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见自己小姐没有一点生气,长叹一声,俯身行礼,出了门。
嗒……一滴眼泪浸湿了手上的布料,呜呜的低掩哭泣声,一声一声的撞疼了来请安的木诺心里,紧紧地捏起拳头,早晚一天,我会将娘受的委屈都讨要回来。
心中起了誓,阿诺也不打扰娘亲,自己回房继续奋斗。
晚间时候,木忆带着弟弟去跟娘亲请安,却发现娘亲浑身滚烫,脸色潮红,嘴唇干裂,当即木忆就抬手搭在木清腕上诊断起来。
“阿诺,去我房间把药柜上左边第三个白瓷瓶拿来,里面的药可以降热去毒。”木忆快速吩咐道。
阿诺快步走去,差点撞上带着人过来的绿意。
“小少爷,急急火燎的去哪里啊?”绿意问道。
然后侧身介绍了身后的人,“这位是灵隐道长,我刚才出去置办东西,遇到他就说夫人有难,我一时不定主意,所以带来给小姐看看。”
有难?这人难不成会算命?
当下,收敛心中慌张,微微低头致意,“道长,我娘确实生了急病,但不知是何难?家姐略懂医术,娘亲的病应该不是什么大症,几贴药应该就见效了。”
灵隐道长闻言,合上眼,掐指默念,难道已经开始发作了?
“先带我去找你娘,事后我会解释。”道长稳稳的说着。
阿诺看他不似一般的江湖术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转身对着绿意说道,“姑姑,去姐姐房里的药柜上,拿左边第三个白瓷瓶来,我带道长先过去。”
绿意犹豫了一下,看自家小少爷也是沉稳之人,点头后小跑去了。
房间内,阿妩用凉水冰着木清的额头,手握着手,低声说,“娘亲放心,阿妩定会医好你的。”
吱……阿妩没有回头,低声吩咐道,“阿诺,药丸拿出来,兑半杯水,加点蜜,拿过来。”
“先让老道看看吧,木小姐。”灵隐道长出声道。
阿妩挑眉,转过身就看见,挑眉盯着那老道,“你是谁?”
“姐姐,让道长看看娘吧,多一个人看也没什么坏事。”阿诺说。
阿妩虽然对自己的医术很看好,可毕竟只是纸上谈兵,况且阿诺说的没错,多个人看不是坏事。
随即退到一旁,听阿诺跟她解释这人的来历。
把脉半响,道长拿出一包粉末,递给阿妩,“此药分三次服用,切记不可再用他药,以免冲了药性,后日中午自会苏醒。”
半信半疑的接给药来,阿妩观色,闻味,嗅药气。
确定药里没有有害物质,决定信一次,马上伺候娘亲喝下药。
那药倒也快速,才小半个时辰,木清就恢复脸色了。
只是仍在沉睡,绿意,莲心换着照顾,加上阿妩和阿诺的细心陪着,果然在两天后的中午,木清缓缓醒来。
“水……”刚醒来的木清低声唤着,一旁伺候的莲心马上递上尚有温度的淡水,“小姐,可算醒来了,这几日,可把小小姐和小少爷急坏了。”
喝下水的木清意识也清醒的多,当即唤来木忆。
“娘,可吓着阿妩了,你都睡了两天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阿妩一个的扑在木清怀里撒娇。
自小两个孩子就没离开过自己,这次昏睡了这么久,怕是两个孩子都吓的不清了吧,轻拍阿妩的背,带着浓浓母爱的说,“不会了,娘不会了。”
同时听着一边的绿意说着自己昏睡后的事情。
半响,唤来盼夏通知阿诺前来。
阿诺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路上遇到的灵隐道长,进门就看见阿妩已经在木清怀里睡着了。
毕竟只是十二岁的身子,这段时间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承受过多,一旦放松,必然累的困顿极了。
看见站着的阿诺,木清招招手,温柔的笑笑,阿诺也飞扑过去,虽然没有撒娇的话语,但紧紧攥着木清衣角的小手,已经泄露了他曾经多么害怕娘亲会丢下自己的念头,木清紧紧地拥着两个孩子,他们,就是全部。
灵隐道长并没有打断这温馨的场面,回身走开,静静地坐在房间正厅里,闭目养神。
过了许久,快到晚间吃饭的时候,阿妩和阿诺才渐渐转醒,揉揉朦胧的眼睛,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说“娘,好饿啊,让绿意姑姑给我们做好吃的吧。”
“知道了,你才睡醒呢。就想着吃,真是……”捏捏阿妩的鼻尖,木清低笑着,身体也恢复了力气,不知这病是怎么回事,来的快,去的也快。
几人洗漱后,就去正厅等着绿意上菜,却不知,那厅里还坐着灵隐道长,知道来龙去脉的木清满心感激得对着道长见了礼。
“妾身醒来就和两个孩子说话,竟不注意道长在此,怠慢了,大恩不言谢,若是日后有能帮到道长的,请道长务必直言,妾一定尽力而为。”木清有礼的表达自己的谢意。
灵隐道长说“夫人,不必如此,我与木家有多年情谊,今日之事只是举手之劳,切莫放在心上,我来的目的不在此,稍后我再与夫人详谈有关家父之事。”
木清一听,心中惊喜,原来是儿时常听父亲提起的那个道长,又说跟父亲有关,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灵隐显然不想多说。
几人用完饭后,就各自回去休息,灵隐道长则和木清在书房长谈了许久。
回到厢房的阿诺,心中总有不安,道长看着娘亲的脸色,分明是有事不便与他们说,才会提及外祖父。
思来想去都不对劲,就找了阿妩商量。
月色凄美,朦胧中带着一抹凉意,漫天阴云,似乎预示着今夜将是不眠之夜了。
种蛊()
书房里,木清沏了杯茶给道长,道长看着当年的小女孩如今都为人妇,为人母了,暗叹时光飞逝啊。
看着道长沉思,回忆往事,木清没有打扰,静静地等在一旁。
灵隐道长将往事一遍遍的回忆后,沉痛的开了口,“夫人,很爱自己的孩子吗?”
