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道人闻罢,淡笑一声:“也许不用了,等九郎拜入师门,你的誓言也就不用再守。”
转身看向孟苍生,“到时,为师把衣钵传给他,你不会心存芥蒂吧?”
“不会不会不会!”孟苍生把脑袋摇得生风。
就您老这破道观,爱给谁给谁,我才不要呢!
孟苍生的眼界在江湖,他想凭他的本事多走走,多看看,创出一个名头来,谁愿意窝在这儿啊?
只不过,想起在吴宁家的所见,孟苍生心说:“您老能赢吗?”
好心道:“师父,我觉得吧,您老要是现在反悔,可能还来得及。”
。。。。。。
。
第二十一章 寻翠居()
吴宁的客店赶在二十九开张,而不是初一的前一天三十,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就是,他那个便宜大哥孟苍生给算的日子,说是七月二十九乃黄道吉日,百无禁忌,万事大吉;
第二则是,后院的那个菜窖终于挖完了。
既然完了工,七哥和老十一他们自然也就不用来了。
吴宁想趁着大伙儿都还在,借开张的由头请大家吃一顿好的,聊表心意。
还有那些坳子里的长辈,帮过忙的同族兄弟,也是要请过来一起乐呵乐呵的。
所以,二十九这天,吴家院子开张,却不营业。
头一天,吴宁就拿出五百个大钱,让吴黎和吴启进城买了半只羊回来。
二十九一大早,五婶就领着一众姑婆婶子来吴家帮忙。
院里院外都是人,洗菜的洗菜,淘米的淘米,跟过年一样。
就连一向严肃的老祖君,都是难得地露出了笑脸儿,里里外外张罗支应,就像这是自家买卖一样。
晌午开席,摆了十来桌,吴宁也是豁出去了,不但饭食丰盛,而且酒水管够。
“虎子,你娘呢?”马上开席了,吴宁却还没见着七婶。
虽然说七婶平时是刁了点,可是这种场合,差不多半个坳子的人都来了,不叫七婶不合适。
虎子一边盯着菜盆里的大肉流口水,一边没心没肺地回着话:“俺娘去陈家庄放短工了,去了几天了,还没回呢。”
现在入了夏收时节,下山坳的菜田少,基本是各家收各家的就忙得过来,不像陈家庄,大户家里地多,每年都要从外村雇人帮收成。
“哦。”吴宁点头,礼数到了可人没在坳子里就没办法了。
“那叫祖君开席吧!”
。。。。。。
“九郎啊,人家的客店都有个名儿,你这个客店是不是也得起个名儿啊?”
席间,六伯想起起名儿这个茬子来。
这些天他就说少点啥嘛,今天这才想起来,还没名字呢?
吴宁对起不起名这个事还真是无所谓,本来就是只有两间房的小店,况且他还是个逃户,难不成真在门前挂个牌子,叫某某某客栈?那不是嫌自己不够招眼吗?
可是既然六伯提起来了,吴宁细想之下,觉得有个名字也不是坏事儿,起码人家提起他这小店有个称呼,顶多不挂牌就得了呢。
看向祖君,“有个名字也行,那祖君给起一个吧?”
“我?”老祖君乐了,“你祖君大字不识一筐,哪起得了什么名字?让你舅爹来!”
好吧,舅爹有文化,他起就他起。
吴宁转头看过去,发现丑舅还真就端着酒碗在那儿思考了起来。
说白了,丑舅虽然不太想让吴宁开什么客店,可是这两个月下来,家里大变了一个样儿,院里的摆设丑舅还真的挺是喜欢。
起个名字。。。。。。倒也合适。
“那就叫。。。。”
抬眼见山林拥翠,低眉寻草木天成。
“那就叫寻翠客栈吧!”
“寻翠?”吴宁默念,“寻翠。。。。。”
还行!山中寻翠,颇有意境,且与院中布置十分应景。
“寻翠。。。。”
“要不,就叫寻翠居吧?”
“寻翠居?”丑舅一愣,去掉“客栈”,单用一个“居”字。
“妙!端是巧妙!”
去掉“客栈”二字,也就去掉了商贾的俗气,外人一听“寻翠居”之名,第一感觉就像是自己家一般。
“就叫寻翠居!”
。。。。。。
————————
店名定下来了,两间好房也收拾妥当,剩下的就只等客人上门了。
二十九这天,是肯定没生意的,所以吴宁索性就招呼全坳子的人喝到了天近黄昏。
第二天一早,五婶又是早早就过来,和吴宁、吴黎、吴启一起,把小院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只等晚间,上山的客人投店。
下午的时候,孟苍生从问仙观里跑了出来,呆在吴宁家就不走了。
他也是好奇吴宁这个客店到底有没有人住。
临近傍晚,六伯,还有老十一和七哥也来了,和孟苍生一样,都是好奇心催的。
就连四伯吴长路都特意从城里回来住一晚,也想看看。
大伙儿大眼瞪小眼,在寻翠居里等了一下午,别说客人,山道上都不见半个人影。
“这,这不会是肖道长过气了吧?大伙儿都不找他来问卜了?”
