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沉默了,这时候,赛斯以一种近乎自嘲的语调说:“如果真的怀疑,我也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是我使用非法的手段潜入他人住宅,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那不过是你担心的表现罢了,你是轻易可以得到,呃……我是说,络依丝是喜欢你的,你没必要做这种事。当然,我想简不是因为这种逻辑关系才相信你的,她对你很信任。”
信任……赛斯很喜欢这个词,他点点头,却有一些话说不出来,他开始超越自我和超我的约束行事了,并且,体内一种不规则的能量正在不断地往外涌。
“你打算怎么办?”
“还不知道,我很想从那双手套上取一些血样,但是我没有带任何合适的工具,那血还没有凝固。”
“它属于谁?络依丝吗?”
“警方不会把对比的报告告诉我,不过,他们应该找到了络依丝上大学时候的体检报告。”
尽管结果没有确定,文森特还是很紧张,他攥着的手心里开始渗出了汗。
“也许络依丝的家人和其他几个朋友可能提供有用的信息。”
“我可以帮助你,我们两个在一起,危险系数也会减低。”
赛斯的手机响了,一个并不熟悉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
“请问赛斯。沃勒在吗?”这是一个女孩子稚嫩的声音。
“是的,是我,你是?”
“啊,柯露娜。菲尔,我姐姐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赛斯和文森特都是一愣,柯露娜是络依丝同母异父的妹妹,实际上,络依丝的生母早在和她的生父离婚之前就和她的继续有染,并生下了络依丝的妹妹柯露娜。两姐妹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背负家庭的命运而产生隔阂,是件令人欣慰的事情。当然,她们从不会在外人面前提及家庭的变故,络依丝就是络依丝,而不是以前的维妮特。丽塔,这个名字罕有人知,在朋友圈子里也只不过赛斯一人而已。
在听到赛斯否定的回答后,女孩儿显得很失望,“我给她家的电话一直都没有人接听,我没有她男朋友的电话,只好打给你试试。那么,络丽现在在哪儿?”
赛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把失踪的事情告诉她,旅游似乎是个好的借口。不过,柯露娜接下来说的话,令人震惊。
“这几天总是有人打电话到我的住处询问姐姐的下落,我告诉他现在她不住在这里,可是每天仍能接到几个这样的电话,我后来生气了,也就没有人再打电话了。”
“那个电话号码是多少。”
“每次都不一样,但我知道那是一个男人,他好像使用公共电话。”
赛斯还是小心地记下了几个电话号码,当然,最初的那几个已经消去了。
“有人会知道你的姐姐住在你家吗?”
“我是一年前搬出来住的,有一次姐姐和男朋友吵架,跑到我这里呆了几天,那时候她给男朋友打了电话,回去之后两人就和好了。我现在只能想到是那个人,不过,我每次一问到这个问题,对方就马上挂上电话了。”
“你现在还在原来的学校上课吗?”
“是的。”
沃勒挂上电话,一切的线索似乎都回到了原点。清晰而又不容置疑地指向了络依丝的前男友,不过他仍然打算去调查朋友和亲属群。
“帮我请个假吧,文森。”
“呵呵,你好像搞错了吧,”文森特把扎着的头发重新散开,“是两个人的假。”
……
伴随着“卡塔”、“卡塔”敲击键盘的声音,帕特罗侦探的一双手也在自己肥胖的肚子两侧轻轻地拍打着,那感觉就仿佛要努力从厚厚的油脂中找到单薄的肋骨和肋间肌一样。
帕特罗侦探约莫五十岁光景,矮矮胖胖的,秃顶的两边,头发乱糟糟,一双小眼睛总是无神地眯缝着。以前的同事曾相当风趣地形容他:蒙古人般的脸颊、英国古典式的巨大鹰钩鼻子与爱斯基摩人的身材完美的混合体。对此,帕特罗只是笑笑。在整个警局里,没有人愿意小觑这位样貌滑稽的老侦探。
帕特罗继续敲打自己,同时低声哼哼着百老汇不久前上演的歌舞剧《月亮上的人》。
“没有痕迹。”马丁盯着屏幕,头也不回地说。
“嗯,这我知道了,那么,文件线索呢。”侦探停止了哼唧。
“没有特别的地方,普通的纸张,大众使用的打印机,至于粘贴用的胶水,我还没有分析出来,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决不会使用自己的唾液或是精液。也就是说,除了那个蜘蛛图案是个希罕玩意儿,别的都起不到帮助作用。”
“是这样吗……”帕特罗用力地敲了一下,“阳台的照片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
“噢,帕特,我可不愿意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你是实地观察,我则是看你们带回来的照片,”马丁无奈地耸耸肩,“至少我看不出有任何问题,你的对手是个谨慎的家伙,即使他真的经过窗台,也一定小心地擦拭过了。”
“那个窗台的宽度不允许有人那么做。”
“所以我说即使,老兄,防盗链被人砍断了,不是吗?那他还有什么必要走后面。不要把管理员说的话太当真,据我所知,他们大多是些无所事事的家伙。”
帕特罗侦探坐了一会儿,就来到了化验室,负责血液鉴定的警员正要去找他。
“结果出来了,可以肯定,手套上的血迹出自络依丝,在30个化验标准上呈一致的吻合显示。”
侦探点了点头。
“不过有点儿地方叫我纳闷,手套上的血液沾附均匀,除了在携带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一点擦痕之外。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把手套扔到了血缸里,当然,手套的内侧没有沾染血迹,帕特,对此你能怎么想?”
