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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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车记-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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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什么也没听见!” 
  华总踌躇着,要不要留下这个活口?那妇女爬了一步,抱住他腿: 
  “我儿子还在家等着我呢!他才九岁,胆子特别小,明天要交班费了。求求你放我回家吧!” 
  华总仿佛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孩子,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等妈妈回家。九岁……他九岁就跟父亲去城里讨饭了。他和蔼地说:“起来。”妇女哆嗦着,不敢动。他大喝一声:“起来!”转身出了卧室。 
  妇女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跟华总来到客厅。华总在圆桌上找到自己的手包,哧地拉开,里面是他的支票簿、信用卡、手机、钥匙等小东西。 
  “会用卡吗?——银行卡?” 
  “不,不!没用过!” 
  华总轻蔑地想,真是穷人!幸好包里还有一叠现金,带着银行的扎纸。这是他常备的零花钱。 
  “这是一万块,给孩子上学用吧。”他把钱丢在妇女面前。 
  “不,我不要你的钱,只求你放过我!” 
  “让你拿你就拿着。——不过你要替我干件活儿。” 
  “干什么,先生,你说吧!”保姆知道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了,一块石头落地,急忙请示,还冲华总笑了笑,只是笑得很勉强,比哭还难看。 
  “找块抹布给我。”他本来打算让保姆擦的,又怕她擦得不彻底,决定还是自己来。 
  保姆跑着从卫生间拿来一条白毛巾,他迅速去阳台,擦拭轮椅上可能留有他指纹的地方。楼下有高高低低的声浪传来,估计有人发现医生尸体了。他骂了句脏话,转身问不知所措跟在他屁股后的保姆: 
  “如果警察问孟医生怎么回事,你怎么说?” 
  “我就说——我就说什么也不知道,行不行?” 
  “你听着,你就说:孟医生这些天就情绪低落,整天说不想活了。是他支开了你,自己爬上阳台栏杆,栽下楼的。” 
  “是,是,我一定这么说。那警察什么时候来?我还想回家呢。” 
  “你马上打110报警,要做出很害怕的样子。”华总喝令。“不许说出我,否则我杀了你全家。”保姆一脸惊恐:“上帝呀!”泪都出来了,抖嗦着手摸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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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家不久,葛咏打来电话,说幸好及时赶回去,老妈果然在烧爸爸的黑皮本子,他抢了过来:本子前面有十几页撕着烧掉了,不过关于华威的内容基本完好。明天捎给我。我兴奋且感动,感觉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了。 
  第二天早上,我正准备去驾校,还带上了采访包,想着下午收了车,跟嘉园一起去医生家采访。再加上葛咏给我的材料,写一篇内容充实的文章应当够了。才下楼,手机响了,是嘉园打来的,哭着说老爸死了,可能是自杀。她这会儿在省立医院。 
  我大吃一惊,忙打车赶往医院。嘉园不让公开这个消息,我又打电话跟教练说身体不舒服,请两天假。 
  见到嘉园,得知孟医生是昨晚十点多摔下楼的。邻居发觉后,拨打了本医院的急救电话,救护车很及时地把他接到医院。她闻讯赶过去,负责抢救的大夫告诉她,孟医生头骨粉碎性破裂,肋骨扎进肺部,已深度昏迷。抢救了几个小时,天亮前还是去世了…… 
  “老人不可能自杀吧?他不是对你说还想见我吗?” 
  “是啊,我也这么想。可吴姨说,确实是父亲支开了她,自己翻上栏杆跳楼的。看来他的情绪不是很稳定。”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嘉园,就抱着她。她在我怀里呜呜地哭着,不再说话。后来,我陪她去太平室附近花木间的一个石凳上坐下,她止了啜泣,说自己很后悔,没有早一点原谅父亲。又说自己再也没有亲人了…… 
  我眼睛也湿了,揽着她说:“嘉园,你说的不对。我爱你!我不会让你感觉无依无靠的!”她感动地依偎在我胸前:“谢谢你乔哥,幸好有你!” 
