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只分到半块味道古怪且干巴巴的饼吃,现在看到这些热腾腾的食物,口腔立刻湿润起来。但愿今天我也能演奏一回,这样买食物的钱里就有一部分是自己的劳动成果了。
想想就激动。
“诸位乡亲父老,我等初来乍到……”
芹儿唱过几曲后,离开座位,举着盘子像我上次看到的那样向观众乞讨小费。然而,也像上次那样,本来就不多的几个观众在她还没走近时就一哄而散了。
气愤。这些家伙,既然已经停下来听了那么久,吝啬就算了,为什么对女孩子还那么不礼貌?!
芹儿端着空盘子,无奈地摇头走回来。
“我来!”我试着夺过那只道具。
“别!”她严厉地皱起起眉毛,眼珠将我上下打量。
明白了,气馁地坐回去。
稍微整顿一下后,又一轮演奏开始了,我好不容易平和下情绪,努力听他们的合奏,以便后来与他们配合。
接着,同样的情况又发生了,现在已经差不多正午了,聚集的人比之前稍微多一点,但仍然没有人往那盘子里抛硬币。
有几个人在看到芹儿靠近时,大笑着跑开,还扮鬼脸。我认出这是从一开始就聚集过来看热闹的家伙们,也就是说,他们是心安理得地在看免费演出。
终于理解演出地入口保安人员的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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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跑!”再也忍不住了,我冲动地站起来朝他们大吼。
…
我知道小P很欠PIA~~~
第四章
众人无不连吃两惊;先是那声怪腔调、震得人耳朵疼的大喝,等到寻声看见了人,才是更觉新奇——
话说站在那里逞凶之人,身量颇高,一脸污色,着一身灰布短杉。乍一下,看不出什么不同——方才众人都只顾将那卖唱的俊俏小姑娘打量得紧,谁在意一黑脸男子?如今他闹将起来,人人将他看着,才发现其五官构造与常人大有不同,尤其是那双眼珠,淡如青天。
不过他那话听着着实好笑。有些个大胆又好调侃的闲人凑上去,讪笑道:“哟!这是什么话?敢情现在卖艺的心都不小啊,讨钱不着就要换逼迫手段了!”
“你……”珀希明白自己或许闯祸了,不知所措地对柴家兄妹张望。对方二人,一个将他恨着,一个对他急忙摇头示意冷静,并上前打圆场——
“众位乡亲,大家误会了!我们哪是问您讨赏钱,是想留下您再听我们唱一曲,就怕您嫌粗鄙,瞧不上!”芹儿艰难地赔笑道。
“哟!姑娘倒真会说的!咱哪儿会瞧不上!”一明显的好事者煽动起人群道:“还真愿意听听!尤其是那位小哥,瞧模样就不一般!大伙儿说是不?!”
人群喧哗起来——集会的日子,哪能错过热闹看!
珀希见状这才真焦急上了,立刻想到上次被人带去街市,露出真相后引发的骚动,倘若此时露馅,却该如何脱身。
“怎么?有胆要赏,倒没本事献艺了!”为首那人貌似一小有钱财的纨绔子,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吊散钱,举在面前:“看见没?你今儿个要是来支曲子让列位都叫好,大爷我这吊钱就算赏得心服口服了!”
珀希听不大懂对方的话,只看出那神色极挑衅,而芹儿并柴显都不反驳,知道事态严重,咬住自儿嘴唇,暗暗叫苦。
“嘿!你倒是弹啊!”
弹?!珀希听见这话,如同乱麻中立现一柄利刀,顿时有了把握,不顾其余二人劝止,抄起那盏柳琴,蹦跳着站到场子中央……
* * *
原来是这样!想看表演?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长相引起他们好奇乃至不满呢——种族主义是任何地方都可能存在的!
正好,一直找不到机会——对,我就是喜欢表现,我喜欢成为人群的焦点,如果能用音乐吸引他们,对我来说就像高潮般兴奋!
柳琴,四弦的曼陀林*,谢谢你参与Percy的游戏,让我们共同协作,愉悦这里的人们吧!
On——
September 3rd 2003;
I was softly touched by a warm summer breeze。
There were blue tits flocking and swerving。
My accuracy is quite unnerving。
()
……
“……Oh children,please beware!I’m choked with fear……咳、咳……Well,That……”嗓子终于彻底干了,我咳嗽起来,却依然笑着。
“好了,珀希哥,歇一下吧!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芹儿说着,倒一碗水递给我。“Oh children,please beware……”嘴里继续念叨我刚才教她的歌词。
是的,芹儿在跟我学那首为我们带来好几天生活费的幸运歌,她甚至宣布要学会我会唱的所有歌。
“学那番话作甚!也不懂意思!”柴显停下数钱,抬头插话。
“我日后还要跟珀希哥学呢!早晚把意思也懂了!”
“啧!我看你别跟他把脑子学坏咯!”
“你要学English?!”我从他们的对话里挑出关键,欣喜地向芹儿确认。
“鹦哥……?”
