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把府中所存粮草悉数归拢,然后静观时局。待时机成熟之时,卖与豫王府。”
“呃。。。”
高延福犯难了,什么时候算是“时机成熟啊?”,能不能说明白点?
。。。。。。
好吧,老高并没有等多久。
先是武则天一道封旨降下,做实了民间传闻。
什么旨呢?
莘州穆氏兄弟子究、子期,一心向国检报及时,挽天功德。至圣颜大悦,特封爵,穆子究,孟津县男,食邑一百;穆子期封新安县男,食邑一百。
得,这个封赏可是有点大了
哪怕是在外有大功的朝廷命官,一般也就是升官赏钱,除非是吞天之功,否则是不会封赏爵位的。
对于有功的民间志士,最多也就是封官,封爵却更是不太可能。
可是这两兄弟,穆子期考状元的官儿还没封,先得了个爵位;穆子究这个九省绿林盟主,成了贵族。
如此一来,也就坐实了民间传闻,这二人得封爵之赏,应该就是因为报突厥不臣之事了。
而让高延福看到“时机”的,则是武则天的另一道旨。
“今秋天下丰产,当备灾防患,朝廷军备粮草照往年提加三成,各州田赋所得亦允许耕农以粮抵税。”
武老太太在整备粮草了,这是铁了心要开战。
高延福心说,那还等什么??
立马去联系豫王府长史,“咱们公主府今年大丰,粮多的吃不完。二十万石,要不要!?”
豫王府长史一听,哪有不要之理?粮食历来都是硬通货啊,再多也不嫌多。
“什么价!?”
“七百文一石!”
“啊呸!”豫王府长史差点没喷高延福一脸,你是真他娘的黑啊!
如今一斗米卖给百姓的市价也不过40文。十斗为一石,也就是说。一石的市价也才400文。
注意!这是市价,也就是零售。批发当然更便宜,30到35文撑死了。
这货敢翻一倍,叫700文的价格,你特么想钱想疯了啊!?
“滚!爱卖谁卖谁去!”
高延福一耸肩,无所谓道:“你不要拉倒。”
调头就走,还不忘阴阳怪气地来上那么一句,“反正陛下要是征粮,急的是你们豫王,而非我们公主。”
“你回来!”豫王府长史一怔!“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高延福撇着嘴,“自己琢磨去!”
。。。。
等高延福一走。。。
豫王长史越想越不对。。。。
难道。。。。真要开战!?
可是。。。。。就算开战要征粮,他这个价格也太特么高了吧??
想了半天,豫王长史心说,这事我做不了主,还是问过豫王吧。
结果见到承嗣,与这其中详细一说。。。。
“豫王殿下。。。。”长史道:“公主府那边摆明了就是敲竹杠!!”
“可是。。。。万一今冬真打起来,陛下转运各州粮草,肯定是来不及的,必然要号召天下征粮。”
“这对咱们来说。。。。可是一个机会啊!”
“若是能尽心献粮,领跑诸王。必得圣心大悦,对储位之选。。。。。”
“买!!”
武承嗣听到这儿,一咬牙一跺脚!“买了他的!”
老子让你宰这一刀能怎么样?
特么儿子都舍得,还差这点粮钱?
“可是。。。”豫王长史又烦难了,“可是咱们王府的实钱不够啊。。。”
二十万石,700文一石,也就是十四万贯的臣款,倾其王府武承嗣也没那么多钱。
“把田产商铺,抵给她一些!!”
武承嗣心在滴血,心说特么这婆娘好狠!!
哪来这么多粮草?
。。。。。。。
豫王长史得上命,回过头来,又去主动找高延福。。。。
“卖不了了。”
老高一句话把豫王长史气够呛,“为企么卖不了了?”
“涨价了。。。”
我噗!!
豫王长史瞪着眼珠子半天说不出话。
“我说高延福!生意可不是你这么做的啊!!”
“嘿嘿。。。”高延福咧嘴一乐,“别说那么好听。。。。”
“什么生意。。。就是敲竹杠嘛。”
“怎么着?你买不买?”
。。。。。。
。
第二三三章 别和中原人比嘴皮子()
大周北方,单于都护府。
六十年前,太宗皇帝大破突厥,俘可汗颉利于马下,平定北患,就此将万里漠北草原纳入了大唐版图。
而单于都护府,就是当年太宗安置突厥战俘之地。
如今一甲子以过,太宗早已成千古,这个被大唐统治了六十年的北境番城,也早已是另一番模样。
。。。。。。
岑长倩与武延秀的和亲队伍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此时终于站到了单于城下。
掀开车帘子,十月的北方,凛冽寒风哭嚎着灌到车驾之中。
老爷子下意识紧了紧披着的大氅,望着黄土夯实的低矮城墙,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突厥狼骑,不尽唏嘘。
年初的时候,默啜明里向大周索要农具粮种,做出一副忠心投靠、下马耕田的架势,暗地里却强占数州之地,为祸北境,这其中就包括这个单于都护府。
这座安置突厥降兵的城池,又重新回到了突厥人手中,而且亦成了犯境中原的最前沿。
放眼望去,城内城外毡包营帐连绵不绝,灶火炊烟遍布旷野,默啜号称四十万大军陈兵于此。
。。。。。。
老爷子长嘘一声,摇头苦叹:“大周的城池。。。。丢在我们手里,若此去黄泉,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不碍得。”武延秀整个人缩成了一个球儿,于马上接着岑长倩的话头儿。
“一个破烂蛮夷之城送于他又当如何?咱们还不愿意要呢!”