“当然,他们是我全部。”木清肯定的回答。
“那如果说,你只能再活四年了呢,你打算怎么办?孩子怎么办?”灵隐道长眼含沉痛的说着。
叮……茶杯掉落在桌上,撒开一面的茶渍,木清怔怔的回味着道长的话,四年,只有四年吗?
那时候,孩子才十六岁啊,要是自己走了,他们怎么办?
还有,沈懿,尽管他的所作所为彻底的伤害了自己,可若是自己走了,他会善待孩子吗?良人又会怎么欺负他们?
老夫人,现下也不管太多事,她会保住这两个孩子吗?
心中愁绪满布,良久,木清眼里一片清明,看着道长问道,“道长既然说我只剩四年的命,必定还有故事没说,你说吧,我能受住。”
灵隐似乎从木清的脸上看见当年杨柳的神色,坚毅,勇敢,愿意为自己爱的人付出一切。
深吸口气,缓缓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三十一年前,我还是个行走四方的游客,偶遇你父亲,相谈甚欢,就结拜成兄弟。当时的我们约定,要是有了子女,男子就结为异性兄弟,男女各一个就定亲。”这些和父亲说的一样,木清点点头,示意道长继续。
“后来,我们结伴而行,一路上,平了不少不平事,救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你娘亲——杨柳。她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子,聪明,善良,温柔,坚强。很快,我就爱慕上她,无法控制的喜欢上她了。”
说道这里,灵隐脸上的笑意渐深,似乎回到那个时候,听她说的第一句,“救命之恩,妾当以身相许。”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她喜欢的是你父亲,我认为她就是那个我要共度一生的人,后来因为很多事情,她的家人都去世了,她就跟着我们一起行走江湖。她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吟的一口好诗,每次听你父亲和她讲古谈今的时候,我就很羡慕,希望自己也能这样和她说话,我努力看各种书籍,希望自己能配的上她。”
“可是,等我有勇气向她提亲的时候,你父亲就告诉我,他们私定终身了。”听着灵隐口中的爹娘的故事,木清也开始回忆,那时候的美好,爹爹是那么儒雅,娘是那么贤淑。
“我很失望,可他们一个是我的知己,一个是我爱慕的人,我祝福他们,但却没法和他们一起相处,所以,在他们成亲后,我就独自离开了。”
“后来,我到了南疆,结识一个女子,她长相艳丽,性格偏执,一心认定我就是她的丈夫,非要我娶她。还下了药,我和她就有了夫妻之实。”
“没办法,我就娶了她。生活了半年后,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对待她。我不喜她,浑身是毒,行事诡异,令人费解。有次我喝醉了,不小心说出我喜欢……喜欢你娘的事。”
“她就怀恨在心,偷偷找到了她,给当时怀孕五个月的她种了蛊。”
说到此处,灵隐捏着杯子的手咯咯作响,仿佛要暴怒摧毁一切。
平静下来后,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后,就找她要解药,她威胁我除非再跟她在一起,她才会给解药。我同意了,可谁知道她给我的解药竟然是另一种蛊毒,加剧了你娘的病。”
“我很后悔,刺伤了那南疆女子后,留在木家同你爹找解药。当时我和你爹研究了以后,觉得可以把毒引到你身体里,那样或许可以救她,可你娘不同意,说什么都要把你生下来。也不知道是你爹的医术好,还是真的老天保佑,过了四个月,你娘平安生下你,自己的蛊毒也好似清除了一般,而你,除了比正常的孩子轻一些,其他的都很正常。我们都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想到,真正的大难才开始。”
木清听着这些事,心中对娘亲的敬爱又更添几分,自己竟这么幸运,有这样爱自己的娘,拼了命的保护自己。
灵隐看着满脸感动的木清,又回想到那时的杨柳,心中无限感慨。
灵隐继续回忆,“你出生以后,那个南疆的女子就消失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就这样消失了。你爹想安定的过生活,就置办了医馆,而我继续游走四方,后来遇到恩师,就到了青山修道,一练就是十年,学成后,为弘扬道法就出山了,到了你们原来医馆的地方,才知道,你们早在七年前就搬走了。”
的确是,木清那时候已经记事了,爹娘恋恋不舍的关掉医馆,带自己来了宜都,就隐姓埋名的过日子。
直到四年后的“金针救帝”才让世人知道,当年的木氏金针有多传奇了。
“我循着众人的传诵来了宜都,找到你爹娘后,才知道了真相。原来,那时候你娘的病根本没好,只是潜伏了下来,之前你们搬走就是因为发现你娘开始伤害人了,不得已,才远走他乡。”
