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人害死你们的父亲!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是凌家的人害死了我!“冷汗
一次又一次浸湿了他的衣服、寒冷了他的决心!
十年了!这十年来他日日夜夜被梦魇所折磨着,无时无刻都能看到父亲和大
姨那种含恨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像是临死的人一样乞求着一线阳光——速死也
好、得救也罢,什么都可以,只求能脱离这样的折磨!
看到绕月——像是看到阳光,却也像是看到断头台——他的勇气……消失无
踪……
“为什么……”绕月困难地开口,眼里没有泪水,却有无止境的悲伤!“不
要我?”
为什么不要我?
他僵直的背脊挺得仿若石雕,无言……心痛——“为什么?”绕月怔怔地注
视着他。为什么呢?他们所说的话她全都听不懂,为什么他们要说那些复杂的
话?做那些复杂的事?她不能理解。原以为若磊是唯一不会那样的人,可是她
却错了——错了——绕月默默起身,往加护病房的方向走。
“绕月……”冷若磊跳了起来!“我没有不要你?”
绕月停下脚步背对着他。
“你不明白我心里所想的?我并不是不要你?我要你!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我要你!“他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 ”我躲你是因为我不知道
我该怎么办……“绕月看起来并没有释怀,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前方,静静得
脱了他的手——静静地离开。
外面突然飘起细细的小雨,冷风彻骨寒冷起来。
“绕月?”飞扬讶异地看着绕月竟然一个人回来。“若磊呢?”
“他不要我。”
“他不要你?她立刻跳了起来!”他说的?“
“没有。”绕月摇摇头。“他说他从来没有不要我。”
“那你刚刚说……”
绕月垂下眼。“他说我不明白他的痛苦和矛盾。”她一字不漏地将他们的对
话背一次给她听。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又回来了?你不是等他很久了吗?之前你还说一定
要找到他才肯跟我回台湾去的。”
绕月摇头,一句话也不说地重新坐在她的位子上。
“绕月?”飞扬忧心地握住她的手。“你到底在想什么?要什么?你一面在
等若磊,可是他出现了,你却又改变主意了!说说话,跟飞扬说你心里的想法!”
她无法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若磊的痛苦是她造成的,她似乎总在替人
制造苦难。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她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越来越迷惑……
“克司勒家的人在吗?”
飞扬叹口气站了起来。“我就是。”
护士疑惑地看着她。“你是?”
“我是他们家的朋友。”
“那么打电话请他家里的人过来可以吗?”
“怎么了?情况不好吗?”飞扬焦急地——“请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护士笑了笑。“没事,是病人清醒了,要求见一位‘绕月’大概是他的女儿
吧!”
“绕月?”飞扬急急忙忙地推推绕月。“她就是绕月!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
他吗?”
“只有一个人可以进去。”护士小姐半信半疑地拉起绕月的手。“你是绕月?
那你跟我进去好了。“”飞扬?“
凌飞扬点点头。“进去看看他,你不是想见见他吗?他醒了。” 绕月这才
点点头进去。
飞扬松了口气。只要克司勒醒来就没事了,至少他可以自己说明一切,她和
绕月也可以安心回台湾了!“飞扬——”
凌飞扬闭了闭眼睛,冷若磊突然阴魂不散的出现,她无言地叹息。“你还没
走?”
“我不能走。”冷若磊站在她的身后。“绕月进去了?”
“是啊!”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一句话也没说。飞扬等了几秒钟,终于忍不住转过身,
却被他瞬间改变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十几分钟前他看起来消瘦狼狈,可是现在
看起来却仿佛行将就木!“你——”
他注视着加护病房冷冷的钢铁大门,神情哀戚!飞扬苦恼地跌坐在椅子上。
“我哀求你们行不行?不要每个人看起来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不可以?
这一切都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你的脸色再难看我也没有办法啊!”
“绕月她心里在想什么?我不懂……”
“很好。我也不懂。”
冷若磊突然冲到她的面前。“你一定知道!绕月最喜欢你,她没有理由不跟
你说的!”
“你怎么不说绕月没理由不跟你说?我叫她跟我回台湾,她说一定要找到你
之后才回去;现在你出现了,她却又莫名其妙改变了主意,你自己所做的事却
要我们伤脑筋,我还想你呢?”
“我不明白……”
“她说你不要她。”
“我没这样说过!我跟她说——”
“我知道你跟她说了什么,问题是她已经觉得你是不要她的。”飞扬摊摊手。
“除了这个之外,不会有别的理由了。”
“可是我——”
“你怎么样?”她看着他那张慌张失措的面孔。“这不就是你最近所做的吗?
你躲着她——“躲着?飞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傻住了!——他说我不明白他
的痛苦和矛盾。
“怎么了?”
飞扬愣愣地看着他,她终于知道绕月在想什么!“飞扬?”
