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啊,你怎么一去那么久?峨嵋山上都好吧?怎么三师妹、四师妹也来了?二师妹没来么?对了,你和朱爷爷武叔叔他们约好了究竟要干什么事啊?”等到风陵师太进了厢房,辜鸿便连珠炮似地问个不停。
风陵师太笑笑,摸着她的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喂,朱长龄,你跟着我进房干什么?”辜鸿见状道,“出去出去,我们峨嵋派要开会呢!”
“对,长龄,你和鸿儿出去玩玩吧,我们有些事要说。”风陵师太却道。
“什么,师父?我也要出去?不是吧,我……”辜鸿大感委屈,说了半天,还是和我一起被风陵师太赶了出来。
“师父他们究竟有什么秘密,连我也要瞒?”辜鸿愤愤不平地道,“哼,我去找杨大哥,他一定能想出来。”
“别别,”我忙说,“杨大哥还没全好呢,每天要运功修炼三四个时辰,你别打扰他了。这样,我有个好主意,咱们找姚清泉去!”
原来姚百胜这次不是一个人上山的,还带了他儿子姚清泉。这姚清泉比我小上两岁,是个贪玩好吃的男孩子,最近刚跟我混熟。我想从他那里,或许可以探到一些消息。
果然,我和辜鸿叫姚清泉到后山去玩,捉了只肥肥的雪兔烤了请他吃,便套了他不少话出来,他说他家只剩下他父子两个,当年他全家被魔教追杀,死了许多人,正好碰到我爷爷,就救了他父子二人。姚百胜对爷爷说,相救之恩,永世不忘,愿以性命相报。所以收到爷爷的信就带着他上山来了。不过具体要干什么,他父子二人也都不知道。
“最好是去打光明顶,把魔教的魔崽子们都杀光!”姚清泉恨恨地说。
攻打魔教总坛光明顶?我和辜鸿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看来这还真是个合理的推测:如果是为了反朝廷,就这么几十个武林豪杰,要起义举事似乎差的远了点,而且汉人的根据地在中原,西域是色目人的地方,也没有理由在这里首义。若是刺杀什么王公贵族,昆仑一带也没听说有什么蒙元朝廷的大人物。所以多半是武林恩怨,西域这边,只有昆仑派和光明顶两大武林势力。昆仑派虽然不久前和我们有些冲突,但这些人上山是早就安排好的计划,远在赤蟾子事件之前。那么唯一的目标,就是恶名昭著的魔教总坛光明顶了。近几十年来,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要灭了魔教,上山挑战,都铩羽而归。如果有谁能办成这桩大事,那肯定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了。
可是我们虽然年纪小,也知道光明顶有魔教教主阳顶天坐镇,座下还有什么左右光明使者,什么护教法王一大堆人,凭我爷爷和风陵师太这几十个江湖豪杰,实力似乎还是差了点。难道他们已经得到了上次说的武林秘籍,练成了什么绝世武功么?看起来又不像。
我们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在后山又呆了一会,眼看天色不早,便回庄上来。还在山腰上,却远远看到爷爷、爹爹、武叔叔等一干人进了新来的江湖豪杰所住的别院大门。过得片刻,又看到风陵师太带着两名女弟子也进去了。我们相视一眼,都觉得事有蹊跷。这许多人聚在一起,自然是要商议他们要办的大事了。那么我们何不……
“溜进去看看!”辜鸿笑道。我和姚清泉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第八章 聆秘
我们从一条小径悄悄潜到别院外,躲在一块大石后窥伺,只见门两边各有许多朱武两家的家丁,手持兵刃,把守森严,想要溜进去几乎没有可能。我们微感沮丧,又远远绕了个圈子,到了院子的后墙,不过此处也有三四个家丁看着。辜鸿眼珠一转,心生一计,让姚清泉去引开他们。他年纪太小,武功不行,跟我们进去定是累赘。姚清泉老大不愿,我们答应听到什么都告诉他,又许了他不少吃的玩的,姚清泉才答应了。
姚清泉在地下打了几个滚,从山坳边转出,装着一瘸一拐的样子,口中大声呻吟,向那几个家丁走去。那几人认得他,忙围过来道:“姚少爷,你怎么啦?”
