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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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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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风没有立刻跟着十一等人离去。

    他握着剑柄,冷冷地看着韩天遥,看着这个在最后一刻给了济王致命一击的男子,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踌躇片刻,他到底放下握剑的手,哼了一声,转头快步离开。

    便是济王已无力反击,朝颜郡主还在。

    也许天底下绝大多数女人被毁了容,便等于彻底毁了,但朝颜郡主不会毁。

    他已看得分明,朝颜郡主,还是原来的朝颜郡主。

    的确和从前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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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依然发着高烧,睡得并不太沉实。

    宫中的一切于她都很熟悉,但睡梦里,她似已清醒地意识到,一切已不会是原来的模样。

    再醒来,不可能有清晖映世的宋与询温柔注目,也不可能再有顽劣淘气的宋与泓冲来跟她打得头破血流。

    太医诊过脉后,有医女领着宫女为她小心地清洗伤处,上药,然后清洁身体,换上柔软的丝质中衣。

    宋昀回避在帐幔外,悄声吩咐宫人挪走他最爱的龙涎香,换上安息香和麝香,——安息香可行气活血,麝香亦有行气通络、消肿止痛的功效。

    随即是云太后带着宋与泓赶来。

    只看她一眼,云太后便已掩着嘴哭出声来,“我的儿……”

    宋昀待要相劝时,云太后已甩袖快步行出,一叠声唤道:“传施铭远!传施铭远!这混帐东西,到底视哀家为何物!”

    她并非心里没有十一或宋与泓,只是和高高在上的权位比起来,这些并非亲生的子女便不得不靠后了。

    便如此刻,谁也说不清,她到底是为十一被害成这样而生气,还是为施铭远瞒着她下这样的狠手而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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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与君决绝(一)() 
她不会想着取十一的性命。

    但新帝根基未稳之际,她想安心做她垂帘听政的太后,十一暂时还是别回宫的好。

    十一被关押这些日子并未受太多委屈,无疑是新帝、太后和施铭远搏奕的结果。

    十一朦胧间想不出施铭远为何改变主意对她下手,也无力去细想,只微微扬唇苦笑了下。

    施铭远顾忌着云太后的尊位,云太后也顾忌着施铭远的权势。

    只怕行到半路,云太后便收了为养女跟他翻脸的念头,转而将这事当作跟相府继续搏奕的一个筹码了吧?

    旁边依然有人站着,久久都不曾动弹,呼吸很沉重。

    十一隔了好久才从昏沉里勉强睁开眼,看清床前站着的那个人。

    依然是英气眉眼,甚至在看到她睁眼时,唇角也弯着明朗干净的笑容。他正柔声唤道:“朝颜。”

    十一道:“泓,我没事。”

    宋与泓便笑了笑,将手覆到她的手背,说道:“我也没事。”

    他的掌心依然是从前的温热,仿佛这些年来从未变过,仿佛他还是那个英风侠慨的任性少年。

    若他不曾成为皇子,若他只是寻常宗室子弟,也许可以一直这么任意妄为下去,偶尔的悲春伤秋都能被同样张扬的朝颜郡主视作矫情。

    也许,依然会有那样意气风发的日子吧?毕竟他们都还在。

    春风十里韶光好,豪俊气如虹,曳照春金紫,飞盖相从。

    十一便恍惚中浅浅地笑,反手将宋与泓的手握住,那睡眠便开始安然而沉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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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间,有微凉的手小心地抚在面庞。

    伤处的肿。胀滚烫被那指尖的凉意吸去不少,十一便觉得舒适了些。

    “泓……”

    十一再次握住,才觉有些异样。

    宋与泓的手似乎没那么修长柔软,夏日里更不会这样凉凉的,仿若沁了薄荷的清新。

    睁眼看时,正见宋昀浓睫低垂,正静静地坐于床榻前守着。

    看到她醒来,他缩回手指,清亮眸光蕴出笑意,轻声道:“你醒了?”

