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妖说故事- 第30部分

　　　　癸阳子道爷看着我，脸上带着欣慰和苦涩，他的脸都扭曲成苦瓜了。我知道他也不想那样。

　　　　“说吧，道爷，咱两谁跟谁，有啥话一个劲说的明白吧，我张晨虽然是个混小子，但是我真的……真的是……刚才我说的是真心的”我嘿嘿一笑。

　　　　道爷一叹，将整个事情的原委都讲了出来。

　　　　原来，十八层地狱，被地心炎髓所压制的最底下的几层地狱，那些被关押着无比可怕的邪物，从数千年甚至更久远的时候开始，就没有放弃过从十八层地狱里逃出来的念头，每过数百年，它们就会想办法冲击最底层被地心炎髓包裹的封印，企图逃离出来。每一次它们积蓄力量冲撞封印，都会造成地心的岩浆层动荡，并且引发大地震，火山，甚至海啸。

　　　　“元帝建造了十八层地狱，利用地心炎髓的力量压制那些邪物的力量，防止它们突破封印。本来这十八层地狱最底层的根基在地心，一旦有差错，就会造成地动山摇，引发地震海啸，甚至更严重的事情，这元帝在建十八层地狱之前一定是想过的，但是现在看来，就是元帝也迫不得已需要利用地心炎髓的力量，这意味着就是元帝也杀不死它们，它们的危险和可怕，是一定不能让它们再出来的！”

　　　　“但是，每一次那些可怕的邪物积蓄了力量冲击封印，都会造成大灾难，元帝考虑到了这一点，造出了元心，利用元心去镇压稳固整个地狱……对吗？”我抬起头，看着道爷，心中已经了然。

　　　　“但是，元心镇压地狱动荡，是要消耗元力的。每一次元心内的元力开始衰竭时，就会被地狱中的邪气所冲击……”

　　　　“然后，元心就会被挤出地狱，所以整个乱坟岗消失了，这地穴，这深渊出现在这个十里坡……所以，整个十里坡实际上从古到今，下面一直都是……”我顺着道爷的话，推出了这几天来对十里坡葬坟岗化成深渊的真相。似乎，葬坟岗下一直都存在深渊和地穴，岩石壁上的那些人头雕像还有石壁上的绘画，不可能是突然出现的，自古应该是存在的。

　　　　“那……”

　　　　“元心所耗元力来自得道的元魄子……”

　　　　“那……那这么多年来，都是得道的元魄子牺牲元神化成元力，去催动这元心，重新稳固封印吗？”我长吸了一口，心里却又生出一个疑惑，但暂时没说出来。

　　　　“是……过去，这元心被逼出十八层地狱，已有过十次，皆有得道的元魄子牺牲元神化成元力，让元心再次回到地狱中。这一次，关二爷就要牺牲自己的元神，化为元心的元力，让元心重回地狱。否则，地狱里的邪物一冲击封印，那整个地心，不仅是我们这块大陆，其它的大陆都会受到影响，那不仅是地震跟火山，海啸。那地震，火山，海啸，将是毁灭性的……”

　　　　“关二爷永远……永远都回不来了吗？”我看着道爷，低声的问。

　　　　癸阳子道爷低下了头。

　　　　我没再问，结果已经我知道了。那么，如果我成道了，下一次的牺牲，就是我了吧大概，我心想。

　　　　“我知道了。不过，那我还有很长的一段日子可以活着”

　　　　长呼了一口气。对于关二爷的牺牲，我也感觉到惋惜。不过，还好，关二爷牺牲后，等我再成道，那也要好几十年，甚至是数百年了，我也有好长时间能陪父母了。而且，这得道，我还真心里没底，我也不知道成道……

　　　　“你的时间不多了！”癸阳子沙哑的喊了出来，眼泪突然流了出来。

　　　　“嗯？”什么意思？我看着癸阳子道爷，有些不明白。

　　　　“至多一年的时间，这元心会再升上十丈高，那时就是元心元力完全枯竭之时。那个时候……”

