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吧,现在武崇训才只说了两家,就已经让吴宁颇有几分头疼了。
他现在算是深刻理解什么叫贵族联姻了。
联着联着就都成一家人了,也难怪武老太太会跟到洛阳去。
她如果在长安的话,能睡好觉才怪。
正头疼着,那边的武崇训还没说完。
“下面还有高家、唐家、箫家,大体情况和长孙氏,还有吴王府差不多,几乎都是沾在一块儿的,联系甚至比山东世家还有紧密。”
替吴宁苦笑一声,“城造这块肥肉,估计人家早就盯上了,子究先生怕是很难踢得动这块铁板的。”
“”
吴老九脸都绿了,心说,要只是城造那还好说,特么武老太太给他加码儿了啊,不光是城造,老太太还想让他把这些门阀捋顺了。
心生几分艰难,随口问道“那万年县的杨家又是何情形?”
“杨家?”
久未发声的太平一震,心说,吴宁怎么这么急着就问起杨家了?
“这个杨家嘛”没想到,武崇训也顿了顿。
“还真不太好说。”
“怎么不好说?”
武崇训一笑,“杨家,自然就是前隋的皇族杨氏。具体来说,也就是观德王杨雄那一脉。”
“杨雄之子,一个是凌烟阁二十四臣之中的中书令杨恭仁;一个是太宗朝宰相杨师道。”
“还有兄弟五个,虽没有杨恭仁和杨师道显赫,但也是朝中历任要职。”
“到了第三代,共兄弟十五人。除了三个早亡的,出了一个宰相,一个太子舍人,一个尚书,四个侍郎,一个左屯卫大将,四个刺史。”
“第四代人口更多,有三十几个。到现在,也只有一个杨执柔当过了宰相,杨承缄刚任金吾卫大将,杨承令出尚书右承。”
武崇训笑道“看上去不如前辈,可是以后嘛,那就不好说了。”
“因为最次的也是一州刺史,左右卫将军之类的,谁也不知道能到什么高度。”
“而且”
“而且杨家与吴王府的关系最为亲密。”
吴启插话,“杨家依附于吴王府?”
“错!”武崇训一喝,“是吴王府依附于杨家!”
只闻武崇训道“杨家底深厚是一方面,可是说到底还是要看眼前。吴王府怎么说也只有一个李千里,而杨家一门四相,个个人杰。”
“这一点,连长孙氏都要自叹不如。”
“哦?”吴宁玩味出声,“杨家居然如此显赫?”
“确实显赫!”
太平公主凝重点头,算是认可了武崇训所言。“
“别说是李千里,就连母皇没登基之前,也要让杨家三分,甚至需奉承一二。”
“!!!”
吴宁心中一颤,连老太太都要巴结杨家?
吴宁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丑舅贺兰敏之。
贺兰敏之与杨思俭的女儿杨幼仪之间
看了眼武崇训,见那小子正借闲暇在讨好李裹儿。
吴宁看了看四下,大队人马正行于一处河岸之滨,出言道“此地还算肃静,让大队停下歇歇脚吧!”
说完,率先下马,向河边而去。
太平也下了马车,很默契地追着吴宁过去了。
“怎么了?”来到吴宁身边,太平疑然发问,“怎么不走了?”
吴宁回过头,见李裹儿与武崇训并未跟来,才道
“刚刚你们说陛下还要巴结杨氏,那丑舅与杨幼仪之间,到底是联姻,还是真是丑舅强占了杨幼仪?”
不管是原本的历史之中,还是这个时空,贺兰敏之强占了杨思俭之女,也就是马上要当太子妃的杨幼仪。迫使杨幼仪不得不嫁给贺兰敏之这件事,都是毁灭贺兰敏之的重要诱因之一。
可是,由于年代实在久远,加上吴宁身处江湖,对于这些宫庭秘事真的是无从查起,所以知之甚少。
今天听武崇训这么一说,吴宁心中更疑。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平眉头一皱,“当年我也还小,具体如何不甚了解。”
“不过”太平顿了顿,“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当年诬告敏之兄长霸占杨幼仪之罪,必是污蔑!”
“何以见得?”
太平抬起头,“因为敏之兄长就算真的如此不堪,他也没那个胆子!”
“这么说吧!”
太平沉吟了一下,“依杨家的声势,杨幼仪与敏之兄长联姻,不是杨幼仪高攀了贺兰敏之,而是敏之兄长高攀了杨家。”
“那时父皇尚在,杨家如日中天,借贺兰敏之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招惹杨家的女人。”
“更何况,女儿被玷污,做不成太子妃了,杨思俭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最后委屈地让女儿从了贺兰敏之?”
