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紧张得到缓解,慢慢地在这种柔和旋律下微笑起来。
“如果喜欢,我以后带你到瑞士去。”他漫不经心地说,伸出手摸了摸我帽子上的熊耳朵,袖口下手腕处的皮肤白皙细腻。
我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有点犹豫地伸出手穿过被子,去揪他的袖子边沿。很轻,很轻的,就像是这首乐曲的音符不小心落到湖水里,那般无害而天真。
“我们……我们要有计划,瑞克。”我看着他,声音微弱得几乎都听不到。
他的手部很明显地僵硬一下,可愣是没有动,也没有移开,就这样任由我揪着他的袖口。我的指尖离他的皮肤是那么近,近得咫尺天涯。
我知道他也紧张,他可能不太习惯别人碰触他,我有一个愿望,想不吓到他地拥抱他。
他是一只小动物,警惕性很高,我有时候怕自己会吓跑他。
“什么计划?”他有点困惑,不理解我的话题。
“家庭计划。”单手抓着被子,我想让自己藏得更深,脸颊上开始有热血涌上的热量。“我们可以一起上完高中,如果你想上哈佛,我会努力追上你的脚步。”
会很努力地加油,我希望他的人生能因为我而美好起来。在我不够完美的时候,我们相遇了。相遇后,我多么希望自己是完美的。
“你不需要去想这些问题。”他还是不太能理解我想说什么,可能在他眼里,上什么学校只是不值一提的小问题。
“你太懒散了,就算是天才也不能这么无所谓。”我认真地强调,这是人生大事,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我们要开始自己的计划,如果上最好的大学,以后的发展会更好,我打算二十五岁……嫁人。”
这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龄,鲜花开到极艳,不带青涩,开始能去学习优雅的时候。
他的困惑慢慢褪去,整个人都僵硬起来,让人怀疑他是否都忘记呼吸,变成一座雕像。
“你来娶我可好?”我的声音都快要与音乐融为一体,我认真得几乎忘记害羞,我的心脏因为过于用心,都快要疼痛起来。
其实这个话题还太早了,可能是今天晚上的音乐过于温柔,雨夜过于沉寂,我突然就想起来,如果我们的人生要一起走,那么就该更早地做准备。
计划学业及前途,在合适的时间一起上礼堂,执子之手。生一个孩子,给他最好的教育,让他放飞,然后我们与子偕老。
瑞克的沉默是那么漫长,他的表情很空白,似乎在消化我的话。然后他又怀疑地注视着我,我露出两只眼睛看他,我们望着彼此,好像才今天第一次见面那么新鲜而怦然心动。
“如果这不是一个玩笑。”他的声音奇异地沙哑起来,这对他本来就尖细的嗓音来说是那么不同寻常。“我不容许这是一个玩笑,克莱尔。”他的眼底露出可怕的杀气,可是下一秒又被某种温柔融解,如同阿尔卑斯山顶的白雪,绽开春天的花朵。“你用尽我所有的耐心,我会等你长大,你将是我的永远的爱人,妻子。”
他低声地承诺,没有一丝犹疑,喜悦的笑意在他嘴角泛出来,就好像他已经等我的同意等了很久。
我觉得他没有拒绝真是太好了,这是我第一次恋爱,我不知道正常的恋爱程序是什么模子。我只是跟随自己的心在走,我喜欢他,这是很保守的说法。我可能以后再也遇不到这么让我心动的男人,我甚至已经不在乎他有多少诡异的毛病,只要他一直坐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我想,这就是我要的。
