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再接神秘电话(2)
“他敢!十分钟后准到!”
16
16琴声忆童年(1)
一辆华辰宝马开到嘉园身边,鸣了一声笛。嘉园狐疑地看着车。后窗落下了,华总朝她招招手,她才上车。华总道,不好意思,影响你约会了吧?嘉园说,吃完了,没事了。又道:
“华总换车了?我差点儿没敢上。”
“一家企业欠我的账,没钱还,我就叫老侯把厂长新买的车开来了。对吧,老侯?”
前头老侯只是忠诚地笑。
嘉园笑道:“真的假的?”
“你信就是真的。”
“梁总在哪儿?”
“省懋大厦顶层喝咖啡呢。”
流光溢彩的街道上,车如潮水。宝马顺着车流缓缓移动。前面一辆嫩绿色的奇瑞QQ,后窗上还贴着:新手上路,离我远点!甲壳虫般地在宝马前蠕动。嘉园说华总:
“可惜了吧,再好的车也跑不起来!”
华总发牢骚:“现在车也忒便宜了,跟自由市场上买萝卜葱似的。小狗小猫儿也混辆车开开!”
嘉园不高兴道:“你说什么,谁是小狗小猫?当老板也不能诬蔑劳动人民。”
华总赔笑:“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车上了高架桥,速度快了些。嘉园问梁总这几天在忙什么。华总说,他呀,闲不住,拜访了分管经济的副市长,还去了财政厅、银监局,还有几家股份制银行和保险公司,到处窜窜。
“挺敬业的啊!”
“那是,周老板肯定不是叫他来旅游的。”
车下了高架桥,街道上摩托车自行车混行,车速又慢下来。哪儿传来一阵悠扬而凄楚的胡琴声。后来发现,在路右侧一个报栏前,有个老乞丐坐在地上拉二胡。面前摆着的塑料碗里,只有数枚大小不一的钢蹦儿。
华总招呼老侯停车,静静地听了几分钟。嘉园感觉那哀怨的旋律仿佛是暗夜中一位垂暮老人的哭泣。华总掏钱包。嘉园明白他什么意思,正要抢着下车,华总说:“不,我来。”他下了车,摇晃着略显肥胖的身体走到乞丐面前,弯腰放下一张粉红色的百元钞票。
车重新开动。那凄婉的胡琴声还不绝于耳。华总半天没有说话。嘉园忍不住道:“想什么呢,华总?”
“我在想我父亲。我小时候,父亲也在城里讨过饭。有一年下大雪,快过年了,家里没吃的了。雪一停,爹就叫上我跟他进城。半道上雪化了,爹几次滑倒,弄得跟泥人儿似的。进了城,讨了一天饭,有大半口袋干粮,爷俩高兴得要命,就想找个避风的地方过夜。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辆上海牌小轿车飞快地开过来,泥水崩了我一脸一身。我冲着车尾大骂。父亲抱住我,用袖子给我擦着脸上的脏泥说,儿啊,别骂了,谁叫咱们是穷人呢!”
“华总,真没想到……”
“你知道当天夜里,我和爹挤在一家店铺的厦檐下,做的什么梦吗?”
“你长大了,也开上了一辆小轿车?”
“聪明!我就是做了这样一个梦——我也有了一辆黑轿车,在路上开得飞快。也是才下过雨雪,车轮沙沙响,痛快极了!凡是遇上穷人,我就慢下来,遇上大胖子、穿皮鞋的,就使劲开,崩他们一身泥水!”华总说着,自己又笑起来。
“华总,我真的很好奇。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从一个穷孩子变成大老板的。”
“说来话长。我只能简单说,先是当兵,转业干了警察,在一家派出所当副所长。致富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当副所长能挣几个钱啊?”
“我镇住了辖区的一个地头蛇,从此他管我叫大哥。大哥是能白叫的吗?那人有生意,娱乐业,要我罩着他。他呢,送我股份。明白了吗?”