“”吴宁静静的听着。
太平说的很有道理,从贺兰敏之因几大罪状被贬放,而杨家,包括杨幼仪都毫发无伤就不难看出,杨家在当时的地位确实不低。
低声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陛下让丑舅娶杨幼仪,就是想笼络杨家?”
太平细想,“很有可能。从这些年长安门阀大多冷遇,而杨家人一直被重用就不难看出,母皇与杨家之间必有联系。”
“可这说不通啊?”
吴宁眉头皱的更深,“既然让丑舅与杨家联姻,那为什么”
“还要给丑舅安上那么多的罪名,打入深渊呢?”
,
。
第三零三章 点醒梦中人()
吴宁一直觉得,当年贺兰氏的死,与贺兰敏之被贬,肯定是存在着某种联系的。
所以,他想搞清当年的真相,就必然要把贺兰敏之为什么变成后来的样子,一并查清楚。
可是,这里实在太多疑点了,纵使是吴宁也想不通其中关节。
“你怎么了?”
太平见吴宁脸色难看,越来越阴沉,担忧发问“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呵。”
吴宁一声苦笑,看向远处。
“昨日在狄胖子府上,他问我就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了吗?我还满脸淡然地说不在乎。”
“可是现在看来,狄胖子说的没错,我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平下意识扶着吴宁的手臂,“心急有什么用呢?如今能给你答案的,除了敏之兄长,就只有母皇。”
略有嗔怪,“你又不肯与母皇袒露心扉。”
“其实我一直觉得,母皇不是像你想像的那般,她不会杀”
不等太平说完,吴宁打断她道“还不是时候!还没到与她面对面的时候”
“那你怎么办?”太平急了,“总不能就这么拧巴着吧?我看你都觉得累。”
只见吴宁苦笑“那只能先把丑舅找出来了。”
“什么!?”太平一惊,“你知道他在哪儿?”
“不知道。不过也快了!”
吴宁露出坚毅的神情,“放心,他很快就会出来了!!”
说完,吴宁也不想解释过多,迈步要离开河岸。
却闻太平在身后叫道“九郎!”
“嗯?”
“你想没想过,其实,你与母皇之间可能都忽略了一个重点。”
吴宁回头,“什么重点?”
太平低着头,还在纠结要不要说。
良久方道“也不是什么重点吧,可能只是一个误区。”
“什么误区?”
“在母皇那面她不知道你与敏之兄长已经失散了;而你,则一直是从与兄长分开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
吴宁一个激灵,对啊!!对啊!!他怎么把这个忽略了!?
猛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我真笨!”
随之露出兴奋之情,“我明白了!明白了!”
一步扑向太平,抓住她的肩膀,“我的公主殿下啊!你真是太聪明了!”
他终于明白,武则天为什么派他去长安,为什么要让他去梳理长安门阀了。
之前吴宁一直想不通,武则天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想不通,也就无从应对。
可以说,从老太太下了这道旨的那一天开始,吴宁其实一直是迷茫的,这也一直在困扰着他。
可是太平的一句话,却是解开了吴宁心中的这个谜团。
正是太平说的这个误区。
武则天不知道吴宁和贺兰敏之不在一起,所以,当她怀疑吴宁身份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把和贺兰敏之有关联的人和事加在了吴宁身上。
那就是杨家!!
杨幼仪是贺兰之妻,八年前,杨幼仪又借去房州祭拜贺兰敏之的机会失踪了。
这让武则天不得不怀疑杨幼仪是和贺兰敏之跑了。
而杨幼仪和贺兰敏之在一起,那就是和吴宁在一起,那吴宁和杨家也就产生了联系。
而现在,武则天派他去长安,无论是城造还是整治门阀这两件事都和杨家有着必然的关系。
也就是说,吴宁想和杨家撇清关系都难。
他只要和杨家接触,而且是频繁的接触,那就早晚会漏出破绽,早晚能让武则天抓住。
可是这些呢,在吴宁的逻辑里,是完全不成立的。
因为他自然而然地把杨家,还有贺兰敏之的关系网给剥离开了。
在他的意识里,他和杨家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他想不通武则天的用意,只得两眼一摸黑。
没想到,却是让太平看了个通透。
“我的殿下啊,你真是个小天才!”
太平被他抓的面颊一红,羞羞地别过头去,“瞎说什么呢?本宫可当不起一个‘’小字,已经是年过三十的老女人了呢!”
“不老不老!”吴宁赶紧否认,“看着还跟二八少女似的,哪老了?”
“去!!”太平被夸的开心,“少贫嘴。说!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有了。”吴宁放开太平。
“不过”脸色慢慢的严肃起来,“如果真这么做,接下来可能会伤到很多人,我”
吴宁有些犹豫。
说实话,以吴老九的才智,只要理清头绪,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可以说是瞬间明了。
但是,正如他所说,这么做真的好吗?
“让我再想想吧!”