  一位院领导来找嘉园,商谈孟医生葬礼的事。我一直陪着她。她神情悲戚,说同意院方的意见,明天火化,让父亲的骨灰尽快入土为安。随后我陪嘉园还有院方的一个工作人员,一起去北郊“常青园”,为孟医生选了个墓位…… 
  下午五点多钟,嘉园的后妈也从外地赶回来了,没进太平间就放悲声大哭:“老孟啊,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呀!”嘉园也在场,哼一声对我说: 
  “鳄鱼的眼泪!” 
  次日下午葬礼结束,我又陪嘉园回老家看看。只保姆在家,一见面就忍不住气愤地告诉嘉园:“你赵姨把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什么存折、首饰、手表、小灵通、羊绒大衣……都拾掇拾掇拿走了。”嘉园只冷笑一声: 
  “让她拿去吧,我也不稀罕!” 
  又问父亲的影集放在哪儿。保姆叹息着,帮她找出两本相册。我陪嘉园在书房里翻看着,不全是孟医生的,还有她母亲的,以及嘉园小时候的照片。有幅全家福,上面她还戴着红领巾呢!父亲母亲满脸是笑坐在那儿,她夹在中间,骄傲得像个小公主。 
  嘉园合上影集,眼眶里满是泪水。 
  手机响了,我接通,是陈娇打来的。她问我怎么回事,为什么嘉园请假,我也请假。她呵呵笑着:“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我不想再瞒她,就说嘉园家里出了点事。她一下子变得关心起来,追问什么事。我正不知怎么回答,她又道:“你们在哪儿?我想见嘉园!”嘉园听见她电话上说什么了,就接过手机说:“我在老家,陈姐。你过来吧。” 
  保姆敲敲门,嘉园扭头问什么事儿。保姆说,有样东西,是孟先生生前交我的,让我转给你。嘉园马上站起来,保姆进门把一个信封交给她。她抽出来看,是盘小录音带。 
  “上面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保姆说。“先生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说了一阵子话。然后把这个给我,让我藏起来——这两天我看你顾不上,一直没给你。” 
  嘉园找来录音机播放磁带,是医生口述的五年前他开车撞娜娜的真实情况,以及华总如何策划让梁明军替他顶罪的全过程。我心说,这下子写文章的材料有了!可医生既然打算见我,为什么要准备这盘磁带呢?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如果是这样,那他还会是自杀吗? 
  我把疑惑告诉嘉园。她也说,对呀,我也一直存有疑问。要不咱们再问问吴姨?就把保姆叫过来,再次询问父亲自杀前的情景。保姆还是一口咬定说,孟先生叫她去卫生间给他洗内衣,自己翻上栏杆跳楼了。 
  我不言语,只是定定地望着保姆。她低垂着脸,目光游离。嘉园跟我会意地对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从书柜里找出《旧约新约全书》,举着问: 
  “阿姨,你能对着《圣经》发誓,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保姆瞪大眼,望着那本黑色的书,仿佛望见黑衣的神父和虚空中的天主。有惶恐袭上脸,她扑腾跪下来,头伏着地,发出一阵抽泣。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50四个女人(2)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我还是不相信她的话。但她既然以“上帝的名义”起了誓,一时也不好再追究了。这时有人按响了门铃。“肯定是陈娇。”嘉园说。保姆趁机爬起来去开门。 
  陈娇进来时,见我和嘉园在书房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闷头不语,笑道:“你俩干什么呢,神秘兮兮的?”忽然瞅见了墙上医生的黑框遗像,嘉园衣袖上还佩着黑纱,失声道: 
  “原来是伯父……” 
  两人拥抱在一起。嘉园噙着泪说: 
  “谢谢你来看我,陈姐。过去……” 
  “过去我对你不好,别放在心上啊!”陈娇也动了感情,哽咽道。 
  “怎么会呢?再说……” 
  “什么也别说了。咱们女人最可怜:打小依靠父母,大了依靠老公。到头来,什么也靠不住,什么也靠不住!” 