“唔……”帕特罗又眯起了眼睛,“他把她开膛破肚了,然后把双手伸进去。”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手套上没有沾到一丁点儿内壁细胞,如果你手下的警察有一点起码的保护手段的话,我只能认为,这手套上原本就不该有内壁细胞,也就是说,他把那个可怜女孩儿的静脉割断了,然后让她的血流到一个大罐子里。这听起来很残忍,但我现在只能这么认为。”
帕特罗侦探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着一支雪茄烟,叼着它慢慢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远远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帕特罗抬起头,他的助手从走廊的那头儿跑过来,手里摇晃着一些文件,他的嘴里也叼着一支雪茄,不过,还没有点火。
“帕特,那女孩儿的档案。”助手很快来到他面前,帕特罗打着了火机,凑了过去。
“喂,你在干嘛,这是香肠!”助手被眼前的火光吓了一跳,侦探这才注意,他把他的香肠从嘴里抽出来,又把自己的雪茄塞了回去,然后冲对方笑笑。
“上帝,你一定还没有睡觉吧。”
“没关系,这个足以补充体力。”侦探用力咬了一口,一侧的腮鼓了起来。
“你要的材料在这里,络依丝。菲尔有三个家庭成员,母亲、继父和一个十七岁同母异父的妹妹。她和妹妹居住在这个城市,父母住在新泽西。”
帕特罗注意到档案里的离婚记录,又看看络依丝妹妹的年纪。
“这正是我要说的,在络依丝的母亲和生父离婚之前,就早早与情人生下了第二个女孩儿,也就是络依丝的妹妹柯露娜·菲尔。不论络依丝的生父是否知道并一直纵容这种关系的存在,至少在司法诉讼上的记录表明,这个就是两人离婚的原因。”
“你说他可能知道?”
“是的,我怀疑有可能,在离婚后几个月内,络依丝的生母就和她现在的继父再婚了。那也是一场颇有意思的官司,络依丝的生母不但没有从前夫那里得到一分钱,反而由她现在的老公出了一笔颇为丰厚的费用作为了断。”
“她现在的丈夫是什么人?”
“道格拉斯·J·菲尔,新泽西最大的色情影片公司的老板!这就是我怀疑的原因,她的前夫不可能对这一维持十年的暧昧关系毫无察觉,只是,他很理智地选择了缄口不言。”
帕特罗侦探的小眼睛撇向一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还不清楚。警方对道格拉斯盯了很久,怀疑他组织未成年幼女拍摄色情影片,他们发起了几次调查,但多无疾而终,那家伙是个聪明人,也很会使钱,他可能买通了警局内部的高层人员,叫他们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听说这个道格拉斯现在已经洗手不干了。”
帕特罗挠了挠右鬓上方的头发,把它们弄得更乱了,“这是个有价值的信息,他们夫妇明天将会飞到这里,我们再做详细调查吧,对了,络依丝的妹妹呢,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道格拉斯是个幸运的家伙,他的这个亲生女儿一点儿没有继承他骨子里的色情本质,令人称道的是,她和自己的姐姐也相处融洽,她现在在一所文科学校上高中。”
在帕特罗接过资料翻看的时候,助手接着说,“啊,还有,你要我调查的那个心理学者就没那么容易了。”
“赛斯·沃勒?”帕特罗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是的,就是他。我先是打电话给联邦调查局的朋友,但他在一个小时后告诉我,沃勒的资料属于绝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表示有可能受到军方的保护,他提供了一个方法。他说沃勒并不出生在美国本土。于是,我又到移民局碰碰运气,协商是否能把他的资料传真过来。那边的说法是资料已经被官方上层领走了,他们无能为力。接下来我只能去他所在的大学试试看,因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对他立案调查,我只好走访了那里的学生。我受了你所说的沉稳性格影响,以为那也很困难。但出乎意料的是,学校里有很多人都认识赛斯·沃勒,并且没有人对他持有反面言论,甚至一些人视他为偶像,我敢说他想组织一个邪教绝对是超乎想象的容易。校园里到处流传着他的和善与乐于助人,说他简直是在这个社会里绝种了的怪物,也有人说他在17岁时就给在《NATURE》上发表论文的一位作者写信,指出自己的疑问,虽然这问题并不正确,但却引起了哈佛大学心理学家莱瓦德教授的注意,因此他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就接到了美国这边的来函,希望他能过来继续学习……”
帕特罗侦探对资料的保密颇感震惊,但对之后那些传闻不抱有兴趣,他打断了助手接下来的赘述,“那么,他的私生活方面呢?”
