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时候兄弟们扫街除恶,把长安的地痞流氓打了个遍啊!
什么偷了家里的开山宝刀出来,试试能不能削铁如泥啊!
什么几个兄弟为了逮蝈蝈,把牵牛卫的点校台给扒塌了啊!
反正是丰功伟绩一大堆,听得程伯清、唐俊等一众小辈直咧嘴。
奶奶的!原来他们这些叔伯、兄长以前作的比他们还凶啊!
最牛叉的是李承佑他们,小时候,有一次把李旦的脑袋给开瓢儿了。吓的他们连夜跑出长安,在外面躲了半年多。
可是,回来之后,还是被家里吊起来打。倒是高宗他老人家心慈,并没有深究。
程伯清又是一阵唏嘘,和这帮“老流氓”比起来,还什么驱奴斗殴?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那不全都是儿戏?
不由得又想到那个刀十一,那冲入人群有去无回,杀气凛然的身影。
程伯清更是觉得无趣,觉得自己那些义气之争,真的就是儿戏。
他们这些长安纨绔,仗着家里的背景骄纵横行,殊不知,天下之大,有太多他们没见过,没听过,也没想到过的东西。
也许,他们自以为无敌,自以为谁也比不了的东西,在那些见过世面,见过真实的大场面的人眼中,其实就是儿戏。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程伯清的纨绔生涯,结束了。
结束的有些匆忙,却无比深刻。
程伯清正依依不舍地告别他的年少轻狂,突然之间,包间的门开了。
吴老九身边跟着王从简,二人迈步而入,一脸的淡然。(装出来的)
场中为之一滞。
杨承佑、李峒等人也是停止了说话,默然看着门口儿。
王从简他们是认识的,可是这个批头散发的后生是谁?
程伯清也是回过神来,“穆子究,你果然来了!”
好吧,告别纨绔生涯还得往后放一放,起码得把今天的事儿过去吧?
一看穆子究身后无人,只一个王从简,程伯清闹心了。
什么情况?就一个王从简?
而吴宁那边淡然一笑,扫视全场,嗯人头不少。
微微颔首,“不才穆子究。”
李峒和李承佑对视一眼,心中和程伯清是一个想法怎么就俩人?
“就你你们两个?”
李峒玩味地看着吴宁,没把我们当回事儿啊?这是。
却不想,对面的穆子究一摇头,“还有一个。”
“谁?”
只见吴老九咧嘴再笑,玩了个派头,“关门放李裹儿。”
哐!!!
吴宁不知道,门在他一进来的时候已经被人关上了,外面的李裹儿一听叫她,哐的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我看谁敢欺负我子究哥哥!!?”
说着话儿,大伙儿就见一个红衣短打扮的娇媚少女,杀气腾腾地就冲了进来。
“”
“”
“”
把特么杨承佑他们都看傻了。
“关门,放李裹儿?这特么是什么梗?哪来的切口?”
不对,李峒转念一想,“李裹儿?难道是楚王李显的那个宝贝女儿?”
好好看了看李裹儿,李峒一脸的哭笑不得。
心说,穆子究啊穆子究!还真有你的。把安乐公主叫来了?可是,没用啊!
安乐在武则天身边确实无人可比,但那是在洛阳。
之前,李显一直在房州窝着,这小丫头连长安来都没来过,单凭她安乐公主一个名头就想盖过长安门阀?
天真了吧?没把我们当人了吧?
。
。
第三三六章 长安一霸()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儿,今日这场,说是约架,实际就是码人头。
既然说好了不动武,那就是看谁叫来的人多,谁来的人派头大。
其实比的,就是一个人脉。
否则,长孙延也不会这么劳师动众,串联这么多人来给穆子究一个下马威。
可是,你穆子究就弄个十四五岁的小安乐来,就有点过分了吧?
对面的吴宁一看大伙儿的表情就知道,李裹儿的出场有点失败,没把人吓住。
心说,这丫头太不靠谱了!
刚才进来之前,李裹儿还在那儿给他打包票,“等会儿你就看着吧,准把他们全吓趴下!”
凑到李裹儿耳边,低声道“你行不行啊?要不,我来吧?”
李裹儿一听,吴宁哥哥居然不信任我?小鼻子一抽抽儿,“放心,本宫还没出绝招呢!”
“什么绝招?”
只见李裹儿眉头一凝,扫视全场,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是吧?
好!!
“来人!!”娇喝一声,“关门!!放武崇训!!”
哐当!!!!
又是一声巨响,小正太武崇训跟李裹儿是一毛一样,一脚把门踹开,杀气腾腾就冲了进来。
负责关门儿的那个伙计都快哭了,我仙鹤楼的房门不要钱是吧?怎么都喜欢踹呢?
这回学精了,探出头去好好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把门关上。
这边,吴老九一看武崇训那么“萌萌达的”就冲了进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太特么丢人了!