“。。。。。。”岑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愤愤地把帘子甩上,嘟了一句,“败家!”
“诶诶诶?”武延秀可不管什么败家不败家,打着颤音儿嚷嚷着,“您老别缩回去啊!这可就到地方了。。。。”
“咱们接下来到底是怎么个章程,岑相可有计较?不然可真就等死了啊!”
“能有什么章程!?”岑长倩隔着车帘子,怒不可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老爷子不禁暗自吐槽:在京城里,一个个都是人模狗样的,家国大义喊的比谁都响亮,这一出来就原形毕露了。
“淮阳王殿下,老夫丑话说在前面。”
岑老爷子心说,得提醒一下这怂货。
厉声道:“若见了默啜,殿下心生怯懦,失了大周国威,那你可别怪老夫翻脸无情!”
“呵。。。。呵呵。”
武延秀一阵干笑,敷衍道:“哪能呢?”
“全,全都仰仗岑相便是。”
“嗯。”岑长倩也不抱太大希望,只盼他别添乱便是。
掀开车帘,吩咐身边侍卫,“入城吧!”
刚说完,无意间搭眼一扫,“嗯???”
那几个神神秘秘的护卫怎么少了好几个?
开口又问向那道士,“你们。。。人呢?”
孟道爷闻之淡笑,回道:“岑相放心,他们去办点事儿,一会儿就到。”
说完,孟苍生招呼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向单于城行进。
。。。。。。
——————————
突厥大营听闻大周和亲的队伍到了,似乎也不意外,从周使那里取来国书,递与大汗默啜之后,就再没了动静。
至于岑长倩一行,则是被安置在城中的两毡军账,却是连房舍的待遇都没捞着。
岑老爷子也不矫情,让住哪儿就住哪儿。
反正这一趟老爷子心里已经有数儿了,说白了,他就是来添坑的。
是给武皇拖延时间,给大周拖延时间。
能不能回去都要另说,又怎么在乎住的好不好呢?
。。。。。。
把武延秀安排在另一个营帐,又把兵将侍卫招至帐前,“出来了,不管什么事儿,就不再是一人一兵的小事,而是一国一朝的体统。”
“老夫只提一点,莫要丢了汉人的脸面,更不能弱了大周的气势!”
众将士挺胸抬头,高声应喝。
老爷子又嘱咐大伙儿小心行事,莫要随意走动生事,以免给突厥人抓住把柄,这才安心回到帐中喘上一口气。
说实话,岑长倩那么大岁数,这一路最难熬的就属他了。
可是,他又不能抱怨,得强撑着,毕竟和亲这千把号人,老爷子是主心骨。
此时,一向冷淡的吴老七亦被岑老爷子那股子气势所感,把面巾用热水浸湿,亲手递到岑长倩面前。
“岑相,擦把脸歇一会儿吧!”
“放心,有我们在。”
岑老爷子接过面巾,苦笑道:“进了突厥人的地盘,有你们没你们差别却是不大了。”
整个单于城有默啜的四十万大军,他们这一千来号人别看都是提刀带甲的武士,可和人家四十万比,只有待宰的份儿。
一边擦着脸,一边嘱咐老七道:“若真有不测,你们这几个人不是兵卒,亦非朝官,不用为国尽忠,能跑则跑,也不用管老夫。”
“但有一条,不能给突厥人当狗!”
“呵。”老七傻笑一声,却是没接话。
正在这时,军帐的帘子似乎被寒风吹开了一角,岑老爷子此时已经脱了皮袍,顿感寒冷。
刚要让吴老七把帘子合严实,却见一个包着石头的纸球飞了进来。
抱着剑,萎在角落里的孟道爷一下就蹿了上去,抓过纸团,展开便看。
岑长倩一怔,哪儿来的纸团?
“这。。。。。。”错愕道,“这是。。。。。。”
孟道爷此时已经看完了纸团,眉头紧皱,也不回答岑老爷子的疑虑,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孟苍生一边取出火折子把纸团点燃,一边看向老七。
“晚了,大势已去!”
吴老七一听,脸色一变,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长刀,杀意顿起,哪还有刚刚对岑长倩的温和?
调头出帐道:“我去让老八他们准备一下,通知厨子他们接应!”