飞扬迟疑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是你自己所说的话,最好你自己去想清楚,
现在已经不我可以再插手这这件事的时候了!如果你不能明白自己到底说了什
么话,做了什么事让绕月改变主意,那么我想即使绕月肯和你在一起,你们也
不会有幸福的。”
“绕月……”老克司勒虚弱地注视着坐在他病床畔的孩子,他插满了针头的
手勉强握住绕月的。“是你吗?”
绕月点点头。“是我。”
老克司勒微微一笑。“真好,在这个时候可以看到你。” “你的病快要好
了吗?”绕月小心翼翼地问着:“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我们再在一起组模型汽
车好吗?”
老克司勒微微摇头。“我的病是快要好了,可是恐怕我不能再和你一起组模
型汽车了……”
“为什么?”
“因为我将要去见我的妻子。”他很欣慰地微笑。“我想她一定也会喜欢你
的!”
“你是说你要死了?”绕月惊恐地拼命摇头!“你不可以死啊!不可以不可
以的!”
老克司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动了动。“绕月,听我说……在这段日子里,你是
我唯一的快乐,我很高兴认识你。我死了,你千万不要难过,因为我还有事需
要你帮助我呢!”
绕月茫然地注视着他,他快要死了——他有事需要她的帮助——老克司勒喘
息了几秒钟之后,脸色稍稍好了一点。“绕月,我其他四个孩子都可以照顾他
们自己,我担心诺奇……阿诺,他和你一样是不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的人,可
是我不能偏他,我必须公平的对待其他的孩子……你明白吗,你愿不愿意替我
照顾他?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很不公平的要求,可是只有你可以做得到!
绕月,你愿不愿意……“绕月茫然地看着他,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懂
……”老克司勒勉强地微笑。“你不需要现在就懂,只要你答应我就可以了,
将来你会明白的……”绕月垂下眼。“我……不知道……要留在美国吗?爸爸
妈妈……”
“不必留在美国。”他微微一笑。“让阿诺跟你回台湾去,我知道他喜欢个
地方。”
“好,我答应你。”
老克司勒松口气,淡淡的笑意浮现在他出奇苍白的脸上。“真好……这样我
就放心了……绕月,我桌上有一封信,是留给你的……希望……”他缓缓闭上
眼睛,唇角还带着笑意。“希望将来你可以和阿诺一起来看看我啊!”
绕月用力点头,泪水……泪水竟缓缓滑落……
从老克司勒那张平静安详的脸上,她突然顿悟了什么似的!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直到老克司勒的脸渐渐模糊——
直到连这个世界也渐渐模糊,变成一片黑暗……
“克司勒死了?!”凌家夫妇错愕地。“怎么这么突然?那天飞扬打电话回
来的时候还说他很好的!”
“是心脏病发作,刚飞扬在电话里的口气很紧张,她希望我们能尽快赶过去,
她担心只有她一个人恐怕没办法把绕月带回来……”殷海翼蹙起眉。“冷若磊
也在那里,还有一些克司勒家里的事都让飞扬吃不消!”
“那怎么办啊?那么远!”凌龙兴急得满屋子乱跳。“什么时候有机位可以
过去啊?”
“我定了明天下午的机票,这已经是最快的了!”殷海翼说完,立刻穿上衣
服。“我现在到公司去把事情交代一下,你们先准备好吧!”
“好好好!”
“海翼。”凌太太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记得订饭店,我们不能去住克司勒
家,知道吗?”
殷海翼点点头。“我知道。”
凌龙兴急得满头大汗。“怎么会这样?还有那个冷若磊!什么时候不好出现,
偏偏挑这个时候冒出来!这不是和绕月过不去吗?!”
“你是要在这里继续穷紧张还是要跟我去收拾行李?!”
他登时跳了起来。“对!对对!现在去收拾行李!现在就去!”
在飞往纽约的飞机上,殷海翼和凌家二老全都神情凝重。到了纽约之后,将
面对的是什么?
绕月的固执是相当可怕的!她一旦决定之后,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动摇她,
她不是一般人,其他人会考虑的事对她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他们前面的位子坐着几个中国人;刚开始谁也没注意到,到了这年头,几乎
每一架飞机上都会有东方人;即使那架飞机是飞往西伯利亚的也一样!可是几
个钟头过去了,当前方的男子站起身往后面走的时候,殷海翼却讶异得说不出
话来!
端木秋?!
端木秋看到他也愣了几秒钟。居然这么巧!
这架飞机直飞纽约,可见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海翼?怎么了?”
殷海翼思考了几秒钟,终于笑了笑站起身。“端木先生,这么巧?”
端木秋点点头,视线转向另外两个人。“这两位就是凌龙兴先生和凌太太吧?”
凌家二老莫名其妙地。“是,你是?”
“他就是端木秋,若磊的弟弟。”
凌龙兴错愕地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你就是端木秋?邱传宗的儿子?”