也许以后还会遇到很多麻烦,例如不能让他老是花钱大手大脚,就算要旅游也要制定计划时间。到以后某天医学又进步了,我跟他的病都可以治好,那么我们就能一起走到阳光下,那是一个多么让我向往的场景。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感受到他的手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他有一天会将手套脱下来。
安妮的仙境一直在单曲循环,纯净空旷。我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就算知道他在等我睡觉。如果我不睡觉,他也会跟着我不睡觉。
也许是觉得这种时间过于珍贵,我都不舍得让睡眠花费掉它。
好几个半夜,我们其实都没有睡着,他会讲故事给我听,很离奇很梦幻,适合入眠。或者他会任由我爬到书房的摇椅上听音乐看书,他也会跟着我一起看。有时候沉寂宁静到,我都能听到他不经意的呼吸声。而且他的素描功底很厉害,我们一起坐在客厅里画静物,他可以用速写的速度画出逼真的照相效果图,看得我目瞪口呆,觉得就是他再教我两年,我也不可能像他那么厉害。
当然也有很多时候,就像是现在,我一直看着他,躺在床上不吭声。他也随便我不吭声,仿佛我在他身边就可以,不在乎我怎么样,除非我的失眠影响到身体健康。
“瑞克,下个星期学校有春季舞会,是女生选择男伴的舞会。”我突然想起最近让学校热闹起来的活动,其实我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舞会,因为不会有男生邀请我。而且我的身体对舞蹈的节奏感把握奇差,可能是斯旺家特有的平衡感失调遗传。
“你这是邀请我吗?”他很小心地握住我的手,似乎很担心他的手套会碰伤我的皮肤。
我一下子就掀开被子,坐在床上端正态度,一本正经地说:“瑞克多伊尔先生,我邀请你成为克莱尔米勒的舞会男伴,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一定会接受。”
他被我逗乐,忍不住笑出声。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轻松自然的他,很多时候我总觉得这个男人的焦躁症是那么严重。
“无需邀请,我身边的位置永远是你的。”他优雅而真诚地低头,将一个吻留在我帽子上的熊耳朵上,这个吻仿佛留在空气里,又留在我的心上。
“我是一个不会跳舞的舞伴。”这是一个巨大的缺点,我试着跟他坦开自己的心扉,想告诉他,我不完美的地方。
我做饭不好吃,我不会跳舞,我数学成绩一直不太好,哪怕美国的数学课程比上辈子容易学习,奇怪的就是成绩还是不好。我还太内向,不够圆滑,可能会伤害到别人,很多事情我总会失败,就算我很认真去准备。
我很平凡,是一个平凡到扔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小沙粒。
“只要你不喜欢,你就不需要会。”他的耐性出奇的好,没有平时那种匆匆忙忙的急切。无论我有什么要求,他都有自信能解决的样子。
可是他的建议很多时候都不靠谱,爱情是要两个人一起努力的,如果爱他,就要认真为他去进步。我希望等到二十五岁那年,我已经足够完美,能够让他不后悔遇到我,他会因为爱上我而觉得幸福。
“你教我跳舞好不好?”我轻声要求,身体前倾,想靠他近一点。
“这可是个大工程,如果想教会你的话。”他挑剔的眼光就是在看笨蛋,他在嘲笑我的运动神经吗?
