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只有你。”
我用力的回抱住他“嗯。”
还是老规矩,他说,我信。
……
地府和冥司给人的感觉相同,只是空气中少了那阵黑色的烟雾。但是看哪里都有一种被火烧过的痕迹,像是被炉火烧过的炭。
季陆抱着我脚尖轻点从阴阳案堂离开,向北离去。我问我们现在要去哪,他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一路上我也见了不少刚才的那些阴兵,都面无表情匆匆而过。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季陆收身落地,停在了一座宅府前。我站稳之后看向宅府上的匾额,上书‘无常府’三个字。
季陆带着我走到跟前,两扇门便被一阵风吹开。
和外面阴森诡异的氛围不同,这无常府里别有洞天。从大门进去,院子里是呈“日”字形的二进院落。
院子里的屋顶是清水脊,两边有两块向上的瓦,瓦下还铺有有花砖。檐柱和檐枋之间还加有木构件,看起来雕刻的十分精美。
院子中间有一口八角形的井,井边还有一棵树。树冠倾斜到井上,遮出一大半阴凉,偶尔还有纷纷落下的白色花瓣。
“这是你的庭院?”我小声问季陆。
我话音刚落,右侧房间窗户敞开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仔细一听,竟然是两个男人。
“老八你又耍赖?”一记低沉的男音。
那被叫做老八的男人立马反驳“咱不是说好了可以悔棋一次吗,你这人怎么玩上就不记事呢。”
“我可没应。”
“黑闷子,出尔反尔可不是大丈夫啊
。”叫老八的男人急的跳脚。
另一人抖了抖衣服站起来,转身却看见了站在窗前的我和季陆,赶紧迎出来。
这人穿了一身黑衣,胸前刺金修了一条锦鲤。头发束起在头顶,脸部线条硬朗,看起来英气十足。
“镇魂将军。”他拱手低声道。
屋里那人窜出来,看到季陆的瞬间面色一喜“将军,你回来的正好,快给咱俩评评理。”
这人穿着一袭白衣,胸前绣了一只我看不出种类的鸟。和那人那人的英气不同,这小哥长的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用我的话来形容,妥妥的一脸小受样。
季陆盯着老八“你又欺负老七。”
白衣男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将军,你不能因为我平时干一些不着调的事就对我有偏见啊。”
“自己还知道不着调。”老七四两拨千斤,轻飘飘的说。
季陆正色道“找你俩有正事。”
老八余气未消“干啥?”
季陆往旁边退了一下,露出了身后的我。谁知道那老八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一直沉稳的老七神色都大变。
两人纷纷看向季陆,接着又难以置信的看了我一眼。
我现在……已经难看到……这种地步了?
俩人反应了一会,老八指着我问季陆“哪来的?”
“捡来的。”
我看来看去,总觉得不像啥好话,但又不好插嘴。
“你疯了啊你。”老八咬牙切齿的说。
一直安静的老七也低声对季陆道“不要命了?”
季陆沉了一口气“不要了。”
老八两手一摊,再顾不得礼数“疯了,这绝对是疯了,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老八急的只跳脚,就差窜到房顶上了“你现在兵符已经交出去了,身上还有伤……”
季陆打断他的话“我有点事要办,把人放在你这一段时间。”
“不行!绝对不行!”
我就这么干脆的,不留余地的被拒绝了……
季陆没理他,指着井口的那棵树对我道“玉蝶花落四次,我就来接你。”我看了一下老八的眼色,发现他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那你快点回来。”
季陆应了我一声转身就要走,老七叫住了他“人我帮你护好,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说
。”
“万事小心。”
季陆顿了一会,没说话,转身离开无常府。
我目送着季陆离开,心里有无数的话想嘱咐。但转念一想,这时候还是假装轻松的送他走他才能安心一些。
院子里只剩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这老八的对我的态度都不能说是不友善,而是欲除之而后快。
“你随我来。”老七转身带我去厢房。老八不太想理我,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了刚才二人下棋的屋子。
“那个,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老八叫谢必安,我叫范无言,将军管我们二人叫老七老八,你以前……罢了,你想叫什么都行。”他开了锁,进屋之后把窗幔勾起,不紧不慢的说。
“谢必安……范无言,你们俩是黑白无常!”我惊呼道。
他没说话,继续收拾手边的东西。
“那我也叫你老七吧。”
听我这么说,他手上的动作一顿“那怎么敢。”
我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问道“老八,好像不太欢迎我。”
“他就那个性子,你不用往心里去。”他收拾完走过来对我道“无常府之内你可以随意活动,但不能出去。我和老八要是有事要离府会事先来告诉你,你就放心住下便好。”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老七走之后,东面的窗户中传来老八的抱怨声。我听不真切,但隐隐约约全是在说我。
我不好惹事,早早地上床休息了。眯了一会,噩梦一个接着一个。一会梦见自己掉下悬崖,一会梦见季陆被万箭穿心。几番下来,搞得我再也不敢闭上眼睛。
东面的蜡烛已经熄灭了,我实在睡不着便裹紧衣服到院子里坐一会。
季陆说的那棵玉蝶花树下还有两张躺椅,我看四处无人,便大字型躺下。地府的天空中自然没有月亮,更没有月光。
但是想起季陆在阴阳案堂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就感觉皎洁的月光此刻就洒在我的身上。
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季陆的不言明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阴魂,现在事情早已不是骨锁七阴那么简单的事了。
我本是敏感的人,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敏感出大天来,也丝毫不起任何作用。头疼愈烈之时,东边窗脚好像有一人影一闪而过。
我以为是老七或者老八半夜出来做什么,便试探的问了一声。
院子里一片寂静,静到我误以为刚刚那个黑影是我的幻觉。
我有些纳闷,刚要躺下,树上哗啦一下就掉下来一张人脸,两眼正对着我的鼻尖!
