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小刀切开一个水灵灵的大萝卜,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别着急,慢慢等。”
。。。。。。
这一等就是老半天,还和刚才一样,问价的多,真买的却是少。
偶尔有大户人家的家仆来问过,却也只是买上两三斤。
不过,却是都在问吴宁哥俩明日还来不来,说是要回去问过主家,才敢多买。
吴宁了然,毕竟只是萝卜,四文一斤若是没主家应允,一般人还真不敢做这个主。
就这么带带拉拉的卖,临近闭市,竟也卖出一百来斤。
吴宁正在琢磨,怕是要把剩下的一半拉回去了。
不想,摊儿前却是来了个熟脸老头儿。
“哟!”吴宁眼前一亮,“这不是秦府的秦管家嘛?”
“怎地?还劳您老亲自采买?”
秦福也是一怔,细看之下才认出来,“你是。。。。。。寻翠居的那个吴九郎?”
上次他帮自家老爷去送过钱。
“正是小子。”吴宁心说,怎么把这个茬子给忘了。
城里的这些大酒楼,可还没采买明天的肉菜呢。
立马推销道:“这萝卜不错,秦管家看看?”
秦福微微皱眉,上次让这小伙敲了主家五百贯,怎么今天又卖起萝卜来了?
因为那五百贯,对吴宁印象就不太好,哪还肯买他的萝卜?
“不,不买。”
说着话儿,不想和吴宁纠缠,抬腿就要走。
可是,转身之际,余光一扫,正见吴宁切开那萝卜在夕阳下闪着水灵灵的光亮。
秦管家又顿住了,缓缓回身,拿起那半个萝卜好好瞅了瞅。
“是不错哈。”
“那是自然!”吴宁急忙拿小刀切了一片,“秦管家尝尝,跟地里刚拔的一样。”
“嗯。”秦福咬了一小口,确实好,不糠不蔫,脆爽的很。
心说,一码归一码,这吴九郎人不怎么样,可是他的萝卜还是不错的。
抬手指着小半车萝卜,“我要是全要了,。什么价?”
“好说好说。”吴宁露出笑脸。
“既然是秦府用菜,自然要便宜一些。”
伸出四个手指,“四文钱一斤。”
吴黎在那直翻白眼,四文钱还特么便宜一些。这货无耻啊!
而秦福一听这个价,也瞪了眼,“四文钱?”
“老夫买了这么多年菜,就没买过四文一斤的萝卜!”
吴宁淡笑,“那您老买了这么多年的菜,在初冬之时,买过这么新鲜的萝卜吗?”
“你!”
秦福一阵气结,暗骂,我说不过你还不行吗?我不买总行吧!?
掉头就想走,可是一步都没迈出去呢,就听身旁有人搭腔,“这位小哥,萝卜怎么卖?”
秦福走不动道了,说实话,换了别人,谁爱买谁买,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眼前这位,却是没那么轻松了,乃是秦家酒楼的死对头,翠馨楼的王掌柜!
不等吴宁给王掌柜报价,秦福已经抢先开口:“这一车萝卜我都要了。”
说完,还不忘瞪了王掌柜一眼,阴阳怪气道:“抢了人家的厨子,还来抢萝卜,这人啊,端是不知廉耻。”
吴宁一挑眉头,怎么着?这两人有故事啊!
王掌柜这时也看到了秦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冤家路窄了。
可惜,王掌柜背景还真不屑于和一个家奴争一时之长短,讪笑道:“秦管家何必如此?在商言商,我出的价高,那人家自然就乐意来我翠馨楼出佣。”
吴宁在边上听着,暗暗点头,哦,原来是翠馨楼的人,我熟啊!
只闻王掌柜继续道:“就好像有人出的比我翠馨楼还高,那不也把我的厨子挖走了吗?”
“噗!!!”吴宁一口老血喷出来,傻愣愣地看着两人吵架。
。。。。。。
秦福道:“商亦有道,背后使手段算什么本事!?”
王掌柜:“此言诧异,怪只怪你秦家酒楼留不住人,与我何干?”
“你无耻!”
“秦管家甚言!”王掌柜心说,我爱搭理你,怎么还上脸了呢?
“你们等会儿!!”
吴宁一声高叫,把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不是,我,我没太听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指着秦福,“你家的厨子被他挖走了?”
“对!”
又看向王掌柜,“你挖了他家的厨子?”
“对!”王掌柜点头,“那又怎样?我家的厨子也被别人挖走了!”
