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的是新并直美。真是厚脸皮,本来已经不是这里的学生了。
“什么?”教授不大耐烦地问。
“教室里有个外人进来了!是对大学自治的破坏!”
江山转过脸去。
“什么人?”教授望着江山说。
“准是个警察!”直美说。
学生们骚动起来。
“滚出去!权力的走狗,滚出去!”
有人一喊,于是一呼百应。
“滚出去!滚出去!”一时间成了大合唱。
当然,她并没真的生气,只是为了解闷,觉得有趣。可是,教授倒挺认真,绷着脸说:“你!过来”
江山朝嗤嗤直笑的直美瞪了一眼,连忙逃出教室。
“……啊,你还没走呀,”走出正门的直美对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江山说了声,“你辛苦啦!”
“我说过,这关系到我的生活。”
“你的生活,我不感兴趣,看你那样子,老婆跟人跑了吧?”
江山咳嗽一声。
“谢谢你的关心。”
直美瞪大眼睛盯着江山。
“哦?这么说,真跑了?嗅,真开心,”
直美笑得直打滚。不,因为是在路上,并不是真的在地上滚。她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又蹦又跳。
“有什么可笑的广江山满脸通红,怒声说道。
“要是……怎么不可笑!老婆跟人跑了的人,还调查别人的私情!真叫人好笑?”
她竟毫不在乎地捅别人的痛处!江山瞪着直美,转眼间,自己也苦笑了。的确,在别人看来,一定很可笑。
直美真的是在开心地笑,并没有冷嘲热讽。
“喂,别傻笑了,人家看着哪。”江山说。
“怕什么。不笑还能哭?惹姑娘哭,人家会认为你是个坏男人的。”
“精原谅,这实在是我的工作。你上厕所我当然不会跟着去,除此以外,就让我跟着吧。”
“好吧,随你的便。”直美说,“不过,别妨碍我,今天我要会朋友。”
“啊,知道了。我躲在一边,不惹人注意。”
“真的?”
“我是专干这一行的,最擅于不引人注目。”
“是吗?谢谢你。”
“哎,那人是干什么的?”直美高中时的好友大津智子说。
“谁?”
“略,就坐在那个桌子上,那个胜乎乎的男人。”
水果兼小吃店里都是女孩子。直美望着一本正经地坐在女孩子中的江山,美尔一笑。
江山面前摆着堆得老高的水果冻糕。
“准是个爱管闲事的,讨厌。”直美说。
“瞧,他的眼神好像跟一般人不一样,不会是管我们的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了吧?”
“那样的话,女孩子可要带手枪了。”
“可是,那样一来,又没志气了,别担心。”
江山不知道她们是在说自己,正在对溶化了的冻糕进行决战。
“哎,直美。”
“嗯?”
“我同她们说好了,为你开个欢送会。”
“什么欢送会,不用了。”
“可是,毕竟好久不能见面呀,要找个地方,来个一醉方休,或是叫上一个男孩子,开个欺负男生会。”l“有意思。”
“哎……”智子略微压低声音,“你要保密啊,如果喜欢大麻,也搞一点来。我的他就是这一路的人,我知道。”
“真的?”
“干脆开个大麻茶会吧?反正到了美国,要多少都会搞到的。”
“既然这样,来个乱交晚会吧?”
“说得对!”
头脑聪明过人的智子扶了扶眼镜,探着身子,“要是真干,人一旦聚齐,怎么办?”
直美暖昧地微微一笑。她想反正要离开日本,一时回不来,干什么都没关系。可是,她又不想那样糟蹋自己。也许是她太守旧了吧。
直美回头朝江山那边一看,他正在狠吞虎咽地吞吃冻糕。
一定是用出差费买的,他觉得不吃木行。——那个年代,在这一点上还是非常守规矩的。
“哎,直美,你在想什么?”智子问。
“哦?晤,没想什么。哎,智子,刚才说的倒是挺有趣,但是我想开得健康点儿。”
“健康点儿?那就开家庭舞会?”
“嗯,再健康点儿。”
“再健康点儿?想做美容操?”智子双目圆睁地问。
“您来了。这位是新井先生的小姐。”
这是东京都内屈指可数的法国餐馆之一。直美常常同爸爸一起到这儿来。
“有座位吗?”
“有,小姐的座位我们随时准备着哩。”
经理亲自把直美带到靠窗户的餐桌前。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有最好的鹿肉。”
“好啊,来一份。”
“哦马上把菜谱送来请您过目。要什么饮料?”
“嗯,雪利酒。”
“明白了。”
直子把杯子里的雪利酒喝下去一半,顿感心里一阵发热。无意中往店门口一看,那个侦探手里拿着大衣正往店里探头探脑,受到店里人的指责。
直美不觉微微一笑。
“艰,”她叫经理,“把在门口转悠的那个人带到这儿来。”
“是您带来的?”
“算是吧。”
“明白了。”
江山莫名其妙地来到店里。
“在这儿监视更方便些。”直美说。
“是啊,腿都走酸了。”江山叹道。
“年纪不饶人哪,真可怜。您也该吃晚饭了吧?一起吃gB?”
哦,晤,这个……,,江山接过菜谱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大概连菜的名称都看不懂,再看价钱,更让人咋舌。
“选好了吗广经理来问。
“我要蜗牛、洋葱奶汁烤菜汤,再来个鹿肉。”
“明白了,这位先生呢?”
江山干咳一声:“嗯……清饨肉汤。”
“清炖肉汤?”
“只要这一个。”
“哦?‘”我要汤就行了。“
“知道了…”
直美不解地望着江山:“在减量?”
