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二话没说,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冲到了走廊。外面乱作一团,护士医生拉着担架匆匆赶过来。屋子里再次只剩下我和月姐的奶奶,我看见那张被放在床上的一寸照,犹豫的凑了过去。
在看清那上面人的一瞬间,我把照片扔的老远。
上面的,分明就是刚才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刚才那俩人说遗照,原来这人已经死了?
我多半猜出来这人应该也是个亡魂,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是他刚才跪在地上给我磕的那个头算是怎么回事?
病房的窗户我没关,外面起风吹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赶紧两步上前去把窗户拉上。
这一伸手,却正好看见窗帘里面好像正躲着一个人。脸色铁青,七窍都渗出了血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被吓得汗毛倒立,但是稍微镇定了一会想到这人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便问道“你,你怎么还没走?”
听我这么问,他从窗帘后悠悠的飘出来,我这才注意到原来他走路双脚不沾地。他站在自己的床边,愣愣的看着床上那张一寸照片。
我突然感觉心里一阵酸楚,不知道他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不舍,还是留恋?
下一瞬,他手一挥,把那张一寸照片给扔在地上。他心有不甘的转头看向门外,下一秒又转过来看着我,好像在对我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他刚才明明可以说话,为什么现在一言不发?
他慢慢抬手,指着门外
。我试图理解他的意思“你有话让我带给他们?”他幽幽的摇了摇头,然后慢慢的攥紧了拳头,把刚才那人收拾过的东西全都掀翻在地。
我突然感觉情况好像有些不对,便试探的问道“你死的有冤?”
他眼神中似乎有什么被我点亮,看着我缓缓的点了点头。
“可是我……”我话刚一出口,他再一次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我伸着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他把头重重磕在地上,一声一声听得我心慌。
“你别这样,我帮你还不行吗……”没想到来医院帮忙,最后还帮了个鬼的忙。
外面的事情好像解决了,两个中年男人回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我看了一眼对面床上贴着的病历卡,写着何贵,男,六十岁。后面的字写得乱的很,我根本分辨不出什么是什么。
那个何贵的鬼魂走之前什么都没对我说,只是从他的眼神和动作中来看,他对这两个中年男人态度不是很友善。这俩人表面上看着对这何贵还不错,那么又是为什么呢?
我看着俩人在屋子里一言不发的收拾东西,转身贴着门缝溜了出去。护士台前面有个正在磨指甲的小护士,我探头探脑的问道“麻烦问一下,302病房刚刚去世的那个男的,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啊?”
护士瞟了我一眼“打听那个干什么?”
我想了一下,借口道“我奶奶和他是一个病房的,万一要是什么传染病,我们住的也不踏实啊。”
“小姑娘一点常识都没有,传染病患都是需要隔离的,怎么可能安排你们住一间屋子,你当医生脑袋都是瓜?”
“那万一呢,万一他这个病传染但是大夫不知道呢?”我故意犯蠢,问的问题自己都恨不得抡自己一耳光。
“要是食物中毒也能传染的话,还真是天下奇闻了。”
我溜溜的从护士台蹭回来,原来这人是食物中毒死的,那这么说就是被人投毒的咯。我看着门里那两个忙碌的男人,心里揣测着到底会是谁?
我挠了挠后背,好像感觉有些阴冷。一回头,一张有些惨白的女人脸就贴在我的后面!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好像刚刚哭过一样。
“看啥子呢吗?”她幽幽问我。
“袄,看我奶奶醒了没有。”我说着就推门进去,坐到老太太身边。那几个人把床上的东西收拾了一遍,最后发现找不到那张一寸照了。
我明知道那照片被何贵扔到了床下,但就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
之前拿照片的那个人说再出去洗一张,剩下的男人和女人在医院等他回来。那人走了之后两人开始说话,但说话的内容都很平常没什么奇怪。
大概就是何贵今晚先停在医院,等那个叫小德的回来看尸首最后一眼,然后直接拉到火葬场火化就不在家里设灵堂了。不过这个决定倒是帮了我的忙,他们在医院留的时间越长,我能知道的信息就越多。未必能找到真正的原因,但最起码也能给这何贵的儿子提个醒
男人说完长叹了一口气,女人眼睛红红的靠在他身上,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可能是越到这个时候,越能发现家人的重要。
我回身看了看依旧昏睡的月姐奶奶,心里祈祷着老太太这次也一定要撑过这一关。
当天凌晨,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来,看见空无一人病床,愣愣的问道“我爸呢……”
女人一下绷不住,抱着那小伙子大哭起来“你爸他昨天晚上去了……”
“怎么可能?前天你们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还说只是吃坏了肚子吗?”小伙子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可谁知道,昨天你爸输完液之后突然就七窍流血,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女人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在病房里开始嚎啕大哭。
一家人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小伙子对旁边那男人道“大伯,你带我去看我爸一眼吧。”接着一家人出了病房,直奔北面的太平间。
我被刚才的这阵哭嚎搞得脑袋疼,一时之间捋不清什么思路。
那几个人连着好久都没回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护士来查房。我见对面没回来人便问道“姐姐,你知道对面那个何贵送进来的时候是什么病情吗?”