木清疑惑的看着灵隐,“伤害?我娘怎么会伤害别人呢?是蛊毒发作了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木清就心惊胆战,娘亲那么好的人竟会受这般磨练。
“是的,那时候,我通过恩师教授的一些蛊毒知识,暂时压住了你娘体内的血蛊,让她不再渴望饮血,同时在寻找解决的方法。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一个古方,说需你爹吞食另一种蛊毒,交合后,你娘自会解毒,可你爹却……必死无疑。”
“当我培养出这种蛊毒来时,你娘知道后不同意,最后,宁死也不要你爹为她吞食此毒,而后,我一直想办法压制你娘的毒,可惜,你娘没等到就走了,你娘安详走后的第二天,你爹也跟着去了。”
木清听着这段事,心中悲痛不已,当时的自己已嫁给了沈懿,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多事,还以为两位老人是旧疾复发,只能隆重的办了丧礼,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你爹娘去世后,我见过你一次,发现你身上的血蛊已然融入血中,无法根除了,看着你也没什么大碍,就没告诉你,想着必定找出解药,救你性命,才对得起木兄的在天之灵。”
“天也帮我,找寻了这些年,终于在三个月前,我在南疆又找到了一种蛊毒,它可以解除你体内的血蛊,可是伤害极大,拼尽我全力医治你,也至多可活四年了。我就想着,反正它也没发作,就不如不解的好,谁知我碰到个老南疆人,他说此毒潜伏期长,可是一旦发作,十天之内必死无疑,你娘是母体,所以拖得久了点。而你的体内因为有了这两蛊,血液将百毒不侵,若是每隔一月给孩子喝一次,他们也会百毒不侵。”
灵隐显然是对此毒研究很久了,可仍然没法挽救木清的性命,才有此一说。
静静地等着木清的决定,半响,木清回答,“我愿再种一蛊,反正命不久矣,能给孩子留多少就留多少。道长,从今日起,我全听你的,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
灵隐早就猜到她会同意,毕竟杨柳的女儿同她一样的决绝。
“你说吧,什么请求?”
“我希望你能收阿妩和诺儿为徒,若我不能陪他们了,我也不希望他们就被人欺负了去。”木清说这话显然是有针对的。
沈府的水深,没点保命的本领怎么生存啊?
“你放心吧,有我在,必定不让两孩子被人欺负的。”
灵隐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对杨柳的情谊和对木清爹的友谊,若是他们的外孙,自己会好好保护的。
“那我就把他们拜托给道长了,木清今世无以为报,道长的大恩没齿难忘,请受木清三拜。”说完就挺挺跪下,重重磕头。
从今日起,孩子,娘会为你们铺好路的。
教习()
木忆房内。
“阿姐,我总觉得会有事发生,心里很不安啊,那个道长是什么来历,怎会和外祖父相识并如此帮助我们?还有娘亲,她支开我们是和道长谈什么?”
阿诺把自己的疑问一股脑的全问出来了,木忆也是满脸纠结的皱着眉头。
“你说的对,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点休息吧,明日再问问娘,或许有些事真的该我们知道了。”一种山雨预袭的阴霾笼罩了整个木院。
第二日,早早的,木清就差人把阿妩阿诺找来。
正厅里,灵隐端坐在上席,一旁伺候着绿意,阿妩很好奇这是什么情况,和阿诺相看一眼,在对方脸上都看到不解的表情,就听木清发话了。
“阿妩,阿诺,这位灵隐道长是你们外祖父多年的好友,他师承青山道,本领已是出神入化,今日起,你们就拜他为师,定要好好学习,知道吗?”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带着一种决绝的口吻。
阿妩和阿诺都是第一次听娘亲这么严厉的说话,不由紧张认真起来。
而青山道,即使甚少出门的两姐弟也知道那地方都是高人所住的,能师承此处,本领必定高强,阿妩虽不知道道长和娘亲说了些什么,可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便知道,娘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看身边的弟弟,虽故作镇定,可仍疑惑不解的眼神,阿妩知道,决不能让弟弟永远窝在这方小天地,所以,必须得到那个男人的认可才好。
那么多学本领就是保命之道,发家之道,当下朝着阿诺使了个眼神,双双跪在道长面前,认真拜师磕头。
“师傅在上,受徒儿们三拜,日后必定好好学习,不负师父的心意。”阿诺恭敬地回答。
灵隐看着两个小娃,不同于常人的沉稳和聪颖,暗赞几声,心中想着,杨柳,我定会好好教导他们,你若泉下有知,和木兄安息吧。
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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