字。
“雷,我——”她深吸一口气,声嗓听来疲倦而压抑。“我欺骗了一个男人。”
“哦?”
“他是个很棒、很好的男人,我不是有意欺骗他。”
“哦?”浓浓讽刺的回应。
“因为某种原因,我故意去接近他。我把自己变成那种妩媚妖艳的女人,我知道他会被那种女人吸引。”她幽幽道:“他果然为我动心了,我的计划也能顺利进行。”
“你……了不起啊。”他一字一句迸落,拽着桌缘的手因极度的愤怒而发颤。
“在接近他以前,我做了很多功课,我自认为我很了解他。所以我虽然有些良心不安,却觉得自己应该不会伤害到他,因为他用情不专,就算迷恋我也不会太久。”
“……”他没说话,气息粗重。
“可我错了,我真的伤了他。我没想到……他会真的爱上我——”
“哈。”他瞪着声音来源处,咬紧牙,眼角肌肉不停抽搐。“你确定吗?就算他真的爱你好了,你以为在你骗了他之后,他还会继续爱你吗?”
“……我不知道。”沉默数秒后,她凄楚回应。“你认为他有可能还爱着我吗?”
“绝不可能!”他斩钉截铁。
她呼吸一碎,气息急促起来,像是哭了。
一阵沉默。她没说话,他也不语,就这么在空中无言相对。
玻璃墙隔壁的助理可急了。这可是现场播音的节目啊,怎么能出现这种冷场呢 ?虽说这个故事听来是很吸引人,不过也不能就这么僵着啊!
他轻敲玻璃,提醒雷枫樵接下一通电话。
后者却不理他,定定瞪视麦克风良久后,忽地哑声开口。“你放弃吧。我看你们之间不可能了。”
严厉的评论让电话另一端的何湘滟喉头倒抽一口气。
“我、我知道他一定很恨我,我也知道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想再见到我,可我……没办法放弃。”她哽咽着。“我放弃不了。因为我……爱他,我爱他啊!”
破碎的呐喊牵动了雷枫樵的心,排山倒海的激动袭来,教他一时无法克制,倏地抬起手背,狠狠一咬。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了。我知道自己不该爱上这个男人,我知道跟他谈恋爱对我们两个都没好处,我猜到自己有一天会受伤。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爱上他,不可以跟他牵扯太深,可是我……还是爱上他了。”她绝望地倾诉。“我爱上他了。这感情……收不回来了。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他不会原谅我,可是我……收不回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空中,只听见两人细微的喘气声。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眼见情形不对,助理正想自作主张切断电话,却在眼角瞥向雷枫樵时,动作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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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的眼眶泛红了。
他从来不曾见过他情绪如此澎湃,却又如此压抑。他正在拚命克制自己,克制自己不哭——
老天!一向风流潇洒、玩世不恭的雷,也会哭?
年轻助理望着他,彷徨无助,不知该如何是好。忽地,他拉下音轨,也不管现在正在播音中,直接冲出大门。
“雷,雷!你去哪儿?”助理连忙哀嚎追上。“你不管节目了啊?”
“我去找人。”他大踏步,头也不回。“你先播歌顶一顶。”
她就坐在电台大楼门口的台阶上。
不是在苗栗农场,不是在医院,也不是在任何一个离他遥远的地方。她就在这里,就在这里等着他。
望着她的背影,雷枫樵慌乱的心逐渐安顿,却也逐渐揪紧。
她真的瘦了,那纤细的倩影看来只要风一吹便会散了似的。
她真的清减了不少——为了他吗?
他悄悄来到她身畔坐下。她惊动一下,像只兔子般仓皇地展袖拭泪,然后才转过头来。
一见是他,哭肿的眸圆睁,身子瞬间凝成一尊石像,动弹不得。
他看着那明显凹下去的玉颊,胃部一沉,片刻,才找回说话的声音。
“那是给我的吗?”他问,指了指她捧在怀里的保温壶。
她一时迷惘,仿佛搞不清楚他在问些什么,一会儿,才愣愣点头。“嗯。”
“是什么东西?”
“汤。”她吸吸鼻子。“罗宋汤。”
罗宋汤?他扬眉,那得花多少时间力气备料熬汤?
“为什么不送进去?”他看着她,语气更柔。
“我哭成这样……”她微微苦笑,又拿手指按了按眼角。“没办法进去。”
“傻瓜。”他叹气,忽地展臂将她揽向自己,下颔顶住她的头。“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他无奈似地自问。
这温柔的举动,温柔的呢喃,再次挤出了她的眼泪。她拚命忍住哽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对不起,雷,我真的、很抱歉。”
“我知道。”
“你……愿意原谅我吗?”她好小声好小声地问。
“不原谅你怎么办呢?”他沙哑道,大手抚着她秀发。“谁教你这么聪明打电话到我节目里来哭,我一颗心都被你给拧碎了。”听来像是淡淡抱怨的言语,其实蕴涵了无限宠溺与包容。
何湘滟气息一颤,终于哭出声来。眼泪一颗接一颗落下,没几秒便沾湿了整张脸。
“怎么又哭了呢?”雷枫樵急了,安抚地拍着她起伏不定的背。“好了,好了,我都说原谅你了啊!别哭了。”
“我……不是的——”她在他怀里摇头,连自己都不明白这出闸的泪水从何而来,只是当他说为自己心碎时,她就忽然好难过好难过,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以哭泣来向他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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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雷,我真的爱你。”她偎向他,凄楚又深情地轻喊着。“真的,真的,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柔声哄她,抬起她的脸替她拭去满颊泪痕。“我也爱你啊。滟滟。”
滟滟!
