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洛阳牙行的掌柜不是别人,正是公主府长史——高延福。
百姓们也是奇怪,怎么几天不见,街面儿上多了一间牙行?
而且,那个气派啊!
三层高,并排十间铺面的临街大楼,正对着北市的街口儿。
牌匾更是做的老大,足有一人来高,丈余之长。立于门楣之上,恨不得皇宫大内都看得清清楚楚。
名字也霸气——太平牙行!!
乖乖,敢犯太平公主的名讳,这家怕不是昏了头了吧?
高延福往牙行门口一站,昂首挺胸,那叫一个气派。
“来人,把牌子立出来,得让乡亲邻里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
百姓们一听,这就对了嘛!鼓捣了半天,还不知道这太平牙行是做什么生意的呢。
眼见四个伙计就抬着一个比牌匾还大的“广告牌子”从铺子里出来,还没立稳,大伙儿就朝牌子上猛看。
“。。。。。。”
只见上书几个大字,专办:奴户从良、无息代赎、拓边安置。
嚯!!!
百姓一声惊呼,这也是生意?
可是,不对啊?这赎身从良,那是得需主家同意的。没有奴户主子的许可,你怎么代赎?
“这位掌柜的!”有疑问,就肯定有人问嘛。
此时,一个仆从打扮的青年汉子,壮着胆子上前。
“这位掌柜的,敢问这代赎从良,是怎么个赎法?”
高延福一笑,“这位郎君是奴身?”
青年一暗,低头道:“正是。”
“想赎身置业?”
“嘿。。。。。。”青年憨憨地笑了,“谁,谁不想。”
“那好办!”
高延福大包大揽,一指身边的大牌子,“本号响应朝廷号召,专为有意赴边疆置业的报国奴户服务!!”
“哦。”青年眼前一亮。
他想赎身,也是想借着世家拓边的时机去奔一个前程,这个太平牙行却是正合他意。
不过,青年还是听差了,他以为高延福干的是和户部接引拓边的衙门口同样的事儿,就是报个名,统计一个数儿呢。
“那。。。。。。那小的若是想去边关,是不是拿着赎买文书来此报名即可?”
“不用!”高延福大笑。
“若是你连赎买文书都拿在了手上,那直接去户部登记造册不就行了,还用我们太平牙行做甚?”
“小郎君只需报上姓名、籍贯,还有主家所在即可,本号自有专人去府衙合验。
“若无案底、身份清白,那就等着官府验人,挑选去处,结队起程。到达之后,落籍分地吧!”
“啊。。。啊?”青年没反应过来。
细品之下:这里需要他的,好像就是报个名,登记一下就行了?
“那。。。。。。主家那边?”
“呵呵。”高延福干笑一声,“我们开这个牙行,自然有能让你主家放人的本事。”
“哦。”青年连连点头。
那还真不错!也就是说,牙行帮着去找主家疏通呗。
“怎么样?”高延福笑看那青年,“小郎君要不要报名登记?”
“啊,不了不了。”青年急忙摇手,“小的。。。小的就是问问,却是连赎身钱都没攒够呢!”
在他的骨子里,还是觉得赎身钱这掌柜的虽然没提,可那必然是自己想办法的,这是天经地义吧。
哪成想,高延福一撇嘴,“没有赎身钱也没关系!!”
“本号代交赎身钱,小郎君可用日后劳作所产的一成做为偿还。”
“而且,这个钱借给你是不收利的哦?”
嗡!!!!
高延福此言一出,不但青年彻底傻眼,一众围观百姓也是瞬时炸开了锅。
赎身钱都不用出,而且不收利。。。。。。还有这等好事?
很多夹杂在良人中间的奴仆飞快地盘算起来:
一成?
也就是到了地方,日后耕种收成的十分之一。
而只要去了朝廷所规定的三地,到地方就给三亩地,且三年之内不收税。
也就是说,这三年光景只要拿出十分之一,剩下都是自己的。
就算过了三年,朝廷开始收税,那也是税钱加上一成,这比给富户当佃农交租子还要划算。
最最重要的是,那可是良民之身啊!不再是贱奴,连生死大权都握在别人手里。
动心了。。。。。。
包括青年在内,在场的奴仆都有些动心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根本不用迟疑了。
可是,汉人就是这样儿,再好的事儿,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说白了,不做出头鸟,甘为人后。
高延福就算说出花来,大伙儿也只是看看,谁也不敢第一个冲出来试。
对此,高延福也不着急,悠哉游哉地往那儿一站。
暗说,一会儿看谁急!
正想着,只见人群之中,挤出来一个中年汉子。
高延福一挑眉,呵呵,让人着急的来了!
见那汉子到了身前,老高主动搭话,“这位郎君也是奴籍?”