“没错。”端木秋微微一笑,表情莫测高深。“我猜我该称呼两位世伯,伯
母?”
他们面面相觑,在这种时候遇见他竟不知应该有什么反应!
殷海冀无奈地看着他。“我想,你到纽约去不会是为了公事吧?”
“不是。”端木秋注意到他们凝重的神情,他微微蹙起眉。 “是凌小姐发
生了什么事吗?看你们的样子好像不甚愉快?”
“那你呢?去找冷若磊?”
端木秋想了几秒钟,才点点头。“是的……
是敌是友?殷海翼无言,他只能抽出一张纸将饭店的名字和电话交给他。
“虽然不知道此行双方的立场如何,不过如果有事,请打这个电话。”
端木秋看了那张纸条一眼,竟耸耸肩笑了笑。“不用了,我想只要去敲门就
可以了。”
海翼愣了一下。
他微微一笑。“很巧吧?我们竟然住在同一家饭店。”
突然发现或许我永远都得不到绕月的原谅——对晓月来说,我所想的、所做
的都是那么不可思议,那么没有道理!
飞扬要我仔细想想我和绕月所说的话,我想了又想终于知道绕月心里的想法。
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她之间的盟誓竟然会使我感到痛苦,既然痛苦矛盾那又
为什么要在一起?我无法解释——绕月怎么能明白?可是想到我或许会因为这
种仇恨而永远失去绕月,就感到痛楚不堪!我不能失去她!
在我晦暗的世界里,绕月是唯一的阳光,失去了绕月,那我活着究竟还有什
么意义?!
天!
仇恨不能忘——绕月不能失去——茫茫然然……
第六章我亲爱的孩子们:我想你们对我的决定想必非常的不能谅解,我知道。
即使你们因此而恨我这个父亲,我也没有话说,但是请相信我是为了你们好!
这一年多以来,我要求你们守我在我的身边,你们一定为了我这个暴虐的决定
而诅咒过我。当你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我总是不在家,总是叫你们自己去过自
己的生活,可是等到我快死的候,却要求你们抛下你们已经有的生活而回到我
的身边,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是相当不公平的。可是——感谢老天我做了那个
决定,如果我没要求你们回到我的身边,我永远不会知道我对你们所做的事是
多么的冷酷!孩子们,现在的我所未有的清醒,我知道我自己正在做什么,我
也知道过去的那些日子我对你们做了什么。我让你们以为这个世界上金钱是最
重要的,因为我的确为了金钱而荒废了这一生!我不怪你们现在眼里只有钱,
因为你们的父亲在你们过去的几十年当中为你们做了最恶劣的示范!
请原谅父亲在这个时候才了解到这一点;如果没有绕月的帮助,我也许到死
都不能知道我自己究竟对你们做了些什么!绕月让我道这世界上还有许多的事
比金钱更加重要,而那些是我从不会教导过你们的!
孩子们,我现在所做的决定或许将导致你们这一生都不原谅我;但是父亲必
须这么做!我必须让你们知道这世界上金钱是必要但并不是绝对儿要!将来你
们的孩子们需要的不是一大笔一大笔的遗产,而是你们的感情!
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五个孩子,我绝对不要我的孩子们将来也和我有一样的遗
憾!
基于这个顾虑,所以我的决定如下:克司勒家族的每个孩子可以得到一栋房
子、一笔二十万美元的生活基金和一笔二十五万美元的紧急信托基金。紧急信
托基金将交由律师事务所负责看管,除非遇到人力无法抗拒之事故,否则不得
动用。二十年之后,那笔基金若不曾动用,那么经会自动变成每个孩子可以自
由使用的财产。克司勒家族的所有产业将捐给政府作为慈善事业,原本在公司
业的约翰和雷蒙可以继续待在公司,但视同员工,待遇和去留都将由政府决定。
凌绕月小姐可以和我其他五个孩子一样得到相同的待遇,如果有谁不服这个
决定,那么他将失去继承那些财产的资格。
我给每个孩子都留下一封信,我相信那将会对你们的将来有所帮助……
汤姆。克司勒律师将遗嘱念完之后,静静的注视着所有人的反应。
“她休想!”凯琳果然率先发难吼了起来!“她凭什么?我绝不答应,她不
是克司勒家的人,更何况那份遗嘱没有证人在场,根本不能生效,我不承认那
份遗嘱!”
律师无言地看了看克司勒家族的其他成员,他们全都静默无语,没人对她所
说的话提出反驳,也没人表示附和。他叹口气的拿出另一份文件。“那份遗嘱
是正式的,没有任何不能生效的理由。”
“什么?!”
“那天克司勒先生修改遗嘱的时候曾经打过电话给我,问过我意见而且把遗
嘱传真了一份给我,当时我的秘书也在场,我们透过电话和传真机讨论过,而
且我和我的秘书也已经在上面签名作证了。”
“我不相信!”凯琳一把抢过那张遗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