“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后来我一步步升官,升到分管刑侦的副局长……”
“于是有许多人叫你大哥,你也顺理成章地成了许多公司的股东?”
“呵呵,没错!”
“那你怎么想起来急流勇退的呢?”
“有人看我节假日开着好车,去高档酒店消费,眼红了,向上级举报我。有关部门的朋友也私下跟我打招呼,老华,你当心点,可能要查你的财产来源。我起初不理,后来看还真的是无风不起浪哩!正好有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位九十多岁的高僧,说他相面很准。我去庙里找了他。那老头一看就不是凡人,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正练梅花拳呢!——第二年就叫人家峨眉山请去当住持了!——他问了我生辰八字,给我揣了骨,看了相,还打了卦。最后说我是大富大贵之人;不过,五十岁有一劫,不可硬抗,顺势而为:过不去,山穷水尽;过得去,柳暗花明。我那年正好五十岁,心说,得,老子不当这个局长了!造了个假病历,乙肝,一交,病退。自己拉公司干了!”
16琴声忆童年(2)
“真够传奇的!”
“你抬举我了。说真的,咱们国家一夜暴富的人,来路和我差不多,不干不净,普遍现象。”
“有关方面就这么放你走了,不查了?”
“当然也有个别人,比如检察院反贪局里就有个老家伙想揪住我不放,散风说,老华要是没问题,成克杰、胡长清也没问题!我请市里某头面人物出面,设法把他安抚住了,才平平安安地脱掉警服。”
17
17无题(1)
车到省懋大厦,两人下了车。华总神秘地说,跟我来。嘉园不明白什么事儿,跟他去附近一个停车区。华总指着一辆崭新的没挂车牌的红色宝来车:
“这车怎么样?”
“挺漂亮的!”
“喜欢就好,送你的。”见嘉园面带诧异,华总解释道:“你离开公司,太匆忙了,算是补份人情吧。”
“我不能要。陈姐要是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
“关她屁事!杀你?我还想杀她呢!”华总气愤愤的。又笑道:“这车不算高档。不过你是新手,上路难免刮刮蹭蹭的,用它练兵吧。”
嘉园想想说:“我真的不能要。”见华总脸色发暗,又道:“你要是有辆旧车,就借我开半年。我保证半年后,会跟老司机一样顺溜。”
“那我相信。”华总脸色转霁。“公司正好闲着辆桑塔纳2000。你什么时候有空,给你。”
这时老侯也泊好车过来,三人进了大厦。等电梯的空儿,华总避开老侯偷偷对嘉园说:
“咱们上次谈的想挪用资金炒股的事,你千万别告诉梁总啊!”
“怎么会呢。再说,你也没动那个钱呀!没动吧?”
“这,放心吧,账面上没事。”
嘉园感觉有点儿别扭,什么叫账面上没事?莫非他私下里还是动用了?有心想问,但电梯来了,下来一拨,涌进一群。这次老侯靠得挺近,就不方便谈了。
电梯到达大厦顶层五十七楼。出了电梯,走进灯光柔和的咖啡屋。一个穿黑白格子裙的服务小姐带他们往里走,看到梁总正和一个四十多岁的胖男人握别。
三人落座,华总仿佛随意问:“那客人是谁呀?”
“小学校长。”梁总说,看两人不相信的样子,笑道:“真的。我母亲原先就是小学教师。所以我想给学校捐点钱,买几台电脑。”
嘉园赞许地点头,感慨道:“有人腰包鼓了,做善事。还有人发了财,干别的……”
华总正在听手机,嗯嗯啊啊的,忽然敏感地插话:“嘉园你说谁呢,谁说我包二奶了?”
老侯面无表情,梁总和嘉园笑起来。梁总笑道:
“这个老华,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华总接完电话,起身谦恭地说:“梁总,我家里有点急事:孩子闹肚子。老婆叫我先回去。让孟经理陪你好吗?”
