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王弘义,庐陵王就算再怎么着,也不会去抢一个平头百姓的家产。”
“这就对了嘛。”吴宁轻松地笑了。
到了李显那个层次,钱财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王弘义是王弘义,终究不是庐陵王。”
“你还笑!”吴长路严肃起来。
“我来问你,老八说你和秦文远有话说。”
“你说了什么?”
“我可告诉你,秦家的事儿你不知道,别牵连进去还不自知!”
“晚了。”吴宁放下饭碗,“我不但没躲,而且已经掺和了进去。”
把今晚和秦文远说过的话,和吴长路又说了一遍。
。。。。。。
“我给秦文远出的主意。”
吴宁坦然地看着吴长路,“如果他按我说的办,多半王弘义除了几间空铺子,一个大仔儿都捞不着。”
“。。。。。。”
吴长路也傻眼了,瞪着吴宁瞅了半天,“这。。。这也行!?”
特么这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这么损的主意他都想得出来?鼓捣秦文远去休妻?
“不是,不对啊!”
想着想着,吴长路就有点不对味儿了。
“这不是你小子能干出来的事啊!”
吴宁这个小子,别的吴长路不知道,可是滑的跟泥鳅差不多。
遇到这种事,要是让他知道其中利害,都不用提醒,他自己就能有多远躲多远了。
怎么这回,上赶着就替秦文远出主意了?不是他的作风。
“。。。。。。”
其实吴宁也纳闷儿,这回怎么明知道可能得罪王弘义,却还是忍不住出头的。
因为秦妙娘?还真不是。
就算他将来真娶了秦妙娘,秦家有钱没钱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他吴宁以后肯定会有。
这点自信,吴宁还是有的。
那为什么呢?
也许,是欲望吧!
骨子里,吴宁不想当一辈子逃户,更不想悄悄地来,再悄悄地走。
他想弄出一点动静,想证明他的强大,证明他来过。
而今天,恰巧秦文远撞到了吴宁最擅长的东西上,勾起了吴宁的表现欲。
话说回来,如果一个王弘义就怕了,那这一辈子,他可能连下山坳都出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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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不知道是谁,就被坑了()
吴长路走过西北,征过吐蕃,到过长安,也去过洛阳。
所以不论是在吴氏亲族,还是大唐百姓之中,他都算是少数有见识的那一类人。
可是,说心里话,他从来没遇见过一个像吴宁这样的人。
小小年纪,有着普通百姓的谨小慎微,可同时又兼具着蔑视一切的跋扈与张扬;
有山里孩子的淳朴,却也不失小城民的圆滑世故;
有善的一面,但在善的背后,总给人感觉隐藏着一股暴虐。
有时候,吴长路这个老兵都会生出一种畏惧,不敢引燃他心中的那份暴虐。
可有时候吴长却在期待。。。。。。
吴宁的身世注定不凡,他期待有人会点燃他心里的那团火。
必定燎原,势不可挡!
“你舅爹说的没错。”
“嗯?”吴长路突然来这么一句,把吴宁弄的一愣。
“舅爹说啥了?”
“他说你做事太儿戏了!”吴长路冷笑。
“送个萝卜,站在街上和秦文远只聊了那么几句,你就把房州最不能得罪的人给得罪了。”
“呵。。。。”摇头苦笑,“四伯我自问也没这个本事。”
“无所谓得不得罪。”吴宁出奇的平静。
说白了,他是被逃户这个身份压了五年,这五年间与王弘义没有交集。
可换位去想,如果他不是逃户呢?
五年啊!
这五年间会挣下多大的家业?
那么这一次,王弘义盯上的会不会就不是秦文远,而是他了?
即使不说那五年,只说现在,吴宁已经对下山坳,对自己的人生有了一个相对完整的规划,而且已经开始起步。
那等到自己积累到一定地步,王弘义会不会又觊觎吴宁的家财,生出贪欲呢?
可以说,只要王弘义在房州一天,吴宁就绕不过这道坎儿,区别只在于早与晚的问题。
“你就不怕他报复与你?”
“怕!”
“但是我更怕他报复我的时候,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
“嗯?”吴长路皱眉,一时间没明白吴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秦文远自身都难保,可算不得什么帮手。”
“谁说秦文远了?”吴宁低头扒饭,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差点没把吴长路惊着。
“我说的是房州大令孙宏德。”
“!!!”
“孙宏德!?”吴长路极不淡定,“孙大令怎么可能成为你的帮手。”
吴宁一耸肩,“敌人的敌人,那不就是朋友吗?”
“不会吧?孙大令可是圆润的很,他怎么会与王弘义成为敌人?”
“嘿嘿。”吴宁笑了,“以前不是,可是马上就是了!”
