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我陪您去看。”
意秋、芙玲离去后,大家一阵沉默。
“大叔,以后我的花坊是要向您还是向盛南负责?”
月柔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们每一个人都要直接与盛南接洽。”绍光说:“这是盛南坚持的条件,他们说
要免除家族企业的弊病。
“这么一来,我们沈家股权不都分散了?”绍扬皱着眉说:“个人力量单薄,如何
东山再起?”
“我们连现在都撑不下去了,还谈什么未来?”绍光想说什么又止住,似有难言之
隐。
“我还是不懂。”月柔忧心地说:“盛南是大企业,会在意小小的花坊,总觉得有
些诡异。”
“这点也是我今天要强调的。”绍光说:“只要你们好好做,盛南绝对是你们强有
力的后盾。绍扬的电脑公司、月柔的花坊。甚至端仪的模特儿公司、端伟的KTV、都会上
轨道。”
“我爸说得没错。”端仪挑挑她精致的细眉。“盛南的野心和抱负,是你们都没有
办法想像到的。他们的副总裁,我熟得很,他年轻有为,魄力十足,我们沈家跟了他,
保证可以直奔国际舞台。他就答应我,让我的模特儿公司横扫五大洲。”
“算了吧!”端伟一脸的不以为然。“他头脑坏了,才会让你这么搞!我看呀,你
顶好当上副总裁夫人,你的公司正好是他陛下的三宫七十二院。”
“端伟,你惹的祸还不够吗?”绍光吼他一声:“从今天起,你给我远离那些狐群
狗党,每天去盛南好好的上班。我已经和郑荣轩说过了,打骂杀剐都不拘,看看能雕出
人什么东西来!”
月柔脑袋轰了一声,“郑荣轩”三个字如同炸药,炸得她五雷轰顶,她脸色发白,
失神丧志地想:会是他吗?
一旁的绍扬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脸上的肌肉几乎失控地颤抖起来,他结巴地问:
“那个郑……荣轩,他和盛南是什么关系?”
“他就端仪每天死缠的大副总裁呀!”回答的是端伟:“就凭他是盛南总裁林聪江
的外甥,平步青云,万人之上。其实靠的不过是裙带关系,才能减少奋斗三十年!”
“胡说八道。”端仪立即反驳:“人家荣轩本来就是电脑奇才、生意高手,本身不
只有两把刷子。加上他的聪明智慧、领袖气质、有远见魄力,早就领先群伦,我看是他
舅舅沾他的光。”
“笑话。”端伟哼了一声:“如果没有老舅大把大把银子供他无限制取用,他能够
爬升那么快吗?说不定今天还在一间破办公室里,老板兼职员工友,苦哈哈地混日子而
已。我端伟就缺乏这种靠山,否则……”
“少来!”端仪冷笑一声:“你呀?就是有十个林聪明才智江当后盾,也是扶不起
的阿斗?”
“嘿,你少看扁人!我……”端伟站了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静一静,除了吵架又会什么?”绍光说:“端伟,你姐姐说的没
错,你是该好好彻底的检讨自己!”
绍扬关心的不是这些,他慢慢恢复神智,心中有着最坏的猜测,他问:“那个郑荣
轩是来自赤溪吗?”
“是呀!说来真巧。”绍光说:“以前我们的赤溪大宅原来就是他家的。郑荣轩的
祖父因受政治牵连,不得不将祖宅卖给沈家。郑荣轩真有办法,从一穷二白,白手起家
至买回祖宅,那种决心毅力,教我万分钦佩。真可我们沈家没有这各争气的子孙。”
“天啊!”绍扬磕着牙说:“他就这样掌控了沈家的企业?!二哥,你确定每个环
节都没有问题吗?”
月柔再听不下去,她的肚子绞人地痛,胸口有欲呕的感觉。她匆匆说声对不起,就
冲到厕所。
她这毛病已经许久不犯了,为什么听到郑荣轩的名字,又立刻发作呢?她在马桶上
干呕着,心口的痛仍然压着,郑家复仇之爪十年来始终没有停过吗?