“就是我的话。”稍微抓抓头发。“En—g—li—sh!”有种感觉,她是真的很想学习,学会一种语言。
“Eng—lish!”她睁大眼睛,专心模仿。
“Great!”真的很棒!几乎没有口音!
“Grae…te?”
“Grea—t,意思是,好、很好!”没想到她这么好学!对了,干脆我们互相教对方,这比当初瑞喜教我还有趣……对了,想起来了——
“芹儿,你会……写字么?”
“G……写字?”她愣了一下。“这……芹儿没进过学,不会。”低下头,似乎害羞。
“啧,咱世代走江湖的,哪有闲钱读书去!”柴显的语气变得很坏。
我明白了,他们跟瑞喜一样,因为贫穷而不能接受教育——皇上先生,从这点看,你的国家真是糟糕!
“珀希哥可会?”
“我……”被问了个意外的问题,不自觉抓抓耳朵:“我会写English,不会写Chi……这里的字。”
“真的?!”听上去很激动。“那你帮芹儿写自个儿名字看看!就写English的!”然后端过来一碗水,大意是让我用手沾水写在桌子上。
她的名字?让我想想:芹儿,听上去像Cher*……别,她是那么可爱的女孩!Che……rry?Cherry!
真不错!我用湿手指飞快写下:C…h…e…r…r…y!
“Cherry!”
芹儿举着油灯凑过来,手指着字母:“芹……这怎么念?怎还有这许多字?”
“我瞅瞅!”柴显也被吸引了过来。“哟!这都画的什么啊?!哈哈!”
对了,这里是使用象形文字的,概念差太远了!我耸耸肩:当老师真不容易。
那晚,我们谈笑了很久。我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家人和伙伴,芹儿似乎很想见见Molly的样子,而柴显则感兴趣我的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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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感受到自己存在的真实感,以及最踏实的喜悦。
我现在才是真的开心——我想这样对某人说。
在那个伴随着身边柴显轰鸣的呼噜声而失眠的晚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的演出都很成功,虽然收入比不上第一次,但听众数量明显比其他卖艺团体多。即使这样,我们还是要离开了——“宁江城小,咱们赚够份子了,贪多城隍老爷要罚的。”
这是流浪艺人的传统,我得理解并适应。想象这是一趟巡回演出,只是生活标准比较差而已……好吧,是非常差——我至少有一个礼拜没洗澡了。
离开之前,芹儿应要求带我上街买路上吃的干粮——现在,我和这里的居民已经互相习惯了。
“店家,来二斤熟牛肉,再切个几块就成!”
“好咧!”
“来,珀希哥,这是什么?”趁店员工作的时候,芹儿指着面前的肉钩小声问我——这是我们例行的词汇量扩充游戏。
“Hook!”我笑着回答。“What’s the name?”
“钩子!”她也笑了。
接下来,我们各自默念几遍,完成工作的店员用惊诧的目光看我们,然后他注意到我,忽然也笑了起来。可想而知,我们在这里已经出名了。
最后去的一家商店很特别,我是说,经营的不是食品。
“店家,给看些便宜的笔墨纸如何?”
从芹儿的说话里,我知道了这是一家文具店,却更迷惑了:“为何要买笔和纸?”
芹儿回头,表情很狡黠:“学写字啊!”
“哦。”我抓抓脑袋——一半是因为痒。她的好学让我感动,如果曾受过教育,这女孩现在一定非常出色。
芹儿跟店员学习怎么使用那些文具,我则心不在焉地打量起这个地方来:墙上挂着很多画,有的画面全是字组成的,看起来也很舒服……忽然有点想学会写这些。对了,那个人曾经教过我怎么写自己的中文名字,让我想想……
“呀!偷儿——”
尖叫扼杀了我的思路。立刻转头去看同伴:她一脸愤怒地指着前面一个飞快逃窜的身影——小偷!
“我去!”按住肩膀将快要开跑她稳住,我以冲刺速度追了上去。
据说今天没有“赶集”,街上的人不算多。我跑出去一眼就认出那个飞快逃窜的无耻家伙,看身高似乎还是个孩子。我想起来了:这小鬼是从面食店就开始跟踪我们的——该死的,我居然以为他会是一个崇拜者?!
“停下——”我大声警告他。不是示威,这家伙明显没我跑得快。
但他逃窜的路线很刁钻,一遇到岔路就换方向。这里的建筑造型千篇一律,我有点担心迷路的问题……
好了!他完蛋了!
当我追得思维紊乱时,忽然发现这小子竟然自己钻进一条死胡同里了!哈哈,小鬼,你完了!不过放心,Adams先生不是坏人,只要你乖乖交出钱袋,他会放你平安离去的。最多狠敲一下你的小脑袋,作为浪费他体力的惩罚!
“给我钱!”我摊出手,慢慢朝他走去。这是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孩子,满脸污迹,耗子一样的眼睛惊恐地把我盯着——可怜虫。
“好了,给我钱,我放你走!”停止逼近,我不耐烦地命令道。
男孩依旧绷紧表情,忽然,他睁一下眼睛,有种灵光一闪的兴奋意味——我下意识地回头看身后……
“他娘的!还真有不怕死的追来!”
