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虚没理我,继续对梁子道“你是个男人,有话站起来说,”
梁子木然的站起身,不解的看着面前的慎虚,而后意识到慎虚说的是真的,一时间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慎虚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扔到一边衣柜上“密码六个零,日后还钱到贵州锁钥镇的清风道观,”说完没在屋里停留,转身离开,我见慎虚要走,也赶紧跟上,
刚走到门口屋里的梁子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叫住慎虚,
“大哥,你等等,我给你打个欠条,”
慎虚一只脚迈出去一只脚留在屋子里,手扶着门框转头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婴儿“不用了,十年之后你带着她去就好,”
我注意到慎虚手上抓着门框的动作在慢慢收紧,手背上透出了一道道清晰可见的青筋,只撇了那女婴一眼,慎虚便逃开一般的离开了屋子,
我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连忙追了出去,
慎虚没往房后走,而是径直走到了梁子家门前坡下的小溪旁,我站在坡上,看着慎虚越发落寞的背影,不敢过去,更不敢出声,
约莫几分钟之后,我见慎虚仍然没有回头的意思,便慢慢靠了过去,
“师父……”我绕过去之后看见慎虚的瞬间愣了一下,他眼角还未来得及擦去的泪痕就这么撞在了我的眼里,
一直以来的他在我面前,或者说在我们面前都是一副除了钱之外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我从未见过他真的开心,亦或是真的难过,
慎虚看着面前,并没打算隐藏自己的情绪,任由那滴含在眼角的泪坠下来,
没等我开口,慎虚自顾自的喃喃道“那男人有一句话说的对,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才配做人,否则灾来难来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你多不舍,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似乎是心里压抑的事情太多,慎虚突然有了倾诉的**,而我也尽量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安安静静的听他说起那些被尘封了许久的事,
“我有一个女儿,叫琉璃,如果还活着的话,没准我会逼她继承灵山派,”慎虚看着我手腕上他之前帮我戴上的铜钱“这串铜钱,没准现在就会戴在她手上,”
如果还活着的话……
“她……”这句话问出去实在太残忍,以至于我犹犹豫豫难以开口,
“去世了,在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发烧,高烧不退后来烧成了心肌炎,那段时间我因为她母亲离开我的事整日消沉,借酒浇愁,酒醒之后发现孩子已经烧的浑身抽搐,我没办法只能送医院,大夫说没钱就不治病,我又去想办法筹钱,后来我筹到了钱,琉璃却没等我,”慎虚说着说着,眼前已经被一片水雾模糊,
“她小小的,躺在病床上,只有我小臂那么长,我这辈子猎了那么多鬼,送走无数的冤魂,但我却对她的离开无能为力,有时候我遗憾,她还没有喊过我爸爸,过奈何桥回头望的时候也记不起我,后来想想也好,这么无能的一个爹,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
我喉咙干涩,嘶哑的难以发声,
慎虚说完沉默了一会,忽的一下痛哭出声“可是我也想听啊,我想听她叫我爸爸,想给她梳辫子,想送她出嫁……”
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对着面前的荒山放声大哭,对过往的一切控诉,委屈的像个孩子,猎鬼人不老,我不知道慎虚一个人压抑了这些,孤孤单单的活了多少年,
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他身后陪着他一起流泪,
所以慎虚需要钱,他清楚的知道这东西的分量,或许这只是他逃避自己良心谴责的一个寄托,他不想承认是因为自己,所以耽搁了琉璃的病,所以把责任都推在了钱的身上,
但生死就是这么无奈,我们叱咤风云,我们翻云覆海,但唯一不能抗拒的是命运的安排,命数已尽,你哭你闹又有什么办法,
之前曾经看过一句很触动我的话,现在工作很忙,忙着升职,忙着加薪,回家看父母的机会太少,但是百年之后,你手里拿着几百万问问阎王爷,说我想听听爸妈的声音,你看他能不能让你给爸妈打个电话,
我们终其一生,唯独不能抗拒的就是生死与爱,
所以慎虚才会这么容易就会被梁子的事触动,那个襁褓之中的孩子是不是也让他想到了琉璃,那个还没学会叫爸爸的孩子,
