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并没有说话,而是颤抖着胳膊去指石碑靠下的部分。
我顺着燕秋的手指看去,那是整个碑文的落款,上面写着“文成青田”四个字。
按照我的理解,这个文成青田,八成就是说,整个碑文是一个人在田野间所创作的,比如菜熟锅中、诗成茅厕、歌声回荡在澡堂的意思。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这些诗不是君臣在朝堂之上说出来的么?为什么不是诗成什么殿,反而是青田呢?
第四十五章 诗文收集者()
关于“文成青田”四个字,我并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说不定刘伯温背后另有高人,作诗者可能是故意在这里立碑,为了向后人说明,刘伯温是受益于他。
可是燕秋的表情显然不是这么简单,看着好像有惊天的大事发生了一样。
我为了掩饰自己的一无所知,不想在燕秋面前太小白了,只用一只手扶着下巴,不停的重复:“文成青田,文成青田。”
果然不出所料,姜柔笑得傻傻的去问燕秋:“燕秋姐,文成青田是什么意思呀?是不是说,这些诗是在一片农田里创作的呀?”和我想的一样。
燕秋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刘伯温的真迹。”
我没听明白,伸过耳朵示意她再说一遍。
燕秋瞪着眼睛说:“这是刘伯温自己刻的,刘伯温的真迹。”
鸡皮疙瘩瞬间布满了我的全身,难道这个怪地方是刘伯温的手笔?
细想一下,建造者的智商真的不低,我惊恐的说道:“不会吧?刘伯温是明朝人,你可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在蒙古啊,那个时代蒙古还是匈奴呢吧?他跑这来干什么?北京不够他折腾的么?”
燕秋白了我一眼,无奈的说道:“真是不学无术,明朝这里是鞑靼dádá民族,哪有匈奴的事?匈奴在东汉时期就已经分裂、瓦解不存在了。”
“别管是啥,肯定不是明朝的统治范围,别说刘伯温能安全到达这里,关键他的动机是什么呀?有记录他被人俘虏修建地宫的么?”我跟燕秋辩论起来。
燕秋指着我的衣服说:“你这条三叶草运动裤哪个国家的?”
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随口回答:“德国。”
燕秋又问:“你在哪买的?”
我还是随意回答:“买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的呀,你还不知道么?”刚说完,我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迅速静下心来,暗自揣摩,德国的衣服中国可以买到,那明代名人的手笔,也同样可以运到蒙古来,也就是说刘伯温雕刻石碑的时候可能在北京,是被人运到蒙古的?
我马上问燕秋:“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是刘伯温的手笔,是有人从北京运到这里来的,墓主人是刘伯温的粉丝?”
燕秋先纠正了我说:“不是北京,1368年朱元璋称帝,明朝先定的京都是南京,开封是当时的陪都。可是在1369年,朱元璋改变主意,把自己的家乡凤阳作为中都。到了1375年,他才正式认定南京为首都,刘伯温也是这一年去世的,定都南京肯定是刘伯温的临终遗言。直到1421年,篡位黄帝朱棣di才正式迁都北京,南京被改为留都。所以刘伯温刻碑至少也是在南京或者凤阳,肯定不会是北京。”
看我听得入神,燕秋继续说:“不管这里的墓主是不是崇拜他,但至少这是刘伯温的亲笔,你看落款的文成青田,我上大二的时候就研究过明史,刘伯温自然也是我的研究偏好,他死后得到的谥号是文成,后人称他文成公,但是刘伯温这个人有占卜的爱好,这个文成谥号,很有可能是来自他的遗言。他的家乡在青田县,所以也称自己刘青田。按照这样判断,文成青田其实是他给自己起的代号,在他不愿意让人知道碑文是出自自己的手时,才会用这么隐晦的名字。若是出自他人,肯定会用刘基或者刘伯温的落款,这种先例也是有的,像是现在的笔名、网名,达到不愿透露真名的效果。”
