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老子还不如一头牲口”的感脚油然而生。
而这个时候,孙驿丞也不废话了。
“船上倒是有个杂物间,大令住不住啊?”
“。。。。。。”
脸色酱紫,憋了半天,“住!!”
宋之问心说,只要能公主殿下同船,搏一个前程,特么把他绑船后头,拖在水里,他也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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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 卑微与圣洁()
宋之问如愿上了船。被请进了堆满了恭桶、泔水的杂间里。
。。。。。。
吴宁、太平等人就站在远处的岸上,冷眼看着宋大令对孙驿丞连连弯腰称谢,冷眼看着他上船,冷眼看着。。。。。。
他绕过已经装船的马匹露出羡慕之情,又满怀期待地钻进那间又脏又臭的杂间。
“突然觉得好生无趣。”太平公主神情落寞,看着吴宁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怎么?”吴宁淡笑,“殿下有些于心不忍了吗?”
“那倒不至于,只是觉得这人真的是可怜。”
“昨日面对百姓你我,还耀武扬威的像个圣人。可是现在,又卑微的不如一头牲口。”
“这种人不值得本宫多费心思。”
“。。。。。。”
众人不语,又静静地看着官船良久,吴宁突然摇头道:“我却觉得,他和我们似乎也没什么分别。”
“什么?”太平公主一皱眉,“你是说本宫与这小人一般势力?”
“急什么?”吴宁苦笑解释,“我是说,剥开表象,本质上并不二致。”
“那不还是一个意思吗?”
“。。。。。。”
好吧,吴老九暗恨,多这个嘴干什么?
他其实是想说,不光是宋之问,每一个人都有两面性,且都有卑微、圣洁的的一面。
也许,宋之问趋炎附势的吃相有些难看,可是细想之下,谁又不是如此呢?
唯一不同的,可能只是追求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宋之问为了权位与名声,可以放下一切原则。”
“我们呢?我们肯为了什么而放下原则?”
一指正在往船上搬运行李的民夫,“殿下看那个人。”
“依他的年纪,肯定是已经成家多年,肯定是某人的夫君、某人的阿爹。若无父母在堂,回到家中,必是妻儿在侧,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
“可正是这份养儿抚女,一家之主的责任,又让他必须放下家中的地位与威仪,出来做一个普通民夫,挣钱养家。不得不见人就弯腰,时时露笑颜。”
“细细想来,他与宋之问何其相像?”
“。。。。。。”,太平公主没说话。
只闻吴宁继续道:“我又何尝不是?”
“有殿下在一旁撑腰,面对宋之问,我何尝不是高傲的像个圣人?”
“可是回到下山坳呢?”吴老九苦笑着摊手,看向吴老八和吴老十,“你还敢装圣人?祖君的大棒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必追得你满坳子喊娘。”
吴老八点头称是,不由回想起挨打的过往。
“啧啧,被撵的跟牲口似的。”
“得了吧你!”吴启撇嘴,也是一脸苦涩,“还敢和牲口比?你啥时候见祖君打过牲口?他才舍不得呢!”
太平想笑,可是心心念着吴宁的道理,反驳道:“那不一样,九郎莫要无理乱辨。”
“也许吧!”
吴宁也不与太平公主过多争辩,只道:“每个人都有两面,每个人都有肯为之妥协的原则。”
“那个民夫为了家庭而卑微;狄胖子为了心中的正义而卑微。”
“我们呢?为了祖君的大棒子卑微。”
“那殿下呢?孟大哥呢?你们又肯为了什么,放下身段,肯卑微一回?”
“。。。。。。”
太平公主和孟苍生都沉思起来:
我肯为了什么而卑微,放下高傲?放下原则?
孟苍生深深地看了吴宁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吴宁这番话似有所指,似乎预见着什么。
“你这书当真是没白读。”抬头一指上了船的宋之问,“那位读书半生只为功名一途,当真是赔了。”
“你倒好,功名且不多说,却是拿道理教训起大伙儿来了。怎地?不想踏踏实实做你的逃户,想当圣贤了吗?”
“呵呵。”吴宁淡笑,淡淡地看了一眼孟道爷。
也不答他的话,只道:“那孟大哥可要记牢些哦,日后必有大用!”
说完,亦不在此事上纠结,“怎么着?咱们现在上船,会会那个宋大令?”
“算了吧!”
太平公主扁着嘴,“本来就好生无趣,让你这么一说,更没了兴致。”
“等他进了那杂货舱,咱们再上去,现在不想看到他那张丑脸!”
“。。。。。。”
吴宁无语,同程一船,早晚不是要一见?
况且,对宋之问这种豁得出面皮的小人来说,当面奚落也许非是最疼,反而让他自己去发现,那所谓的公主殿下、豪门权贵,正是他前一日刚刚大骂淫男浪女的。
那种惊恐,那种自责与悔恨,才是最致命的吧!