我是感冒吃了避孕药了,把李裹儿找来了?李裹儿这丫头是感冒吃了止泻药了,又把武崇训端出来了?
一个萝莉、一个正太,两小只往那儿一站,挺胸抬头,下巴朝天,傲娇中带着蔑视,蔑视中带着杀气
怎么瞅,怎么像岛国中二动漫之中的翘楚。
完了,全特么完了!
吴宁心说,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这回算是栽了。
至于对面的李峒、杨承佑等人,当武崇训一进来,几个老流氓也看清了来的人是谁。
李峒、杨承佑,还有长孙顼,腾的一下就窜了起来,瞪圆了眼珠子,蹦出一句
“崇训小哥儿?你怎么来了!?”
“崇,崇崇,崇训还小哥儿?”吴老九差点没把腰闪折了。
看看武崇训,他才十六七,好不啦?
再看看李峒、杨承佑,你们都三十大几了,好不啦!?
连抱着慷慨就义心态而来的王从简都看傻了,什么情况?老流氓的弱点难道是小正太?
容不得他们多想,杨承佑和李峒已经迎了上来。
到了武崇训面前,连连抱,“哎呀呀,崇训小哥,你怎么来了?”
武崇训先是不放声色地朝李裹儿与吴宁扬了扬头,意思是
怎么样?有面子吧?
完事,才对李峒、杨承佑等人道“听说,有人要欺负我子究兄长,那崇训当然要来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喽!”
“误会,误会!”杨承佑连连解释,“这就是个误会。要知道子究先生和崇训是这层关系,我等说什么也不能为难啊!”
一旁的李峒、长孙顼也连连点头。
长孙顼更是摇头苦笑,“这是怎么闹的呢?”
吴宁“”
吴老九实在憋不住了,太不真实了。
低声问向李裹儿,“怎么回事儿?”
李裹儿得意地一笑,“怎么样?我就说能搞定吧!”
吴宁皱眉,“别卖关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裹儿道“其实也没什么,还记得武崇谦吗?”
“武崇谦?”
吴宁细想,不就是武崇训的那个大哥?之前还骚扰过巧儿,被李裹儿和太平教训了一顿。
“武崇谦在去洛阳之前,乃是长安纨绔之中的纨绔,可称之为一霸。杨承佑他们,当年那都是跟在武崇谦屁股后头混的。”
“那时候,武崇训才六七岁,就已经被长安圈子里尊称为小二哥了。”
“啊?”吴宁无语了。
吴老九实在想像不出,洛阳的那个猥琐至极的武崇谦,曾经还是长安城的流氓头子。
可是,不对啊?武崇谦可是武三思的儿子,而武三思是什么人?
十年前,正是他丧心病狂地打压李氏宗亲、门阀勋贵的。他的儿子怎么会和吴王家的人,还有门阀大族的子弟走这么近?
李裹儿似乎看出了吴宁的疑问,解释道“宁哥哥还是接触的太少,其实贵族圈子很复杂的,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般泾渭分明。”
“老一辈的仇怨,那是老一辈的事。甚至朝堂争斗,也只是他们之间的事。”
“小辈们相处,则是另外一个圈子。大家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只看情趣相不相投,能不能玩到一块儿去,没有那么多多余的龌龊。”
“这看上去好像不太合情理,可是许多豪门恩怨,又何尝不是一代人结怨,又因一代人而化解呢?”
“就好像我和崇训,我们两个情同兄妹,可是我爹和他爹还是明争暗斗。等到我们这一代人出来的时候,两家可能就没有恩怨了。”
“再比如,李隆基和我哥李重润。父辈是亲兄弟,也是同一阵营,但李隆基就是和我哥不对付,想尽办法要把我哥压下去,是一个道理。”
“武崇谦是武三思的长子没错,可是宁哥哥知道吗?听崇训说,当年他们把相王李旦的脑袋开了瓢儿,无论如何都是大祸,谁也逃不了罪责,是武崇谦把所有的罪过领了下来。高宗见是武家的子弟,才没有太过深究。”
“只此一件,就足以让杨承佑他们死心踏地与武家兄弟结交了。”
吴宁一阵默然,经过李裹儿这么一说,他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是啊,贵族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不会一成不变地喜欢谁恨着谁。
人心难测嘛!
————————
随着武崇训的入场,吴宁本以为会很艰难的一个局,却是意料之外的化解了。
众人分宾主落座,亦不再提什么比斗不比斗。
不过,杨承佑他们还不至于忘了为什么来的,与武崇训聊了一会儿,终于把目光落在了吴宁身上。
杨承佑一笑,“子究先生来长安城造任职,不知有何动作啊?”