　　　　一年？元心再升上十丈高就是元心元力完全枯竭之时……我将头一抬起，看着上方的岩壁上的那十个黄泥雕像，从我这距离那黄泥雕像也就是三四十来米的样子。

　　　　“可是，那不是关二爷牺牲的时候吗……”我说这话是低声的，尽管我也是要牺牲的。

　　　　“我没跟你讲清楚，得道的元魄子元神化元力是其一，还需一未成道的元魄子元婴为引，将其牵引进地狱之中！……进了地狱，这整个洞口都将自行封死！地狱里十数层的冤鬼邪物……就是老道我进了，那也只有一个死字！”癸阳子声音很大，最后说着说着，他的眼眶都被眼泪给蒙了。

　　　　我懵了，就感觉这声音特别的响，在耳边几乎要把我震聋了。

　　　　……

　　　　之后，我没有再去问癸阳子道爷任何话。我想一个人静静，我也忽然的明白，为什么癸阳子道爷会带走纪时雨了。或许，是因为希望我能看在他是我姐师父的份上，答应他的请求。

　　　　选了一个冰冷的角落，我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远处的纪时雨，实际上如果当初癸阳子道爷把我带走收为徒弟，或许我更会义无反顾的答应他的请，毕竟有了十一年师徒感情我更不会犹豫了。不过，我转而一想，或许是因为他希望我这样年纪轻轻的死之前，我能跟我爸妈好好的再相处上更多的时间吧，带走纪时雨，或许是因为纪时雨是禁天师又本是我父母的养女，需要成长，有更重要的责任在，需要她去对抗地府，对抗地府收割者的暴行，为所有人争一个希望。

　　　　我不怪他让我去牺牲，不管怎么说，这也没办法，换了我是癸阳子道爷，肩负着那么多的承诺，那么多人的交代他的，那么多的……

　　　　所有的新兵被老兵押上了战场，没有哪个老兵会希望他们带出来的新兵死，只是这国家需要他们，这场战争需要他们，这场胜利需要他们，即使仍旧有战争输了……

　　　　我相信道爷的那句话，如果他是元魄子，他也会挺身而出的。那一天，他不顾性命危险对着白无常破口大骂，大吐心中无比的愤怒的怒火，还有他对自己妻子被抓进地府而流出的悲伤和痛苦……我知道，他是个真性情的人。这样的一个可怜又可爱的老头子，他说让我牺牲，我怎么会去拒绝。只是，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有一年时间，我死了，他们怎么办……纪时雨吗，她只是个女孩子，而且是禁天师，将来还要去对抗地府，父母又由谁来照顾……我不甘，我不甘啊！

　　　　真不想自己的日子就这样剩下一年了……

　　　　但是又知道道爷说的，找不到其它的元魄子了。

　　　　就算是找到其它的元魄子，我又有什么权利，或者又怎么好去说让他人代替我死呢，同样是命，同样是一个人，没有谁更高等，谁命更高贵，都一样，都一样是爸妈生的养的，都一样流着炎黄的血，就算有其它的元魄子，我又有什么好去推脱这天生下来留给我的使命。

　　　　“嗯，就是这样！”

　　　　我释然，这次事情过后再回学校，我打算辍学不读了，出去外地挣钱，养家，好给父母留下一笔钱，棺材本，怎么的……我也不能让他们老了去乞讨吧。

　　　　不过，我知道自己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我也想好了，要是有兄弟、有同学人问起我怎么不读了，我就说去外地发展去了。去外地发展，这正好，我也是个道士，捉鬼捉妖，干上一年，省点用，也能攒下够父母未来生活的钱，不至于老来还要去乞讨。

　　　　而似乎古仁老师也注意到我了，他带着张二晨朝我走了过来。

　　　　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古仁他皱着眉头笑笑说：“心里怨恨吧……为什么会是你……”