听了燕秋的分析,我心悦诚服,毕竟她才是最专业的,所以我也没必要去反驳。
我思考的重点还是在墓主的身份上,于是跑到旁边去看其他的石碑,直到看了第二块石碑的时候,我才终于真正的体会到,胖哥所说的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旁边连着好几块石碑都是外文的,说不清楚倒底是西班牙文还是德文、法文、俄文,看起来更像古体的字母拼写的文字,从碑文的排列格式来看,那些好像都是外文诗,别说翻译困难,即使翻译出来了,诗这种文体的含义也很难理解。
我有一个粗略的设想,或许这个墓主人是个文艺范,专门喜欢收集名人的诗文,将那些诗文以石碑的形式保存在自己的坟墓里,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想到这里,姜漓的召唤声打断了我的思路,她在远处的篝火旁喊:“展枭,你们三个来吃东西了,饭熟了。”
顾不得猜测死人的思维,先填饱肚子要紧,我拉着燕秋的胳膊,姜柔蹦蹦跳跳的跟在我俩身后。
到了篝火旁,我看见堆成一落的兔子肉,一数数量,刚好一人一只,往常都是大家分食一只,是不是我晕厥后这帮人捅了兔子窝了?而且还都是大号的兔子。
我也不顾兔肉还烫,抓过来一只就大口大口的啃上了。
其他人也不示弱,都各拎起一只熟兔子,吃得那叫一个豪爽。
我阻拦大家说:“唉唉,省着点,咱们还是分着吃,留几只做储备。”
姜漓笑着说:“你放心吃吧,有的是。”
听她这么说,我也没再多问,姜漓说话不会夸张,说明她们已经储备好了。
又啃了两大口,我发现身边的燕秋有些不对劲。
她手里拎着兔子,看着烤熟的兔子发呆,皱着眉头表情难看,半天一口也没吃。好像拿在手里的不是食物,而是非常苦的药一样,换了好几个姿势,也没下口。
我问燕秋:“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吃呀?将就将就吧,有食物就不错了,我老吃兔子也腻,不过吃饱了才更重要,非常时刻非常对待吧,姜漓的手艺还是有长进的,这一次比之前的好吃多了。”
燕秋听了我的话,继续带着痛苦的表情,跃跃欲试的准备张口去咬,那只兔子就好像抹了毒药一样,燕秋的脸都快扭曲了,也没吃到嘴里。
我感到非常纳闷,问燕秋:“你咋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痛苦?是不是生病了?”
燕秋不说话,只是表情无辜的看着我。
我环视其他几个人,发现此时的众人脸上都似笑非笑的,好像在故意隐藏着什么恶作剧一样。
我马上警觉了起来,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把手里咬得稀烂的兔子放到火堆上,几步跑到堆积兔子下水的地方,用脚从里面小心的拨出一张皮,认真去观察那张兔子皮。
这一看我连连干呕了几大口,那根本不是什么兔子,虽然皮毛很像黄褐色的兔子,但那张皮的最前端分明长着一颗老鼠的头,两只圆黑的眼珠还炯炯有神。那是一只比大肥兔子还大的老鼠。
再往下看,这只老鼠不光有一个细长的尾巴,在皮毛原本是肚子的位置,竟然有一个育儿袋。
我几步跑回篝火旁,指着身后的方向问其他人:“那是啥?袋鼠?不是兔子么?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胖哥笑着说:“有谁跟你说过,你吃的是兔子么?”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都是我自己的固有思维,以为这个形状的就是兔子。
怪不得燕秋下不去口,她是最怕老鼠的,我之前就领教过。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动物,说是老鼠,但是有育儿袋,说是袋鼠,又完全和袋鼠的体貌不同。明明就是一只超大号的老鼠,却长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育儿袋。
我问众人:“你们谁能告诉我,我刚才吃的倒底是什么肉?这种老鼠你们哪抓的?”