护士想了一会,边调节月姐奶奶的输液瓶边说“好像吃虾吃的上吐下泻。”
“那为啥后来又说死因是七窍流血呢?”
“这个不知道,家属不同意解剖,所以具体死亡原因我们也不能确定。”
七窍流血,有可能是内脏全碎。可这何贵又不是出了车祸,内脏应该不会有伤,难不成是中毒?
吃虾中毒,充其量是上吐下泻,要命的我还真没听说过。死因蹊跷,家属又不同意解剖,本身就是怪事。
刚才那小伙子出门的时候管那中年男人叫大伯,这么说那人就应该是死者的哥哥,那女人就应该是死者的嫂子了。
一个哥哥,一个嫂子,按说不会对亲弟弟下这么狠的手,难道是刚才出去洗照片的那个人?
我正想着,那人拿着照片就回来了。见病房里没人便问我“姑娘你知不知道这俩人去哪了?”
“哦,刚才回来一个小伙子,他们仨一起出门了。”我一边回答一边打量他的表情变化,要真是他杀的人,听见死者的儿子回来了表情应该不会过于平静。
但他的样子却出乎我的意料,除了一脸悲伤之外,倒没有过多的感情流露,是我猜错了?
这时候,之前出去的那三个人又回来了。女人哭的双脚无力,被两个男人搀着坐在床上。
小伙子蹲在那女人脚前“等我爸出殡了之后,你就跟我回去吧妈。”
我心里一惊,妈?这女人是何贵的老婆?那她为什么之前和何贵的哥哥那么亲密?
第33章 维生素C()
被小德称作大伯的人,此刻束手站在一边,面露无奈的看着哭作一团的母子。小德冷静了一下,起身出去说叫车来把人拉到火葬场。
那女人点点头目送小德出去之后,和站在一边的大伯对视了一下。
安心,暧昧?我心里咯噔一声,这眼神中所传递的内容似乎没那么简单……没有谁家弟媳妇和大伯之间的感情会好到,头靠肩,手拉手。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我当即脑补出了一段婚外情暴露,女人联合奸夫毒杀老公的戏码。可让人七窍流血的毒药,应该也不太好弄吧。况且何贵刚被送来的时候只是肠胃不适,上吐下泻,这就说明后来的毒是在医院下的……
监控?
医院的监控不可能给我看,这个我可以死了这条心。我转身看了一眼旁边躺着的老太太,呼吸平稳没什么情况。便抬起手偷拍了一张小德大伯和老婆的照片,拿着直奔楼下配药的地方。
坐电梯的时候,一小护士捧着一个文件夹和我一起下来。我往旁边这么一看,竟然觉得这姑娘十分眼熟。
她好像也认出了我,上眼下眼的看我。
“奚小谷?”她先喊出了我的名字,我又不好继续装作不认识只好跟着打哈哈“对啊对啊,刚瞅你看我半天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
“你这名这么特殊怎么可能不记得。”电梯里闷热,她没正眼看我,拿起手里的文件夹扇了扇风。
她这一阴阳怪气的说话,我忽然就想起来是谁了。
马诺。
她在我还不了解趋炎附势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曾经给我上过生动的一课。
大概是初一那会,她还曾经跟我要好过一阵。女生的友谊,不深交的话无非也就停留在了上厕所和讲八卦上。
我爸之前在我们那所初中当班主任,我和马诺的感情也就一直维系到了我爸从学校辞职。然后,她就去和另一个妈妈在学校当班主任的女孩玩了。
我还一直没有机会告诉她,我爸从学校辞职的原因是因为调到了教育局。当然这些事,也是我长大之后才参悟到的。
电梯里就我们俩人,尴尬的要滴水。我没再和她搭话,她也没和我搭腔。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之后,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一扭一扭的走了出去。
我眼看着她直奔的方向,取药处。
我脑子一转,赶紧跟了上去,在马诺进去之前把她拦住。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站开打量了我一眼“有什么事吗?”
“没啥事,见着老同学了,想叙叙旧。”我嘿嘿的笑着。
“我现在当班呢,中午十一点才歇。”
我赶紧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左滑又滑的找到刚才拍的那张照片,立起来给马诺看“昨天晚上,或者白天的时候,你见过这人吗?”
她不是很走心的瞄了一眼“没见过。”
“大事,我有大事,你好好想想。”我表情谄媚,但实际上牙根咬的直痒痒。要不是老娘受人所托,何苦在这受你的气。
她重新看了一眼,好像认出了什么,微微蹙眉。
“想起来了?”