。。。。。。
——————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宋大令虽然进了杂间,可是心心念念还是同船的公主殿下和一众权贵,自然也时时留意还未上船的太平等人。
可是,当他从门缝里看到那几个杀之而后快的身影,宋大令疯了,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震惊,他不知所措,他更加地怀恨在心。
他害怕到浑身颤栗,把杂间的舱门反锁,不让任何人进来。与仆从二人不吃不喝,整整在里面蜷缩了两天两夜。
直到官船已经到了襄州,太平公主一行早就下船而去。
“宋大令,出来吧!”
“你!你认错人了!本官。。。。。。某不是什么大令,你认错人了!”
船工在外面苦笑无语,心说,确实不像什么大令,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
“公主殿下已经走了,大令还要呆到几时?”
“走了?”宋之问不信,“怎会走了?”
“那不走还陪着大令在船上耗下去不成?”
船工拧着眉头,“殿下走时,让小的传个话给大令。”
“什么?”
“殿下叫大令,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霎时间,宋之问全身一软,瘫倒在地上。并非解脱,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沮丧。
原来,他在人家眼里,只值一句,好自为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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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东都洛阳。
武三思、武承嗣、上官婉儿,还有文昌右相岑长倩,几个大唐权力最核心的人物,正陪着武老太太于殿中议论朝事。
其实,说是陪着武则天议政,倒不如说是陪着老太太闲聊解闷儿。
今年春夏两季风调雨顺,政通人和,连带各地奏请并无要事,朝中政务也是清闲不少。
三位宰相,加上上官小婉,借着议政的由头,陪武老太太喝喝茶,联络联络感情,却是最好不过的时机。
武承嗣得空,抬眼瞄了上官婉儿一眼,调笑道:“上官才人,今日衣着好生别致啊!”
岑长倩闻言,也抬头看了官上小婉一眼。
“呵,武纳言不提老夫还未注意,上官才人这身衣着确实别致。”
上官婉儿一笑未言,没想到这身月白男装连两位宰相都注意到了。这是太平公主前几日刚派人送回,专门带给她穿的。
武三思这时也是笑着插话,“三思断言,不出月余,怕是京中美妇又要跟在上官才人后面,尽着男装喽。”
“哼!!”
不想,武老太太一声冷哼。
“衣袍还算入眼,可是做衣服的人。。。。。。”
“却是不怎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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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 又是吴宁()
武老太太心里不是滋味,吴宁那小子,当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连带自己的闺女也与那小子一并学坏了,给上官婉儿千里迢迢送了衣袍,却忘了她这个母后。
好吧,老太太不知道,吴宁是这赶的急,没来得及,否则绝对不能从这点小事儿上让武则天挑理。
武则天只当是收了吴宁的炭窑,那小子心里还有怨气呢!
而众人也不知道上官婉儿这套白袍是谁送的,自然也就没多想。
武则天呢,也只是提这么一嘴,由心而发,便不再多说。
“岑卿啊!”话锋一转,“上次与卿家说的那个事情,岑卿可还有异议?”
“啊。。。啊?”
岑长倩一顿,上次。。。。。。?
难道是大云寺的事?
前一段时间,武则天特意找过一次岑长倩,有意兴建大云寺,来进一步向天下传播《大云经》,也就是把“女主天下”扶正的那本佛经。
当时岑长倩是反对的。
他倒不是反对武老太太上位,而是这些年,朝廷在建寺修观上花的钱实在太多了,不想武则天再浪费朝资。
武则天也知道岑长倩属于直臣,对事不对人,并非是其它意思。
可是,大云寺不建不行,涉及正统,关乎她登基。
于是也不急,让岑长倩考虑考虑,再做答复。
没想到,今天又提起来了。
岑长倩低头静思。
其实,过了这么多天,他也想明白了,兴建大云寺并非一寺之功,对于老太太来说,有着其它的用处。
但是,若放在平时,或者原本的历史,岑长倩依旧会反对,因为朝廷确实没钱。
而现在呢,却略微有点不同。
那就是,开放海商,大力扶植西域贸易,半年有余,已初见成效。
谁也没想到,只这两点,就让大唐商税激增三成不止。若继续深入,商税所得更是难以估量。
这么一弄,朝廷现在倒有了点闲钱。
但是,岑长倩心说,您不能有点钱就想着折腾吧?
思量良久,“臣其实也不是反对,实在是此举有碍朝稳。”
“依臣之意,仍需从长计议吧?”
“嗯。”武老太太点了点头。心里虽说略有失望,可是岑长倩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也不无道理。
“确实不合时宜,那就暂且不谈吧!”
“。。。。。。”
“。。。。。。”
武则天和岑长倩打了一通哑谜,自始至终也没说两人到底谈的是什么事儿,可把武三思和武承嗣憋坏了。
特么聊什么呢?