    十一向外看了一眼,皱眉道:“方才好像看到母后和济王了。莫非我在做梦?”

    宋昀微笑,“不是梦。听说你回来,他们自然会来瞧你。济王在这边陪了你好久,看你睡得熟了,这才回去。”

    十一道:“回仁明殿?”

    宋昀点头,“济王妃也住在那里,近来又病着,想来也有些放心不下。”

    十一明知尹如薇要强,宋与泓未能继位,只怕她比宋与泓还要不甘。

    又问凤卫时,宋昀早将自己的安排说出,说道:“如今你回来,我也安心了!晚些时候我便将你回宫的消息传过去,好令他们放心。待你好些,亲自去将他们召集回来即可。”

    他顿了顿,又道:“琼华园不少屋宇被烧了,好在前阵子才下了雨,花木园林受损不大。等你康复后不妨回去瞧瞧,或按原样修复,或按自己心意另起楼榭,吩咐工部安排处置即可。”

    十一笑了笑,“还能恢复原样?”

    宋昀道:“若是有心,自然能恢复原样,甚至可以更宏美,更雅致。”

    十一不置可否,又问朝中之事,宋昀一一作答,并不隐瞒。

    其实一切也在意料之中。天平的两端一旦失衡,最后的结局无非是成王败寇。

    宋与泓如今尚能安然无恙地当他的济王,并能在富贵乡里安然终老,便是难得的的幸运。

    若当日十一能及时赶到皇宫,或许能力挽狂澜。

    如今宋昀登基已半月有余,以皇帝之尊接受朝拜,主持丧仪,又有云太后和施相一内一外相拱卫,纵然未握实权,也已是诏告天下的大楚天子,以十一一己之力,若想另有他图,九成九的可能,是连她自己一起葬送在内。

    她静默着,无意识地伸手去揉犯痒的伤处。

    宋昀急忙握住,柔声道:“敷了药,不能揉。我问过太医了,入肉并不深,不会影响到五官形状。只是未能及时调治,可能会落下疤痕……不过太医配的药里有润肤淡疤的,太后也拿了许多体己珍藏的护肤良药来,说一定会让你恢复原先的容颜。”

    十一道:“是不是原先的容颜,也没什么重要。多几道疤又怎样?横竖我看不到。”

    “……”

    宋昀盯着她,想看出她是不是真的不在乎自己曾经的如花容颜。

    十一漫不经心倚在枕上,忽眼角一弯,清莹双眸笑意璀璨如流霞四合,“是不是你看得很不舒服?”

    “没……没有……”宋昀只觉她那双明眸美得眩目,登时连她颊上狰狞的伤处都掩得看不清,竟不敢直视,忙垂下眼来,定了定神,才道,“不管你什么模样,我瞧着……都很舒服。”

    十一便又笑了笑,“有没有酒?”

    “嗯?”

    “叫人拿坛美酒来!好像又有两日没饮酒了吧?”

    “这个……”

    宋昀明知不妥,可瞧着十一理所当然般的慵懒眉眼,犹疑着竟不知该如何拒绝。

    这时,外面忽有人通禀道:“谢大小。姐来了!”

    话未了,便听得谢璃华清朗朗的声音传来:“阿昀,朝颜姐姐可曾好些了?”

    宋昀早已收了局促不安,站起身来负手看那女子进来,才微笑道:“已经退了烧,人也清醒了,应该不妨事了!”

    谢璃华已走到跟前,大大方方向宋昀行了一礼,又向十一行了一礼,笑道:“因为姐姐的事,阿昀提心吊胆这么些日子,如今总算可以放心了!”

    十一见二人言谈举止,便知他们交往颇深,轻笑道:“皇上费心,恐怕谢大小。姐也难免忧心。皇上能这么快寻到我,只怕谢大小。姐居功不浅!”

    谢璃华坦然道:“此事原是舅父做得糊涂。阿昀并不是那等浮浅的男儿,他以为那样对你,便能令阿昀舍弃或忘情,着实看走了眼。”

    “哦!”十一将手臂枕到脑后,饶有兴趣地听着,“于是,你也不怕你舅父责怪,帮着皇上放出了我?”