“再等等!”吴宁还算沉得住气,主要是他对肖道人忽悠人的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
黄昏,山道上稀稀拉拉的开始有人陆续上山。
“果然!”吴长路终于露出宽心一笑。
“肖道长明早才能起卦,大伙儿当然是赶在天黑之前出城,谁没事下午就过来在这儿遭罪啊?”
“可是。。。。。。”吴黎看着越来越多的上山香客还是有点不踏实。
“可是这人都往山上走,也不往咱们这儿来啊!”
“呵呵。”吴宁闻罢干笑一声。
这不废话吗?连个牌子都没有,谁知道你这是客店?
“等天黑,不急。”
。。。。。。
天黑之后,上山的人不减反增。
吴宁算了一下,起码上去百来号人了,肖老道别说是只早上、黄昏这两个时辰问卦,他就算忙活一整天也忙不完啊。
这里边的多数人,恐怕明天还得来。
“吴黎,把灯笼挂出去。”
“好勒!”
吴老八早就等不及了,挂出灯笼,就相当于挂出了招牌。
门前挂灯这可不是随便挂的,是有讲究的。
门前挂一对素面灯笼还挑的老高,那叫提门灯,是官户才能那么挂。
而只挂一盏或一串挑的半高不低,那就是投店的客栈了。
当然了,你要是觉得素灯不好看,非要浪一下挂花灯,那也没人拦着你。不过,夜里砸门的,多半是酒汉或者色鬼。
因为挑花灯的,不论是门面,还是私人宅院,那都是一个意思,不是妓馆就是娼户。
。。。。。。
灯挑出去了,确实有效果,山道上的香客们无不侧目。谁也没想到,这偏僻山村里还有一家客店,端是会做生意啊!
可是话说回来,看见是看见了,也知道这是客店,真正过来一探究竟,或者有心投店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无它,档次太低。
来找肖道人问卦的都是什么身份?方圆几百里的豪绅大户。让他们住一个山里的大车店,那不就是掉价吗?宁可在野地里挨着,那也不能失了身份。
“咋还没人来啊?”
夜已经深了,四伯、六伯,还有七哥都熬不住,各自回去睡下了。
只剩几个小的,还耐不住兴奋在这儿等着、盼着。
“别急啊。”吴宁倒是挺淡定。
“你当野地那么好呆的?再过一会儿自然有人受不了,自己送上门来了。”
。。。。。。
也确实如此,七八月份的盛夏啊,大晚上的,又是林木茂密、野草横生的山里,那蚊虫多的,叮起来那叫一个酸爽。
没过多久,有人就熬不住了。
“克金兄!”
啪!!
一文生装扮的青年一巴掌打在自己腮帮子上,看着山道对面的灯笼:“要不,咱们去投店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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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这位小哥很朴实()
“克金兄,要不咱们去投店吧。”
。。。。。。
被叫做克金的青年此时也是拧着眉头,不时用衣袖驱赶着蚊虫,看了看对面的村店,也有些意动,只不过。。。。。。
“算了怀远兄,还是再忍一忍吧,山野村店实在住不惯。”
“可是。。。。”
雷怀远有点不情愿,嘀咕道:“起码没这么多蚊子。”
。。。。。。
“那你们就去啊!”
正当二人纠结之时,身后突兀响起一声挑衅。
“这给村奴野汉住的村店,不就正合二位的心意吗?”
只见一俊郎青年,一身锦缎长袍,手持折扇,从黑暗之中现出身形,嘴角带着讥笑,一脸的欠揍。
二人眉头一皱,“孙伯安,怎么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
孙伯安还是那副欠揍的表情,一指山上的问仙观,“明日朝阳初升,紫气东来,本公子可是第一卦。”
“哼。”二人嗤之以鼻。
这货仗着自家老子是房州县君,平时跋扈无理也就算了,没想到上山请个卦也得受他的鸟气。
那个叫克金的强压怒火,指着身边那青年对孙伯安好言道:“怀远游学至此,领略我房陵风土学貌,孙公子还是收敛些的好。”
言下之意,特么房州文人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那又怎样?”孙伯安可是一点面子不给。
而且火气更盛,“独孤傲,我还就告诉你,少在这里装清高!”
按说,两人还是同窗授业,恩师同属一人,可是,孙伯安恰恰相反,整个房州最看不惯的也就是这个独孤傲。
特么平日里,恩师时不时就拿这个独孤克金的学业在他面前说三道四,弄得他孙伯安都快成这家伙的陪衬了。
“你不是要投店吗?投啊?”
一脸讥讽地看着黑暗中那盏忽明忽暗的素灯,“堂堂房州才子独孤傲,去和村野匹夫滚在一张床板上,呵呵,本公子倒要看看,独孤兄是怎么给房州文坛长脸的。”
“你!!”
独孤傲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心中大喊:“我说要去住了吗!?”
“诶~~!”
