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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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宫-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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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贤妃娘娘,请问,我们是不是该走了?”那戚公公恭敬地问道。

“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件事情便是咬碎了牙也得办了。好歹这朱砂算是给了自己几分薄面,并没有插手此事,如若不然,自己的这个贤妃的位子是绝对保不住的。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封了那个贾良嫒的嘴巴,让她乖乖地认罪才是正经!

宋贤妃霍然起身,带着随行宫女太戚公公威风凛凛地赶赴了贾良嫒处。

那贾良嫒刚刚从宋贤妃的宫里回来,却哪里知道这种变故?她自以为从今日起可高枕无忧,安安分分地消停上一段日子。然后再想方设法地接近皇贵妃朱砂,抱上她的大腿,日后自己想要做甚么便更加的有恃无恐,岂不乐哉?

她这边正在乐滋滋地捧着一盆葡萄吃得正甜,却忽闻宫女来报,说宋贤妃娘娘到了。

怎么这么快便又转回到我这里来了?贾良嫒心下虽猜疑,但是却并未多想,只是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巴,起身走向了殿门口。

但见宋贤妃一脸凝重地疾步走进来,那贾良嫒便笑道:“怎么,宋贤妃娘娘这是想臣妾了,这么快会折回……”

话刚说到一半,便瞧见了这宋贤妃娘娘身后跟着的戚公公。贾良嫒顿时被唬得说不出话来,惊恐地看着宋贤妃。

“一会不要乱说话,只要点头认罪就好。”宋贤妃一把捉住贾良嫒,以最快的速度说完了那句话。

可叹这贾良嫒这个时候早已然三魂丢了七魄,将那宋贤妃的话只听进去了两个字,就是“认罪”。这然而这两个字却足以把贾良嫒剩下的魂魄吓飞了,她两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贾良嫒,你好大的胆子。”那宋贤妃就这样拎着已经瘫软下去的贾良嫒,正义凛然地吼道,“你做了甚么好事,你可知罪?”

那贾良嫒而今早已然连魂儿都没了,哪里还听得见这宋贤妃的话。她就是这样双目涣散地看着宋贤妃,看着宋贤妃的嘴巴在那里不停地动,半句话都没曾听见。直到最后宋贤妃着实不耐烦地用力摇了摇她,喝道:“贾良嫒,你到底认是不认?”

那戚公公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冷汗泠泠。他在内务府执事多年,还从来都没有看过这样审案的,那审案的人竟然揪着被审的,像是在念经文一样飞快地说,旁人竟是连听都听不清的,只听得到那“认不认”一句。

然而正是这句“认不认”,将贾良嫒从神游里唤了回来,她怔怔地瞪住了宋贤妃,突然间跳了起来。

008:云里雾里

那宋贤妃被贾良嫒这突然暴发的动作唬了一跳,忙不迭地向后退去。

然而那贾良嫒却一把捉住了宋贤妃的手,高声嚷道:“宋贤妃娘娘,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是说你能救我出这场劫难的吗?你明明已经收了东西,为何你要这样落井下石?”

那宋贤妃唬得一张脸都白了,她慌忙抬眼去瞧那戚公公。

你道那戚公公乃是见识了多少世面的人?他早就看出来那皇贵妃之所以让自己跟这个宋贤妃来到此处,必是这宋贤妃与贾良嫒背地里有不可告人的勾当。皇贵妃娘娘一向处事沉稳,必是不愿得罪这个宋贤妃,方才卖她几分薄面,孰料这个贾良嫒却不是个脑子灵光的,竟然在这个时候把那些话都叫嚷出来。真是好生的愚蠢。

尽管戚公公自觉自己是个处事公正的人,但是却不是个处处张牙舞爪的梗瓜。于是他自将脸转向了别处,一副“我没听见”的模样。倒是让那宋贤妃放心之余多了几分恼怒。

她用力地推开贾良嫒,尴尬地涨红着脸道:“贾良嫒,你这是做甚么,你自己做的好事,难道还要怪到本宫的头上么?你莫要以为本宫只是和你谈谈交情,便会包庇于你罢?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那贾良嫒做梦也没有想到宋贤妃会变得这样快,她白着一张脸看着宋贤妃,终于决定就算是死也要拉上这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宋贤妃垫背。于是她再次扑过来,捉住了宋贤妃的胳膊,哭道:“宋贤妃娘娘,你怎么能在最后的关头对我不管不顾呢,这么多年……”

“住口!”宋贤妃恨得牙根直痒痒,她怒斥了一,然后迅速地凑近贾良嫒的耳朵,咬牙道:“本宫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而今皇贵妃朱砂人证物证确凿,可是你万万抵抗不得的。你先认了罪,本宫自有办法保你无事。”