说完,吴宁失去了刚刚的兴奋劲儿,又变得消沉真情起来。
————————————
另一边。
武则天正在翻阅奏折,大殿之中静的只剩下老太太翻动纸张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上官婉儿轻步入殿,刚要躬身问礼,却是老太太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那小子出城了?”
“是!”上官婉儿糯糯做答,“天刚亮就与太平、乐安两位公主,一同上路了。许是为了躲着狄相吧?”
“呵。”老太太笑着摇头,放下奏折,蹦出一句“不错,难得他穆子究还有畏惧之人。”
“陛下”上官婉儿见老太太心情不错,“臣妾有一事不明,还望陛下解惑。”
“哦?说来听听。”
“为什么让太平、安乐两位公主,还有连崇训公子,都与之同行呢?”
在上官婉儿看来,老太太表面上是纵容晚辈,可是其实并不明智。
“穆子究若把事情办成了,那与两位公主、还有崇训公子一起,即有了结党之嫌疑;若办不成,长安门阀也必不会只恨一个穆子究,连两位公主,还有崇训公子,也要一并记恨。”
“说不得”
武则天一笑,“说不得什么?说不得连裹儿和崇训的父辈也要记恨?”
上官婉儿一低头,“正是”
“呵呵。”
武则天确实心情不错,轻笑一声,“朕来问你。”
“你说,以穆子究、穆子期两兄弟的能力,能不能办好朕交代的事情?”
上官婉儿细想
“若只这二人,就算加上长路镖局也不太可能。可是,如果太平殿下鼎力助之,似乎不难。”
武则天点头,“也就是说,穆子究一定能办成对吗?”
“对!”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结党之嫌了?”
“对”
“朕就是让他们结党!”
武则天给出一个让上官婉儿完全不懂的答案。
。
。
第三零四章 祭拜先人()
武则天的用意,就是让吴宁与太平、安乐两位公主结党?
上官婉儿一时想不明。又想到,此行之中还有一个武崇训,就更加的糊涂了。
难道武三思那一支在老太太的谋划之中,也要与穆子究一党?
这又是何故?
看了一眼武则天,见老太太说完这句就不再多言,并无挑明的意思,上官婉儿自然领会老太太的心意,也就不再多言。
沉默一会儿,只闻武则天突然发问:“司马承祯那边。。。。。。”
“陛下放心!”
上官婉儿颔首做答,“已经派了可靠的人手,但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陛下的眼睛。”
“嗯。”老太太意味深长地应着,负手而立,望向殿外风景。
只见红墙高阁之外,便是巍巍峨峨的神都洛阳,而目及远方,又是葱葱郁郁的大好河山。
“陛下!”
上官婉儿一声轻唤,“近几日,朝中又开始有人为立储之事而。。。。。。”
“嗯?”
老太太一皱眉头,似是上官小婉这一禀,扰了武则天的心性,不悦道:“还有人在为这个事儿闹吗?”
上官婉儿急忙又是一个躬身,“陛下无需动怒,这一回倒是没人为了储君人选而争执吵闹。”
言下之意,就是那些想立李氏后人的臣子都挺消停的。
话锋一转,“倒是。。。。。。”
“倒是什么?”
“倒是豫王殿下似是有些心急。近来与他交好的朝臣几番上疏,都请求陛下早下决断呢!”
“早下决断!?哼!”
武则天冷然一喝,“什么早下决断?是在逼问朕怎么早不给豫王定下一个太子名份吧?”
勃然大怒,“朕还没死呢!他们急什么!?”
上官婉儿吓的扑通拜倒,“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
老太太一阵沉默,努力平复着心绪,最后还是有些烦躁,“起来吧!朕又不是冲你,你拜什么?”
左右思量,“就说朕身体有恙,来日再议。让他们等着去吧!”
说完,不想再于此事多做纠结,老太太再一次望向宫外的苍翠江山。
那满头银丝,佝偻孤立的身影,与宫城、神都、天下。。。。。。融为一体,道不尽的君王孤寂。
突然,老太太沙哑而疲累的声音在殿中呢喃而起:
“接下来。。。。。。”
“就看穆子究如何行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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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宁这边倒也还算悠闲,从洛阳到长安,水旱两路整八百里路途,可谓不远不近。
但吴宁他们走的并不算快,每日只行一驿,也就是五十里路途。
不管天色如何,时辰早晚,都安然投驿。
如此一来,即无操劳,也无风尘仆仆之苦,一行人足足走了半个月,方抵达长安治下。
。。。。。。
这一日,天刚过午,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处叫桃云岭的所在。
此地距长安城尚有五十里路程,可是,站在桃云岭的大梁上,已经可以远望横亘在天际上的长安城了。
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长安在望,太平似是心情不错。
“算着时辰,应该能在天黑之前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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