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踮着脚尖,让上半身爬在棺椁上,看着那面铜镜问姜柔:“哎,姜半仙,你给咱说说,为什么镜子里有个人?”然后又伸手在铜镜上蹭了蹭,说道:“这看着也不像画上去的呀?我还是第一次见。”
姜柔说:“这个可就厉害了,不是一般人能会的,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自己没试过。”
燕秋一听有门,赶紧催姜柔给讲讲。
姜柔说得有点乱,我大概归纳了一下,是这样完成的。
竹汗,也就是用炭火烧新鲜竹子,竹子里冒出来的水珠。
头发灰,顾名思义,头发用肥皂洗去油脂,用火烧过后剩的灰。
龟尿,这个有点奇特,把小乌龟放在玻璃缸里,再用镜子反射阳光照它,或者用手电筒也行,乌龟自己就会流出尿。
蛤蟆油,癞蛤蟆的脂肪。
把这四种东西混在一起,参在颜料里,用毛笔蘸了,在铜镜上绘画,放到太阳下晒干,再用滑石粉把画好的像磨去,之后又用醋泡,到最后用水银磨洗。
这时铜镜就会变得异常明亮,所绘制的画像留在镜子底,让人以为是镜中仙人,栩栩如生。
燕秋听得津津有味,面带笑容,听完高兴的说:“这也太奇特了,我回去一定找材料试一试,展枭帮我记着点,别一回去给忘了。”
我并没当回事,毕竟姜柔的性格也有点爱吹牛,有些她说的东西,听听也就罢了,一多半我还是不当真的。
不过她说的这个画法,还真有可能是真的,这可比燕秋当初给云大个讲绘画时,讲得邪乎多了。
姜柔也讲完了,我准备带着大家继续往外走,一回头,我看见胖哥手里正拿着那个酒杯,酒杯被胖哥在手里转来转去,宝石随着室内的手电光线,一闪一闪的泛着光。
我问胖哥:“你啥时候把那东西拿起来的?不想活了啊?你不是说那是什么诱饵的么?让咱们在里面陪葬。”
胖哥厚着脸皮,笑着说:“我吧,刚才又细琢磨了一下,镜子里的女人端着酒杯,肯定很喜爱这个东西,应该不会拿它做什么文章。”说完,还学着镜子里女人的姿势,端着酒杯表演给我们看。
胖哥这身段,娘里娘气的摆出那个动作,别提有多搞笑了,弄得所有人都憋不住了,姜漓和燕秋抱在一起,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们正笑呢,胖哥突然一反常态,转身就往外跑。
我们一时没反映过来,都傻在了原地。
我的大脑马上快速运转,胖哥这是怎么了?瞬间我就锁定了三种可能。
第一,胖哥贪财病犯了,胖哥的缺点他并没有改掉,而是一直压着,如今反弹了,看到这么值钱的玩意儿,我估计是发狂了。
第二,胖哥中邪了,那铜镜和酒杯看着就不是一般的东西,一定是有什么邪门的东西我们看不见,把胖哥给迷住了,想想他刚才被镜中女子吸引的目光,就觉得有点不正常。
第三,就是我们身后有东西,第一次看到邪目兽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自己跑了,要不是我们反应快,早被邪目兽给吃了。
想到这,我赶紧回身去看,还是一堵墙,墙上一条黑窟窿。
不管怎么样?先拦住胖哥要紧,他这么跑出去,摔倒了再把自己伤着,我一招手,大家马上跟着我去追胖哥。
第二十一章 一杯毒酒()
胖哥一着急,速度还挺快,我们紧追几步,就回到了之前的甬道里。
还没等我喊他的名字,胖哥自己就停了下来。
姜漓赶紧上前抓住胖哥的胳膊问:“你跑什么跑?”