镜中的她惨无人色,那几乎失去焦点的双眸茫然地瞪视着,恍惚又回到十七岁那年
夏天的凄惶无助。
回到饭厅,第一眼就看见绍扬急躁地走来走去说:“当年为大宅的事,郑家颇怨我
们,合并沈氏的事根本是他们报复的计划之一。”
“无稽之谈!”绍光不相信。“卖祖客厅之事,是他们心甘情愿,我们又不偷不抢,
郑家凭什么怨?况且真有的话,大宅也买回去了呀!这几年来,与盛南的生意往来,彼
此都是客客气气的,荣轩还很多次帮我渡过难关,一点也看不出报复之心。”
“二哥,你不明白……”绍扬沮丧地问:“妈知不知道郑荣轩是盛南的头头之一?”
“不知道。”绍光反问。“这有关系吗?”
绍扬答不上来。月柔很清楚,他有更多可怕的事情不敢说出来,那才是郑荣轩如此
处心积虑的真正原因。
“好了,如今争辨都太迟了,约早已签好,一切都有成定局。”绍光严肃地说:
“现在盛南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星期六的庆祝酒会,每一个人都务必到,做最初步的沟
通与认识。”
“我没有办法。”绍扬说:“莎拉就要生了,我预定星期六一早就回美国了。”
“有差那半天吗?”绍光有些不耐烦。“你一定要来!合并,人人都有份,别一开
始就表现得没有诚意,连新老板都不见,生意还要做吗?现在可不像从前,叫哥哥爸爸
都有没有用了。”
“合并的事根本是你一个人自作主张,我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绍扬白着脸说。
“是没有,因为沈氏没有更好的选择!”绍光干脆说:“你能有什么意见?你有本
钱反对吗?你的公子哥儿时代已经结束了。”
“二哥,我只是要你提防郑荣轩。”绍扬做最后通牒的努力:“千万别小看他……”
“我从来没有小看他。”绍光失去耐性:“要知道,盛南若有什么不轨之心,影响
最大的是我。我都不紧张,你还怕什么呢?”
大家不再说话。月柔在依旧震撼的情绪中告辞。
一走到大街上,黑夜如巨大的鬼魅般袭来,一寸寸地吞噬她,郑荣轩毁了她还不够,
还要毁沈家每一个人吗?
她曾可以远离过去,距离不行,时间可以。她那么努力避开,不闻不问,没想到长
长的十年后,历经几番生死,猛回头,他仍阴魂不散地在原地,恨意仍在,力量加倍,
她的人生真的摆脱不了那段过去吗?
月柔此刻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就是逃!就和十年前她逃到日本去一样,这是免于
伤害的唯一方法,但她能这么做吗?
她无法丢下明雪和王老师一走了之,还有奶奶、大叔、小叔这些亲人。何况她已经
二十七岁了,再不适合懦夫的逃避行为了。
但过去的伤害太大了,耻辱太深,她用重重锁禁锢着,她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打开
的勇气。
※ ※ ※
隔几条长巷,有另一簇新的大厦,豪华现代的外观,电脑智慧型的管理,户户灯火
中是新起的候门贵族,在离月柔不远处,享受人生的尊荣与奢华。
荣轩站在阳台上,一手拿着酒,静静地看着天边的月,银勾弯弯,薄纱般云来了又
去,几番遮掩,外面车马俱寂,只有他母亲林雅惠的祝祷声由屋内清晰传来。
“和德,沈家终于签约了。沈氏有了,漫长的十一年,你可瞑目了?荣美,我的可
怜短命的女儿,沈绍扬欠你的债,我们会一一教他偿还,让你冤魂平静。沈家的每个人,
我们都有不会放过。”
雅惠早餐对丈夫及女儿的祭拜,已成为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没多久,她站在荣轩的身后,看他高大的身材,浓厚的发覆在领际,宽厚壮实的肩
膀令她想起屈死的丈夫,她轻轻问:“要不要对你阿爸和姐姐说一些话?”