“。。。。。。”
这事儿只能说是吴宁使了个坏,把孙宏德给带沟里去了。
当然,孙宏德能不能和王弘义交恶,是有前提的,那就要看秦文远用不用吴宁的损招儿。
可惜,秦家老丈人显然更看中钱财,或者说更看中钱财所能带给家人的安稳。
所以,考虑了一夜,第二天真的就给张氏写了一纸休书。
而事不宜迟,张氏第二天就搬出了秦府,第三天就拿着秦文远给她写的押条,把自家夫君告上了公堂。
对此,孙大令自然不敢怠政,京使可就在房州呢!
当日升堂,传唤案首秦文远。
而秦文远对于借贷抵押,无力偿还之事,是当堂供认不讳。
那孙大令还犹豫什么?事实具在,案理清晰,于是当堂宣判:
张氏收走秦文远名下诸店之货物、奴仆以抵债资,秦文远不得恶意阻拦,不得拖延,否则按抗律另罚。
为了在京使面前表现出勤政务实之态,孙大令甚至热心了一回,派了三班衙役陪同张氏到秦家各店监督实施。
至于这两口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反目成仇,争起家财来了?孙大令才懒得搭理这些家务事呢!
是以,吴宁出了这个主意还不到五天,秦文远就彻彻底底地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等到与王掌柜的账期一到,王弘义派人拿着押条来收铺子的时候,除了几家空店,屁都没落着。
这把王弘义气的啊,让侄子王掌柜亲自杀到秦家,结果秦文远把府衙的结案状往王掌柜面前一拍。
大令亲判,怪不得我吧?要怪也只能我欠钱太多。
王掌柜看着那张结案状,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你特么唬弄小孩呢啊!!
三岁孩子都看得出来,这是秦文远使的手段,特么孙宏德眼瞎还是怎地,居然判了?
可是,没办法,王法就是王法,即使是三岁孩子都唬弄不了的笑话,只要盖上了府衙官印,那就是王法。
笑话?
笑话你也得挺着!
回去与王弘义一说,王弘义哪肯吞下这口恶气,特么被一个商户戏耍如斯?
思前想后,唯有走官面儿上这一条路,亲自去房州府衙与孙宏德理论。
大概意思就是,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挡我财路,这朋友就没法处了。赶紧改判,把被张氏挪走的货物给我追回来,大不了分你一份。
而孙宏德则回:兄弟,真分不了!
你怕是在逗我呢?京使就在房州,你让我自食牙脍?这是毁我前程啊!
再说了,你想吞人家的家产闷头发大财,事先知会我了吗?
屁都没放一个,现在倒怪起我来了,不仗义吧?
反正,最后孙宏德就回了一句话:事实具在,案理清晰,这案啊,翻不了!
然后,王弘义就怒了,老匹夫,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
孙宏德怕你这个?现在京使就住在房州,看架势半年一年的都不一定走,他还真不信王弘义敢把他怎么样。
再说了,你上面有人,老子也不是秃毛鸡,真斗起来,谁怕谁啊?
于是,王弘义和孙宏德这两个地方大员连吴宁是谁都不知道,就被这孙子稀里糊涂给坑了。
而骂走了王弘义,气的摔了一地杯碗的孙宏德静下心来一想,好像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传出去显得他这个大令太好欺负了。
急令衙差将秦文远收押,准备择日升堂,判这奸商一个一货两押的欺诈之罪。
“。。。。。。”
“。。。。。。”
得到消息的王弘义胸口被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踏过!!!
你大爷的。。。。
你大爷的!
他把秦文远关起来了。。。。
关起来了!
关起来我特么想找秦文远都找不着了!
。。。。。。
。
第六十一章 下山坳的高度()
“你这见天的往城里跑,也不盯着客店。。。。。。”
吴长路拧着眉头看着吴宁,“老爷子怕是又要棍棒伺候了吧?”
吴宁不以为意,拎起桌上的水壶,直接就往嘴里灌。
“祖君??”
“他老人家才舍不得打我呢。”
“哦?为啥?”
“我给他挣钱啊!”吴宁理直气壮。
“现在老头儿看见我,比你这个亲儿子还亲呢!”
“哈!”吴长路大乐,“就因为你把全坳子的萝卜都给卖了?”
站起身形,整理着衣甲,“我都听说了,近来城中有个萝卜小郎君,专卖上好的脆萝卜,据说都抢疯了?”
“唉!”吴宁闻罢长叹一声,“可惜了,可惜萝卜小郎君不得不退隐江湖,来年再战。”
“啊?”吴长路一怔,“都,都卖光了?”
要知道,吴宁那里不但有他家的七八亩萝卜,还有老五家里的好几亩,老六家也有一些。
加在一起可是不少,这才半个月光景,就都卖光了?
“可不都卖光了?”
“等着哈!”说着话,吴宁跑到院里的牛车上搬下来一个大袋子,吃力地抱进屋。
砰的一声砸在桌上,“这是四伯的萝卜钱,都给你拿过来了。”
“。。。。。。”
那么大一个袋子,满满当当装的都是钱?