“啊。。。。。”汉人一看就是老实人,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见高延福问来,下意识一缩。
“确属。。。。贱籍。。。。”
“那要不要赎买从良,去拼一个前程?”
“嘿嘿。”汉子一听什么从良,什么前程的,笑了。
憨然道:“谁不想呢,可是。。。。。。”
面色一苦,欲言又止:“算了!小人就是看看热闹,可不敢痴心妄想。”
说着话,转身就要走。
“诶~~?”高延福哪肯放他走?
急忙拦住,“既然有这个心思,那机会就在于此,有何不可?”
“不行啊!”
汉子苦着脸,虽有意动,却总想挣脱高延福,离开这个是非地。
“俺得。。。俺得回去喂马了,晚了东家会骂的。”
“东家??”高延福不以为意,“你要奔赴前程,还在意什么东家?”
“可是。。。。”汉子急了,眼泪在眼圈里直转,“可是东家不放人,俺有啥办法?”
此言一出,围观人中,大多一暗。
众人心道,谁又不是呢?
其实,这是个死结。
也不是说主家都是恶人,人家也是花钱买来的奴户,又拿粮食养着,图什么?
不就是养奴,诸事方便吗?
哦,如今你想奔前程,想当良民,说走就走了?
所以,多数主家是不想放人的。
汉子的话引起了共鸣,高延福则道:“放心,本号替你出头,让你东家放人!”
汉子一听,不但不高兴,反而更加萎靡。
摇头苦叹:“算了,掌柜心意,在下心领,可是。。。。”
后面的话没说。
“可是什么?”
“呵呵。”汉子苦笑,“我那主家非是一般人物,掌柜的惹不起。别到时,在下的身赎不出来,再连累了贵号。”
“哈哈哈哈!!”高延福大笑。
“倒是新鲜,高某活了四十多年,还没听说有谁是惹不起的!”
这话可说的有点大,周围的百姓看老高的眼神都不对了,倒是被其气势所震慑,而是。。。。。。
鄙夷这货,牛皮吹的有点过。
。。。。。。
洛阳是什么地方?大周神都,权力中枢。
随便一划拉,就能找出几个带品级的,更别说皇亲贵胄住了半个洛阳城。
你就算背景再大,能大到哪去?大得过武三思吗?大得过李显吗?保不齐就遇上一个比你更有背景的。
所以,千万别在洛阳城中耍横,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汉子也觉得高延福这话说大了,他根本就不信。
缓声道:“劝掌柜的一句,可不敢这么说话。”
“劝什么?”高延福一瞪眼,“今日某家还就把话放在这儿了!”
“众位邻里稍后做个见证,别管你主家是谁,某家现在就去帮你把赎买文书要回来!!”
“说!!你主家是哪门哪户!?”
“这。。。。。”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汉子有点懵。
“要不,还是算了吧?”汉子还想再劝一劝老高,“我那主家。。。。真不是一般人物。”
“废什么话!?”高延福急了,“到底是谁?我去会他一会。”
汉子没招儿了,只得报出主家名号。
“我那主家。。。住在怀仁坊。。。。。李宅。乃是长路镖主,武川侯。。。。穆子究!”
“掌柜的,您也惹得起?”
。。。。。。
嚯!!!
百姓又是一声低呼。
穆子究?这是穆子究的家奴??
这个太平牙行算是找错了对手,踢上了铁板。
。。。。。。
。
第二七二章“嗨~!”()
穆子究那是什么人?
那是女皇身边的当红小生。
风闻,近来女皇陛下的几个决策都有穆子究的身影,几乎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说白了,洛阳城中,除了姓李的,姓武的,最不能惹的,就属这个穆子究。
他如果不想放家奴从良,谁敢拿他怎么样??
那奴汉说出这么一个名号,围观众人立时替咱们的“高大掌柜”心凉了半截。
踢到铁板上了吧?
所以说嘛,有时候,话不能说的太满,这回看你如何下台?
却不想,高延福这个臭不脸的,一听是长路镖主,立马煞有介事地一瞪眼,“穆子究?”
“好你个穆子究,居然霸道如斯?且看某家如何教训于他!”
说着话,拉起那汉子就走。
“走!!某家随你走一趟,倒要看那江湖草莽放也不放!!”
“。。。。。。”
“。。。。。。”
众人石化一片。
什么情况啊?
你特么是新新新新。。。。。。新来的吧?
还江湖草莽?特么心是真大!
那汉子哪肯跟老高走?演的。。。。。。
啊,不对!吓的,是吓的站立不稳。
“掌柜的,可不敢如此啊。。。。。。”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走吧,你!”
老高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掳着汉子就往怀仁坊而去。
心中还在不住吐槽:你还演什么演啊?使那么大劲干嘛?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撕扯得动你这个练家子?
