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翼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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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翼天使-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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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喜欢到盛南,几乎人人都知道她和荣轩的关系,听婶婶说流言不堪,她就老觉
得所有眼光都聚在她身上,打量的,批评的,每一道都教人不舒服。但偏偏荣轩不忌讳
带她出入各种场合,她学会用笑来抵挡一切有声无声的刺探。
    亚珍一看见她,就一脸愉悦地迎上来,她们两人现在算满熟悉了。
    “亚珍,这是你要的那份文件。”月柔说:“荣轩说还有另一份在他办公室里。”
    “谢天谢地!我再不传过去,郑先生会大发雷霆的。”亚珍忙接过去,又到荣轩的
办公室。
    “他自己忘了,还要大骂人?”月柔跟进去问。
    “也不是骂人,郑先生很少发脾气。”亚珍边找东西边说:“只要他一严肃起来,
就有点吓人。”
    “我了解。”月柔微笑说。
    “我想他不会给你脸色看的。”亚珍说:“他每次一看到你就露出笑容,他对我们
才不会这样,我常常忘记他才三十二岁,都有他已经四、五十岁的错觉。”
    “有那么严重吗?”月柔问。
    “你才知道!”亚珍说。
    月柔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马路上如蚁动的车流人群,她常为荣轩年纪轻轻就能闯出
如此一片事业而感到骄傲,但他的心却是沉重不快乐的,她如何才能让他回到正常呢?
    和亚珍告辞后,月柔想赶去花圃。走到底楼大厅,已大腹便便的晓真迎面而来,想
躲也没地方躲,自从三个月前宴会后,她们没再见过面。不知道她对荣轩这次举动又有
什么看法?月柔有些不自在。
    “嗨!你怎么来了?是花坊的事吗?”晓真先开口,十分热络的样子。
    “不。只是帮荣轩送一份文件而已。”月柔说:“快生了吧?”
    “下个月。”晓真摸摸肚子:“我现在像一只大笨象,真希望早点生下来。”
    “知道是男是女了吗?”月柔问。
    “照超音波,是个女孩。”晓真说:“这几天踢得特别厉害,仰德好怕我早产,明
天早上一签完约,他就飞回来。荣轩要晚一个星期,他告诉你了吗?”
    月柔胡乱点点头,荣轩什么都没说,她不想谈这方面的话题,只客气说:“祝你有
一个健康的宝宝,再见了。”
    “谢谢你。”晓真说。
    才走几步,晓真突然叫住她说:“月柔,上回我说想和你小聚,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只是荣轩一直不准我接近你,今天恰巧碰到了,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荣轩不准晓真接近她,为什么呢?带着满心疑问,她随晓真到附近一家点心铺,刚
好是下午茶时间,人还不少。
    “最近一天都要吃好几餐。”晓真叫了一堆糕点说:“中午吃完一个大便当,四点
还要塞几个面包,有一次忘了吃,差点饿昏了呢!”
    “孕妇都是这样的。”月柔笑着说。
    “你好像对孕妇的事满了解的。〃晓真无心地说。
    听者有意,月柔忙解释:“我小叔叔的太太才生了一个女儿,怀孕期间她什么都对
我说,所以我也快变成专家了。”
    提到沈绍扬,就不免想到往事,两人静了下来。
    “月柔,过去的事,我一直想说对不起。”晓真很诚意地说:“当年我实在太鲁莽
冲动,才害你受了委屈。但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到郑妈妈会那么疯狂,事后我好难过。
简直就像我自己被打一样,你肯原谅我吗?”
    “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呢?”月柔说,她实在不想揭旧伤疤。
    “怎么不提呢?它像鞭子般,天天抽着我的良心。”晓真说:“我觉得自己就等于
是刽子手手上的那把刀子。”
    “没有那么悲惨的。”月柔内心一痛,仍很平静地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真
相迟早要揭露,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真的?你真的不恨我?”见月柔微笑点头,晓真叹一口气说:“荣轩就一直不肯
原谅我,他好几年不和我说话呢!”