胖哥没理姜漓,围着甬道里那个转了身的铜人看。
我见胖哥弯着腰,撅着屁股,上去就踢了他屁股一脚,当然并没有用力,只是传达了我的不满。接着对胖哥说:“你倒底咋的了?别神神叨叨的,要是没事你就说句话。”
胖哥冲我一抬头,露出了笑脸。
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他这一笑,加上我紧张的心情,我还以为他真的中邪,被鬼上身了,第一反应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我的印象中,如果有人中邪被鬼缠身了,来个阳气重不怕鬼的人,把这人打一顿,就能把鬼打跑,当时我也没多想,条件反射般的就开打了。
正好也没个人拦我,我这一巴掌差点给胖哥扇得坐地上,打得我自己手都发麻。
胖哥向后趔趄了两步,捂着脸冲我喊:“你打我干啥?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冲你笑你怎么还打我呢?”
胖哥这么一说,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出手有点鲁莽,忙问:“你没事啊?知道自己是谁么?还清醒么?”
胖哥大骂:“呸,你才不知道自己是谁呢,打人还不够,还要骂人啊?”
我一见胖哥气得脸都红了,赶忙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刚才那一出,就跟鬼上身了一样,谁知道你什么情况?”
胖哥瞟了我一眼,没再理我,而是继续去琢磨那个铜人。
燕秋并不理会胖哥发脾气,而是拍了胖哥一下说:“你是不是还想挨打?你在干什么?倒是说句话呀。”
胖哥用胳膊在身后一划拉,表示让我们别打扰他,自言自语的说:“你们没发现这铜人很特别么?”
姜漓接茬道:“早就发现了,太特别了,长得跟鬼一样。”
胖哥没再说话,而是在铜人身上鼓捣,折腾了半天,终于把铜人左手里拿着的皮囊给揪了下来。
这时我才注意到,只有门口的这个铜像,手里是拿着皮囊的,里面的其他八个铜像,另一只手里并没有拿东西。
我们一直被蜡烛吸引了视线,早就把皮囊给忽略了,按照之前的分析,这皮囊里应该是装了孟婆汤、忘情水一类的东西。
胖哥快速的拔下了皮囊的塞儿,拿鼻子去闻。
这哪用闻啊,他拔开塞子的一瞬间,一股浓浓的酒味就散发了出来。
胖哥大喜,对我们说:“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你们闻,这里装的是酒,一股曲酒味,古墓大曲。”
苏日娜去夺胖哥手里的酒囊,想仔细看看有什么线索。
胖哥一抬手,用自己的身高躲过了苏日娜伸过去的胳膊,然后高兴的说:“都别抢,这可是我发现的。”
我说胖哥:“你别犯傻,这东西可不能喝,还不知道是什么配方,你喝完别半身不遂了。”
胖哥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依然面带笑容,一边的脸上还挂着红手印。
他左手拿着酒囊,右手拿着酒杯,大摇大摆的就往墓室里走。
我们几个完全被胖哥搞糊涂了,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耗子药,都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看看胖哥能变出什么戏法来。
胖哥走到棺椁前,举止优雅的将酒囊里的酒缓慢的倒入了酒杯中。
满满的一大杯酒,怎么也有六两。
之后胖哥把酒囊放好,以免里面的酒洒出来,然后双手捧杯,举过头顶,就朝着棺椁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鞠躬之后,他并没有起身,而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将酒杯尽量举高。
等了大概三分钟,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胖哥才重新站直了身子,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手里满满的一杯酒,嘴里念叨着:“该不会真的要喝吧?”