    谢璃华道:“也未必十分生气。他原就没打算一直没关着姐姐。”

    她一双明眸似笑非笑,看向宋昀。

    宋昀静默片刻,说道:“郡主,母后已与施相议妥,近月便会册璃华为后。”

    一个说没打开算关着十一,一个说会册璃华为后。

    这二者本该没什么关系,宋昀却如此自然地接了口。

    虽是半吞半吐,真。相已呼之欲出。

    十一将两人一瞥,早已心中雪亮,却抱着肩懒懒而笑,“所谓佳偶天成,无非如是。我先恭喜皇上、恭喜谢大小。姐了!”

    宋昀仿佛被什么闷闷地刺了一下,有痛意从身体深处钻了出来,不锐利,却如藤蔓般迅速攀入四肢百骸,竟是一种无法言语的苦楚难受,缚得他似乎快要透不过气。

    他终温温地笑道:“多谢!”

    十一又一笑,却牵到了面庞的伤处,便微微皱眉,将手往伤处掩了掩。

    宋昀忙道:“伤处裂了么?需补上些伤药才可。”

    他熟练地从旁边的案上取出一白玉盒儿,待要拧开时,又悄然掩住,向后唤道:“小糖。”

    小糖却是先前在琼华园服侍十一的侍儿,忙应声前来,接过药盒为十一上药。

    原来宋昀早已留神琼华园那些侍仆的动向,待救出十一,担心自己身边的宫人不肯尽心,也未必可靠,便先将小糖召入宫中贴身服侍着。

    谢璃华瞧着那伤痕可怖的面庞,料得便是华佗再世,也不可能令她平复如初,想起先前她那等倾城绝色,也不由惋惜,叹道:“听闻厉奇人欲非礼你,被你活生生给阉了……既已出了这口气,何苦这样大的气性,把自己的脸给毁了?”

    十一歪在枕上看她,“厉奇人和那些守卫是这样跟你们说的?”

    谢璃华一怔,“不然又是怎样的?”

    十一道:“厉奇人被阉了,不是还有那些守卫们?他们想毁我,我偏不让他们如意!他们瞧着我一脸的血,居然吓得跑了,可见也没一个中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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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读愉快!后天见!

断,与君决绝(二)() 
她懒懒地笑,“当然,你舅父本就是窝里横的,满脑子的阴谋算计只用在争权夺利上,何尝有半分振兴大楚、收复故土的念头?说到底,他自己就算不得真男人,再无半点堂堂男子汉的骨气!”

    谢璃华听她直接指摘舅父的不是,一时怔住。

    待要为舅父辩驳几句时,十一望向她,目光里却显然蕴了温和的笑意,“谢大小。姐。爽朗聪颖,是非分明,他日正位中宫,便是大楚国母。这未来的大楚天下,也会由谢大小。姐的儿女承继。到时谢大小。姐愿意致力于舅父家的富贵权势,还是愿意大楚子孙兴盛、后世江山稳固,全在谢大小。姐一念之间!”

    谢璃华所有想说的话语立时生生咽下。她转脸看向身畔年轻的帝王,目光灼亮许久,才扬唇笑道:“朝颜姐姐,你放心!”

    十一便微笑,瞧着屋中闲人早已屏去,略略低了声音,说道:“若得如此,本郡主也愿重整三千凤卫,为皇上扫清道路,涤去尘霾!”

    谢璃华嫣然一笑,“如此,咱们一言为定!”