    “哦,为什么呢?”月柔非常意外。
    “他最恨人家干涉他的事,最恨事情不照他的计划而得。因为你的一,我也差不多
变成他的仇人了。”晓真无奈地说。
    “这是你所以没有和他结婚的原因吗?”月柔问。
    “结婚?”晓真苦笑一声:“自从郑家那场悲剧发生以后,荣轩就根本氢一切感情
摒弃在外了,只除了恨。这些年,他像疯子般工作没过任何一个女孩一眼。我自己也是
挣扎了很久才看透的。好在有仰德,他一直以最大的耐心,在一旁默默等我,没有他,
我真不知道如何从这个迷雾里走出来。”
    “你很幸运,仰德绝对是个好丈夫。”月柔说。
    “我知道。”晓真看着她说:“我真的好希望你也幸福。我真没想到荣轩的恨会再
一次发泄在你身上,我和他争辩过,结果只弄得灰头土脸而已。”
    “你应该知道,这次我是有协议的。”月柔说:“我是替沈赎罪的。”
    “我老想不通,。为什么要把荣美姊的帐算到你的身上。”晓真愤愤地说:“从荣
轩二十岁起,就是怪胎一个,令人无法了解。”
    “别替我担心,我有心理准备。”月柔淡淡地说。
    “我了解要爱上荣轩多么容易,不爱服又多么困难。”晓真皱眉说:“你们这样……
    同居,不就已经对你千万伤害了吗?”
    “你忘了吗?十年前我打过预防针了。”月柔怕那些同情,玩笑地说。
    “难怪荣轩说你比我还顽强。”晓真说:“那你知道新加坡富家千金梁嘉敏的一吗?”
    “没有听过。”月柔心中有一股不安。
    “了这几个星期在新加坡和她走得很近。郑妈妈都把好看成是未来的儿媳妇了。”
晓真说:“我无法预知荣轩要如何处理你和沈家的事情,你一定要心理有个底。”
    “谢谢你告诉我。“月柔不自觉地说。
    和晓真分手后,她并没有去花圃,只在行无目标地荡着。梁嘉敏三个字像一把尖刀
插在她的心上。
    这一切不如预期的吗?他终于不会在每个女人身上看到她的影子了,终于可以正常
地结婚生子了。也终于可以放掉她了,她为何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空虚难受呢?
    她游魂似地荡回山庄,看着荣轩为她的做的美丽设计。枉然呀!荣轩的生命正轨永
远容不下她的存在。她希望他由恨中解脱,但没有恨她也该消失了。
    月柔突然觉得自己好悲哀,人生的每一项归依,对她而言都是那么不可求。还不如
当年投湖一死就算了,至少还有一个小小的龛位,可以让她和翔太相依相偎,一解彼此
在人世与阴间的孤单寂寞。

                      ※               ※                 ※

  荣轩喝一口酒,由这位置可清楚地欣赏到新加坡美丽璀灿的夜色。加上眼前盛装打
扮的丽人和金碧辉煌的高级饭店,也算是良宵佳景,但他就觉得一股疲倦。
    “我那些朋友就是改不掉初犯瞎拼的毛病。”嘉敏甩着细长的金钻耳环说:“叫她
们买衣服,走一天都不累。叫她们看个凡尔赛宫,却叫苦连天。说只要在门口照张相,
表示来过就好。你说气不气人?”
    “我去了几次欧洲,也还没机会拜见呢”荣轩说。
    “我知道你们这种人。”嘉敏嘲笑他说:“就在摩天大楼之间跑来跑去,见到的全
是穿西装打领带的人。赚一大堆钱,却没有时间去花,对不对?”