“好啊,我正想着找什么理由撵你走,好让漂亮的孟小姐一个人陪我呢。”梁总开玩笑道。
“哈,这个电话来得太及时了!”华总也笑。临走时,又提醒一句:“对了,明天晚上去我家吃饭的事……?”
“我一定去。你看我带点儿什么好?”
“带一张嘴就行。咱们还客气什么!”
华总叫上老侯走了。梁总问嘉园喝什么,嘉园说随便。梁辉点了两杯鸡尾酒。大厅里响着柔和的音乐,嘶哑的男声和温柔的女声,唱着离别,唱着思念,唱着始终不渝的或业已失去的爱……
你找个理由让我平衡,
你找个借口让我接受。
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
而你看不出我的感觉。
天好黑,风好冷……
在零点乐队的歌声中,梁总起身来到窗前,亿万星星点点或疏或密的灯火构成了一张大网,覆盖着城市:直线是街衢,一片璀璨的是广场,更多不规矩形状的是窗口闪亮的楼房……
“你知道每一盏灯光下,都有一个故事吗?”梁辉问嘉园。“一个伤心的故事。”
“为什么是伤心的故事,不是快乐幸福的故事呢?”
“你快乐吗?”他盯了嘉园几秒钟,又望向黑夜。
“不。”嘉园想了想说。
“按说你应当是快乐的——你年轻,漂亮,收入高,典型的白领丽人。如果你也不快乐,那谁会快乐呢?”
“也许乞丐是快乐的。他没有家,没有负担,也没有追求……”
“可谁也不愿当乞丐。”梁总沉思道。“想想看,快乐总是短暂的。就像电脑,烦恼的文件夹总是占着你的大部分硬盘。”
两人聊着天,上大学时的往事啦,工作经历啦……梁总忽然问道:“你对华总这人怎么看?”嘉园心说,这可能才是今天晚上的正题。
“华总文化不高,比较正直。我跟他工作两年多,整体上感觉人还不错。”
“他有没有动过上次粤发打来的钱?”
“应该没有吧。”
“不瞒你说,我通过关系去查了开户银行的票据,你的一千多万安安稳稳地躺在柜里睡觉呢,而他的钱,出去溜了个弯儿。”
“是吗?”嘉园吃惊不小。
“他动了八百万,打到东南证券公司,前后是七天时间。幸好又安全回来了!”
17无题(2)
“真是不可思议。华总怎么会这么干呢!”
“这钱是他直接经手动用的,还是他手下人打着他的名义挪用的,尚不得而知。不过,我觉得对华总以及他的投资公司,应当警惕了。”
“要我跟他谈谈吗?”
梁总摇头:“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周老板说,你素质高,值得信任。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和了解,我感觉也是这样。”
“谢谢!”
“你要帮我一个忙,设法去证券公司了解情况:经谁手拨来的那八百万,投资了什么品种,是否获利。当然这事要秘密进行。”
“好的,梁总。我明白了。”
18
18气得教练把湖跳(1)
今天上路练车。高工和葛胖子有事没来,我和嘉园、陈娇、罗佳四个跟车。教练把车开到城外通往卧龙湖的公路起点,就让我们轮流上车。我第一个来,先按规定踩离合,挂一挡,打转向灯,看左视镜,鸣喇叭,松手刹,抬离合,车慢慢启动了。而后又换二挡,加油。车速表显示上了二十迈,教练叫换三挡。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二十换三挡,三十换四挡,四十换五挡。这一套我早就背熟了。我一脚离合,推上三挡,车子发出轰的一声。教练大叫:
“猪脑子,还记者来!谁叫你不松油门换挡!”
他仿佛一直压抑着对我的怒气,今天终于发泄出来。我一阵恼怒,随口回了句:“请你说话文明点!”他一愣。我本来还想反击,想想自己确实犯了错,就忍下了。
等到车上五挡,教练下令靠边停车。我点刹车减速,打右转向灯,一瞅右视镜里无人无车,就把车斜着往非机动车道上靠。等车速降到四十公里以下,开始一级级减挡。退到二挡时,抬离合快了些,车身发抖,他又是一声吼,不过没骂猪脑子。车停下,他一瞅窗外,说:
“你下去看看,是三十公分吗?快亲上嘴了!”