第48章 我的牙! 精彩()
我吓得妈呀一声往后仰去,紧闭着双眼不敢去看面前的那东西。可等了一会,依旧风平浪静。我眯缝着眼睛再睁开,面前已经空无一物。
我窜到地上踮着脚去看树梢,果真什么东西都没有。
难道自己真的最近精神压力有些大,产生幻觉了?我晃了晃脑袋,不敢在院子里继续呆下去。转身刚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老八和老七的屋顶上正盘踞这一团乌云。
黑压压的,看得人喘不过来气。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没多想,全当是地府阴天了。
我没曾想过地府之中也有昼夜轮转,住了一段时间我也逐渐明白了,季陆走的时候说的玉蝶花落下一次,大概就是阳世间的一周
。四周的时间,我每天都掐着手指头过。
老八对无常府的其他人都一脸笑嘻嘻的,唯独在对着我的时候板着一张脸。老七我没啥好说的,除了和老八能多说几句话之外,在其他人面前基本跟个哑巴无异。
日后我才惊觉,当天进府的时候,老七对我说的那些话,竟然是我从他口中听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个长句子。
我白天基本就呆在厢房里,不出去添乱也不和府中服侍老七老八的人说话。一是因为没啥好说的,二是因为她们大多满脸铁青,身体冰凉,意识到那是什么人之后我也不太敢说话。
奇怪的是自从那天季陆在我眉心点了一下之后,我就一直没有想吃饭的**,更没有要上厕所的想法。怪不得季陆能一脸禁欲,气质出尘,原来地府中的人都不用拉屎撒尿。
一想到自己还会打嗝放屁,便更觉得配不上他了……
我在外面捡了几节树枝,每睡一觉醒来就放在床头一根,掰着手指头数着季陆回来的日子。
不知道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多少天,那天晚上我照例做恶梦睡不着,总觉得在屋里躺着有些莫名的心慌,便穿上鞋去院子里溜达。
有了上一次的事之后,我便不太敢去井边坐,只好脚不停的在院里溜达。
无意中看到老七老八屋子上方的那片乌云,怎么都觉得比第一天的时候打了不少。我就这么一直盯着,足有几分钟的时间。
后来突然惊觉,那团乌云好现在慢慢变换形状。里面似乎正有一个东西在挣扎而出,没多大会,一只手已经从厚实的云层中抓了出来,伸向他们二人的屋顶。
我顾不上没穿好的鞋,赶紧狂奔着去敲他们俩的房门。
老八开门看见我掉了一只鞋,一脸慌张的站在他门口不耐烦的问道“干嘛?”
“你们俩的放上有一朵黑色的云,那,那云彩里面好像有奇怪的东西。”我尽量表述出我要形容的东西,但是老八好像没太听懂的样子。睡眼熊松的出来看了一眼,那房顶上的乌云竟然奇异的消失了!
“哪呢?”
我也纳闷,转来转去的找,连一丝乌云的影子都没找到。
“可我……”我话还没说完,老八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房前屋后的转了两圈,嘀咕着刚才还在怎么这么一会就没了呢。如果真是我的幻觉的话,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我打定了注意明天再出来看一眼。
第二天。
无常府中所有烛火都灭了之后,我在床上躺了一会便偷偷摸摸的顺着墙根溜了出去。
抬头看一眼,那处乌云变化的已经十分惊人。昨天还只是伸出一只手,今天他的半个身子都已经从里面探了出来。那像一个由阴云堆积而成的人,狰狞的向房顶伸出手,像是要把里面的人一把拽出吞噬一般。
我生怕速度慢了又被这东西察觉,于是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我一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门口,咣咣的砸着门
“那东西又来了,快出来啊!”