他走进去,屋子右边是宽敞的客厅,左边是书房。书房旁是母亲的佛堂和父亲姐姐
的供桌,终年香烟缭绕,清水花果不断。和室的纸门若不关上,可以看到整个房间格局,
让人感觉他们的存在。
一炷香,他静静立着,直视父亲及永远二十十岁的美丽姐姐,把青春换成永恒的死
寂。
他用母亲听得到的声音说:“凡事都有了结的时候,爸、姐姐,我努力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求你们灵魂的安宁,你们满意吗?”
荣轩插好香,又合十默祷,回过头,雅惠站在那儿,他深不可测的眼泪神并没有她
所想的得意与快乐。她忍不住问:“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妈,您别心急。”荣轩说:“这只是开始,鱼儿方入网,等收到网的时候,才是
好戏上场。”
“我真等不及星期六了。”雅惠望着那两张黑白照说:“我要看到沈家束手无策,
跪地求饶的样子,把他们加诸郑家的痛苦一并奉还,沈扬意秋再也嚣张不起来,沈绍扬
再也逃不负心绝情的报应;毁了沈绍光,让沈嘉伯在坟墓进而也要跳舞。”
“雅惠呀!”林聪江由书房走出来:“没想到你年纪愈大,性子愈烈,这样诅咒人
的?
亏你天天吃斋念佛,要修个慈眉善目,却连脾气也改不了。”
“大哥,你明知道这件事不可以开我玩笑。”雅惠直接说:“我一生只有这个心愿,
完成不了,我死都不甘心。”
“就这个心愿?”聪江不愿意和妹妹冲突,放松语气说:“还有另外一个吧?荣轩
都快三十二岁了,也该成个家,让我们有孙辈可以抱呀!”
“这件事,我何尝不争?”雅惠看了儿子一眼说:“我不知提了多少次,也介绍很
多名门闺秀给他,秀外慧中、才貌双全的都有。他就是有那么多看不中意的理由。”
“妈,沈家的事不解决,我没有心情。”荣轩放下酒杯说。
“沈家的事也算告一段落了。”聪江说:“你不急,我们急,刚才我和燕玲通电话,
她也提到你的婚事。我们都对你寄予厚望,希望将来把盛南传给你。虽然我和菩玲两家
都有一些外甥、侄儿在公司,但都不如你聪明才干,你虽然叫我舅舅,我可是私心把你
当儿子看呢!”
燕玲是聪江的妻子,马来西亚的富商之女。聪江能顺利崛起,一半也靠岳家的提拔
资助,再靠夫妻俩合作无间,才创立了矿业王国,唯一遗憾的是,他们的独生子承平在
十八岁那年车祸丧生,除了尝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外,同时也恐慌偌大的事业没有
继承人。
所以聪江回台湾投资,看见这个成器的外甥,就一心想栽培他。
“舅舅,您的用心,我都了解。”荣轩说。
“了解没有用,要行动。”聪江说。“刚才燕玲提起她大姐的女儿嘉敏,人漂亮又
能干,刚从英国念书回来,还待字闺中,若你们能配成对,我就太满意了。”
“嘉敏?”雅惠想一想:“是不是燕玲说过的新加坡娱乐业巨子梁家女儿?”
“是呀!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亲家。”聪江说。
“那太好了。”雅惠露出笑容说:“不如这次荣轩就和你回去,双方见个面,认识
一下,怎么样?”
“妈。”荣轩马上开口。“我还是先处理沈家的事,免得夜长梦多。”
雅惠沉吟半晌,笑容又逐渐消失。
“雅惠,你折腾荣轩还不够吗?”聪江摇头说:“看看这几年他过的什么日子?没
有自己的生活娱乐,没有一个知心女友,简直被复仇计划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是我不放。”雅惠猛抬头。“你没看见荣美死时七孔流血的惨状,你没看见和
德死时双目不肯阖上的恨意,我到现在都还梦见。而沈家人呢?他们依然过得逍遥自在,
毫无忏悔之心,连一声对不起没有。你说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雅惠,你的心情,我绝对了解。”聪江耐心地说:“我也曾失去生命中最挚爱的
人呀!