    荣轩淡淡一笑。
    嘉敏是个典型的富家女从小到大就世界各国跑,在金钱物质层面上见多识广。她的
修改天真爽朗一脸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改变的娇嗔模样。她的国语比想像中流利,问了才
知道她的集中统一是讲正宗国语的。
    嘉敏是非常健谈的女人,很会带动话题,荣轩的责任就是听。嘉敏不知道他的个性,
不定期说他的寡言很酷。
    他忍不住拿她和月柔比。两个都出版富家,长期在国外,说国语带点外国腔,介嘉
敏开朗,月柔却布满阴影;养老让他轻松,后者带给他数不尽的烦恼。
    “今天你谈完生意了。”嘉敏说:“明天开始是玩的时候,我要带你看看什么是享
受生活,什么是开心大笑,什么是快乐的人生。”
    “我的确需要这睦东西。”他微笑地说。
    为了明天忙碌的行程,荣轩坚持嘉敏要早点回去休息,他回到聪明能干江的别墅时,
十点还不到。
    “怎么那么快就回来,我以为你们还要去跳舞呢!”
    “累了一天,撑不下去了。”荣轩说:“仰德到台北了吧?”
    仰德一早就搭机离去。荣轩有和他一起回去的冲动,但梁家有邀约,他强迫自己留
下来。
    “到了。你妈刚打电话来,知道你和嘉敏出去,高兴得不得了!”聪江说:“你到
底觉得嘉敏怎么样?这女孩从小就活泼大方,像个小太阳能,没骄气没心眼,正好治治
你那太过严肃的脾气。”
    “才认识不久,我不很了解她。”荣轩简单说。
    “第一印象总有吧?”聪江似准备问个结果:“觉得了再交往;觉得不了就别误导
人家。
    嘉敏可很欣赏你,我想你可以看出来吧?”
    “嘉敏是很不错。”荣轩迟疑地说:“只是我自己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沈家那个女孩子,是不是?”聪江直接指出来:“我的要求是,你若要和嘉敏交
往,就必须和那女孩断得一干二净,最好连沈家的事一并做个解决。”
    荣轩低头不语,让空气静静地流动。
    “再大的仇恨也要过去。”聪江劝他说:“最怕是自己不肯放,让无法再改变的事
影响到未来中国,这样即使报了仇,也毁了自己,不是吗?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再自误误
人,就放掉沈家吧!”
    荣轩仍不回答,聪江知道他的脾气,就点到为止。
    荣轩一回到房里,就迫不及待打电话给月柔。铃呼了许久,竟没有人接。台北晚上
十一点多,那么晚了月柔应该不会出门。
    他在一阵阵催促中等着,他可以想像那铃声穿过客厅、厨房、楼梯、长廊、卧室,
没有人迹,如同废弃多年的空屋,只有岁月虚无地引渡着,他突然感到慕名的恐惧。
    他不放弃地坚持着,终于有声音由那端响起,他暗呼一口气。
    “是你吗?荣轩?”
    “不然还有谁?”他没好气地说:“电话怎么响了那么久?”
    “对不起,我睡了,睡太深,所以没听见。”她说。
    骗人!月柔从来都很浅眠,不可能听不到这持续的铃声。她一定有什么事,她的声
音也不对,仿佛哭过,荣轩巴不得此刻就在她面前,亲自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出了什么事吗?”隔着山海,他只能用问的。
    “没有。”她的压抑十分明显。
    “你哭过了,还说没有。”他毫不放松地问:“一定有事。你不会太想念我了吗?”
    “我……我只是梦见我爹妈而已。”她简短地说。
    “就这样?”他问。直觉她在撒谎,但距离如此远,他忍不住更焦躁。
    嗯!我很累了,明天再联络,好吗?“她说。
    月柔竟急于摆脱他,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连我什么时候回去都不问一声吗?”
    “再过一个星期,不是吗?”她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荣轩的立即反应是再打过去,但他忍了下来,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告诉月柔归期,是
谁吐露了消息?而她既知他要一星期再回去,一定也知道他和嘉敏的事了?
    知道又如何?荣轩咬着牙想。月柔只不过是为不还债来的,只是他复仇篇章的一个
句点。他不必怕她不高兴,她也不会在乎,搞不好还暗处庆幸呢!