    宋昀只觉掌心一阵冷,一阵热,却第一次认真打量那位自己即将迎娶的中宫皇后,无故再不可能轻易休弃的妻子。

    原来并不只俏。丽可人,也不只爽朗聪慧,尚有许多他不曾意识到、施铭远同样不曾意识到的见识和抱负。

    而十一决断之快也令人诧异。她似乎没未经过太多犹豫,便接受了在她看来本该名不正言不顺的宋昀继位之事,并未因她与宋与泓自幼的深交便坚持扶立宋与泓。

    谢璃华此时却更为十一惋惜,叹道:“姐姐,我真心不知舅父会这样待你。此事我晓得他是为我,他怕阿昀心心念念只在姐姐身上,疏忽了我,才想着要毁了姐姐。我知说再多如今也已无法挽回,只能全力寻找名医良药,尽量还姐姐一副花容月貌。还有姐姐所中蛊毒,我定会设法取来解药,才算不负姐姐这番心胸!”

    十一笑道:“如此,多谢了!至于毁不毁的,倒也没那么严重。再怎样的花容月貌,倾国之姿,最后还不是鹤发苍颜,终归尘土?便是男女之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就这么被人欺负了去,我却也不甘心。素来只能是我嫖了男人,岂能让男人嫖了我?”

    宋昀、谢璃华相视一眼,终于无言以对。

    小糖上完药后侍立到一旁,却对自家郡主如此行径习以为常。

    她自小。便被师父带出京城,教养得比男子还要骄傲刚硬,实在不能指望她能学会宫中要求的那什么温良恭俭让,否则她就不是一转头能把心爱的宁献太子晾一边喝西北风的朝颜郡主了……

    这时,忽听得那边内侍故意放重的脚步声,然后是小心翼翼地回禀:“启禀皇上,南安侯韩天遥求见!”

    宋昀微微蹙眉,向十一道:“他已求见好几次了。我不知你心意如何,告诉他你尚在高烧中,不宜见客,不宜心生烦恼。不过他似乎一直不曾离去,始终在彰德门外候着。此时……应该是听说你已经醒了吧?”

    十一便向那内侍道:“去问问他,是不是要见我。”

    内侍应了,忙转身回去问,片刻即回,说道:“南安侯道,是。”

    十一道:“告诉他,我不要他了。让他滚!”

    内侍呆住,悄悄看向宋昀。

    宋昀苦笑,沉吟道:“你去告诉南安侯,郡主病体未愈,不想见客,请南安侯改日再来吧!”

    内侍连忙应了,正要去时,十一已喝道:“慢着!”

    内侍只得顿住。

    十一向小糖道:“方才我说什么,你还记得?”

    小糖道:“记得。”

    十一道:“你去转述给韩天遥听罢!”

    小糖道:“是!”

    论起琼华园当年声势,多少名门公子,包括宁献太子在内,吃了朝颜郡主闭门羹的不计其数,她的侍女们对这套早已轻车熟路,并不怕给谁没脸。

    于是,片刻后,连他们在殿内,都能听到宫门外小糖清脆响亮的声音:“郡主说了,她不要你了,让你滚!”

    当着殿外许多宫人的面,却比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还狠。

    内侍惊得连连去拭额上的涔。涔汗水。

    宋昀走到窗前,定睛看外面情形。

    却见韩天遥似也怔住,然后将目光投向这边,神色间并未见多少波澜,甚至连回答的声音都淡淡的,平静如水。

    “知道了!”

    他向后退了两步,面色才渐渐转作惨白,转身踏下石阶。

    一阶一阶,他似踏得很稳健,却不知怎的忽然间脚下踩了个空,顿时坐倒阶上,险些从那高高的台阶滚落下去。

    附近小太监忙奔过去扶时,他已自己扶着汉白玉栏杆站起,摆手向小太监说了什么。

    度其情形,应该在说自己没事。

    随后再一步步离去时,倒也行得不疾不徐,瞧着依然稳健有力。

    可不知怎的,那孤单而去的身影,愈高大,愈觉苍凉,竟似悬崖之畔凌空而立的一株孤松,虽枝干遒劲,却被四处卷来的旋风扑得针叶萧索,再不见岩岩高耸、直指云霄的傲气。

    待韩天遥走得不见影踪时,宋昀才收回目光,却已捏了满掌的冷汗。

    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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