没办法,只得用猜的。
可是这一猜,却是出事儿了。
人都有被迫害妄想症,武三思还好,和岑长倩没什么值得猜的过往,但武承嗣却是不同了。
难道。。。。。。这老匹夫在立储之事上,还要与我过不去?
。。。。。。
武承嗣想歪了,他还以为岑长倩反对的是立他为太子呢!!
其实,也难怪武承嗣多想,武则天登基在即,立谁当太子是必然之虑。
是暂缓臣意,把现在那个傀儡皇帝李旦抬到东宫暂行太子?还是一鼓作气,直接拥立武家人为皇储?
武承嗣能不想吗?这可是他人生之中最大的机遇。
于是,他认为立谁为储君之事,老太太私下里与岑长倩商量过。
也确实有过传闻,说是武则天之前与岑长倩商量过此事,岑长倩反对立武承嗣。
只不过,他误认为岑长倩现在和老太太说的就是立储之事。
这让武承嗣心中极是不爽,看岑长倩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老匹夫!!当真觉得我武承嗣好欺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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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暂时就算过去了,可是,后面武承嗣要怎么对付岑长倩,却是可以预见。
岑长倩此时心中甚喜,没想到圣后会体恤朝局,暂时断了这个念想,加之是才听说上官才人的白袍是太平公主送的,多了一句嘴。
“说到太平公主,臣下今日刚收到一份关于公主殿下的奏报呢!”
“哦?”武则天一挑眉,“算起来,太平出游也有一段日子了,怎会有报?”
“回禀圣后,非是太平殿下有奏,而是山南道丹江口驿的一个驿丞奏了一本,是关于公主殿下出游的。”
“事关公主,臣不敢大意,扣了下来,正要呈于圣后。”
“拿来一观!”
岑长倩允诺,奏报却不在身上,叫人回职房拿来,呈到武则天面前。
老太太一看,确实是丹江驿的一个小小驿丞上奏的小事。
至于什么事儿,不用说大伙儿也知道,当然就是宋大令耀武扬威地调戏民妇,被公主殿下一行痛殴。
当然了,孙驿丞也不能说是公主殿下打人,很是乖巧地把吴老九那番关于读书当官,忘乎所以的言论搬了出来。
其意甚明,就是公主殿下等人刚正不讹,看不惯宋大令的行径,为民除害。
宋大令呢,官不为民主,欺民霸市的形象亦是尤为高大。
只能说,这个孙驿丞是够狠的,是想把宋之问彻底踩死,不留一口活气。
这本奏折呈上来,不用想也知道,宋之问的下场得有多凄惨。
可惜,孙驿丞没想到,武老太太关心的不是这些。
一翻开奏折,老太太搭眼一看,就看见一句话:宋之问所调戏之民妇商女秦氏,乃房州吴宁未娶之妻,实属败俗,有辱官仪。”
“混账!!”武则天看到这儿,一声怒喝,未有掩饰。
“这个混账东西!!谁让他娶商女的!?
猛的转头,一双怒目瞪着上官婉儿,“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无报??”
“这。。。。。”上官婉儿心里苦啊!
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房州那边确是没报,别弄的好像我故意隐瞒一般啊!
可是,碍于武三思等人都在,上官婉儿又不好明说,只得认下,拜倒在地。
“臣妾有罪,臣妾不查!”
“!!!”
武则天胸口起浮,怒气难平。
商女。。。。。。秦氏!!她也配!
一甩袖袍,对岑长倩、武氏兄弟吼道:“都下去吧!!”
“遵旨!”
三人大气都不敢喘,颤声退下。
可是,就在武三思退出大殿转身而走的一瞬间,武尚书眼中精光乍现,似有所想。
。。。。。。
是夜,武三思彻夜无眠,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有家奴小跑入阁,递给武三思一张卷成小纸筒的字条。
武三思急切地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八个蝇头小字:
“奏报所指,房州吴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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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谁最急?()
“又是吴宁!!!”
武三思砰的一声砸在凳上。
那个欲娶商女,惹得圣后大怒的人,又是吴宁!?
之前,三道圣旨加于凡人的是吴宁;进献《醒世方》惹得圣后顿生海贸之心的人是吴宁;把王弘义、索元礼杀的片甲不留的人是吴宁!!
他托付周兴暗查吴宁,却被连带一众酷吏一网打尽的,还是吴宁!!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武三思只觉头疼欲裂,能让圣后一而再,再而三的连连青睐,这个吴宁。。。。。。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为什么连婚娶之事,欲得商女这种家务事,都要圣后操心?
正在苦思不得其果之时,家奴却是再次折返,手中又多了一张包在石头外面的字条。
“禀报尚书,这是。。。。”
“这是下人后院墙根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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