  “没关系,陈姐,咱们以后靠自己。” 
  看她俩情绪平静下来,我问陈娇,华总在干吗?陈娇道,他昨儿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下午来个电话,说自己在乌鲁木齐机场,准备转机去伊犁考察市场。鬼知道是真是假!“怎么,你有事找他?” 
  我说:“我不找他。不过我准备写篇文章,会涉及到华总。希望你不要介意。” 
  陈娇眨眨眼,不太明白。嘉园挺配合我的,说:“陈姐,我父亲生前留下了一盘磁带,我和师哥刚听了。你也听听吧!” 
  陈娇听完了磁带,没想到她并不吃惊,只是脸色有点儿羞赧,说,其实他做的坏事太多了!五年前的事我也是前不久才清楚的。所以才恶心他,要跟他分手……“你尽管写,不要顾及我的感受。”又说:“对不起,师哥,没想到娜娜是你未婚妻。”嘉园也郑重地说: 
  “师哥,我也代表父亲向你说声对不起。” 
  我眼圈红了:“好妹妹,这不关你们的事。”又笑:“都二十一世纪了,不兴搞株连的。”泪在脸上滚着,流到了唇边,如药,苦涩到心底。 
  陈娇说要回家。我们送她到楼下,她忽然停下,带点兴奋地说: 
  “对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昨天晚上,贝贝悄悄推开门,进了我房间,问我,妈妈,你为什么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说,是啊,有人欺负妈妈了,你怎么办?贝贝晃着小拳头说,那我替你打他!我一下子抱住了儿子。他才三岁啊!可我感觉他长大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感到孤独了。” 
  陈娇抹去突然涌出的泪,走了。她绰约而柔软的身姿,在夕阳下兰草般地摇曳着。我和嘉园眼睛湿湿地捉着手,目送她消失在楼拐角,感慨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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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路考宝典(1)   
  早上学员们一到驾校,就发觉小唐教练一脸阴云,眼睛红红的,好像昨晚没睡好。胖子带头,跟他开玩笑,问他昨天夜里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让“小师母”罚跪了?——因唐教练才三十多岁,估计他老婆更年轻,故此这么叫。 
  唐教练也想笑,一咧嘴比哭还丑:“行了,烦死人了!要是罚跪就好了!”再三问,才道出原因:昨晚在市区陪练时出事了,张小姐的车头吻了一辆车的屁股。 
  “我一再提醒她车多,和前面的车保持距离,她还是紧跟着人家;没想到前头开车的也是个新手,看有个骑自行车的要横穿马路,突然急刹车停住了。她没处理好,一下子追了尾。” 
  “那没你多大责任啊!” 
  “说得轻巧。那车二十多万哪!车头撞瘪了,她说再修也不是新车了。就像新衣裳脏了,叫水洗过,跟旧了一样。” 
  “真的不该怪你,又不是教练车,上头有连杆儿,你能帮她刹。” 
  “我还帮她拉了手刹呢,不然会撞得更厉害。唉,说这些没用,她让我赔她呢。” 
  “啊,赔多少?” 
  “两万。”唐教练垂头丧气。“我一年还挣不到这个数啊!” 
  我决定帮他,就打电话给张小姐,自报家门,说打算报道这件事,让市民都来参与讨论,究竟该陪练负责,还是司机本人负责。张小姐起初嘴还挺硬的,渐渐弄明白我可以说到做到,就软下来,说不准备让唐教练赔这么多了,赔五千吧。我说一分钱也不该赔,修车有保险公司呢,你还是自己接受教训吧!最后张小姐无奈道,算我倒霉!不过,陪练费他一分钱也别想拿了!挂了电话。 
  我不乐意,还想再拨电话讨陪练费,唐教练忙制止我: 
  “行了,兄弟,别再惹她了。不让我赔,就谢天谢地了!那钱我情愿不要了。 ” 
  我想想也是,本来唐教练也有一定的责任,就没再坚持打电话。唐教练心头卸了个大包袱,高兴得不得了,抓住我的手直摇,连声说谢谢,又宣布说中午请大家儿吃盒饭,他买单。 
  我知道教练收入普遍不高,就说,算了吧。陈娇说,她请。因为她的原因,才影响了大家没能参加上一批考试,算是给大伙儿赔不是儿。 
  我说:“这话不对,我们几个应当谢你:你不落水洗澡,胖子、高工哪有机会英雄救美?大伙儿也不可能再跟唐教练学车啊!嘉园,你不是一直暗地里夸小唐教练是大帅哥吗?” 