“我刚才在山里追野兔,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了,也不知道骨头有没有断,哎哟……”姚清泉随口胡扯,众家丁忙去看他伤势,我和辜鸿趁机从他们背后掠过,轻轻一跃便翻过墙头。
我刚落在后院中,抬头便看到眼前站着一人,吓了一跳。那人也一惊,脱口道:“哎呀,四少爷,怎么是你?”原来正是乔福。
我没想到院内还有人看守,忙捂着他嘴,低声道:“别说话!你就当没看到我们,知道么?”
“四少爷,辜姑娘,你们别玩啦!老太爷吩咐,他们在前面堂上商议大事,谁也不让进去的!要是给发现的话,小人的屁股都得给打开花啊。”乔福苦着脸说。
“少废话,”我轻轻打了一下他脑袋,“四少爷我平日给了你那么多好处,你都忘了不成?上次你和小香在厨房偷偷亲热,被我撞见,要是当时告诉爷爷的话,你屁股可早就开花了!”
乔福听到我说出他的把柄,不由低下了头,我们又威逼利诱一番,总算让乔福答应当成没看见我们。我和辜鸿相视一笑,便悄声蹑步向前面而去。
其实我虽然刚才一时冲动闯了进来,现在也心里惴惴,知道万一被爷爷他们发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不过辜鸿在身边,自然也不甘示弱。无论如何,我们不敢溜进房内,也不敢到房顶去掀瓦片,我带着辜鸿矮着身子,到了一处墙边。这里是后院的角落,堆满了柴火,离内堂只有一墙之隔,虽然丝毫看不到里面的动静,但我和辜鸿把耳朵贴在墙上,便听到房中一个汉子在说话,声音虽然微弱,但练过武功的人耳目聪明,要听清楚也不难。
“朱老爷子,”听口音是姚百胜,“俺的命是您老救的,有什么吩咐就示下吧,俺是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众人杂七杂八的声音也跟着传来:“是啊,您快说吧!”“大伙儿万死不辞!”“就是去挑光明顶,咱也上了!”
“诸位英雄都是好朋友,在下不敢有瞒,”正是爷爷的声音,顿时其他声音都静了下来,“这次请大家上昆仑山来,确有一件大事想请大家帮忙。此事于灭鞑兴汉的大业,大有好处,可是也极其危险,可能搭上身家性命,大家各有父母妻小,若是有什么顾虑,不便出手相助。敝庄上下绝不勉强,昔日小恩小惠,诸位也不必放在心上。”
众人自然又是一通豪言壮语,信誓旦旦,爷爷待他们说完后,进入正题道:“多谢诸位仗义相助!那我便说了吧,诸位英雄都还记得三十年前的杨琏真迦么?”
杨琏真迦!我心头一震。这个名字虽然冗长拗口,但我却记得很清楚,因为有关这个名字的故事实在太有名了,二哥都给我讲过不止一次。
杨琏真迦是吐蕃红教中的高手,据说是宋末金轮法王的旁系传人,投效忽必烈后大受重用。其时宋室新亡,江南士民不堪忍受异族欺辱,在武林豪杰的率领下,暗杀暴动此起彼伏,激烈异常。忽必烈便派杨琏真迦去扫平江湖上的反叛势力,这杨琏真迦也确有本事,带着一班番僧,数年间就剿灭了二三十个大小门派帮会,将江南一带的反抗平定下来。忽必烈大喜之下,就犒赏他为江南释教都总统,让他掌管江南的佛教。
杨琏真迦得志之后,更是无法无天,为了彻底扑灭江南人的反抗之心,他公然挖掘钱塘、绍兴的多座南宋皇陵,盗走陵中无数奇珍异宝,又将帝后的尸骨暴露荒野,任风吹日晒,野兽噬咬。最骇人听闻的是,杨琏真迦把宋什么宗的尸体倒挂在树上三天三夜,又将头盖骨斫下,制成骷髅碗,四处向人炫示。当初我听了这个故事后,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他后来又将宋朝皇帝皇后的遗骨聚在一起,埋在临安的南宋故宫中,又造了一座十余丈高的白塔压住,号称“镇本塔”。 这些事情天下皆知,凡是汉人南人,无不悲愤扼腕。
当时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以杀杨琏真迦为生平之愿。然而杨琏真迦武功也真名不虚传,有七八个武林高手去设法刺杀他,都被他或擒或杀,无一得免。可正当他权势熏天之时,一个三十多岁的邋遢道人光天化日下闯入他寺院中,凭一口长剑,十招内便取了杨琏真迦的性命,又击毙了几个随他作恶的大弟子,然后毁了白塔,将帝后的遗骨取走。
这一战惊天动地,而这个邋遢道人从此也一战而名震天下,被奉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武当张三丰道长是也。杨琏真迦死后,张三丰行侠江湖,又有不知多少邪魔外道栽在他手里,然而总以这一战最令汉人扬眉吐气,至今为武林中人津津乐道。
怎么想到张三丰头上去了?对了,爷爷说杨琏真迦干什么?