　　　　不过说完，他又长吐了一口气，脸上那尽是无奈和苦涩……

0056章　我们是不是还在哪见过？（）　
“没……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我笑笑说，回应。

　　　　“什么事情？”古仁看着我，问道。

　　　　“我就是想，等再回到学校，就……就退学吧”

　　　　“退学？”

　　　　“嗯，退学。癸阳子道爷说了，还有最多一年时间，元心就会再升上十丈高，就是元心元力完全耗尽的时候，那时，我也要作为……所以，我想尽早的出去打工赚钱……凭着我当小道士的能力，一年时间也够了吧”

　　　　“我那里还有些积蓄，要说财富，我是数之不尽，身为阵天师，集财并不难。还有一年时间，你就好好读书吧。说实话，之前我也没注意到，也不太了解元心，没有想到，居然只有一年时间了……”

　　　　“老师，你不用安慰我了。虽然，之前你对我说的话，我知道你肯定知道这一切的，是安慰我的……”

　　　　他说过，如果这场人和地府和妖族的对抗能取得胜利，要我回去好好读书。我知道他肯定之前就知道元心元力将要枯竭的，或许，他的那些话是在安慰我，或者……越想，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了。

　　　　“那就回去好好读书吧，认真读一年，然后去追一个女孩子，让她给你生一个孩子……”

　　　　“谁愿意嫁给我……我就只能活一年了……嫁给我，她不就成寡妇了。再说了，我这一穷二白，没钱没资历没成绩没文化没长相没……谁愿意嫁给我……”我把鼻子一抹，心里略微好过点。也不那么难受了。

　　　　古仁看着我嘿嘿一笑，略带暧昧的转头看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的尽头站着一身白袍的纪时雨。

　　　　“钱，老师我有的是，你想要怎么的生活，在这一年里我都可以给办到，你想要去做什么想得到什么，我都可以想办法给你争取到。那个姑娘……似乎很钟情你啊，对你很意思，我看的出来……”

　　　　“咳咳，老师你又在说瞎话了……他是我姐，我们怎么可能……”我转头偷偷瞄了眼那个方向穿着白袍往石壁上看的纪时雨，我心想，她是喜欢我的吧，应该是吧……

　　　　“你们又不是亲兄妹，你害羞个什么。某些事，你父母可是跟我讲过了。当初，你爸妈收养了那姑娘，听他们说是要给你做童养媳的。后来呢，癸阳子收她做了徒弟到了外地，你们两人算是很少见面了……不过，听你父母说，当时那姑娘是为了你才答应跟癸阳子去学道的……”

　　　　我脸红了，其它的一下子忘了一干二净，脑子就突然只装这些东西了……我姐……她为了我，才……

　　　　忽然的小时候很多的画面又重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小时候，纪时雨的样子挺可爱的，然后那时候或许是因为她不是我亲姐姐，我们之间有天然的生疏感，所以我才反感她的。我记得，脑海里一个个画面，那时一个老道士带走她后，我蹲在家门前的门槛上，撑着双手望着村口，很多年都在怀念她……

　　　　想着想着，或许是心里感应这种其妙的缘故，远处的纪时雨突然的一回头，她看着我，蒙着丝巾，那双眼睛却明亮如炬，恍惚间我好像进入到了一个神秘的回忆里

　　　　她的眼神，柔情却美若似另外一个人，一身红衣裳穿着的她坐在杏案桌边，红烛长燃，头上已掀开的红头盖，那身后是大红鸳鸯被的铺着的炕，模糊黄泥的墙……

　　　　“嘿，小子在想什么呢？看女孩子看傻眼了吧？”一双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两下，有些调皮的古仁老师这时却像只苍蝇一样碍眼。

　　　　“别闹”我把古仁老师手一拍，脸却红了。都说了别闹，干嘛还闹，真是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听癸阳子说，她白无常那次来时，那么危险都是她挡在你身前。而且我记得，你醒来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她说，别怕，不管你在哪，都有姐保护你的”