他又这么叫她了。用那么迷人性感的嗓音,像唤着最心爱的宝贝那样唤她。
她闭了闭眸,忽然觉得胸口好满好满,充盈着幸福的滋味。粉唇一扬,微笑了。
“瞧你,又哭又笑的,真拿你没办法。”雷枫樵再度叹息,好无奈地捏了捏她脸颊,只是当手指触及那瘦削处时,心脏又是一拧。“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都没吃饭吗?嗯?”
她没说话,只是傻傻地微笑。
那深深沉浸于甜蜜幸福中的模样,让他又是心疼,又是迷恋,禁不住低下唇,在她前额亲了一口。
“走吧。跟我进去。”他拉起她的手,带她走进电台大楼。一面走,一面柔声吩咐。“待会儿你就乖乖在外面喝汤等我。等我做完节目后,我们再一起去医院,好吗?”
“去医院干么?”她傻傻地问:“你不舒服吗?”
“傻瓜!去看我父亲啊。”雷枫樵朗声大笑,不顾走进办公室时,同事们惊奇异样的眼光。他眼底只有何湘滟,也只看见她迷惘痴傻的反应。
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你千方百计绕了这么大一圈,不就是想要我跟他相认吗?”
她这才恍然大悟,迷蒙的眼也渐渐清澈。
这么说,他也愿意原谅自己的父亲,与他相认了?
她望着他,又想哭,又想笑,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在这里等我。”他将她带进播音室隔壁,按着她坐下。
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助理见他终于回来,如蒙大赦,差点没跪倒在地谢神拜佛。
“上帝保佑!雷,你总算回来了。你跑到哪儿去了嘛?真是的!哪有人节目做到一半就这样不声不响跑出去的?差点开天窗……咦?这位是谁?”他愣愣瞪着何湘滟,后者盈盈一笑,甜蜜妩媚的娇容教他满腔怨气倏地消逝无踪,脸颊莫名一红。
“她就是何小姐。”雷枫樵有趣地看着助理的表情。
“哪位何小姐?每天送便当来的那个,还是刚刚Call…in的那一个?”他呆问。
“都是。”
助理惊愕得瞪大眼。
雷枫樵只是笑,潇洒一挥手后,迳自走向播音室,戴上耳机,熟悉的歌曲正好来到尾声。
“危险爱情”啊。
怎么偏偏又是这一首?真巧!
他忍不住笑了,转过头,朝玻璃墙对面的何湘滟眨了眨眼。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与她初次相见时的情景。
那夜,她当着一屋子男人的面大跳艳舞,而他的心,也在那一刻开始沦陷——
后记
各位大家好啊!
初来乍到狗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羞——),嗯,就让小芯子先感激一下狗屋的编编大人吧。感谢她钜细靡遗地看我的稿,还给了我许多很棒的建让,让我能及时改正写作当时没注意到的疏忽。
谢谢你啊!编编,望您大人以后也能继续如此支持小芯子。别客气,就把我当成您的孩子,好好拉拔与鞭策吧,嘿嘿嘿^^
对了!说说我这个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拍板定案的笔名吧。
话说本人想了几个自觉可爱又讨喜的笔名,送交给编编,却全部惨遭驳回。
“为什么啊?”我禁不住在电话这头哀嚎。
“因为笔划都不吉利啊。”编编在另一头哀嚎。
“这么多个,没一个吉利吗?”
“是啊。”
老天爷!我这什么该死的“命中率”?居然全是凶卦?
不信邪,我又绞尽脑汁,还拉着朋友帮着一起想了好几天,又给了编编两个笔名。
“还是不行。”编编好冷酷。
“嗄?!”
连日来坐也想、站也想、吃饭也想、睡觉也想,眼看脑细胞为了这笔名死了一大半,小芯子近乎抓狂,索性讨饶。
“亲爱的编编,你干脆直接给我吉利的笔划数好了,本人按着这笔划去取,就不信取不到吉祥又好听的笔名。”
“也好。”编编听罢,阿莎力地给了我几个数字。
于是小芯子开始玩起排列组合的游戏,一手翻字典,一手按计算机,学着王熙凤机关算尽,再加上编编从旁火力支援,好不容易算出“温芯”这个笔名。
结果好友听了,淡淡评论:“好像不怎么响亮。而且狗屋两个字的笔名太多了,我看你恐怕会被淹没。”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小芯子冻得直发抖。
“可是我觉得这笔名很可爱啊,又跟『温馨』谐音,你不觉得有种很温暖的感觉吗?”
“不觉得。”
天空雷电劈过,小芯子心里下起冰雹。
“就算不怎么响亮好了,起码很容易记啊,琅琅上口也算是一种优点吧?”小芯子低声下气地寻求好友认同。
“你说算就算吧。”
呜呜呜,这话够狠,够绝!
“那……呃,我看笔名其实也不太重要,重点是故事写得好不好看,对吧?”
“当然。问题是也有人光看名字挑书看的。笔名太无趣,书名太普通,被读者第一印象刷掉的可能性嘛——”好友停住,吊我胃口。
“停停停!你别说了。”本人掩住双耳,“鸵鸟”地将头缩回洞里躲好。“反正我就是觉得『温芯』这笔名很好听,又好记,笔划也超吉利,就这么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