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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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7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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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况:偶尔参加一些与诗有关或无关的社会活动,也应约为朋友或朋友的朋友写评论文字。自己情动于衷,有所感也写点散文、随笔之类,顺其自然,不忙也不闲。
  
  程光炜,1956年12月生,江西省婺源人。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为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常务理事,北京市十五社科规划项目文学艺术评议组组长。已出版的诗歌研究著作和评论集有:《朦胧诗实验诗艺术论》(1990)、《艾青传》(1999)、《程光炜诗歌时评》(2002)和《中国当代诗歌史》(2003)等。
  ☆诗歌是一个民族文化积累过程中的精神现象,但它的“创作高峰”却不一定都出现在历史文化的中兴期。
  ☆在现代社会,诗应该是一门综合的艺术,包括了叙事、抒情、歌唱等成分。
  ☆诗歌是一门高超的技艺,是对一个诗人想象力和表现的挑战。
  近况:教书与写作,是我生活的常态。


二郎山谷的秋天(外二首)
■  李 瑛
  多么强壮,坚守着
  生命信念的
  这些草,这些藤,这些树
  现在正是它们最快乐的时刻
  绿的,红的,黄的,紫的
  颤动,涌荡,流淌
  在左侧的山的倾斜面上
  在右侧的山的倾斜面上
  直到你的瞳仁里
  拐过弯去,仍然是
  一片片茂密的
  这些草,这些藤,这些树
  骄傲的又欢乐的
  燃烧,飘动,飞翔
  在左侧的山的倾斜面上
  在右侧的山的倾斜面上
  直到你的瞳仁里
  
  二郎山的野谷
  从手臂到腰肢,到翅膀
  斑斓的色彩变幻着
  又散出冷冽的幽香
  我熟透的词语已经用尽
  也无法抵达它的清澈和美丽
  
  一幅幅高悬空间的水墨画
  渗透着,洇染着
  在明灭的光影中
  在原始的粗犷与娇娆中
  在现实与梦幻中
  轻轻拂动着
  梦一样垂下来
  又渐渐升高
  
  青衣江
  
  蛮荒紧锁了她千万年
  始终活在众多的江河之外
  她的命运是凄苦的
  
  有人告诉我
  她是吞咽悲凉故事长大的
  风雪又总啃啮她的肌肉和骨头
  
  今天,她从深不可测的孤寂中
  走到我身边
  深秋了,仍穿着一件薄薄的青衣
  一边对我倾诉心头的秘密
  一边满怀信心地讲述美好的明天
  又让我看她哺育的鱼
  又让我尝她的蕨莱和鲜笋
  她火辣辣的淳朴的真情
  使我感到一种令人心碎的美
  
  到天全
  
  地平线上,岁月已经老去
  在二郎山的险山恶水间
  却有一条小道
  埋在草根深处
  风雪吹不断
  烟云遮不住
  汗和茶的气息
  马匹皮张的气息
  熏染着吊桥,栈道和
  崖壁残留的经文
  驿站里
  店旗摇曳,灯火明灭
  永不打烊的酒肆
  女人发亮的眼睛
  惊险与蛮荒
  庄严与悲戚
  紧锁着
  远来的蕃商
  互市的官员
  忙碌的背夫佝偻的背脊
  男人与女人
  喧嚣与呼喊
  织就千百年的悲剧与喜剧
  转过身去是荒冢
  埋着风,埋着雨
  
  今天,我到这古道的起点
  从碉门古街到甘溪坡的石头灯杆下
  寻找一个神秘的国度
  一段苍茫的历史
  一条负载如此沉重情感的
  古道的传奇,但见
  高速路上,车轮滚滚
  且听青衣江水倾诉它
  沧桑的一切……