他身边的雷霁,雷怀远一摆手,安抚下独孤傲,倒是没有因为孙伯安的讥讽而生出半点波澜。
“克金兄何必动怒,伯安也是好心嘛。”
安抚好独孤傲,雷怀远又转向孙伯安,“不过,孙公子的话也非全对。”
孙伯安傲慢地一摇折扇,却是蚊子太多,刚打开还没扇,就成了驱赶状的挥舞。
“怎讲?”
雷霁道:“小弟游学多年,足迹遍布十数州地。走了这么多地方,学业有没有长进不知道,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孙公子想听吗?”
“哦?”孙伯安一疑,“什么道理?”
“有舒服就别受罪!否则,吃亏的是自已。”
一指那村店,“况且,京中大考,审卷的朝臣可不管你住没住过村店,跌没跌过身份!”
“你。。。。。。”孙伯安立时瞪了眼,“你什么意思?”
早还没看出来,这个雷霁话还挺冲。
“没什么意思。“雷霁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只是奉劝孙公子,不必总端着县君公子的架子,小心遭雷劈!”
言罢,拉起独孤傲就朝吴宁家而去。
“这个村店,我还就住定了!”
留下孙伯安气的差点没爆了,咬牙切齿,脸都憋肿了。
“直娘贼!若非看你是外乡来的,非打断尔的狗腿!”
。。。。。。
——————————
“怀远兄这是?”
独孤傲被雷霁拉着,不放心地回头瞄了好几眼。
“怀远兄不让我与他争辩,自已却是没忍住。”
。。。。。。
“诶~!”雷霁不以为意。
“无妨!我只是过路的书生,不定哪天就走了。而克金兄则不同,同在房州,那孙伯安又是县君之子。还是不得罪为妙。”
独孤傲心中一暖,不由得感激起来。
本来不想住那村店,现在却是只能陪着雷霁勉强走一遭了。
摇头苦笑,“怀远兄深明大义,为兄也只得舍命陪君子了!”
摆出一副大义凛然之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慷慨赴死呢。
“且看看这村店到底能糟糕到何等境地!”
“呵呵。”雷霁也不抱什么太大希望,“进去不就知道了。”
可是,哪还等他们进去?
刚到院门前,就从里面冲出来四五个大汉把二人团团围住,吓得二人一哆嗦,怕不是黑店吧?
为首的那个一脸堆笑,贼像乍现,“嘿嘿,二位客官这是投店啊?”
他身后的那个长的倒挺好看,白白净净,可同样不像好人。
“来来来,二位客官里面请啊,里面请!”
还有一个胖子,“小店昨日刚刚开业,新屋新被,还有上好的餐食准备。”
“来来来,快进来,快进来!”
。。。。。。
“餐,餐食就不用了。”
独孤傲和雷霁有点胆突,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只住店,不用饭。”
“别啊!”那胖子极为失望,一把扯过为首的那个少年,“二位不知,这位可是咱下山坳里一等一的好厨子,饭做的可香了!”
“不不不。。。。。”两人直摆手,真不敢吃。
“咦??”
正当两人心里打鼓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为首的那个少年许是靠的近了,看的真切,竟发出一声轻疑。
“两位客官,看着眼熟啊?”
“嗯?”
“头两个月是不是也来过咱下山坳?还在路边吃了两碗的清酒解渴?”
“啊。。。啊?”
二人对视一眼,对啊,算起来上次来长罗山,确实是两个月之前,也确实吃过酒。
“敢问这位小哥,见过我二人?”
“岂止见过!”吴宁一拍大腿,指着自己那张大脸,“那酒就是小子卖给二位的,忘了?”
就吴宁这个狗记性,离过目不忘可能差了点,但是两个月前的事儿,他铁定是记得真切。
这两个文生,不就是那天在路边被他痛宰的那两人吗?
“哦!!”
独孤傲想起来了,这么一说,看着吴宁还真有点脸熟。
登时心下大定,也不顾忌什么黑不黑店了,“原来是小哥你啊!”
转向雷霁,“怀远忘了?就是那朴实少年,路边摆汤水摊子那个。”
“知道知道。”
雷霁也是大乐出声,心中大石落下,还拍了吴宁肩膀一下,“原来是你小子,我二人还以为遇上黑店了呢!”
“哪能够啊!?”吴宁拉长的声调,“小店初开,绝对公道实惠,童叟无欺!”
“嗯!”雷霁点头,“端是要得。”
转向独孤傲,“怎地?咱们这店是投对了吧?这小哥坦诚朴实,今夜可放心安寝。”
一边的众人闻罢:
吴黎:“。。。。。。”
吴启:“。。。。。。”
虎子:“。。。。。。”
相互对视,无语至极。
这两人哪就看出来吴老九坦诚朴实了?眼瞎吧?
吴宁却是听的受用,让出路来。
“二位公子,快快请进!就冲二位这句话,今晚小店给二位打个对折!!”
伸出一个巴掌,“只要五十文一晚,绝对良心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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