    那她的伤心为何而来?
    他非要回去一探究竟不可,他突然好想立刻看到她。他一秒也不耽搁地去找聪江,
报告明天一早要回台北的事。
    “这么突然?嘉敏可是排了好多节目了!”聪江很讶异地说。
    “我仔细想想舅舅的话,很有道理。我现在还有个月柔,对嘉敏总是不公平。”荣
轩说:
    “我应该把以前排事处理下下,才能进一步谈,对不对?”
    “对沈月柔的事,舅舅一直没有过问。因为我一向信任你,认为你自有道理。我想
这一切并不如表面的那么简单是不是?”聪江问,静待他的答案。
    “是的。”荣轩点一点头。“除了沈家的恩怨外,我和月柔还有一些个人的事未了。”
    “你的母亲说是她纠缠着你。”聪江看着他说:“我看沈月柔的气质高雅端庄,不
像是那种女孩子,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人家呢?”
    好不容易荣轩才吐露一两句,现在又像蚌壳般紧闭着,聪江知道再问不出来,只好
说:
    “人你坚持要回台北,也好。我还是那句老话,放了沈家和沈月柔,给自己一个全
新的生活,嘉敏条件很好,追她的人一大堆到任明这缘份,不要让过去耽误了。我想父
亲姊姊在天之灵看见了,也会赞成的。”
    聪江看着外甥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叹一口气。这孩子太像他祖父了,固执耿介又嫉
恶如仇。一旦认定一件事,就全力以赴,坚持到底,但这也是聪江最喜欢他的地方,对
理想抱负的笃定及不屈不挠,比时下那些见异思迁、阿谀奉承、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了太多了。
    然而刚则易折,又不得不教人怜惜他。沈家是他的大劫,若能过这一关而无恙,必
能脱胎换骨,真正接掌盛南的企业王国了。

                      ※               ※                 ※

  一整日月柔的心情都很沮丧,晚上拖着疲乏的脚步回去山庄,才转动钥匙孔,门就
由里面豁地打开,一身T恤便裤的荣轩赫然站在她面前,依然那么英俊潇洒,令人有初见
的悸动。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有一星期吗?”她不知所措地问。
    “那是你说的。你没说。”他并无笑容,手慢慢伸出来,抬起她的脸,细细看:
“昨晚为什么哭?”
    “我说过了,我梦见我爹妈了。”她转过脸孔。
    “谁告诉你我要一个星期才回来?”他不放松地问。
    “我……”她支吾一会儿:“我上次去盛南,在电梯听见一些人说的。”
    “是吗?”他并不相信:“你还听到什么?”
    “没有了,还会有什么吗?”她镇静地走到厨房,说:“你饿了吗?要吃些东西吗?”
    见他没出声,月柔回头看他,视线交会,他突然走过来抱住她喃喃说:“呀!月柔,
真是好久不见!”
    一句话道尽多日相思,月柔任他吻着,在百感交集中,她紧紧攀附,他急切得自己
都讶异。她可以感觉她那澎湃的欲望,像止不住的潮水。在羞不自胜中,月柔用几乎被
他吻去的声音说:“卧室。”
    “呀!”他在她耳边笑着:“保守的月柔。”
    他抱她上楼,展开一场鏖战。两人一下是敌人,互相剥除对方,层层的,不顾一切
的;
    一下是战友,如此契合缠绵,浑为一体。月柔从未灵魂如此开放过,将,无论飞升
或是堕落,她都与他在欢爱间失控了。
    开将明,他们手牵手下楼,在十分亲密的气氛里,烤面包煮咖啡。坐在阳台上看晓
雾轻漫,旭日初升,月柔感到一种澄静的幸福,无论以后她身在何处,都会永远记得这
美丽的一刻。
    荣轩悄声走来,送给她一件礼物。
    月柔拆开来看,是一串好特殊的风铃,由小小的各色石子组成。那些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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