“。。。。。。”
岑长倩看得一愣一愣的,狐疑地望向孟道爷,“那纸上写了什么?”
孟道爷回过身来,“岑相暂别管纸上写了什么,只记住一句,一会儿突厥可汗必有召见,到时,岑相不必太过执拗。”
“他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只要能暂保性命便可。”
“之后的事情,交给我们兄弟便是。”
“。。。。。。”
岑长倩眉头皱的更深,“道长。。。这是何意?那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哎。”孟道爷本来是不想与岑长倩多废唇舌,因为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与这老头儿从头解释。
可是,显然不说清楚,岑老爷子不肯罢休。
只得道:“岑相不要再想着拖延突厥。”
“已有线报,不管和亲队伍到不到,七日之后,突厥大军都会向南开拔。”
“啊!!?”
岑长倩大惊,“你。。。你们是如何得知?”
“单于城有我们的线人。”
“。。。。。。”岑长倩一阵无语,心说,朝廷都没有突厥线报,你们就这么大本事?
心中顿生几分不信,又道:“那为何等和亲大队到了地方,刚好线报就来了?”
“不会是。。。。默啜误导吧?”
“不会!”孟道爷摇头,“实话与您老说吧,单于城自今春被默啜霸占之后就封城了。”
“我们的线报出不来,也只有咱们以和亲之名到了这里,线人方有机会联络。”
“。。。。。。”
老爷子都听懵了,这一路就觉得这伙人不简单,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不简单了。
看着孟苍生,岑长倩都觉得有点不真实了?
下意识问了一句,“道长究竟是何来历?竟如此神通广大?”
孟道爷闻之淡笑,抱手一揖:“贫道本无名无姓,只源身置长路镖局,江湖人送了个名号,曰:道爷。”
“什么!?”
岑长倩浑身一震,“你。。。你就是长路镖局的‘道爷’。”
“正是在下。”
得到孟苍生肯定的回答,岑老爷子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脑中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大殿之上,变着法儿骂他的穆子究来。
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他派人来护卫左右?
“那。。。那个穆子究。。。。是他让你们来保护老夫的?”
“正是。”
到了这个时候,孟苍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子究让岑相以身犯险,也是不得已之举。用他的话说,只有岑相也许还有拖住默啜的可能。”
“可是,子究估计也没想到,默啜南侵之意如果决绝,七日后南下已成定局。”
“岑相这趟。。。。算是白来了。”
“呼。。。。”岑长倩长出一口浊气。
开始,他只当这个穆子究是个有些才学,急于上位的年轻人。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长路镖主了。
“那现在怎么办?”岑长倩略一慌神,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看着孟苍生,“就凭你们这几个人,能把老夫活着带回去吗?”
“岑相放心,我们早有安排。”
岑长倩听到这里,一挑眉头,“也就是说,除了单于城中的线人,你们在北境还有布置?”
孟苍生点头,“算是吧!”
“城外还有你们的人?”
“嗯。”
“好!”这回轮到岑长倩点头了,“太好了!”
行至孟苍生身前,“那老夫求你们一事。”
“岑相但说无妨。”
“不要救我!”岑长倩森然道,“想办法让城外的人把默啜南侵的军情火速送抵京师,好让大周早做准备!”
“。。。。。。”
孟苍生沉默了,此时他被这位七十余岁高龄的老臣深深的震撼。
现在他终于明白,吴宁为什么那般相信岑长倩,相信这位老爷子是唯一可以脱住默啜的人了。
因为信念!
时刻都把家国放在最前面的信念!!
孟苍生抱剑而礼,长施一揖。
“岑相之心,着实让孟某钦佩!”
“孟某?”岑老爷子坦然一笑,“你瞧。。。。原来你姓孟,也是有名字的。”
“不过,长路镖局能为了老夫这条残命之躯同入虎穴,众位的忠义之心,也让老夫敬佩。”
拍了拍孟苍生的肩膀,“去吧,把这个消息传回去,老夫死亦瞑目。”
刚说完,帐外的卫士来报,突厥大汗默啜召见大周使臣。
岑长倩穿戴官袍,郑重地整整了发冠,决然出帐。
临出门之前,孟苍生还是不忘嘱咐:“岑相放心,消息我们自然会想办法传回大周。”
“可是岑相自己也要切记贫道刚刚所说,千万小心,莫要做出无谓挣扎之举。”
老爷子笑了笑,只是点头,却没说话。
。。。。。。
————————————
默啜所领突厥,后世称之为“后突厥”,算是当年与太宗一较长短的“东突厥”死灰复燃的产物,依旧沿袭着东突厥金狼为帐,逐草而居的民族特性。
所谓金狼王帐到哪里,哪里便是王庭。
当岑长倩被带到两头棕狼头为拱的大帐之内,见到高居王座的突厥大汗默啜。
还有。。。。
还有帐下,匍匐在地的武延秀。
岑长倩眉头一皱,抬头看向默啜,“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