我终于忍不住了,对胖哥高声说:“你怎么还添毛病了?倒底想干啥,你能不能给个痛快话?不说我们走了,你自己在这给死人斟酒吧。”
胖哥把酒杯放在地面上,尽量保持平稳,然后揉着自己的腰说:“这和我想得不一样啊。你们看,外面的铜人拿了俩东西,一个是蜡烛,已经用上了,还有一个就是酒囊。这酒囊肯定不是平白无故放在那的,一定有更重要的作用。这里面又出现一个酒杯,我就想着有酒杯,有酒,那肯定是给死人敬酒的,只要敬酒了,这里的墓主人看我们尊敬她,就会给我们指示。那镜子里不是也画了么?确实是墓主拿来喝酒的杯子。”
胖哥的分析天衣无缝,没错,门外放了酒,门里又有了酒杯,那这酒和酒杯肯定是配合着使用的,但是怎么个用法,还值得推敲,显然胖哥那种方法不奏效。
姜柔小心翼翼的端起酒杯,让苏日娜用手电去照杯里的酒,看了看,倒吸凉气说:“幸亏你没喝,这酒不能喝,这里面参了水银,这可是一杯毒酒,剧毒。”
我们都围了过去,被姜柔指引着观察杯底。
杯子的内壁是银色的,所以水银沉在杯底,加上上层有酒看不太清楚,但是被提醒后就能看得出来,这里面确实有水银。因为比酒水的比重大,所以都在杯底。
苏日娜点着头说:“看来我们的眼睛欺骗了我们,这本身不是个银杯,或许墓主生前是个金杯,死后为了隐藏酒中的水银,就加了一层银质的内壁。”
燕秋说:“那倒也说不定,金子做的酒具并不好,对人体健康无益,这杯子内壁很有可能本来就是银的,刚好做这个用吧。”
我倒是有种更文艺的想法,对大家说:“我觉得可能更有戏剧性,或许这是某个有地位的女人,比如说某个皇帝的爱妃,某个朝代的皇后。她被赐了死,但是由于生前特别美,她的男人希望她美丽并且无痛苦的死去。于是专门为她打造了,或者说找来了这样一个杯子,在酒里放了水银,有可能还有其他毒药,让这个女人喝下去。临喝酒前,还让画匠将她最后的美保留了下来,就是那铜镜里的样子。”
“你脑子里都想什么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炮了?我可是喜欢直男。”苏日娜嘲笑我说。
我马上去和她辩驳,对她说:“不用你喜欢,你不喜欢有人喜欢。”之后把暧昧的眼神递给了燕秋。
没想到燕秋也说:“我也喜欢直的。”表情还是那样的无辜。
我一口气没倒上来,呛得直咳嗽。
燕秋见耍了我,笑呵呵的来安慰我说:“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古代,如果长成这样也算倾国倾城了,怎么会不被帝王将相注意呢?而且还有一点,凭我们走过的建筑规模来推算,这里是主墓室有点牵强,说不定她就是个陪葬,真正的墓主人或许就是某位君王。作为君王心爱的女人,肯定不会勒死她做陪葬,说不定就是君王死了,她被灌了毒酒来做伴的。”
听燕秋这么说,我拿眼睛斜苏日娜,表示自己搬回了一程。
几句话的工夫,姜柔已经爬上了棺椁,在上面对我喊:“展枭,把那酒杯递给我。”
我捡起被姜柔放在地上的酒杯,和众人一起走了过去,把酒杯递给姜柔后,我也爬上了棺椁,想看看姜柔要干什么。
大家也都把上半身趴在棺椁盖子上,注视着姜柔的一举一动。
姜柔跪在那里,双手端着酒杯,就往铜镜那里拿。
当酒杯靠近铜镜的时候,铜镜里那个女人竟然动了。
我仔细观察,并不是画中人有异动,而是那女人的脸,居然变红了。
。。。
第二十二章 棺中邂逅()
镜中女人脸红瞬间,墓室里一下子就炸锅了。
胖哥大喊一声:“鬼啊。”
趴在棺椁盖子上的四个人马上向后撤。
尤其是姜漓,也不知道是被胖哥一声喊给吓的,还是看清了镜中的变化,转身就往外跑。
其实我一开始也并不怎么害怕,胖哥这一嗓子,回音都持续了十多秒,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子,马上心跳加速,血压升高。