第四十六章 冈比亚有袋鼠()
姜漓回答得很轻松:“老二有那种引老鼠的香呀,之前不是给你们讲过么?我们下来后,看见有这种老鼠在跑,就抓了一些,本来以为要生吃的,没想到抓老鼠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这种能燃烧的石头,所以现在才有烤肉吃。≤”
姜漓一提生吃老鼠,燕秋更受不了了,直接站起身跑到几米外去干呕。
我跑去找燕秋,一边在她背后拍,一边想办法劝说她。
在这里每一顿餐饭都直接影响了结果,如果不吃老鼠肉,下一次吃饭还不知道要多久以后,即使再不忍心,我也必须保证她吃下去,补充足够的体力往前走。
这不仅是为了她能安全回家,更重要的是不会拖团队的后腿,我陪着她刀山火海都行,但其他人没理由这么做,不能因为燕秋吃不了老鼠肉,而要在以后的路上受到连累。
燕秋的干呕声让我胃部抽搐,我强忍着一阵阵上涌的感觉,对燕秋说:“我们刚才看那个刘伯温的碑是真迹,那你说这里会不会还有其他古人的刻碑?如果还能找到,那对你的考古研究一定很有帮助。”
燕秋擦了一下嘴,很认真的对我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关键是不知道这些石碑放在这里倒底有什么目的?这不光对我自己有帮助,对整个世界史发展的研究都有帮助,你看那些外文的石碑,说不定也是某些国外的历史名人所刻。从碑型的风格来看,这些石碑几乎可以代表全世界的历史发展,那些碑文的价值远超石碑本身。早知道我带工具来,做些拓片带出去,一定很有研究价值,比兵马俑的发现作用还大。”
我看燕秋来了精神,马上说:“你要想研究这些石碑的功能和收集人的目的,第一是要多观察,说不定往里走还有更多的中文碑,其次就是保证自己能平安的走出去,这样才能带足了工具和人手,重新进入这里研究。”
燕秋看着我点点头,可能是猜出来我还有后话。
我也没再拐弯抹角,直接指着燕秋手里的老鼠肉说:“做这些的前提,就是吃掉它。”
燕秋没有迟疑,在我话音落地的同时,一口就咬了上去,在自己的嘴里用力的咀嚼起来,一边嚼一边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幸亏姜漓的手艺还说得过去,要是味道不够好,恐怕她吃进去也得吐出来。
吃饭问题总算解决了,我搭着燕秋的背,和她一起走回了篝火旁,看着她认真的吃下每一口。
的确是饿了,一下嘴就收不住,三下五除二那只烤鼠肉的一多半已经进肚了。
胖哥早就吃完了,吐了许多骨头在旁边的沙地上,一边嘬着手指头上的油,一边笑呵呵的对燕秋说:“怎么样?吃起来还不错吧?有些时候你不能去问来龙去脉,接受结果就好了。”
我怕燕秋再次被胖哥说恶心了,赶忙瞪了胖哥一眼,阻止他继续讲述人生哲理,转变话题问姜漓:“这种动物叫什么呀?你确定吃了不会有副作用吧?”