水色(组诗)
■  雷抒雁
  一袭青衣
  
  粗心的女子
  洗衣却忘了收衣
  
  将一袭青衣徒然
  飘挂在这里
  
  衣里还藏着花和果子
  你的气息
  
  衣里还藏着笑和歌子
  你的心曲
  
  衣里还藏着云和影子
  你的梦忆
  
  好粗心的女子
  你亮开自己的秘密
  
  飘飘荡荡
  风吹着你,青衣
  
  曲曲折折
  山缠着你,青衣
  只因这一袭青衣
  长江有一半都染成了绿的
  
  水鹿
  
  来,鹿!今夜
  卸下你的角
  放下警惕和武器
  
  舔舔这些盐
  安心!在这里
  
  我的手掌如你们的舌头
  很想舔一舔你的背脊
  
  秋天的林子
  夜里很冷吧!
  溪里的水会不会
  伤着你们的胃
  
  得食些盐,很对
  人也一样
  盐是爱、友谊和血液
  
  哭泣的石头
  
  落雨不要紧,只要石头在
  我们就不会失意
  
  可是没找见石头,走了又走
  仅有的几块石头像一些
  黑衣老妇躲着生人
  藏在暗处
  
  湿漉漉的石头
  在偷偷啜泣
  一百年又一百年
  守节一如烈妇
  如今却败给了时尚
  这不知廉耻的女子
  难道坚守竟是个错误?
  石问。
  
  石头的伤痕
  
  茶马道上的石头
  是奴隶中的奴隶
  
  驮茶包的马蹄,踩你
  那是铁,把石渣打成泥
  
  背二哥的拐子,戳你
  那是木,把石面凿成洞
  
  嗨哟,嗨哟,谁让你心软
  为那些苦命人伤心
  
  茶马道上石头的伤痕
  是受苦人的伤痕
  摸一摸石头的伤痕,还烫手
  让人记住历史多重,苦难多深


歌唱二郎山(外二首)
■  查 干
  猛一抬头  一座青山迎面撞来
  使我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才相信天府之国的有些
  东西  上天才配拥有
  比如这二郎山碧玉的林木
  和层峦叠嶂中高悬的飞瀑
  而苔藓上的杜鹃树
  又藏起美艳的花帕
  蕨类植物们一路地找了下去
  却被渲染成
  满山满谷的
  大泼墨
  
  据说  二郎神那匹白色龙驹
  风一样消失在白云生处
  有人还看见那条神犬
  一直跟在蹄云之后
  松萝们的舞袖也随之飘荡着
  净化着天空净化着山林
  也在净化着二郎山
  血的历史
  和  泪的故事
  
  走在这颤颤的索道上
  诸君不必心惶啊
  熊猫在你身后岩羊在你前方
  牛羚们的指引又无处不在
  更何况  红灵山寺的苍苍
  钟鼓  也在为我们祈祷啊
  只是这羌笛远古的悲声
  总是在耳旁萦萦绕绕
  好在时乐潆先生的一首
  歌谣  把一座大山状写尽了
  从此华夏大地上  又耸立起
  一处  雄岳
  
  俯瞰喇叭河
  
  我们从云雾的山顶
  俯瞰俯瞰这一条
  玉的清流在向远方淌去
  淙淙之声如泣如诉
  使我想起临风而立
  的  李清照
  
  这等美质的诗的想象
  是由一滴一滴的花露
  滴聚而成的吧?
  面对这般圣洁的眷恋
  上帝也找不出
  柔情似水
  的  比喻
  
  除了群仙来此沐浴
  更有谁配得上洗一把脸呢?
  这如禅的水韵使人
  安静  也使鬼神安静
  只看她一眼也就值了
  即使溺于此水
  我也是一根含情的
  水草  日里夜里
  随波
  轻扬
  
  红叶以及情书
  
  是哪一位仙子
  不慎把彩墨的陶罐打翻?
  这二郎山深秋的画布上
  泼起一片片
  勾魂的
  红
  
  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的
  山野  这想象之外的斑斓
  秋色  令鬼神瞠目
  令情种呆痴  甚至令人
  想到
  死
  