我刚才这一走神,就没听到下面的几句。忙又侧耳倾听,果然又听到有人说:“杨琏真迦不是早就被武当张真人除了么?朱老爷子又提他作甚?”
“杨琏真迦当日虽死,”爷爷道,“但他盗掘南宋诸多先帝的陵寝,以及从江南各处搜刮的无数金银珠玉、奇珍异宝也都不知去向,此事一直是一桩悬案,各位可能也曾经听闻吧。”
“这杨琏真迦宝藏的事,江湖上确实有些传闻,不过未必就能信以为实啊。”有人说。
“不过我家世代做珠宝买卖,据先父说,宋亡之后,本该有大量皇族贵戚的名贵珠宝现于世上,但却并没有流出多少,许多知名的珍宝一直不知下落,似乎也不在鞑子宫廷里。他推断,确实有人将这些宝物收藏起来了。”另一人说道。
“说起来,此事与敝庄颇有渊源,”爷爷道,“先义兄武修文和老朽在杨琏真迦死后,便着手追查这批珍宝的下落,很快发现了一些线索。原来杨琏真迦有一个小弟子并未丧生在张真人剑下,他似乎将这些财宝收藏在秘密的所在。此人害怕张三丰道长斩草除根,很快逃离中原,回到乌斯藏的老巢。我们追到昆仑山一带,便断了线索,所以建庄在这苦寒之地,以便就近追查。这几年终于发现此人的确凿下落,原来便是躲在昆仑山以南千里外的一座寺院之中!”
“朱老爷子莫非是要俺们相助,去那乌斯藏寺院中找到此人,查明宝藏的下落?”姚百胜问道。
“大家千万不要误会,”爷爷正色道,“朱某并非为一己私欲,只是这批财宝乃是我们汉人的民脂民膏,终不能让番子们侵吞了去。再说这个宝藏于驱除鞑虏、还我华夏的大业也极有关系。诸位想必也知道,这几十年来,先义兄和我虽住在昆仑山中,却不是隐居世外,不问世事,其实一直暗中致力于兴复大业。近年来我们屡屡在中原、江南各地组织起事,却总是旋起旋灭,其中一个重要因由,便是苦无财帛。这批财宝价值巨万,如果能用来作为起义的本金,则大事指日可定矣!师太,你说是么?”
“朱前辈言之有理,”却是风陵师太说话,“我峨嵋派秉承先师遗训,以反蒙兴汉为己任,在蜀中也几度起事,却总是粮草未备,兵甲不足,就算凑齐了几千人的义军,却连三天的粮饷都凑不出来,要长期作战,实在力所不逮。”
“既然如此,”姚百胜道,“大伙便打下那寺院,把那杨琏真迦的弟子抓来,逼他说出宝藏的下落,又有何难?”众人纷纷称是。
“诸位万万不可轻敌,那人法号火尊古鲁,藏身在乌斯藏的萨喀寺中,此人的武功当日已经被张真人废去,经脉尽毁,不足为虑,但萨喀寺是吐蕃大寺,也是他们宗派的老巢,僧徒数百,高手如云。虽然请来了风陵师太和各位高手相助,怕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此事若是做成了,我也不会亏待大家,财宝的八成便用作起义的军饷,另外二成就分给大伙儿,如何?”