说这话的人不高,而且瘦,一只眼睛抽搐般半眯着;在他后面,同样规格的人站了差不多七八个。
妈的,原来要完蛋的人是我。
* * *
也不知眼前这些恶人从哪里钻来的,珀希将他们逐个观察,自在心中叫苦:这几人虽说看着个个枯面槁目,却挽起袖子对他显示着不差的筋肉,又听见骨节捏得作响。慌乱中,他只将人数点过,连身后的小贼一并八人,周围高墙危耸,这才是难逃生天。
“别过来……”珀希边无用地警告,边寻动手良机,盼能打出条路子逃脱出去。
“哼!”貌似匪首之人,鼻子一皱,打量下珀希,不屑道:“原来是这几日街上卖唱的番子,大爷我正说你们生意兴隆得很,该收借地气的钱了呢!”
“我……”珀希哪懂他说话,只将拳头紧捏,忽然——
“Police!”
一手指向歹徒身后惊呼,待对方回头观望,他那蓄势已久的拳头朝匪首下颌狠命挥去,一击打破其嘴角,淌出血来。
先发制人,珀希岂敢怠慢,趁其不备、手下喽罗们又乱了阵脚,连挥几拳,招招得中,打得那贼晕头转向。
只是这条死巷极窄,那几人俨然将路堵死,珀希虽占上风,却难脱身。很快,其余几人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凑上去先救下头头,再困住珀希。
“老子……臊你娘!”匪首抹一把脸上的血,一巴掌挥向已被喽罗们强扯住双手的珀希,却因对方个头高,自己又被打乏了,只拍到其下巴一点。
“Fuck!”珀希也不示弱,挣动几下,甩脱几个小贼,一脚踢向那贼,却被对方躲过。
此时陷入僵持,珀希举双拳,战兢兢将他们盯着。周围的人知他颇有些膂力,亦虎视眈眈而不敢轻举妄动……
“看!他身上还戴了块宝贝!”不知哪个眼尖的家伙,瞅见珀希腰间那块玉佩,尖嚷道。
“哟!还真是块好东西!”匪首也看了过去,略识货,见那白玉灵光闪闪,贪念又起:“你老实点,把东西交给大爷我,今天免你一死!”
珀希顺其目光看到自己腰间,顿时明白,心中大急,当即将玉佩紧握在手。众贼见他不依,又贪财红了眼,这时一拥而上,将珀希推倒,接着拳打脚踢。
珀希原想推开这些恶人站起,却又遇上几只手伸过来夺他的玉佩,不敢松懈,只好弓起身,将要害护住,任人踢打。
众贼见他始终不肯交出财物,也不抵抗,怕真出人命,暂时散开。只现出珀希蜷在那儿,一手将玉石攥紧。
“老子看你凶!他娘的……啐!”匪首恼羞成怒,将一口血水吐到珀希脸上,从怀中掏出把半尺长的匕首,蹲下到其身边。
“Son of……bitch!”珀希痛得睁不开眼,喃喃骂道。
恶贼将刀子举到珀希面前威胁:“听着,你今儿要是识相交出那宝贝,大爷我不为难你,不然……”
“噢——”
“大爷我就把你这手废咯!”
一股鲜血从珀希右腕迸出,可谓怵目惊心;然而虽疼痛难挡,他却丝毫不将手劲松下。令原想借此令他松手的匪首又怒又怕——
“他娘的!要钱不要命了!”匪首虽恶,却也只是小贼,不敢犯命案,见眼下之人血流如注,也慌乱起来,刚动手掰几下,又怕被血染上,缩了回去。
“有官差过来了!快跑!”
观风的一声通报,众人遂预备作鸟兽散。
“晦气!倒惹一身腥!”匪首将手与刀上的血迹在珀希头巾上擦擦,亦起身逃窜了。
* * *
他妈的!我要杀了这群混蛋!该死的……噢,痛死我了!
“珀希哥!”芹儿跪到我身边惊叫——可怜的姑娘,太多的血把她吓到了。
“我很好……”为了安慰她,我努力支撑起来……“Gosh——”太痛了,那狗娘养的八成割开了动脉!
“血流不止!快送医馆吧!”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人,身上的衣服我见过,是制服。治安人员?还是……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珀希哥!”芹儿扶住了我,但她那么瘦小,我怕压着她,身体下意识地往另一边倒……
该死的,原来我真的很重……
第五章
“大人莫动,忍忍便好……”
长得像训导老师的医生拿木片给我的手腕涂药,敷在那可怕的伤口上,冰凉的,真的不再痛了。记得最初我是多么讨厌这些恶心的药物,现在,它们闻起来居然有股奇异的芬芳……
就像现在这个坐在我身后的人——
“来,乖乖将它喝了。”
盛满甜蜜汤水的勺子凑到我嘴边,耳边响起温热的魔咒,忍不住回头去看——
坚毅的薄嘴唇,淡淡的色彩,与之接触的感觉既坚决又温柔,于是上瘾了……
“乖……珀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