  一定要净心而来啊
  红尘中的旅人们
  就像一缕清风
  就像一滴露珠
  面对这地球最后的情书
  让我们含悲
  甚或
  血


白羊渡(外三首)
■  张新泉
  没有谁知道它们
  为什么要到对岸去
  大约七八只羊,白羊
  依次登上一条小船
  默默而规矩
  渡工耐心等候
  仿佛这七八只羊,是他的
  七八位亲戚
  
  离岸时,船晃了一晃
  一船的白羊,朝中间挤了挤
  渡工划桨,羊们肃立
  风吹羊毛,风吹羊脸
  从二郎山谷口赶来的风
  温煦地表达着问候和亲昵
  
  现在这条船已在江心了
  夹岸的青山,满河的浓绿
  以及头上灰涂涂的云影
  都在消隐着、同化着这条船
  除了起落的木桨,它已悄无声息
  
  但羊们坚持着白,坚持着
  要白到对岸去
  这种坚持以缄默为表征
  以雕塑般的站姿为依据
  船过处,每一层水波都被照亮
  从干干净净的羊眼里,看得见
  圣子般的游鱼……
  
  羊啊,是不是每一只你们
  都有一个“对岸”?
  是不是每一次渡河
  都有一束最高的青草
  在等你?
  2004年11月4日
  
  二呀嘛二郎山
  
  这是歌唱二郎山的
  第一句歌词
  那时我们很小
  一句句跟着大人唱
  跟着广播唱
  唱得很严肃很英勇
  英勇得就像解放军一样
  唱着唱着,就把二郎山
  唱矮了,就把山上的大石头
  唱小了,就把森林中的豺狼虎豹
  唱得趴下了
  
  那时候,能用歌来唱的山
  不多,就以为二郎山
  是最大的山,最高的山
  而且,只要爬上山顶
  滑梯一样滑下去
  就到了西藏
  
  总之,时乐漾的这首歌
  让我们在小小年纪
  就登了一次大山
  就跟解放军一起
  修了一回公路
  几十年后,站在二郎山前
  留影,并且再唱这首歌
  就难免有一场雨
  下进眼眶……
  2004年11月11日
  
  二郎山隧道以西
  
  扑面而来的
  全是灼热、雄豪的气息
  全是肌腱鼓突的大山啊
  硬得铿锵作响
  亮得威武神奇
  兜头泼下的阳光
  全是眩目的金箔
  (从山下跟来的一段冷梦
  霎时被照得冰消雪滴)
  刚劲的风在耳边吹号
  吹来月下的锅庄,擂鼓的马蹄
  闭了眼,把脸凑向太阳
  我说,涂我两颊高原红吧
  那是世间最酷的青春痘啊
  我窖藏了六十年的大爱
  需要一个权威的标记
  
  鹰以绝对的高度
  俯视地上雀跃、流泪的一群
  看我们拥抱、傻笑
  看我们发癫、发痴
  此刻在我的眼中啊
  已无老少界限、性别藩篱
  在至蓝至洁的高天下
  我们都是神的孩子
  而你们,都是我缘分引来的兄弟
  
  还来得及将双臂换成鹰翅
  凌空降一场格桑花雨
  还来得及借跑马山的篝火
  向所有的美德示爱
  以溜溜的张家大哥的名义
  2004年11月12日
  
  喇叭河观鹿
  
  躲在暗处的人,看鹿
  顶开夜色,如梦如画地现身
  它们小心落蹄,每一步
  都举着警惕,露着胆怯
  眸子里闪动着罕见的良善
  
  盐的方向就是行进的方向
  一路星星点点的盐粒
  诱使它们摸黑下山
  它们的哨兵兀立高处
  一个精灵的剪影
  美得让人心颤
  风吹过,草动了动
  只要不是人,它们都无须防范
  