众人顿时群情激昂,纷纷道:“妈巴羔子的,这些狗番僧喇嘛,平素横行霸道,老子早想灭他们了!”“要做大事,自然就有风险,哪能怕这怕那的?”“大不了是一个死,当日若无朱老侠相救,俺早就死了,怕他个鸟!”
爷爷又声明,如果不愿意加盟,自己绝不勉强,奉送五十两纹银下山。但话说到这份上,自然也没人主动离开。只姚百胜道:“朱老爷子,俺在中原得罪了鞑子官府,无法容身,所以把唯一一个儿子带来了,这次若是不幸把命给送了,还请贵庄代为照顾清泉。”
“姚兄弟说哪里话来!”爷爷果决地道,“清泉这孩子很好,万一真的有事,他就是我的亲孙子,庄上会好好把他抚养成人。怀祖,你说是不是?”这却是跟我爹爹说的,爹爹忙点头答应了。
众人七嘴八舌了一番,又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不过朱老先生,我们这次究竟如何攻打呢?何时出发?兵分几路?几日能到那扎仑寺?有没有那寺院的地图?”我闻言一怔,这声音赫然正是杨逍。
爷爷居然请杨逍也去参加这次行动!我心中大感不平,为什么却不叫我和辜鸿去?虽然我心里清楚自己的武功比杨逍差得远,根本没有参加的资格,但是想到杨逍杀敌建功,扬威异域,而我只能呆在庄子里无所事事,忍不住便心生妒忌。
又听爷爷道:“杨小友果然细心。这些年来,我大孙子长兴一直在乌斯藏查探那萨喀寺的形势和火尊古鲁的动静。长兴,你说说吧!”我心想,怪不得这几年没怎么见大哥,原来在乌斯藏作如此机密的大事。
大哥道:“是,萨喀寺是吐蕃有名的大寺,寺中僧众合有千余人,不过大部分人只是普通喇嘛,不会武功。吐蕃每年新年时寺庙中都会举办祈福法会,远近藏民都会来参加。咱们可以扮成从川边来的藏人香客,混入寺中,伺机动手,这是寺庙的图纸,是晚辈凭记忆所画,有些地方没法进去,只能凭推测,或许不很准确。”
接着他便仔细讲解有关细节,那图纸我和辜鸿没法看到,自然也听不明白。只知道他们大概二十九日启程,半个月后赶到萨喀寺,在藏历正月十五的祈福法会上动手。兵分两路,一路从前面佯攻,待到寺中大乱时,菁英高手大都涌到前殿之中,另一路便从后面攻入,乘虚直捣那火尊古鲁所在之处。
“不过那火尊古鲁没有武功,我们要捉活的,万万不能下重手伤了他性命。”爷爷又叮咛说。
他们讨论了良久,这才散去,外面把守的家丁也都走了。我和辜鸿才敢出来,悄悄回到庄里。姚清泉又跑来问我们听到了什么,我心想事关重大,总不能真跟这小鬼说了,只道院里也有多人把守,根本接近不了内堂,什么也没听到。姚清泉将信将疑,怏怏地去了。
我和辜鸿又商议半天,虽然已经明白了爷爷和师太筹划的大事是什么,却始终想不明白此事和那屠龙刀、倚天剑有何相干。我们都想随爷爷、师太他们去乌斯藏,但明知大人绝不会允可,却也没有良策。最后辜鸿道:“我去问杨大哥,他肯定有办法!”
我不愿和她一起去求杨逍,便自去寻二哥。不料二哥已经被爷爷叫去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心想还是去问杨逍的好,又转到杨逍房里,还没进房,就听到辜鸿的声音道:“好漂亮啊!”
我随口道:“什么好漂亮?”推门走进房去,便看到辜鸿手中捧着一张薄薄的纸,正是上次我在杨逍房中找到的辜鸿画像。我心头一跳,随即装作没见过,故作惊奇道:“咦,辜鸿,怎么画的是你?哦,你说你自己漂亮么?”
辜鸿撇嘴道:“你少来,人家是说杨大哥画得漂亮!”
“哦,这是杨大哥画的?杨大哥真是有心啊!”我语中带刺。
辜鸿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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