心中苦,可嘴上却还要装下去。
扫看众人,“劳烦各位作个见证,随某家同去怀仁坊!”
大伙儿一听,这不废话吗?你不让我们去,我们也得去啊!
得看清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把赎身契从穆子究手里要出来。或者。。。。。。
或者看你被穆子究锤成什么惨样。
更别说有好几个有心赎身的奴户也要看个结果。
而高延福还特意拉起之前问过行情,却不敢赎身的那个青年。
“你叫什么名字!?且与某家同去!!”
那青年一缩,怯怯道:“小人孙喜,就。。。。就不去了吧?”
“去!为什么不去?”
高延福不依,“且看某家到底有没有那个能耐。”
。。。。。。
——————————
好吧,到了一步,太平公主的长史去砸吴老九的场子。
知悉内情的看客,谁还不知道这演的是一出好戏?
纯粹的江湖骗术,引百姓上勾。
有点下作,更上不得台面。
可是,也是没办法事。
高延福总不得站在铺面前嚷嚷,这店太平公主是后台吧?
只能说,吴老九这个绿林盟主终于干了一件江湖人应该干的事儿。
之后的剧情,自不用多说。
高延福带着人到了怀仁坊李宅,一点不客气地直接踹门。
穆家兄弟一看有人来砸场子,凶神恶煞地冲出来,甚至还亮了刀子。
可是,等穆子究、穆子期两个正主出来一看。。。。。。
“哎呀呀,这是怎么话说的?”
穆子期变脸那叫一个快。
“原来是高长史驾临!”
“怎地?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穆子究也是一改平日的冷淡性情,主动相迎,面有柔和。
直到此时,围观百姓方恍然大悟。
“原来是太平公主府的啊!”
“难怪敢叫‘太平牙行’!!”
这才是真正的权贵,而且是最顶级的那种,穆子究也不够看啊!
之前对太平牙行能不能给奴户赎身的疑惑,立时荡然无存。
这不废话吗?太平公主想给哪个赎身,谁敢不给这个面子?
之后的场景已经不用去看了,那汉子自然如愿恢复了自由之身。
而且,穆子究慑于太平公主的威名,不但赎身文书痛痛快快地就给了,甚至连赎身的钱都没敢要,直接就把那汉子放了。
到了这个时候,之前问过高延福的那个孙喜哪还有什么顾虑。
大喜过望,高声惊呼:“连穆子究都可摆平,那小人还有何顾虑?”
“我报名!!我要登记啊!!”
有一人带头,高延福都没等回到牙行,在穆子究家门口儿,就被一众奴户围了个结实。
。。。。。。
——————————————
“啧啧啧啧。”
眼见高延福被一众奴户簇拥着远去,躲在暗处看热闹的太平公主感慨地直砸吧着红唇。
“你们江湖人损招就是多。若没这一出,恐怕高长史还没这么快打开局面。”
吴宁白了她一眼,“我堂堂九省总盟主,只为了给你打开局面,就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若是传扬出去,脸还往哪放?”
“无甚大事!”太平笑成了一朵花儿,“放心,有姐罩着你呢!”
“切。”吴老九更是嗤之以鼻,“谁罩谁,要先搞搞清楚哦!”
二人相互吐槽,倒是不可开交。
一旁的吴启望着街角一处,“喂,你俩看那边。”
“嗯?”太平轻咦一声,寻声望去。
只见街角一处,有人探头探脑地朝这边望来。
“谁啊?”
太平心中咯噔一声,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而吴宁却是一笑,轻蔑地道:“豫王府的眼线。”
“啊?”太平大惊,“真的被发现了?”
吴宁还是不以为意,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那岂不是正好?”
正在太平错愕,还没反应过来吴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当口,只见吴老九缓缓抬起右手,向着正朝这边望过来的那个豫王府眼线,招了招手。
“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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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你招手了??”
豫王府中,武承嗣、武三思、李贤三人赫然在座,正听那眼线汇报今日所见。
“招手。。。。”
武承嗣只觉脑仁直疼。
你特么招手是几个意思啊?
正想着,那边李贤却是冷冷发声,“早就与皇兄说过,那个穆子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下可好,眼看就要成事,却是让他帮着太平把局面扳了回去。”
“就是嘛!”武三思附和。
“我看这个穆子究是已经和太平连成了一气,怕是争取不得了呢。”
武承嗣没搭话,此事确实怪异。
你帮了太平,就是与我等为敌,这没什么可说的。但是。。。。。。
你特么招什么手啊?
“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李贤、武三思齐齐摊手,“见招拆招呗!”
二人撇嘴道:“既然让太平过了这一关,那就得好好想一想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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