  鹿们进入一块明亮的空地
  一个让观者大饱眼福的围栏
  这里的盐液口感极佳
  足以让它们流连忘返
  
  鹿舔盐时的神情
  酷似信徒凑近圣宴
  长颈低伏,柔舌如歌
  即使是铁石,也会变软变甜
  
  有嘈杂声响自栏外,鹿抬头
  朝着人的方向注视
  高傲中透出的不屑
  把人逼进更深的黑暗……
  
  鹿啊,如果我是一块盐岩
  一块散着香气的盐岩
  你能否舔一舔我唇上
  向你送去的“夜安”?
  2004年11月13日


二郎山隧道和那支歌(外二首)
■  石 英
  在这里  一曲《歌唱二郎山》
  打通了一条四千多米的隧洞
  每一记镐声都是一个音符
  岩缝滴水揿动词曲家的灵感
  
  从此川民和藏民的汗水
  不必再去填平茶马古道的拐子窝
  大渡河落日的余晖泡了个澡
  折转身子又去迎接二郎山的朝阳
  
  隧洞是单筒望远镜  透过它
  西向阅读雪山那部神秘天书一目十行
  隧洞是万花洞  边陲冻土
  东望天府多彩的春温不禁融融蠕动
  
  至今音符还旋在镐尖上
  陈列在军事博物馆的展厅
  也许为防承平日久歌喉喑哑
  时刻甜润着观众的嗓音
  
  二郎山空气的源泉
  
  须知:一进二郎山景区
  要接受一番绝对愉快的检查
  敞开胸襟  甩掉心头的闷郁
  彻底掸尽  由城市带来的废气和污尘
  交清风统统地带走
  远远地  不知何之
  
  呼吸中只剩下清新的气息
  近距离感受此地空气的源泉
  清心的空气  来自叶尖的露珠
  全无杂质的目光使造假者心悸
  也来自野花自信的微笑
  暗香使巴黎香水在这里倏然贬值
  同时来自百灵鸟放心的鸣声
  有半点污染便发出惶然的报警
  
  将心在二郎山空气中洗礼
  暂时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地
  从哪里来?再往哪里去?
  是年过花甲?还是正当盛期?
  都净化为一种单纯的感觉
  人生,该谨记的务须铭刻心头
  该忘却的便毫不吝惜地忘却
  
  茶马古道,意味复杂的历史
  
  拨草辨认  哦,茶马古道
  有拐子窝的  先人在这里歇脚
  从不敢想哪是终点
  汗珠摔八瓣  便是路标
  
  从盛唐到清末  千二百年
  好久远  苦笑着的骄傲
  自郑和海上扬威到马蹄袖无奈揖盗
  这里古道无变化  孙子还是戴着爷爷的草帽
  
  太沉重  莫把历史扛在肩上
  不如刻在心头  让昨天与今天对照
  登山太累时  不妨将历史作拐杖
  支住脊骨  或许会站得更牢


二郎山听歌
■  刘 滨
  二郎山脊背晒太阳
  怀里却抱一团浓雾
  (据说阴阳山都这模样)
  仿佛多喝了一点
  醇酽的甘露  它似醉非醉
  耳闻山下阔大畅通的
  隧道口  传来
  车水马龙急切的脚步声
  表情有点复杂
  在略显凄清的怀想里
  独自品味
  记忆中那支遥远的歌
  
  怎能不魂牵梦绕呢  当年
  那些浸透血汗的锤声镐声
  从悬崖峭壁撤退之后
  排山倒海的车潮
  便瞬间淹没了青青的山麓
  二郎山兴奋不已
  任凭岁月之手
  在自己粗砺的胸膛上
  编织一条梦寐以求的“绶带”
  并缀以  曲折逶迤的
  惊心动魄  和一个民族
  腾飞的渴盼
  
  沉重艰难的历史
  由此而翻越
  绵绵的陡峭和封堵
  抵达崇高的尊严
  而那支耳熟能详的歌呵
  沿拓荒者的皱纹和脊梁
  悲壮地流进了
  一个时代的心灵深处
  
  半个世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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