我下去看了看,是离马路牙子近了点,只有一拳宽。急忙上车,再来一遍。
开头练,学员们总是停得不是地方:宽时能过一匹马,窄时车轮和路牙子像同性恋亲密无间。分析原因,是车头右起三分之一那个点找不准。段教练嗓子都吼哑了,也不奏效,只好想另外的办法。路坡上丛生的波斯菊开得正艳。他采了一朵小黄花,用透明胶带粘在车前盖右起三分之一处,上车来,再次告诉我们靠边停车的要领:眼睛看黄花,黄花对马路牙石下边沿,三点成一线,停下车身正好离路边三十公分!“记住了吗?”大家异口同声:“没有!”弄得他啼笑皆非。
每人开了约二十分钟,就换人。一路上响彻教练的骂声。如方向打晃,低头看挡,忘了回转向灯,超车后向右打方向太急,超骑车人离其太近,不知按喇叭警示横穿马路者……我们四个人全都被他骂晕了。
前面是个路口,向东拐,路上车少了。路左边是长满树木的山坡,间或闪出挂满果实的苹果树和山楂树,红红绿绿的非常好看;路右边是错落有致的村庄住家,路边有摆摊买水果和农产品的乡村女孩,看见车来,露出野菊花般的灿烂笑容。真的是景色如画!可惜我们根本无心观赏风景。才是第二次上路,既担心哪个仁兄仁妹把车开到沟里,又要提防教练突如其来的吼骂。
过了一座桥,开车不过十几分钟,就到卧龙湖了。湖水清碧,一直铺张到很远的南山。湖边树木葱郁,连空气都变得清爽了。车沿着湖滨公路开。我摇下车窗玻璃,盯着湖面,想忘记城市的尘嚣,忘记教练的叫骂。渐渐地我什么也听不到了,湖水仿佛洗濯了我的心灵,冲刷掉我所有的烦恼。我感觉到嘴角上翘,我在微笑,并在不大的空间里伸展双手。甚至想,如果这时谁把车开进湖里,我也不会有什么遗憾。我会把最后的形态保持住,像庞贝古城里的居民那样肢体生动,像蒙娜丽莎那样给后人留下永恒微笑。
又轮到陈娇。她一上车,瞅见教练的黑脸红眼,手就发颤。车换了三挡,她忘记加油,车不死不活地跑。教练气鼓鼓地说,右脚闲着干吗?加油啊!陈娇慌张地一脚踩下油门,车腾地窜出去,车上人都向后仰。教练才要发火,前头一个骑摩托车的突然斜着向左拐去。陈娇一慌乱,忙向右打方向盘,脚下还加着油,眼看车轰地开上马路牙子。要不是教练一脚踩下连杆刹车,我们一车人肯定要翻下坡,栽到湖里去了。
人人都惊了一身汗。教练铁青着脸把我们赶下车。他可能也在后怕,只抽烟不说话。十点多,太阳已开始灼人。他一脸是汗,蓦地,谁也没想到的是,他把短袖衫一脱,同时甩落鞋子,从高坡上扑通跳到水里。
我们都吓呆了。望着教练落水激起的水纹一圈圈放大,心却一点点缩紧,不约而同地呼喊教练。陈娇叫的是:“段教练,你可不能死啊!”一屁股坐地下,哇地哭出声:
“怎么办?怎么办?我把教练气得跳湖了!”
罗佳在安慰陈娇。我和嘉园寻到一处缓坡下到水边,商量对策:是打110求救,还是下水救他?说实话,我们都恨教练,巴不得他出点什么事。可谁也不希望他死,那也太过分了!我问嘉园,你水性怎么样?她连连摇头,反问我怎么样。我说,我还可以,能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