所以慎虚才会那么恨重媚,他并非不能原谅,只不过每次只要一想到她都能想到那个被抛下的孩子,
与其说他恨重媚,不如说他恨自己,对孩子对爱人,自己都问心有愧,这么多年这么多的枷锁,他一定过得很累,
许久之后,我对那天落日黄昏之中抱着膝盖痛哭失声的慎虚都记忆犹新,而且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样的慎虚,不知道他的伤口是在时间中慢慢愈合还是慢慢溃烂,总之他再也没提起过,关于琉璃的任何事,
除了那一次,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我转头一看是开步走来的季陆,季陆一脸了然,刚才他们都在窗外,慎虚到底怎么了他也一定清楚,
季陆站在慎虚旁边,看着他刚才看过的地方,云淡风轻的开口“别低头,它不会因为你朝它低头就善待你,”
季陆的它,指的是命运还是其他,我不得而知……
第267章 丁安国 加长()
我给季陆和慎虚留了说话的时间,示意了季陆一下自己转身来到坡上,正好碰见陆佑劫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我怕他去破坏气氛连忙拉住,反着往后拖,
陆佑劫瞄着坡下,难以置信的问我“听说慎虚给了那男的二十万,”
我情绪没调整好,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陆佑劫表示难以置信“不会吧,慎虚,那就是个堵死的存钱罐,说拿二十万就拿二十万,”
我们俩说话之间,季陆和慎虚也从坡地走了上来,想也知道季陆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所以上来的这么快我也不觉得吃惊,
陆佑劫见慎虚眼睛红红的,靠过去轻声问道“哭了,”
我们没人回答他,陆佑劫指着慎虚问“是不是心疼那二十万了,是不是,”说完拍着胸脯道“你等着,我给你要回来,”
我连忙拉住炸毛的陆佑劫“你可别添乱了,”
陆佑劫见不是他理解的那么回事,便熄了火,虽然表情纠结,但却什么都没问,
苏屠把解那凶坟的办法都已经告诉了村长,梁子又拿到了钱,自然乐得帮忙,解决了这横生的一件事,我们几个也终于能放心的离开村子,
我坐在车上问慎虚,为什么觉得梁子一定能还他这钱,慎虚只道这钱拿出去就没想过收回来,
“那你为什么还告诉他要去哪还,不是白费唇舌,”
“给他一个机会,这十年不要荒废时日,一心敛财也好,嗜钱如命也好,总比他浑浑噩噩下去要好,”
慎虚说完靠在车后座闭上了眼睛,可能是刚才耗尽了他太多的力气,所以他显得十分疲惫,
我们五个人挤在了我和苏屠出来时开的那辆车上,我坐在后面陆佑劫和慎虚中间,两手扒着副驾驶的座椅问季陆“你们怎么会来这个村子,”
“这是我的车,我当然认识,”
合着是季陆他们路过的时候,看见道上停着这辆车,车上又没人所以才进村来找的“可是你们不是昨天夜里出发的吗,怎么还走我们后面去了,”
季陆干咳了一声,陆佑劫抢白道“车翻了,”
“啊,翻了,”
季陆犹豫了一会道“我睡着了,一不小心就把车开旁边草垛子上了,”
“该,让你大半夜不睡觉偷偷跑,疲劳驾驶了吧,这么大岁数个人了,开车还能睡着也真是能耐,”
苏屠适事宜的咳嗽了一声,好像在提醒我刚才睡着的事,我怕他说出去,我被季陆笑话,便连忙打岔“那咱们现在去哪,”
季陆发动了车“往前开吧,天黑之前找地方落脚,”
刚要走,村长急匆匆的从村子里跑出来,一下拦在我们车前,我越过陆佑劫把脑袋探出去“怎么了村长,不会是又看见我们撞人了吧,”
村长憨厚的笑着走过来,弯腰遮着额头“这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几位有落脚的地方吗,”
“我们想着往前面开开,到下一个村子再说呢,”
“还到什么下个村子啊,再往前走就上高速了,天黑之前肯定下不来,要不今晚上就在我家住吧,也给我个道谢的机会,”
我倒不愁没地方住这件事,所以一切都听季陆的安排,可能是现在太色还不算晚,季陆打算往前面再赶一段路,村长见季陆犹豫,接着道“这眼看着也晚饭时间了,我让屋里的做口饭,你们留着一起吃一顿,”
我一听有饭吃,立马没有拒绝的理由,转头央求季陆“要不咱们留一晚上吧,有饭吃,你看前面,也不像有吃饭地的样儿,”
苏屠开口提醒道“她身上有蛊毒,”
季陆熄火停车“走吧,下车,”
我奸计得逞,但却没多开心,苏屠不提蛊毒的事我还忘了,我还有这档子事撒着慌呢,陆佑劫开着车门回头催促我“走啊,磨蹭什么呢,”
“哎呀,别催我,”我没好气,一步一步的往下蹭,
“更年期吧你,”陆佑劫随手甩了一下车门,我脚踝没收回来就被夹了一下,
“哎,你故意的是不,”
“故意的你打我啊,”陆佑劫一脸你能把我咋的表情,
我一腿盘在座位上,一腿卡在门缝里,声嘶力竭的朝外喊道“季陆,陆佑劫打我,”
“你讲理不,我什么时候打你了,”陆佑劫还站在门口跟我讲,季陆从驾驶那边绕过来直接拎开了他,一边把车门打开一边埋怨道“你欺负她干嘛,”
陆佑劫百口莫辩“我不是故意的,”