“同样的令人吃惊,”助手的口气好像在讲传记故事,“很少有人能把在工作中的精明带到床上,但赛斯。沃勒是其中一个。”
“这话怎么讲?”
“他来美国一年多的时间,从来没有交过一个女朋友,他聪明地和身边的每一位女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恰当关系,不过,传闻他与一个女孩儿有着密切的交往,不过却没有人认为他们发生过暧昧关系。”
传闻,又是传闻,侦探觉得索然无味,他只对现实有想法。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络依丝·菲尔?!”
“是的,”助手用力地点头,“那女孩儿就是络依丝·菲尔,我们要找的人!”
※※※※※
络依丝失踪整整一周的上午,简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姿态端庄地走进去,无论是她的表情还是走路的步伐都给人坚定和稳重的感觉。如果硬要挑剔出什么,也就是她穿着不合时宜的长袖衣服。
她的老板是个年近四十的体贴绅士,在他叫她过来的时候,就拉上了窗帘,遮挡照射进来的强烈阳光。
他看见她走进来,便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必拘谨。
“麦考罗先生,这是两家公司的订单,请您过目。”简把文件放在桌上。
这一次,老板并没有马上拿起来,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浮现一个动人的微笑,“方达小姐,我对你的工作一向满意,今天你可以休息了……啊,请稍等,方达小姐,听我把话说完,”老板摆摆手,“我决不是对你有任何的不满,希望你不要误会我的好意,方达小姐。在菲尔小姐因故未能上班的这些天里,你一个人肩负着两个人的工作压力,仍然把一切做得井井有条,我对你的工作能力表示钦佩。不过,人都需要必要的休息,我无法不近人情地要求你把朋友失踪的担心和伤心统统放到一边,实际中,你做得已经是我见过的最好了。我十分不情愿地决定给你放假两天,你可以做你愿意做的任何事情,后天再回来,我给你提薪。”
“谢谢您,麦考罗先生,但是,我真的不需要,我想我还能坚持。”
“不,简,”他突然这样称呼她,“请原谅我的失礼,但我真的在为你考虑。你不该逞强,方达小姐,你需要休息,况且这段时间业务进入淡期,不然我也卸下最有力的臂膀。我本来应该昨天晚上就打电话通知你的,但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我希望你不必介意。两天之后,将会新进一位员工协助你的工作,那时候你负责教会她必要的东西,压力会更大的。”
“那样也好,谢谢你,麦考罗先生,我想我会利用这两天时间调整好自己的,”简很感激老板周到的考虑,“等一下,那是不是意味着络丽被解雇了。”
“不,方达小姐,请你不必怀疑,我对菲尔小姐的失踪抱着深深的担忧和同情,但是工作总要有人来做。如果菲尔小姐能够平安回来,愿意回到我们的公司,我仍然十分欢迎。”
“太感谢您了!”简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呵呵,”老板笑了,“看起来你比刚才还要高兴些,这样的天气,要不要我派车送你回家?”
“不了,我自己可以的。”
简出门之后,老板盯着刚刚关闭的门,笑着说,“一个多么坚强的女孩子啊。”
※※※※※
“这两天的案子也太多了,局里的车子都不够用了。”助手一歪头看看坐在附驾上的帕特罗侦探,他正闭着眼睛,上了岁数,总需要休息。
助手不忍心打扰他,但还是脱口入出,“帕特,你怎么看这个案子,它有些像绑架。”
“即使真的是绑架,也不是一般意义的绑架。”
“你是说,绑匪没有寄出恐吓信吗?”
“只是其中一个理由,那也有可能是因为道格拉斯选择不与警方合作,像他那样的男人有可能打算依靠自己的势力解决问题。问题是既然选择在这个城市下手,为什么不去绑架络依丝的妹妹柯露娜,那才是道格拉斯的几出,另外那个柯露娜也更加年轻,相对下手比较容易。至于作案的时间和地点也值得怀疑,为什么单单赶上络依丝和男朋友分手这个时段?”
“也对,所以你打算再来络依丝的住所查看。那个安德鲁会不会就是绑匪呢?”
“不知道,但总觉得有些不合理,我需要找到管理员确定一下。好了,到了。”帕特罗仍然闭着眼睛。
“你是怎么知道的?”助手惊讶地问道。
“这是出警局的第七个左转弯,昨天开车来过,我一向对道路比较敏感。”这次侦探睁开了眼睛。
“你真的在休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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