我觉得今天晚上我的脸红症别想好,很尴尬地咳嗽一声,为难地嘟囔,“家族遗传。”
刚说完,我被他握住的手一重,我顺着这种力道被他牵下床,他将我拉近,我们的手很紧地相握着。
“跟着我,不用记住动作,你跟着我走就够了。”他的声音温柔到接近叹息,班得瑞的音乐舒缓清淡地在我们四周围绕。
窗外福克斯的雨夜,深沉的森林之音,陪伴着所有还没有入梦的人。
他陪着我在这个不够宽阔的房间里,慢悠悠地踩着不着调的舞步,他的手放在我腰上,我怕痒地咯咯笑起来。有时会踩到他的脚,他更多是故意让我踩,好告诉我你是多么笨拙,也只有他能忍受我。
雨一直没有停止,安妮的梦境重复了再循环。我穿着幼稚的小熊睡衣,挪动着迟钝又愚笨的舞步,与他共舞。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就像是安妮的梦境,落到我怀里。
“瑞克。”
”恩;;'”能遇到你真好。〃
第80章 凯厄斯(番外)
能遇见你真好。
她的声音是如此柔软;几不可闻的微弱。所有的一切都远离我们,包括这个世界的色彩。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地板;担心自己又走错步子;脆弱的手指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我掐断。
对我来说;任何声音都比不上她的呼吸频率,她代表生命力的心跳声重要。
我需要她。
这个想法是如此深刻;像是我手拿利刃自残后,濒临死亡前所能得到的最正确的答案。如此疼痛,又那么清醒。
我不再需要任何仇恨与愤怒来装点自己的内心,也不惧怕沉寂而漫长的岁月会夺走我的所有感情,让我变成一具冰冷的僵尸躯体。我身体里的情感从来没有如此充沛过;汹涌如河流,流淌进我的心脏里。
这种感情如影随形,当我牵着克莱尔的手,她只要站在我身侧,我就能打败一切。我是她的勇士,唯一的守护者,我清楚地知道,这是我的使命。
我清楚这种感觉是永远都无法褪色的,哪怕这个世界不再有她带来的任何颜色。
我听到她含在嘴里模糊的抱怨,她不知道要怎么让自己的舞步更正确。我也不打算对她严厉,我更希望她能一直握着我的手,什么都不要去想。
她还是人类,她身上的血液温热地散发出让猎食者疯狂的香气。她的力量是那么孱弱,纤细的手腕,赤|裸的脚踝,白皙的脖颈比晨雾还要不堪一击,几缕没有重量的光线就可以压垮她。
我不敢放纵自己的力气,就怕不小心抓碎她精巧的骨骼,拥抱她时就像是在拥抱荆棘的刺,不敢真的去触碰。
“克莱尔。”我从不曾想过自己的声音能这么接近温柔,就好像我已经放下手里的武器,手掌里握住的是鲜艳的玫瑰。
她已经睡着了,嘴角的微笑还没有离去。
我抱着她,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到床上,她安静地向后仰着,露出毫无防备的姿态。我屏住呼吸,却不再感到痛苦,渴望鲜血的食欲已经无法控制我,隐形眼镜开始融化开,我认真倾听克莱尔的心跳声,她正在沉睡,不会轻易醒来。
夜晚的气温让她有些畏冷地蜷缩起来,我伸手给她盖上被子。再次警告自己,她只是一个人类,她会惧怕寒冷,在黑暗里看不到东西,三层楼的高度就能摔死她,她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这种随时会失去她的焦虑,让我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我脱下手套,手指比空气还要冰冷,我在思考如果现在去碰触她,克莱尔是否会惊醒。她睡觉的时候总是不安份地想脱离被单的束缚,侧卧的身体下意识地可以滚到任何一边去。我伸出手,连人带被子地将她抱起来,她有些难受地加深呼吸,微颤的睫毛很快又平静下来。我坐在床上,让她靠着我,她温暖的脸孔藏在我的肩颈处,气息绵长,有阳光的温度。
我无法控制地贪念这种感觉,就连渴望鲜血的痛苦也成为一种自虐的享受。
亚历克沉默地出现在我身边,我抬起眼,冷漠地示意他不要大声喧哗。克莱尔的头发从睡衣帽子里露出来,我伸出手指卷到指缝里,然后慢慢地抚摸起那些披散到锁骨旁边的长发,这个动作会让我安心,我能轻而易举地掌握住她的身体情况。
她不会醒来,正沉浸在梦里。
“你该上一趟西雅图,凯厄斯。”亚历克的声音非常轻,红色的嘴唇几乎没有动过,他看起来像是在表演腹语来表达他的担忧。
“不需要。”我几乎要厉声谴责他,可是临到嘴边又立刻压低声音,谴责变成虚弱的叹息。