“不怎么样。”吴宁甩着脑袋。
“你们继续,和我没关系。”
。。。。。。
。
第五十六章 白送秘方?()
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兜兜转转,你不知道哪一天就转回来了。
吴宁可没想到,自己挖了翠馨楼的厨子,最后坑的却是秦家。
他更不知道,秦福对于王掌柜的厌恶也不仅仅于此,两家甚至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甚至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王掌柜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在商言商,你没我出的价高,那就怪不得我了。
安心把自己摘出来,站在一旁听两人吵架。
不过,好在古人都是要脸面的,秦福气不过嚷嚷几句,见有人围拢过来看热闹,自然也就收敛了。
而王掌柜本来就不想和一个下人废什么唇舌,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大度之姿,背着手走了。
。。。。。。
“秦管家这菜。。。。。。还要不要了?”吴宁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歉意的。
刚刚秦福说买萝卜的话,他听得出来,那是气话。
现在有此一问,也是给秦福一个台阶下,别坑了人家的厨子,又强卖了半车菜。
可是没想到,秦福还挺爷们儿,眉头紧锁,“小郎君这叫什么话,说了要买,自然不可食言。”
得,吴宁心想,我问的多余行了吧?
“那您的车呢?过了秤,小子帮您装上。”
“没赶车。”秦福道,“劳烦小郎君送一趟。”
“这。。。。。。”
这可就为难了啊!
吴宁苦笑,“秦管家怕是说笑了。”
看着天色,“这说话就要关城门了,若是送一趟,那我二人就肯定出不了城了。”
“呵。”哪成想,秦福笑了。
“进城的时候,小郎君没看告示吗?”
“什么告示?”
“府衙为戍京使周全,从五日前开始,就提前半个时辰闭坊城门了。你就算现在走,也出不了城。”
“啊?”
吴宁和吴黎对视一眼,还有这么一说?
看来,今晚还真回不去,得到四伯家里暂住一晚了。
不过,既然如此,帮秦福送一趟货倒也没什么。
与秦福一起出了西市,秦家酒楼在东市,正好要横穿整个房州城。
吴宁赶着牛车,出了市口就要直走,却被秦福叫住,拐向正北。
“走这边。”
“不是送到酒楼吗?”
只闻秦福道:“酒楼歇业,送到府里。”
“。。。。。。”
吴宁心说,这是还没找着厨子?
一边闷头走路,一边试探道:“是因为翠馨楼挖了厨子?”
“嗯。”
秦福心情不太好,不过吴宁怎么说也是统军的侄子,倒也没有太多防备。
“从襄阳请的名厨还没到。。”
“哦。。。。。。”
罗厨子到下山坳已经那么长时间了,秦家这边还没请来厨子,估计生意影响不小。
安慰道:“秦家业大,布庄、米铺好几家,短了一个酒楼,秦管家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早晚能缓过来。”
这一次,秦福没说话,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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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秦福把吴宁、吴黎领到了府街西北角的永平坊秦宅。
把牛车拴在门前,便招呼家奴出来搬萝卜。
在这之前,吴宁已经秤过了,一共一百三十几斤萝卜。给秦福抹了个零头,只收了他五百文。
秦福也没客气,这萝卜买的不便宜,抹些零也是应该的。
不过,却是拿出十个大钱来递给吴宁,“坊街一进来往北去,有一家客店,你二人今晚就在那儿对付一宿吧。”
“不用。”吴宁没接那钱,“城中有亲戚在康平坊。”
“哦。”秦福这才想起这两位是统军的侄子。
康平坊是房州最大最好的坊,住的非官即贵,像秦家这样的富商之家都没有资格在那边落户。
“那我让他们赶紧搬,坊门快关了。”
为了不耽误工夫,自己也上手往府里搬萝卜。几番接触,感觉这个吴九郎虽说狡猾了点,但是说话办事还是挺让人舒服的。
吴宁这边也想帮忙搬,可是一想到自己在秦妙娘那里是个瞎子,想了想,还是不进去了,万一碰上了怎么办?
没一会儿,萝卜就都卸了车。
此时天已经擦黑了,再有一刻钟坊门也就该关了,吴宁估摸着这点时间也够把车赶到康平坊了。
与秦福告了辞,正要走,就见秦文远刚刚回坊,正走到家门口。
老头儿一脸的疲惫,。见门口乱糟糟的,“这是干什么?”
秦福回话,“回主家,新买了些萝卜。”
“哦。”秦文远根本没看见吴宁,应了一声,佝偻着身子就要进家门。
“秦家老丈留步。”
“嗯?”
吴宁这一声搭话,才算把秦文远叫住,凑前一看,“这不是吴家九郎吗?怎么在这儿?”
吴宁一叹,心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对吴黎道:“你先把车赶到四伯家吧,我与秦老丈有话说。”
吴黎看了看吴宁,又瞅了瞅秦文远,点头道:“那你快点啊!”
送走吴黎,此时,秦府门前只剩吴宁、秦文远,还有秦福。
“听说老丈的酒楼出了些岔子?”
秦文远点了点头,“有劳小郎君费心了。”
“有纸笔吗?”见秦文远一副心不在焉,吴宁也不废话了,“小子再送老丈一个秘方。”
秦文远一听,下意识脱口而出:“不用了吧?”
特么上一张秘方,仗着他四伯是统军,敲了他五百贯,还来?