“侦探社发的伙食费只的七百元,这个汤就超过一百元了。”
直美噗啼笑了起来。_“你真有趣。
江山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在直美享用美味佳肴时,_他干巴巴地喝看凉汤。
“喝点葡萄酒吧?”直美说,“再要一个杯子。”
“不,不用了。”
“不让你付钱。”
“侦探接受跟踪对象的款待等于被收买,这不行。”
直美耸耸肩。
“那好,随你的便吧。”
咕喀咕嗜,一阵奇妙的声音。江山肚子叫了。
江山慌忙扭过脸去。
“这就是你家?”江山说,“好阔气呀!”
“对,这儿就住我和长谷沼两个人,地方太浪费了。”
“我的家可能只有你家的车库那么大。”
“咱B放三辆外国车?”
“微型汽车还差不多。”江山说,“今天不出去了吧?”
“哎。还不到十一点,这么早回来,长谷沼~定会大吃一标。
“小孩子要早睡早起。”
“失礼了。”直美笑着说,“明天要起早,得赶快睡觉。”
“哎,星期天嘛。”
“是啊,早上八点要出去。”
“真的?”
“你不来就把你扔下了。”
“知道了。”
直美撤下了内部对讲机按钮。
“长谷活,我回来了。”
“这就来了。”里面应道。
“好了,明天再见!”直美愉快地说。
江山站到一边,目送直美进门后,便朝车站方向走去,他饿得要死。
看到一家快餐面馆,他飞奔进去,大喝一声:“辣面米饭,”
“哈夫回来得早呀。”长谷活君江说。
“我要做好孩子了。”直美说。
“等会儿还要出去?”
“我要洗澡睡觉了。明天七点钟叫我。”
长谷沼君江有些纳闷:“是晚上七点吗?”
“早上七点!”
“法哪儿?”
“晤,朋友们为我开欢送会,给我做一盒盒饭。”说着,直美转身上楼。长谷沼君江愕然地目送着她的背影。
4
“混蛋!”江山早上醒来的第一句话很不带劲。
浑身酸痛,那是长期不锻炼而突然猛跑的结果。可是,没法子,那也是工作。
一看闹钟,六点半了。——醒得正好。江山暗暗夸奖自己。
“嗯……那姑娘说她八点钟出去。”他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在洗脸他将水往脸上喷。
头脑清醒了许多。
今天再来法国菜可就吃不消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就买好盒饭。在餐馆里吞咽饭团也是挺有趣的。
年纪一大,早上的事就很费时间。年轻的时候,从睁开眼,跳下床,啃面包,系领带,到离家出门,十五分钟足够了。而现在,不慌不忙地打开报纸,喝一杯牛奶,刮刮胡子,到离开家,要四五十分钟。就像一台生了锈的引擎,发动起来颇费时间。
可是,今天早上不能那样从容不迫。到新井家要一个小时。“七点来钟再不走就……”
然而,生了锈的齿轮怎么也转不快,好容易办完事离家出门,已是七点十分。
外面很静。平常这个时候,上班的职员们正鱼贯地朝车站方向走去。
“对了,今天是星期天。”
知道是礼拜日,就越来越没劲了。混蛋,我为什么要去照看那姑娘呢?
牢骚再多工作还要干,这就是江山这代人的特点。他加快脚步朝车站走去。
正要从一辆黑色大轿车旁走过时,车门一下开了,一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让开!”江山说。他已猜到对方是什么人。
“提江山吧?”
对方是个四十岁左右皮肤微黑的小个于男人,宽大的身材把黑西装撑得鼓鼓的,看上去比江山宽一倍。
“是的。”
“请上车,有话说。”
话说得还客气,但那语气却不容拒绝。
后车门被打开了。无奈,江山上了车。
同偶尔因公乘坐的出租车不一样,坐席十分豪华,就像坐在高级饭店里的大厅里一样。小个子男人坐在驾驶席上。
后排座席上已有客人。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身上穿着笔挺的三件套西装,系着领带。同是西装,比起江山的来可高级多了。
江山觉得老人可能内脏不太好,脸色土黄。
“去上班?”老人问。比起他的样子来,老人的声音很有力。“是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星期无还工作,真辛苦。”
“没法子呀,吃的就是这碗饭嘛。”
老人过了一会儿说道:“我姓国崎。”
江山禁不住身子缩成一团,顿时彻底清醒了。
“耽误你的时间,对不起。”叫国崎的老人说,“要去哪儿?”
“这这个……”
“说出地址。我要知道地址。”
江山说出了直美家的地址。
“是高级住宅区呢。”国崎道,“喂,开车。”
汽车开始滑动,不知不觉疾驶起来。
“知道我的事了吗?”
“精到了。昨天高峰刑警来说过。”
“那就不用兜圈子了。也许给你添麻烦了,我要找到杀死我儿子的凶手。”
“警察在搜查。”
“是吗,不管他们的事,我要自己找到。”
“我同幸子五年前就离婚了。”
“知道。可是,经过多方调查,能帮她逃走的,唯有你有可能。”
“她嫌弃我,跟人跑了,现在不会来找我的。”
“也许吧,不过,说不定会来的。”
“你要我做什么?”
“不要包庇,也不要隐匿,并不要你通知我们。你可能不忍心给过去的妻子套上绞索。”
江山无言以对。
“总之,我们一定要找到她。到那时别妨碍我们,不要拨110什么的。”国崎盯着江山,又叮嘱道:“明白吗?”
“我懂了。”江山说,“可是……说是幸子杀的,没错吗?”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如果她被错杀了,那就太可怜了。”
“没错,是她杀了我儿子。”
江山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前方,过了一会儿又问:“幸子……是你的女人?”
国崎微微耸了一下肩,说道,“是我老婆。”
江山惊异地望着国崎。
“可是……她比我太年轻了,我儿子竟同幸子勾搭上了。你也知道,幸子不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