“这,这是多少钱啊?”
“一共10贯零200文。”
“不是。”吴长路有点懵,打开袋子一看,还真都是钱。
“不是,我那可就七多亩地,怎么能这么多?”
七亩多地的萝卜,放往年撑死也就卖个一贯钱,而且还是行情好的时候。
怎么在吴宁这存了俩仨月的,就翻了十倍?
他哪知道,吴宁那萝卜小郎君岂是白叫的?
这货四文、五文、六文,到最后八文钱一斤的往出卖,那可不是往年比不了的?
“四伯就等着年前卖菘菜再收一笔吧!”
如今大伙儿都尝到了甜头,今秋最后一茬菘菜没有一家卖的,都存在窖里了,只等年关的时候拿出来挣一笔好钱。
“看把你小子能的!”吴长路笑骂。
“行了,萝卜也卖完了,以后乖乖在坳子里呆着,少往城里跑!”
“王弘义人财两空,又抓不着秦文远,正没地儿撒火呢。”
“奶奶的!”一听吴长路这话,吴宁不但没怕,反而大骂出口。
“不提这孙子还好,一提我就火大,他特么是真霸道啊!”
“嗯?怎么了?”
“强买强卖,把我的萝卜都买走了。”
“没给你钱?”
“那倒是给了,而且还不低,算八文钱一斤拿走的。”
“那你还抱怨什么?”吴长路一翻白眼儿,这小子怎么就不知足呢?
抱怨什么?
吴宁是不爽,就没见过这么买东西的,特么不卖都不行。
庐陵王府不但把他要卖的萝卜都买走了,甚至连他不卖的萝卜也给包圆儿了。
这其中包括吴宁给客店自留的一部分,还有各家存在他那的冬菜。
现在,下山坳一根萝卜都找不着,王弘义那孙子出动的王府侍卫到下山坳去搬的。
人家还特别的有理,整个房州属你的萝卜最新鲜,自然要优先供应王府和京使用度。
特么弄的吴宁想喝个萝卜汤,都得进城来买大蔫儿萝卜对付着。
“行了。”
吴长路听完吴宁的解释倒觉得没什么,“八文钱一斤你还想怎地?”
拎起配刀,作势就要出门,“赶紧回坳子吧,我这还有差要办。”
“等等。”
吴宁叫住吴长路,“还有个事儿。”
“什么事儿?”
“这个。。。。。。”犹豫了一下,“现在王弘义和孙宏德闹成这样儿,四伯就没觉得这是个机会?”
吴长路一皱眉,“什么机会?”
“我跟你说啊,大人的事你少掺和,老老实实给我回坳子守着你的客店!”
“行行行。”吴宁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简直多此一问。
。。。。。。
出了四伯家与之分别,吴宁低着头,慢悠悠地在坊街上溜达,心里却在想着刚刚的事。
正如他所说,这是个机会,而且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说白了,房州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多了一个庐陵王府,也就多出来一个王弘义,致使房州军政三足鼎立。
政务有孙宏德,府军有吴长路,外加一个王弘义,虽手上没有实权,但是身份特殊。
放在平时,三家各不干预一团合气,就算谁看谁不顺眼,但也没法真拿谁怎么样。
而且,三人之中,只有吴长路这个折冲校尉十几年没动过地方,基本算是没什么前途了。
但是,现在却是不一样了,京使就在房州,打破了这种平衡。
而恰巧王弘义和孙宏德正在此时交恶,给了吴长路这条死鱼一个翻身的机会。
吴宁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个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时机。
唯一让吴宁有点遗憾的是,四伯为人太过中正,不屑于这些蝇营狗苟。
可是,你不琢磨不行啊!你不琢磨别人,别人也会琢磨你。
况且,四伯是下山坳的唯一的希望,这一点毋庸置疑。
吴长路能坐到什么位置,达到什么高度,对于下山坳,对于吴宁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说白了,没有四伯这个统军在前面摆着,他一个逃户敢开客店?敢打县君的公子?敢挖王府长史的厨子?
就连王弘义强买他的菜,不也是因为下山坳是房州统军的本家,所以才不好太过霸道,给到八文一斤的吗?
否则你一个平头百姓,他还不是想给你多少就给你多少?
就算不给你,你又找谁说理去?
所以,有的时候,吴长路不去想,吴宁得帮他想一想。
想到这里,吴宁顿下脚步,不打算出城了。
。。。。。。
“哟,这不是吴小郎君嘛!”
这正在沉思,却是身前有人认得他,谄媚的上前搭话。
“怎地?小郎君这是进城来找吴统军?”
吴宁好好瞅了瞅眼前这人,这才想起,原来是那天送他去四伯家的那个军头。
“原来是军头大哥,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得,吴宁心中大乐:兄弟,就是你了!
“军头大哥来的正好,小子要去府衙一趟,替我四伯与孙大令有事商量。军头大哥可愿与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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