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吴宁:“这样下去,可是不行啊!”
吴宁的大计除了机关算尽的思谋,还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敌在明,我在暗。
说白了,武则天也好,武三思、武承嗣也罢,包括其他人都在明处,而他们都不知道吴宁的身份。
这是一大优势,也是成事的关键。
可是,这个告密人的出现,却把事态反转了。
变成了他在暗,而吴宁在明。
你不知道他都知道些什么,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捅你一刀。
简直防不胜防!
“会是谁呢?”
这是孟苍生一直也想不通的问题,包括九年前那次。
能知道吴宁身份的人少之又少,而用这种毒计要置吴宁于死地的人就更少了。
可是,这九年间查来查去,那几个有可能这么做的人几乎都没有嫌疑,或者根本不可能做到。
也就是说,这九年来,吴宁准备的可以称之万全,只唯独那个告密的,却是丝毫没有头绪。
“九郎!”孟道爷终于认真了起来。“这么下去可是不行的啊,一个不慎,大伙儿都得搭进去!”
“要想想办法,早点把这个人揪出来才是。”
吴宁闻罢,一声苦笑,“。。。。。。”却是什么也没说。
低头沉吟良久才道:“请你入城,是有两件事要你去办。”
“哪两件?”
“第一件,便是暗中盯住梁王府、豫王府等几个重要所在。”
“武三思已经暂时被我蒙混过去,多半是等宋之问进京再计较。”
“那人一计不成,难免再生事端。”
“也许,可以从中寻得一些端倪吧!”
“嗯。”孟苍生点了点头,“有道理。”
“不过宋之问。。。。。。”看着吴宁,“宋之问始终是个威胁,你让刘文太进京了?”
吴宁道:“不急。宋之问到洛阳还有些时日,刘文太可以在等等。”
孟苍生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说第二件吧!”
“第二件。”吴宁一笑,“麻烦你去留住你那个师兄。”
“司马承祯?”孟苍生一愣,“当初不是说好。。。。。。”
“说好办完李谌,他就可以撤了吗?”
吴宁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啊?”孟苍生有点不明白了。
司马承祯说到底不是什么江湖人,更不是长路镖局的门客。
本来就是个淡薄名利的人,躲着朝争党斗都唯恐不及,这次肯来帮忙,完全就是看师门的情谊。
现在吴老九要把他留下,却是有点不说不过去了。
只闻吴宁解释道:“现在情况有变,又多出一个告密人。在武承嗣身边多一个自己人,也能以防万一。”
孟苍生一想,似乎也有道理。
谁知道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什么时候又会蹦出来,万一自己没照顾到,再让他得逞呢?
司马承祯在那边儿,多多少少还能有个照应。
“好吧,我去想办法。”
“对了。”
孟苍生想起他刚到时,梁王府来送的画像,“那画像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
“呵呵。”吴宁干笑一声,“有价值我会扔吗?”
“好吧!”孟道爷失望一叹,“那我去找司马师兄。”
一边走还一边吐槽,“说不得这会儿啊,司马师兄已经卷包要溜了!”
。。。。。。
————————
呵呵,司马承祯哪里是卷包要溜?他特么已经开溜了。
此时,司马道爷趁着武承嗣去上早朝了,鬼鬼祟祟地抱着细软从豫王府后门而出。
左右扫看,确认四下无人,这才长出一口浊气。
紧了紧怀里的包袱,终于直起了腰杆儿。
“呼!!这哪是人干的事儿!?”
司马道爷还忍不住吐槽:“贫道乃是方外之人,却被你们拉进这俗争之中?”
“罪过罪过,道心不稳啊!”
低头看了眼怀中包袱,登时又乐了。
继续自言自语,“话说回来,难怪师尊一生俗务缠身,师叔也是跳不出一个‘俗’字。。。。”
“这豫王是真他娘的大方!”
包袱里都是金银宝玉,都是武承嗣这几天让司马道爷忽悠的高兴,厚赐所得。
这么多钱,够他烧上好几年的丹炉,又能购上多少的金石丹宝?”
“哟!!司马师兄,发财了啊!”
“谁!?”
突兀的一声搭话,把司马承祯吓了一大跳。
把包袱抱得更紧,“谁在说话?”
“莫慌!”孟苍生鬼魅一般的闪出身形,“可不就是你师弟我嘛!?”
“小孟子?”司马承祯一愣,心绪大定。
“你怎么在这儿?来送师兄出城?”
“这个。。。。。”孟苍生一窘,“好像出不了城了?”
“什么意思?”
“嘿嘿。”孟苍生大笑,“九郎说了,让你在多留些时日,好在豫王府多发点财。”
“啊呸!!!”
司马道爷一口老啖差点没啐孟苍生脸上。
“还来!?特么吴老九使唤人没够儿是吧?”