本来也准备跳下去跑掉,可是力不从心,我现在是浑身瘫软,身上的零件好像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只能保持着趴跪的姿势,待在那里一动不动。
姜柔并不害怕,不过被胖哥一咋呼,手一抖,酒也撒出去几滴,不高兴的说道:“喊什么喊?又没蹦出来咬你。”
被姜柔这么一说,墓室里的几个人慢慢又平静了下来,重新凑到了棺椁附近。
胖哥瞪着眼睛说:“你俩赶紧下来吧,你们肯定没看见,刚才那女人的脸变红了,这酒味把她给熏醉了。”
姜柔继续用不满的态度说:“怎么没看见?我俩趴在上面,不比你看得清楚?红就红呗,镜子里的女人你还害怕么?等一会开了棺,里面那个出来把你带走,做伴儿去。”
燕秋和苏日娜也表示,确实看见镜子里的女人脸红了。
只有已经跑远,摸着胸口慢慢往回溜达的姜漓说:“我咋没看见?我还以为死人活了呢,吓死我了。”
我猜她是身高不够,趴在棺材上凑热闹,并没看见镜中女人的具体变化,完全是被胖哥给吓跑的。
“啥也没看见你跑啥?看你那点出息,都是跟这胆小的胖子学的。”姜柔训斥姐姐。
胖哥马上反驳:“哎,怎么又和我有关系?你姐胆小那是众所周知的,从我认识她那天,她就这样,怎么就是跟我学的了?我又不是害怕,我是怕你们有危险,我才喊的。”
姜柔白了胖哥一眼说:“屁,强词夺理。”说完她拿着酒杯继续做自己的事。
我现在的心情也平复下来了。
事实证明确实没有任何事发生,是胖哥的一惊一乍,把气氛给搞严重了。
我盯着画中那脸蛋微红的女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跟真的一样,那根本就不是铜镜里的画,我甚至怀疑这是一个镶嵌在石头棺椁里的显示器,而且技术比现在还先进,居然能和酒气互动。
我问姜柔:“这女的怎么就脸红了?胖哥如果在她面前把裤子脱了,她能不能伸手把眼睛遮住。”
(本章未完,请翻页)姜柔并没直接回答我,而是转头看了我一眼说:“那你脱了试试呗?”
我知道她这是讽刺,所以咽了口吐沫没再说话,保持安静的注视着镜中的女子,看她还会不会做出其他动作。
如果这镜中女子真是活的,能跟外面的人互动,我必须把铜镜抠下来带回去,我对这宝贝的喜爱,远超那价值连成的酒杯,就是胖哥要,我都不能给。
正盯着铜镜看呢,一不留神姜柔已经开始往铜镜上倒酒了,酒杯里的酒水和参杂的水银,被姜柔缓慢的倒在了铜镜上。
铜镜并不像家里的镜子,它中间是鼓起来的,就好像一个锅盖,表面有一个拱形的弧度。
就看见粘稠的酒浆落在了铜镜的正中间,然后顺着铜镜的弧度,向铜镜周围的地方流过去。
铜镜里的女人一直保持着红润的脸颊,被酒水掩住颜面,又慢慢露出来,那种朦胧的感觉更加真实,我看着画面就像在做梦一般,感觉美极了。
铜镜镶嵌在石头开凿的棺椁盖子上,周围难免有一圈缝隙,那些倒下去的酒最后都流进了缝隙里,包括杯子底那些沉淀的水银,最后也像砸在镜面上的雨滴,四散流入的缝隙中。
胖哥见姜柔倒酒,忙说:“哦哦,我知道了,这敬酒必须让那女人知道,不能在前面鞠躬,要直接倒在她能看见的地方,我怎么没想到?”
胖哥还想继续说,可是我和姜柔下面的棺椁,突然快速的震动起来。
姜柔反应极快,她先是把酒杯递给了我,对我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一侧身就翻到了棺椁下面,和其他人一起向后撤了两步,等待实验结果。
我当时直接混乱了,本来身下的棺椁开始震动,还在想着倒底发生了什么?姜柔又把酒杯递到我手里,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打断了我的思维,最后我脑中的画面就停留在姜柔微笑的一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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