这是试探。
武崇训的关系,他们这一场算是输了,因为这个小正太比谁来都管用。
但也不算输了,也是因为武崇训的关系,杨承佑、李峒他们也在试图与吴宁用缓和的方式解决矛盾。
那矛盾在哪儿呢?无疑就是长安城造了。
李承佑有此一问,吴宁要是愿意交个实底儿,到底要怎么弄,是不是对门阀大族有威胁,那自然最好,大伙儿也有个准备。
吴宁要是不愿意说,也没关系。至少知道虚实,大家回去也好再商量。
现在,场中的交点聚于吴宁一人之身。
吴老九沉思了一下,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说实话,现在说出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早。
可是,思前想后,还是说吧!
抬头道“很简单,全城私建、乱建,马上停工!”
大伙儿皆是一滞。
杨承佑更是心说,行啊,你!
你这也太不客气了吧?上来就是最坏的结果吗?
,
。
第三三七章 喝的都是别人家下水()
全城私建马上停工,这是各家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因为大伙抢着建,就是为了赶工快点建好。
建好了,你也就没法说拆就拆了。
可是,穆子究是卡着点儿来的,正赶在各家还没建好的时候到。
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现在又要停工,杨承佑他们能满意吗?
此时,众人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
李峒淡淡道,“子究先生,是不是太不讲情面了?”
他们给武崇训面子,可是这个穆子究显然不知分寸,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们啊!
吴宁也不解释,四下扫看,似是在找着什么。
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唐俊身上。
“唐兄,我且问你一句。”
“啊,啊?”
唐俊本来挺失落,本来胜券在握,可算能出口恶气,结果杀出来一个武崇训,就全特么完了。
现在吴宁突然问他,让唐俊怎么能不紧张?
“问,问啥?”
吴宁道:“唐家的井水,现在还能喝吗?”
“我不知道啊!”唐大公子回答的理直气壮。
他堂堂公子哥,哪还关心什么水不水的?气的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差点没踹他。
真特么不长进,丢人!
此人是唐俊的七叔,与杨承佑他们是一辈的。
瞪了唐俊一眼,替他答道:“勉强还可以用。只是,南城的水质不好,有腥臭味。”
“唐家虽然不在最严重的地带,但也已不用家里的水,都从城外的骊山上运泉水回来饮用。”
“嗯。”吴宁点了点头,心说,果然如此。
转头对王从简道:“麻烦王兄跑一趟,去仙鹤楼后院的客舍找罗厨子,把他那袋土拿过来。”
王从简应下,急忙去找罗厨子了。
趁这个工夫,吴宁又问向众人,“大伙儿知道,为什么南城的水又腥又臭吗?”
众人面面相觑,茫然答道:“水质不好,有什么办法?”
“错!”吴宁道,“据我所知,二十年前,南城的水质可是极好的,根本没有腥臭之味。”
唐俊的七叔闻之点头,“这倒是没错,我小时候,家里的水井极是甘甜。”
一指杨承佑,“那时候,你家都不去骊山取水,都跑我家来搬水呢!”
杨承佑一乐,“记得有一回,我还差点掉你家井里。”
说着话,杨承佑转向吴宁,“按说,水质时好时坏的情况也是有的吧?不过,听子究先生的意思,这水质腥臭另有原因?”
“有!”吴宁点点头,环指众人,“这水就是你们给搞臭的!”
“啊?”大伙儿不乐意了,“先生莫要乱说,我们怎么就给搞臭了”
这时,王从简已经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小袋泥土。
吴宁接过,取来一个空盘,直接把土倒了出来。
嚯!!!
随着泥土出袋,大伙儿都捂了鼻子。
臭!
真特么臭!!
本来也没那么臭,关键这是饭桌上。
李峒皱着眉头,“先生这是粪坑里挖出来的吧?”
吴宁摇头,“不是粪池,乃是我让手下从芙蓉池附近挖地三丈余取来的土样。”
芙蓉池?那就难怪了。
芙蓉池位于长安东南角,原本是一处别致去处,算是城中一景。
可是,就是因为城南水源越来越臭的缘故,搞的芙蓉池也臭气熏天,如今却是谁也不愿意去了。
唐家七叔眉头一皱,关注点与旁人不同。
“挖地三丈余?南城地势低,三丈深,差不多已经出水了吧?”
意思就是,南城的百姓家打井,也就这个深度。
“没错!”吴宁点头肯定道,“三丈余已经够打井的深度了。”
“可是你们看。”把臭土递到众人面前,“到了出水层,泥土都还臭成这样儿,那出来的水能好吗?”
大伙儿点头,算是明白南城为何水质渐差了。
唐七叔道:“那子究生先的意思,南城水劣,与这泥土有关?那又何言,水质劣是各家之过呢?”
只见吴老九一摊手,“这不是明摆着吗?”
“城中百姓日常污水都是走明渠出城,粪便污物则是交给马子工处理。唯独高门富户,直接排到地下暗沟,图的是干净体面。”
“可是,你们看!”吴宁再指那盘臭土。
“长安地下土质松散,极易下渗。旧时修建的暗沟又不重防水,脏水污物随着暗沟缝隙下渗至地下水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