司马道爷心说,老子帮你一回已经是天大的面子,怎么还不知足呢?
脖子一梗,“少做梦,到此为止!”
“想让贫道再与他吴老九卖命,除非太阳从西边升上来!”
对面的孟苍生一听,倒也没再劝,只不过苦声一叹:
“那就没办法了啊!”
“什么没办法?”司马道爷再愣,隐隐有不妙之感。
而孟苍生接下来的话,也正印证了这一点。
“九郎说,师兄要是不留下。。。。。。”
“那个以雷解水,成气自燃的丹方,就不能给师兄了啊!”
“什么!?”司马承祯气的直跳脚。
“无赖!!”
“你们都特么是无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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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 长安城造监()
“怎么样?司马先生愿意留下来了?”
李宅之中,吴宁正与刚刚回转的孟苍生对话。
“放心!”孟道爷洋洋自得,“本道爷出马,哪有不成之理?”
“嗯?”这倒是让吴宁有些意外。
“成了?你是怎么说成的?”
在吴宁的印象中,孟苍生那个师兄确实是一个淡薄名利,只修道心的人。能说动他来帮忙,完全是因为面子。
而且,当初也是说好的,司马承祯只帮到这里,事一成就走。
非要把司马道爷留下,却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在吴宁的料想中,孟苍生就算说得动司马承祯留下,多半也是要费一些周章的。
可是。。。。。。这么容易就搞定了?
“你是怎么说成的?”吴宁一脸好奇。
只见孟道爷一撇嘴,“我就告诉他,他要是敢走,那以雷解水的方子,他就别想要了啊!”
吴宁:“噗!!”
这也行?
当初。。。。。。当初就是个玩笑,好不啦?
这事儿得从几年前说起,那时吴宁初见司马承祯,发现这是个醉心炼丹都快魔障了的“妙人”。
为什么说是“妙人”呢?
因为,根本不是吴老九为了谋划而去找的他,而是司马承祯自己通过孟苍生找上门儿来的。
来干嘛?
拉赞助!
这货炼丹炼得把出家前的家底儿折腾光了,潘师正留给他养活师门用度的一点田产也卖光了,穷的叮当响,就快要饭去了。
没办法,听说师弟混的不错,主动找上门来寻求救济。
好吧,就是让吴老九出钱,给他接着炼丹。
而吴宁确实也不差这几个小钱,再说又是孟道爷的师兄。
于是,傍上吴宁这个大款,司马承祯立时从乞丐变道爷了。
也还别说,吴宁这个钱花的也不冤枉,与这个司马道爷接触下来,倒也长了许多见识。
在后世,英国的李约瑟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之中提到过,中国的炼丹术是世界化学重要的起源之一。
之前,吴宁还没当回事儿,而和司马承祯接触之后,他才明白这句话的道理在哪儿。
打个比方:
道家炼丹最常提到的,也是被后世仙侠常用的“九转金丹”,是怎么回事儿呢?
什么叫“九转金丹”呢?
这里面的“金”,指的不是黄金,也不是颜色,而是一种炼丹的重要材料——丹砂。
古人发现,丹砂这东西很有意思,浴火煅烧,不但不会成烬,反而生出金属。
而且,这种金属不是固态,而是似水一般的液体。
若继续有妙法炼烧,加以金石,复又化为丹砂。
于是,道家便遵循此法,将丹砂炼成“金水”,又再反应成丹砂。
在这个基础之上,再加上他们认为有养生之效的草木金石,反复九次,既是“九转金丹”
而这种九转炼丹之法被记录在《神农本草经》之中。
这是什么?
丹砂就是硫化汞啊!
而那液态的金属自然就是水银,这不就是硫化汞和银的还原反应吗?
这也是人类历史上,最早有文字记载的化学反应。
所以,在吴宁看来,这个司马道爷可不单单是个道士了,人家也算半个化学家好不啦?
出于这种心里,吴宁对司马承祯倒是高看一眼,愿意与之聊些这个时空还没出现的东西。
像什么黑火药啊之类的,司马道爷已经在吴宁的指点之下,搞出来了。
只不过,吴老九化学也是个半吊子,他忘了硝石、硫磺和木炭的比例,弄出来的东西也就冒个烟,还炸不了,只能让司马承祯慢慢去试。
本来呢,司马道爷小日子过的挺美,加上他们这一门都是臭不要脸的性子,拿着吴宁的,还不帮吴宁办事儿的厚脸皮,司马道爷也是干得出来的。
这次让司马承祯来帮忙,本来他也是死活不来。
可是,闲聊之间,吴宁听说他炼丹又炼魔障了,需要无根水引无根火来炼丹。
好吧,吴老九耍了个心眼儿。
无根水好找,就是未落地的雨水。
可是,无根之火你没地儿弄去吧?我有啊?