  众人都起哄。嘉园微微一笑。她知道我故意让她开心,好忘记悲伤。她嗔恼地啐我:“呸,讨厌!”陈娇道:“咦咦,胖子,知道讨厌什么意思吗?”葛咏摸摸小平头: 
  “傻瓜都知道,女孩子说谁讨厌就是喜欢谁呗!” 
  众人都笑得捂肚子。一上午在轻松的气氛中度过了。 
  唐教练虽然年轻,但很专业且敬业。我们也跟他学了不少东西—— 
  过圆饼路,后轮轧饼是常犯的毛病。唐教练的诀窍是,你感觉跨越的圆饼到了你屁股后边的位置,就开始朝下一个饼打方向,后轮就不会轧饼了。 
  靠边停车时,三挡退二挡、二挡退一挡,都不好挂。唐教练让我们先摘到空挡上略停一下再挂,既有节奏感,又好挂。 
  油离配合。唐教练形象地说,油门和离合器的关系是跷跷板的关系,换挡踩下离合时,踏油门的脚就要松上来,这样就能避免加着油换挡;反之,换完挡左脚抬离合时,踏油门的右脚又要压下去,及时供油,这样车跑起来才平稳,避免蹿动。 
  根据唐教练的指导,结合实践,我编了一些顺口溜,如: 
  起步七件事:踩离合,把挡挂,打左灯,按喇叭,看左镜,松手刹,左脚缓抬车动了; 
  过起伏路:提前换一挡,下沟不许颠,上坎不许跳,点刹运用好; 
  过限宽门:车速不低二十迈,小范围,调方向。把握车宽最重要,一侧三十公分够你浪! 
  女孩子们听了后一句,都笑晕了。嘉园建议改成“三十公分够你闯”。 
  此外我还总结了若干条自己或师兄妹路上常犯的错误,加上五个危险等级及纠正方法(危险等级的确定,不仅是实质危害,还反映可能影响路考成绩的程度)。附录如下: 
  一、起步忘了松手刹。危险等级:二星。纠正方法:事后用板子(或运动鞋底)打右手,边打边念叨:叫你不松手刹,叫你不松手刹!头回犯打成西红柿色,二回犯打成茄子色…… 
  二、换挡时低头看挡。危险等级:四星。纠正:夜晚坐椅子上,找个笔筒和火腿肠,放在身右侧,闭上两眼做模拟换挡练习。直到熟悉火腿肠和熟悉自家零件一样再上床休息。 
  三、右手换挡时,身子也随着动,左手下意识地往左拉方向盘。危险等级:四星。纠正:换挡时保持上身不动,右手去抓挡。那一刻就当自己是五分之三的植物人,仅左脚和右手能动。   
  51路考宝典(2)   
  四、方向左右乱晃,车跑不成直线。危险等级:三星。纠正:两眼朝前,尽量看远,仿佛前方有个大美人儿,譬如说莫妮卡·贝鲁奇或小甜甜布兰妮正在那儿朝你招手致意。要是你嫌她们不通汉语,请翻译还麻烦,建议你换成李嘉欣或漂亮“女贼”李冰冰。如果是师妹开车,远方站的就是汤姆·克鲁斯或陆毅。一句话,看得远,车就跑得直。当然,你也不能只想着美女帅哥,不管路上摇摇晃晃骑车的农村大哥大嫂的安全。 
  五、骑标志线行驶,既不在正常车道,也不在超车道。危险等级:三星。纠正:身上准备十张一百元的钞票。骑一回,拿出一张请同学吃饭。一般三次就能根治。 
  六、超车后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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