季陆伸手把我拉出去,我一手撑着季陆,一腿在地上拖着着,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声音,
“哎呦哎呦,好疼啊,感觉皮开肉绽了一样,疼死了,”我满脸痛苦的道,
季陆靠在我耳边小声道“有点过了,骨折了也没你这么喊的,差不多得了,”
原来他早就看出了我是装的,我转身偷瞄陆佑劫在后面,便收敛了一些,
一瘸一拐的走着累,我走了没两步就坚持不住了,松开季陆蹦蹦哒哒的颠起来,忽略陆佑劫黑成碳的脸,
到了村长家,村长把我们领进房间,两间屋子,
“诸位不嫌弃今晚上就在这睡,只是家里就这么两个空房间了,辛苦各位挤一挤,”
我放下背包“没事没事,不挤的,”
我们几个也没什么行李好放,村长给我们准备了饭菜之后就开始忙了起来,可能是今天七朝回灵,许多事要张罗,
我在二楼的窗户也看见梁子来了,村长对他的态度没有缓和,依旧是一脸冰冷,他也低垂个脑袋,自己知道羞愧,
晚上安排房间的时候,陆佑劫和慎虚自然睡在了一起,苏屠执意要出去到车里睡,季陆要帮我解毒,所以又有借口和我住在一起,
然而我又开始不安,想着到底要怎么和季陆解释自己没中毒这件事,虽然对他来说这不是坏消息,但对我来说确是,要是他给我知道了之后明天就让苏屠带我回去了可怎么办,好不容易跟到了这,不能前功尽弃,
季陆推门进来之后,我坐着的姿势都端正了许多,
“村长家那个坟后面的孔堵上了哈,”我开始没话找话,
“嗯,堵上了,多亏你和苏屠发现的早,不然这点气跑光了,这村长一家可真就保不住了,”
说实话我现在想起来梁子的所作所为仍然觉得一阵恶寒,他可怜,但他的可恨不会因为可怜而抵消,我动容心软都是因为那个孩子,和梁子本身没有关系,只希望慎虚的解囊能让他感恩,以后开始做个正直的人,
“村长的事解决了,我来解决解决你,”季陆说着朝我靠过来,
“我不着急,你渴吗,”
季陆表情玩味“是有点渴,”
我连忙狗腿的站起来,跑到楼下倒了一杯水之后又颠颠的跑上来,递到季陆面前,季陆靠在床前,我在床上端坐好看他喝完,两手接过放到一边,
“你……”我没等季陆说完话,两手一圈主动抱了上去,脸埋在胸口用力蹭了蹭“我都想你啦,”
季陆单手拎着我的领子,把我拽开“别以为你卖萌我就不说你撒谎的事了,”
我听着话茬不对,季陆的眼神明显就是早就看穿了一切,我没法狡辩只好犹豫的说道“你都知道了啊……”
“你能骗得过苏屠可骗不了我,”
我松开抱着季陆的手,有种被拆穿的羞愧“我也不想撒谎让你们担心……”
“抱着,”他命令道,
“嗯,”
季陆拿着我的手重新环上了自己的腰,两手摁着我的额头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只要你没事就好,”
我突然感觉心里一暖,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尽管和季陆做过更亲密的事,但每次他吻我额头的感觉都会让我心悸不已,
“你们今天本来打算去哪啊,”难得的空闲,我靠在季陆身上问道,
季陆捏着我的手,声音轻柔的说“早上抽签决定的,山西的一个煤矿,也是丁安国名下的,”
“丁安国,丁川的父亲,”
“嗯,煤矿前两年出了一次透水事故,很久没有继续开采,但是一直都有人打更,丁安国也会时不时的带人过去看看,”
停工的煤矿,如果不是因为转卖的事宜,丁安国的这个做法确实有些奇怪,怪不得季陆会起疑心,
“那要不我们今晚就赶过去,反正饭也吃完了,”我仰头问道,
季陆摁下我的脑袋“算了,老实的睡一觉吧,明天再走,”
我被季陆忽悠出了后遗症,狐疑的问道“你不会是打算趁我睡着了再偷偷溜走吧,”
季陆笑了一下“你很怕,”
“嗯,很不安,”我正色的说,季陆表情也愧疚了一下“那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丢下你偷偷跑了,”
“说话算话,再骗我的话……”
“你就不让我上你的床,”
我手在下面就掐了季陆的腰一把“你还说,”
季陆不甘示弱,两手推着我的肩膀把我摁在床上,两手就搔了过来“还学会掐人了,跟谁学的,”
我怕痒,被季陆这么一闹更是躲来躲去痒的受不了,便连忙求饶“不敢了不敢了,”
“求求我,”季陆两手威胁着我道,
“好汉饶命,”
“有和男朋友求饶喊好汉饶命的吗……”
“那怎么求饶,”我看着他问道,
季陆没说话,跪在我身上低下头,把脸靠过来,我眼看着他越来越近,连忙伸手推开借故翻了个身“啊呀好困,想睡觉了,”
季陆被我推得四脚朝天仰在了一旁,半晌拉过脚下的被子盖在我身上,我背对着他装睡,生怕他兽性大发不放过我,
季陆老老实实的贴在我身后,伸出一只胳膊把我往他怀里带了带,紧紧的靠着我睡,
北方的冬天暖气都足的很,季陆的身子好像也比之前暖了许多,我对于他的怀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两分钟不到,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身后的季陆已经不见了,本来我还觉得没什么奇怪,但是想到之前的事,我突然一个激灵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