她看着我摇摇头“没有。”
“哦……”我把手机收回去,她又说“昨天不是我的班,我怎么可能有印象。”
……
我强忍着心中的万丈怒火,耐着性子问“那昨天晚上是谁的班啊?”
她看我样子好像真的挺着急,大发慈悲的扭过去冲着里面的一个男护士发嗲“修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昨天是不是你的班啊~”
上一秒跟我还声音低沉,这一秒调调软的人骨头都要酥了。里面的男护士被她突然这么一喊惊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吓我一跳。”
马诺压低了身子顺着窗口嗔怪道“哎呀,你烦死了,人家嗓门又不大,怎么可能吓到你。”
眼镜男似乎不吃她这一套,摇摇头专心的摆弄自己手中的票据纸单
。马诺看他态度冷淡似乎有些不满,把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八度“你看你又不理人,上次聚会你就这样,问你什么你都不说。”
“马诺,我这……”
“让你送人家回来你又不肯,那么晚了让我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打车,你真放心啊。”我捧着手机有些着急的想要打岔,但都她堵了回来。
里面的男人被她扰的有些烦了,眼镜一摘揉着太阳穴“有事快说。”
马诺一个不高兴,把整个胸都甩在了取药处前面的窗台上“没事就不能和你说说话啦,你这人好讨厌啊……”
“马诺,我真有急事,你看要不……”
“我罚你晚上请我吃饭,那我就原谅你今天对人家这个态度,还是说你要我请你吃饭……”
“够了!”我实在控制不住怒吼到。“有完没完!我这急的都快蹿血了你钓凯子分分场合好吧!大姐帮帮忙,人命关天啊!”
可能是我平时不吭声不吭气,突然吼这么一嗓子把马诺也震到了。里面那眼镜男憋着笑,从取药处里面走了出来,卡在我和马诺之间问道“有什么事,问我吧。”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麻烦问一下,昨天晚上是你值班吗?”
他点点头“是,我串休,今天下午歇。”
我重新把手机调亮“那你见过这两个人吗?”
眼镜男想了半天“有点印象。”
我心里的小火花瞬间被点燃,抓住了一丝希望,赶紧把他拉倒楼梯拐角。走之前故意忽略马诺那张,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脸。
“昨天下午的时候吧,快黑了,他们俩来拿了点药。女的一直在哭,所以我印象挺深的。”
“那能和我说说嘛,他们俩来的时候拿的都是什么药?”
眼镜男警惕的看了我一眼“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你是谁啊?”
我赶紧换了一张难过的脸“我是他们俩的家属,不瞒您说,我大爷得了病,但一直瞒着不让我们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做小辈的心里着急,又不好当面问,只能来您这打听打听。”
大概是我演技高超了许多,眼镜男竟然有些相信“放心吧,没啥大事。”
他这么一说,我要是再继续追问开的是什么药就有些奇怪。于是我故作安心的点了点头“没什么大事就好。”
他双手插在口袋“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下班了。”
我反手拉住他的衣服“哎哎,等一下。”
他停住一脸不解的看着我“啥子事?”
“我大爷昨天晚上开的那个药,我再拿点,免得他楼上楼下的跑。”
眼镜男什么都没说,点点头进了取药处给我拿了两瓶药。
我胆战心惊的握在手里,走的时候正好撞上了还杵在取药处门口的马诺,一脸抱歉的笑笑“我刚才着急了,语气不好别往心里去啊
。”
说完顾不上她吹胡子瞪眼,便急匆匆的赶回楼上去了。
心里有种暗喜,还有点兴奋。跟之前在巷子里和季陆跟踪梅姐的心情差不多,上次是卧底,这次是fbi。
我躲进女厕所,满手心是汗的把那两瓶药掏出来,紧张的瞄了一眼。
维生素c?
我赶紧看了一眼另一瓶,还是维生素c?
这个眼镜男是不是在泡我,吃维生素c能把人吃七窍流血吗?我脑袋嗡嗡的走出厕所,正好看见一个直奔男厕去的大夫,拉住就问“医生,有人会对维生素c过敏吗?”
大夫一脸不知道我是从哪冒出来的表情看着我“也,也许会有吧。”
“过敏到七窍流血?”
“这个不太可能,因为维生素c属于人体必需的一种微量元素,本身对它抗拒的人就极少。如果是女生爱美在面膜中适量添加的话,有可能会引起皮肤红肿瘙痒。但如果内服的话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七窍流血更是不可能。”
大夫好像来了兴致,巴拉巴拉的和我说了一堆我听不太懂的话,但是大概意思我明白了,就是基本不存在吃完维生素c就七窍流血而亡的现象。
那就更奇怪了,如果那两个人没去楼下拿药的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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