隐形眼镜融化后的眼睛,也是黑色的。接近三个星期,我没有猎食,也没有吸食过任何鲜血。我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崩溃的饥饿感了,这让我开始憔悴,并且更烦躁而具有攻击力。
克莱尔的鲜血会更严重地影响我,引诱我的渴望,没有鲜血的日子,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残忍地将我千刀万剐。
这是一种酷刑,对吸血鬼来说是最严酷最痛苦的虐待方式。
“海蒂很担心你的状况,她会联络阿罗,必要的时候,卫士可能会大量聚集到福克斯来。”亚历克没有放弃地打算说服我,他阴沉地看向克莱尔,鲜红的眼睛清澈得如同一个血池。
“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许过来。告诉海蒂,如果出现那种情况,我会亲手烧死她。”我没有提高声音,只是很平淡地在说一个事实。
没有人能轻易左右我的决定,如果让阿罗带着卫士过来,那么我的布置就会功亏一篑,我不可能让他们吓到克莱尔。
“凯厄斯。”亚历克总算是露出一些挫败的恼怒,他咬着牙,有些冲动地握紧拳头,这种微妙的狰狞表情让他天使面孔更似堕落的恶魔。
我伸出手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可以离开了。”
克莱尔有些难受地想挣开我的怀抱,我让她在我怀里翻一□体,接着伸出手臂松懈地围一个禁锢的姿势,接着拥抱她。
她颈部的血管里的鲜血,在我怀里流动。我没有露出一丝贪婪的,禁食的日子就是一场无声的战争,没有人能打败我,我永远都是胜利者。
我最该防备的是所有吸血鬼,无论是流浪者,还是卡伦家,或者是我身边的卫士。只要是吸血鬼都对人类有冲动,我从不信任他们,至少在对待克莱尔的时候,我会用尽所有的一切去防备。
亚历克无奈地皱眉,龇牙咧嘴的样子终于比较符合他转换时的年龄。他只好退开一步,怕被我踢出去。然后接着说:“上次我们放走的那个家伙,跟维多利亚是一伙的吸血鬼,他跑出我们的跟踪范围。”
“是谁负责追踪的?”我心里升起一股怒气,那么简单的事情,到底是哪个无能的家伙搞砸的?
“是外围的卫兵,已经回到沃尔泰拉去领取处罚了。”亚历克看了一眼克莱尔,他的紧张不是因为跑脱了猎物,更多的是怕吵醒不该吵醒的人。
“那个蠢货,让阿罗直接解决他,我不想再看到这么无能的家伙出现在我眼前。”我快速地下达命令,一个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废物吸血鬼,也能在卫兵的监视下跑掉。这让我想再次清理卫兵队,我不需要没有用的人。
“是。”亚历克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不能让自己的声音过于清晰高亢,至少不能遮盖过这里的音乐声。“我会派人继续追踪。”
我低头,克莱尔没有被我们影响到,她像个婴儿一样熟睡着,白皙的脸孔没有一丝不安。我烦躁的心情终于安静下来,声音更加低沉,“这次如果找到那个家伙,不用白费力气去跟踪他,直接杀了。至于罗马尼亚的余孽,以后我亲自带队去追捕。”
亚历克点头表示自己清楚,可是他还是欲言又止,“这样下去,海蒂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你太久没有进食对她来说很痛苦。”
海蒂有种强迫症,她只要得到命令就会遵守。而帮我引诱猎物是她的任务之一,如果我不让她完成,她就会非常难受。
这其中一定有切尔西的能力作用,我不屑地想着。“告诉阿罗,让海蒂回沃尔泰拉,她最好不要出现在福克斯让我发现。”
亚历克的脸上出现一种怪异的表情,同情又好笑,似乎我将海蒂赶回去让他觉得很有趣。接着他又想起某些事情,好笑的神情立刻变得有点苦恼,他喃喃自语起来,“得罪海蒂可不是什么好事,她会报复我的。”
我不耐烦地挥一下手,亚历克行了个礼就转身出去。
克莱尔又想挣开我的身体,我变换位置,让她以为自己的翻身有效果。
这是一场战争,我告诉自己。我小心而不留余地地拥抱着她,我的眼睛更清楚地看到四周的变化。透过窗户,那些黑夜里的雨水,雨水遥远的地方,那些寂静的森林,深绿色的轮廓在缓慢地褪色,我的手指留在克莱尔的头发上。我倾听她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声,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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