姜漓吃得正高兴,用力咽下一大口,露出满足的表情对我说:“放心吃吧,不会有问题的,这可比兔子好吃多了,这叫冈比亚有袋鼠。”
“冈比亚?是一个国家么?我记得我们是在蒙古呀。”我不解。
姜漓解释道:“只是个名称而已,这种有袋鼠盛产于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区,肯定是这里的环境适合这个物种繁殖,所以我们才有得吃。要是会训练的话,抓只活的做宠物也不错。”
胖哥笑姜漓:“没想到你口味还挺独特,人家养个猫猫狗狗的,你养个大老鼠。你要养的话,我就养个猫,每天找你们家老鼠玩。”
姜漓拍了胖哥一下,被胖哥给躲开了,接着她说:“你不懂,这可不是一般的老鼠。因为需要长期寻找和储藏食物,这种老鼠的嗅觉非常灵敏,和警犬的鼻子不相上下,而且携带和运输比较方便,喂养又很简单,训练好了很温顺不会伤人,所以在冈比亚的军队里,都训练这种老鼠做排雷工作,称为猎雷鼠。它们熟悉地雷的气味,只需要半小时,就能探查一百平米内的地雷和危险爆炸物,能很好的帮助工兵排雷,同样的工作要是人来做,那估计要两三天。”
苏日娜露出了崇拜的表情,对姜漓说:“你知道的可真多,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老鼠排雷,那咱们的武警要是配备这样的猎雷鼠,拆弹和搜查毒品会更简单。”
姜漓有点不好意思:“我本来也不知道,只是打工无聊的时候,无意中在杂志里看到过,有个专门训练这种猎雷鼠的公司,他们2013年的一次任务中,探测出一万多枚爆炸物,用的就是这种猎雷鼠。”
没一会大家都吃饱了,留下了一地的残骸,所有人都拿出水壶来补充水分,但是都只是喝了一小口,并不是因为节省,而是因为这水太难喝了,壶里灌的都是咸水,咸涩无比,喝下去喉咙都有些扎,比烈酒还难以下咽。
在燕秋的强烈要求下,我们用沙土扑灭了篝火。
她给的理由是:“即使摸黑走,也不能留下火苗,我们脚底下都是燃烧。弹,一担烧起来,我们谁也跑不了,甚至连这古迹也难逃厄运。”
虽然我认为沙子底下埋的东西烧不起来,但还是听了燕秋的话,招呼大家灭掉了篝火。
重新背起行囊我才知道,姜漓在我的包里塞了好几只烤熟的老鼠,重量明显增加,比以前沉了不少。
我们选定了一个方向,由我举着光囊在前面带路,重新踏上了旅程。
之前我们滑下来的那个斜坡早就不见了,天上是黑漆漆一片,看不到星光和月光,我猜这里依然是密闭的,只是洞顶太高,我们的光照不到那里。
路线是按照石碑的摆放选择的,那些石碑虽然长相不同,甚至都没有重样的,但方向却是完全相同的,所以我们从石碑正面的方向朝着石碑背面的方向前进,推测这样可以走到下一个出口。
一路上众人的话并不多,可能都是被眼花缭乱的碑文吸引,那些石碑上的文字都是各种各样的外文,我一句也看不懂,跟看天书一样,偶尔有一句能大概看明白字面意思,但还是不知道具体要说啥。
胖哥则是更关心碑刻的花纹,有些碑文可能是为了达到装饰目的,多少会雕刻一些抽象的花纹,看上去非常的精美。
燕秋像是个导游一样,尽量给我们讲述花纹代表的宗教含义和石碑大概的年代。
慢慢的我们发现,越往里的石碑年代越久远,这里的石碑排列还是有一定规律的,应该是从里往外,按照时间排序的。
大概走了有一公里,我们发现了第二块中文石碑,正如我所知,这碑上还是刻了许多诗,但是比那《烧饼歌》的书写和格式工整一些。
一共十首诗,每首四句,每句七个字,我对诗词不太了解,或许就是标准的七言绝句。
诗的落款为范阳康杰。从落款的形式判断,和刘伯温的文成青田类似,也是一个不愿透露名字的古人,难道这些诗也是预言诗?
虽然这些诗句我依然还是看不懂其中的含义,但是我相信燕秋一定有答案。
燕秋还是认真的默读古诗,随口说了一句:“北宋的,楷体。”
我走马观花的边等燕秋边浏览碑文,上面那些字我是认识的。
看着看着,我的注意就被一句诗吸引了,那句诗写道“火龙蛰起燕门秋”。
第四十七章 又是预言诗()
》,!
这次我并没有直接质问燕秋,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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