我就会弄无根火,你说巧不巧?!
以此相胁,算是请动了司马承祯。
可是,没想到,司马道爷有点执着啊,为了这个无根火居然肯留下来。
好吧,只能说大唐的这个薪资水平有点低,一个电解水生成氧气和氢气的小实验,就把司马承祯忽悠住了。
这在后世,孩子都知道,好不啦?
把水通上电流,正极出氧气,负极出氢气。
初中就学过,连吴老九都知道。
至于电怎么来?
也简单啊!切割磁力线不就出感应电了?
嗯,就这么点东西,有多难?
“。。。。。。”
吴老九又土鳖了。
电解水是要直流电,而切割磁力线出来的是。。。。。。交流电。
。。。。。。
——————————
搞定了司马道爷,吴宁暂时什么都做不了。
尽管他知道武三思绝不会就此被蒙混过去,肯定是有怀疑的。
可是,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吴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静观。
只不过,他想安安静静地“苟”上几天,有人却不想让他消停。
武则天最近一直在琢磨一个事儿:
既然。。。。。。
既然你穆子究这么大能奈,那是不是该给你安排个差事干干啊?
可是,安排个什么差事呢?
这个是问题。
本来吧,以老太太对穆子究的讨厌程度,恨不得把他打发到御马监去喂马。
可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儿,让老太太改变了主意。
穆子究有用!且有大用!
至于怎么用,武则天一直没想好。
为了这个事儿,老太太还几次与上官小婉说起过,甚至征求过太平和武承嗣的意见。
却是一直未有定论。
直到最近,老太太突然来了“灵感”。
“让子究。。。。。。去长安出一任城造监吧!”
什么?
上官婉儿惊了!
太平公主惊了!
连特么武承嗣也惊了!
“陛下!!”武承嗣连忙急呼,“长安事大,武川候恐难堪大任啊!”
心里的潜台词却是:
那特么可是个肥缺,怎么能给他?
而太平这次也出奇地与武承嗣意见一致。
“母皇,要不。。。。。。再三思一二??”
那不但是个肥缺,而且是个要命的差事。
弄不好,是要送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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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八章 爆炸肥的肥缺()
长安城造,说白了,就是补城墙、修马路,规划城市建设的一个小衙门口儿。
这也就是放在长安这个都城,要是下面的州县,一个城造监连个品级都混不上。
那么话说回来,小小的一个长安城造监,怎么弄的大伙儿都这么紧张呢?
那是因为,此一时彼一时。
放在以前,城造监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鸟不拉屎,乌龟不下蛋的鬼地方。
可是换了现在,特别是大周朝取消了宵禁,废止了坊市制度的初期,城造监就成了大周朝最肥的衙门口儿。
民间戏言:给个宰相都不换。
听明白了吧?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吴宁自己。
九年前,他上了《醒世方》,让武则天废止了禁宵和坊市制度,开始大力发展商业。
这有点像八十年代的中国,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跨越。
原本只能在东西两市经营的商家,可以把店铺开到街头巷尾;
原本正街两侧,除了官宦人家才能面街开的大门,现在普通百姓也能临街出入了。
这样的的变化会对民生百业带来什么影响,也许只有后世的中国人才能真正体会。
结果就是:临街房舍爆炸式的增长。
没过几年,所有的临街位置、商业用地,地价飞涨。
打个比方:
原本洛阳的御街两旁,除了太平公主、武三思的梁王府、武承嗣的豫王府,就只有坊墙。
普通老百姓就算住的是临街位置,可是面向御街这一侧,也只能是一堵高墙。
别说临街铺面,你连开个大门都不行。
依制只能在坊市处开门,走坊街绕一圈,才能上正街。
可是现在呢?
坊市已经不存在了,谁家都能在街边开门,甚至在街边建屋。
这是多大的差距?
大周御街,天下中枢,又是多大的人流量?
致使御街两侧的地价,短短九年间,上涨百倍不止。
九年前,洛阳城最好地段的一处一亩宅院,不过700贯大钱。
而现在,御街两侧、包括北城的临街大铺,起码十万贯起步。
前后差距,宛若云泥。
这样的高价,造成的后果当然就是,百姓疯了一样的建屋,不顾一切地野蛮加建。
他可不管你什么乱不乱,规划不规划。
有利可图,谁还管你那个?
开始的时候吧,武则天,包括朝臣,还真没当回事儿。
建呗,那是百姓自己的事儿,朝廷管不着。
再说还可以多收税,何乐而不为?
可是后来,老太太发现有点不对劲儿。
这税倒是没少收,可堂堂的大周朝神都,都让你们盖成破车店了,这就过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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