却不想吴宁淡然一笑,“放心,不收钱。”
一听不收钱,都不用秦文远吩咐,秦福自己就要小跑回府去拿笔墨。
“慢。”秦文远阻止,“让出府门,外面多有不便,小郎君里面请。”
“不用。”吴宁心说,我倒想进去,可是不行啊!
“这个时辰多有不便,小子还是不给老丈添麻烦了。”
秦文远一听也对,自家除了他这个老头儿,就剩一个闺女,大晚上的把年轻小郎叫家来算怎么回事。
只得让秦福取来笔墨,吴宁则是把纸垫在膝间,借着秦府的门灯写了起来。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秘方。”
一边写,一边与秦文远说解:“我店里的砂锅饭老丈是吃过的,当下正在流行,至少在房州一地还算有些名声。”
“最主要的是,做法简单,根本不用什么名厨操持。老丈没请到厨子之前,可以暂时顶一顶。”
把砂锅饭的做法写完,吴宁把方子塞到秦文远手里。
“盛饭的砂锅可不是老丈去时的大锅,是近日小子特意订做的。明日可让秦管家去我那里拿一个回来做样子,找陶店订做。”
“这。。。。。。”秦文远有点懵。
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好?白送秘方,还帮着酒楼度过难关?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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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肚子,只一章,记着过几天补。
第五十七章 好命的秦文远()
秦文远确实很惊讶,可是对于吴宁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的想法,却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
(老头儿要是多想一会儿,说不得就真相了。)
之所以只是一闪而过,那是因为,依当下的情形,有人能向秦家表达善意,甚至敢向秦家表达善意,对秦文远来说,实在是太过珍贵了。
也正是吴宁的这份善意,。让秦文远不能接这个方子。
缓缓把秘方小心折好,两手捧起递回到吴宁面前。
“小郎君盛情,秦某感激不尽,可是,这方子与秦某已经无甚意义了,还请小郎君收回去吧!”
“嗯?”吴宁一拧眉头,心说,不对啊,这不是秦老汉的风格啊?
“老丈这是何意?怎叫无甚意义?难道遇上了什么难事?”
“这。。。。。。”秦文远苦笑,确实遇到了难事,可惜与一个山里少年说不着。
“这就不劳小郎君操心了。”
得,吴宁翻着白眼,要不是看在我未来媳妇的份上,你当我愿意管你的闲事?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好言道:“看来老丈还真遇上了难事,何不与小子说上一说?”
“老丈当知小子家中的关系,说不定还能帮上一二。”
“呵。”
吴宁说的挺好听,可是秦文远听了,不但没有感激和释怀,反而是一声苦笑。
“不瞒小郎君,秦家这回惹上的麻烦,怕是吴统军亦不够看,还是不要给小郎君招惹是非了。”
老头儿越是这么说,吴宁就越好奇,“那说一说又能怎么样嘛?”
“好吧!”
秦文远长叹一声,许是近日之灾在心中憋闷太久,需要与人说解一番,更重要的是,秦文远从第一次见到吴宁,就没把他当一般人。
“秦家这回。。。。。。惹上大麻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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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秦文远彻底放松,也不拘泥什么俗礼,就坐在秦家正门的台阶上借着月色,开始给吴宁讲述起最近两个月秦家的遭遇。
而吴宁听着老头儿的诉说,终于知道秦家最近确实挺倒霉的。
不但酒楼的厨子让人给挖了去,其它生意也是诸多不顺。
简单来说,每年秋冬两季,本应是秦最赚钱的季节,可是今年,却差不多把所有家当都赔了进去。
秦家之所以在房州富贾一方,除了拥有房州最大的酒楼,米铺、布庄也是其揽财的好生意。
无它,因为秦文远靠上了庐陵王府。
要知道,整个庐陵王府上上下下、男男女女,从官吏到仆从,从护院到戍卫兵丁,加在一块那可是将近一千来号人啊!
王府上下,所有的米粮供应,衣料绸麻,都从秦家的米铺和布庄采购。
加上今年京使到来,所有的随从侍卫也由王府安置,使得今年的供应又加了两倍。
夏末之时,秦文远就接到了王府的知会,让他上秋之后,备足米粮多进绸布。
对此,秦文远自然乐意。
上秋之后,便大肆收购米粮,又从襄阳特意采买布料绸缎。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秦家现银出现了问题。
吴宁这敲诈了他大一笔,自己那个宝贝女儿花钱也没个数,况且今年王府所需是往年的好几倍,秦文远这个房州首富的账上居然没钱了。
秦文远实在没办法,只得找寺庙拆借。以秦家的一家酒楼、三家米铺,还有布庄为押,向城东的观音庙借款三千贯暂度难关,为期一个月。
本来秦文远也觉得没什么,毕竟只要货一备齐,交于王府,立马就能翻身。纵使观音庙的利钱高了些,可是在这么大一笔生意面前也不算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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