承平死时,我内心也充满恨,想惩罚全世界,但有用吗?承平依旧不能活过来,而
我只造成更大的痛苦而已。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要从悲剧中解脱,只有一种方法,
就是宽恕两个字。”
“宽恕?”雅惠双眼睁圆:“我何尝不懂宽恕?但对那些不认为自己做错事的人,
我宽恕什么?他们只会笑我愚蠢白痴、头脑发癫。沈家全是没心没肝没良知的人!”
“天理自有昭彰的时候。”聪江仍劝着:“依我看,沈家没有荣轩的一推,也迟早
会倒。
我们又何必去沾上刽子手的血腥味呢?”
“大哥,这你就不懂了。”雅惠冷笑一声:“我就是要沈家看看什么叫恶有恶报!
当他们走投无路时,与天作孽无关,完完全全是自作孽的结果,明白吗?”
荣轩在一旁,始终不发一言,只瞪着杯子发呆。
聪江走过去,按按他的肩膀说:“舅舅只有两句话,公私恩怨分明,得饶人处且饶
人。”
“大哥。”雅惠声音又扬起。
“舅舅,你放心,我不会妨碍生意的。”荣轩转向母亲:“妈,我会做我该做的事。”
夜寂寂,荣轩坐在书桌前,白衬衫有些零乱。他翻着桌上的一叠文件,全是沈氏企
业的历史,由沈嘉伯大陆迁移来台的纱厂起,一一陈列,再一一划掉,十足可悲的家族
衰败史。如今只剩下沈氏兄弟的旅馆业及电脑业,在那儿苟延残喘,苦撑大局。沈端仪
和沈端伟的公司,不过是两只可笑的小蚂蚁,还有……双月花坊。电脑字体在最后一行
整齐地印出:负责人,沈月柔。
沈月柔……
他伸出右手,用指尖轻轻触摸那三个字,原本阴郁严肃的脸孔不自觉地眨出一抹古
怪的笑容,在俊逸的五官上产生许多阴影,像地狱使者,充满着致命的危险性。连书柜
角落,雅惠养的小白猫,也如梦见鬼魇般,突然惊醒。
关上灯,荣轩将自己深深地埋在全然的黑暗中,远方有隐隐的风铃声传来,他分不
清是自屋檐下或来自他内心深处的。
第四章
月柔、明雪和小雪就住在花店的楼上。小小的公寓除了家具外,还有一些花材药具
及小孩的玩具。月柔很喜欢那种家常的感觉,,明雪爽朗的笑声与小雪的童稚声,尤不
可少。
但此刻她必须努力地克制自己,以免崩溃。在站口站了一会儿她才开门进去。
小雪已睡,室内十分安静,电视小声开着,明雪坐在沙发椅上,一边等她,一面策
划明天的事。
“支开得臬?”明雪看月柔的脸色问:“是坏消息吗?”
比坏消息更坏,月柔心里想,但表面上仍轻描淡写:“从今天起,双月不归沈氏管,
而归盛南集团。我大叔将沈氏有条件地并入盛南了。”
“盛南?东南亚来的盛南?”明雪关上电视,一脸兴奋地说:“那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月柔不解她的反应:“你难道不怕盛南强迫我们关门?把店门坡
地都收回去吗?”
“合约上有这一条吗?”明雪问。
月柔摇摇头。
“那就对啦!”明雪说:“一切按近合约来。只要我们做得好,他们没有权利结束
双月。
况且要关门,你堂妹堂弟的公司还要排在我们前面呢!”
“事情没那简单。”月柔有说不出的苦处。
“难不成有什么内幕交易?”明雪问。
“我……”月柔内心一团混乱。“我只是担心盛南不会夏我们这种小生意。如果哪
一天他们借口关掉双月,你和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