　　　　“姐弟情嘛……”我低下头，心里咕嘟咕嘟的，不确定。

　　　　“　又不是亲姐弟，她是你父母说收养给你的童养媳，她又是真心喜欢你，义无反顾将自己一切都交给你的，这样的一个女孩，若是不收下的话，为师也会觉得可惜的……”古仁啧啧啧，摇头失望的样子。

　　　　“哦……”我默默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看着纪时雨的人，忽然我想到了她脸上甚至全身的疤痕……

　　　　古仁老师似乎看出我的疑虑，说到：“她是禁天师，这只要是处子之身，那身上必然是有禁咒纹痕的。这如果你们俩圆房了，她脸上的疤痕也会当即就消失了，漂漂亮亮的……这样一个好姑娘好媳妇好妻子，不是我说啊，真要你放弃了，那老师我也对你失望了。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别说了老师，我自己的私事我自己会做主的……会做主的”我低下头，却看见纪时雨也疑惑似的看了过来，我心突然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过去吧，有没有感觉，两个人坦白了才知道。这一次，我司马……我古仁，身为长辈，就要为你们做媒！”

　　　　古仁一把拉起我的手，拽着我猝不及防的往纪时雨那走去，张二晨跟在后面虎头虎脑一愣一愣的。

　　　　纪时雨眸中似疑惑不定的闪烁，她似乎有些惊讶，没弄清楚我怎么就被古仁老师拽着到她面前。

　　　　古仁老师一把将我拉到纪时雨面前，他大声开口道：“今天，我就要在这，为你们两人见证。你们两人，就当着我的面，说真话。你们两人之间……”

　　　　“什么……什么意思？”纪时雨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她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的我心里扑通扑通扑通跳了……

　　　　“老师，你太突然了，给我和她……”我和她需要一个心里准备的时间，你让我好好想一想，我这不刚从悲痛的情绪中反应过来，这一下子要结婚，要那个……我没个心理准备啊……”我低头，眼睛瞥了下纪时雨，看她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她穿着白袍，蒙着黑纱巾，样子让我心动了。我忽然记起，葬坟岗化深渊那天，从十里坡回来路上时的场景。

　　　　纪时雨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看着她，记忆在盘旋，那个场景……仿佛那时我就已感觉到，那是前世留下的因果，到了这世将有了断。可是，如果这是前世留下的因果，前世未了的……

　　　　那是爱，还是恨呢？还是一段不了未解未知的宿缘？

　　　　那站在风中，孤凉萧瑟的白袍人就好像要将自己隐藏茫茫人世间，她……到底是谁？！这一刻我在问自己，她到底谁？！

　　　　猛然间，我想到了她对我过的那些话，那些奇怪的话。

　　　　我没有在意古仁老师跟张二晨在旁边，我笔直身体站在纪时雨的身前，我用一米七的个子去俯视她一米六的个子……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摒气问。

　　　　“啊？”纪时雨眼睛一眨巴，愣住了。

　　　　“嗯哼！我是说，除了在村子里，除了在这片大山里，我们是不是还在其它的地方见过？”

　　　　“有……有吗？”

　　　　“有……没有你……你自己不知道吗？”我支支吾吾也答不上来了，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如果她说不是，那这都是只是我的错觉。

　　　　所以当她这样不确定的跟我说出口时，我心里也没底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有一种感觉，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似曾相识……

　　　　“那天，你在十里坡，说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

　　　　“你说，你不会放弃我的，尽管我在意的人不是你是她。那个她，是谁？是青女姐吗？”

　　　　纪时雨沉默无言：“……”

　　　　“来的路上，你说，你记起了什么，问我有没有记起什么，问我还是不是我……你记起了什么？你指的那个我，又是谁？”

　　　　纪时雨转头看了下一旁的张二晨跟古仁，继续看向我，她的眼神闪烁，却最终坚定，摇摇头说：你想的太多了。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