老八扶着额头拉开门,恶狠狠的警告我“我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起床气大。你要是再敢来捣乱,我一巴掌我,我打我自己脸上。”
我顾不上解释那么多,一把拉过他出来“你看!”
我们俩纷纷朝房顶看去,头顶的天泛着青光,空无一物。
“哎?这真就邪了门了,刚才还有呢。”我百口莫辩,内心纠结的像是被陆振华暴打的依萍。这叫怎么回事,难不成那玩意还怕人?
这时候老七从那房间的另一边走出来,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老八瞟了我一眼“不知道又发什么疯。”
说完掀了一下衣角,转身走进屋子,拉过老七关上了房门,我又被砰的一甩丢在了院子里。
我愤愤的抓了一把头发,这事怎么就解释不清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雾蒙蒙的天空中的阴云再次团成了一团,慢慢显现出之前的形状。我刚要喊屋子里的两个人出来看,那团云中就喷出一阵黑烟,直冲在我的胸前,把我一下顶出了几米远。
我狠狠的撞在了对面房间的门前,木板门被我砰的一声撞到在地,可见这股力量有多大。
我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刚一动就感觉嘴里一阵腥甜。房顶上那东西似乎还没有罢休,一个回力就把我提起,卷在半空中。
那挣扎了一半的人形,正瞪着两只冒着红光的眼睛审视我。我腰间受力,一时没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都吐在了那东西困着我的手上。
他突然像被灼伤一般,甩手把我丢开。好几米的高度,我就这么背部朝下,砰的一声摔在门前。
老八咒骂着踢开门“你到底……”刚说到这,就看见我被摔得散了架,口吐鲜血趴在门口。
赶紧蹬蹬两步跑下来,一下拉起我,猛拍我的脸“哎哎,怎么回事这是?”
我把腥甜的血往回咽了一口,艰难的说道“我又没昏迷,你拍我干嘛……屋顶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顺手把我一扔,两脚一踮就跃上了屋顶。我被二次中伤,彻底在地上趴窝起不来了。
老七这时候也听到了外面吵闹的声音,出门一看我就知道了怎么回事,赶紧也跃上屋顶和老八一起加入了混战。
那阵还未成型的阴云把二人裹在其中,我一时看不清楚战况如何,只能在下面干着急。
老七从袖子中甩出一只毛笔,在手中挥舞。毛笔的笔尖锋利,更像是一把护身的冷兵器。但是几番纠缠下来,老七老八二人并没占据上风,反倒是被那阴云欺压的节节败退。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连黑白无常都奈何不了?
我忽然想到了刚才那东西卷我上去的时候,被我吐出来的鲜血惊得收回了手
。我死马当作活马医,赶紧叫老七下来。
老七一边应付着那团阴云,一边告诉老八说要下去一趟,让他先顶住。
老八当即炸了毛“我靠,黑闷子,都这会功夫了你还要上个厕所怎么着?”
老七没理会他,跳下来跪在我身边问道“怎么了?”
我把手在身前脸下胡乱抹了一把,沾上点血之后抓起老七的手掌蹭了上去“这东西好像怕我的血。”
老七攥了一下拳头,点头再次跃了上去。
老八已经被那东西困住,动弹不得。老七顺势把我的血往他胸前这么一抹,那团阴云果然忌惮的瞬间松了手。老八一下没站稳骨碌骨碌的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老七把两掌心相对,然后齐齐朝着那东西伸出,贴在他的胸口位置。
寂静的天空中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哀嚎,那团阴云便像是被泡进水中的棉絮,分解成了一块一块,最后散在空中。
我和老八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老七翻身一跃,从房顶跳下,直奔我而来。
抓起我的手腕,摸了一会,然后对我道“内脏无大碍。”
我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血,把手摊在他面前“你确定?”
“张嘴。”
我按他说的,边啊边把嘴张开。老七皱着眉头看了一会“你应该是摔下来的时候把牙磕掉了。”
我伸手往嘴里摸了一把,后面果然摔掉了两颗大牙。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爬起来就朝对面门跑去,撅着翻来翻去。老八两手撑在身后问我“找什么呢?”
我把手里的木板一扔,有些绝望的说“牙,可能让我咽了……”
老八噗呲一声,差点在地上打滚着乐,一向严肃的老七也有些忍俊不禁。只是我仍旧一脸绝望,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老七拍拍裤子从地上站起来“你先回房间去,我去给你拿点药。”
“不用了吧,我应该没啥事。”
老八也从地上站起来“别了,还是拿点吧,将军要是知道你受了这么大伤,还不得拆了我的无常府啊。”
他走了没多远,突然停下来,犹豫了半天有些别扭的对我说“那个……刚才,谢谢啊。”
我意识到他在说我的血,赶忙摆手“没关系,反正怎么都是流血,别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