那贾良嫒闻听顿时怔在了那里,她半信半疑地看着宋贤妃,想要揣摩宋贤妃话里的可信程度能有多少。这宋贤妃何尝不像贾良嫒一样慌张?然而眼前内务府的人,后有庄太后,两面夹击逼得她宋贤妃不得不硬着头皮让自己流露出真诚可信的模样。

那贾良嫒料想自己眼下除了指望宋贤妃就没有旁的路可走,好歹自己是一个正四品的良嫒,怎么也不会像个普通宫人一样被内务府的人杖责。便是先过了今儿这一关,再找父亲礼部尚书贾井好好想办法也不迟。

于是她便悲鸣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哭起来。

“臣妾……臣妾错了,都是臣妾年幼不好,做了这种糊涂事,还请宋贤妃娘娘您帮帮忙跟皇贵妃娘娘求求情,跟太后娘娘求求情,念在臣妾年幼不懂事的份儿上,千万不要对臣妾多做苛责才好!”

那宋贤妃瞧着贾良嫒竟然找了这么个借口,不由得气得脸都青了。要知道这个贾良嫒口口声声唤自己做姐姐,其实不过是比自己小了几个月而已。一个二十岁的宫妃还说自己年幼不懂事么?要知道那皇贵妃朱砂也不过才十五岁而已!

这个……愚蠢的东西!

宋贤妃恨不能好好儿地赏这贾良嫒几记耳刮子,但念在她手里那些金银珠宝的份儿上,她就忍了这贾良嫒了。于是她唤宫女拿来笔墨,让贾良嫒写上她所陈述的事情。

那贾良嫒瞧着那支笔,迟迟不敢伸出手去拿,宋贤妃恨得猛地一拍桌子,唬得那贾良嫒立刻抓起笔来,哆哆嗦嗦地写好了,按上手印和金印,那宋贤妃方才满意地拿起来看了。便站起身来,道:“戚公公,有劳你派人将这‘玉瑶殿’围禁起来,待太后娘娘懿旨到了再做定夺。”

戚公公连连点头,指挥着手下的太监们分散到“玉瑶殿”各处不提,那宋贤妃终于心满意足地将贾良嫒写的那张纸叠好塞进袖子,方才松了口气转过头来瞧向了贾良嫒。

“好妹妹,不是做姐姐的不疼你,可是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有内务府的人跟着,姐姐只能先让你认了。”

那贾良嫒点了点头,又兀自委屈地垂下泪来,可怜巴巴地道:“宋贤妃姐姐,你可一定要救我。我,我不想被打入冷宫。”

“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救你。”尽管宋贤妃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救,但她却深知这贾良嫒到时候万一做出狗急跳墙的事情可就完了。再者,这个贾良嫒不像是普通的宫人,到时候杀人灭口,一了百了,她可是礼部尚书贾井的女儿!这对父女一个比一个能贪,一个比一个滑头,那些私运宫绣之事少不得也有那贾井在里面作祟,如果这贾良嫒真出了甚么事,自己一样跑不了。唯今之计,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看一看庄太后那个老东西的意思了。

然而与宋贤妃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当她兴冲冲地拿着贾良嫒签字化押的证据跑到“慈宁殿”的时候,赫然发现皇上白泽也在那里。那宋贤妃准备的满肚子试探性的话语全部被憋在了肚子里,竟是一句都说不出了。

那皇上白泽只是拿过了那张由贾良嫒按了手印的纸来喜滋滋地看了又看,将宋贤妃赞扬数次,还亲切地与宋贤妃坐在一起聊了半晌。

那宋贤妃起先还满腹的担忧疑虑,这会子被皇上白泽一聊,全部都化成了甜蜜的云烟,在眼前绕啊绕啊,绕红了她的脸,连眼睛都是秋水盈盈,情意绵绵的。甚至在心里幻想着或许今儿晚上皇上就会摆驾自己的宫殿,与自己缠绵一夜呢。

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美妙幻想里的宋贤妃哪里会注意到,那就坐在不远处的朱砂与庄太后相视一笑的捉黠神色?她像是一直飘在天上,云里雾里地晃回了宫殿,还喜滋滋地梳洗打扮,只等着皇上白泽晚上的临幸。

谁知道直坐等到了亥时也未曾见过一个人影,心里凉透了的宋贤妃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不过是又被彻头彻尾地算计了一次!

该死!

这个狐狸精朱砂赶情是联合了庄太后和皇上一起捉弄自己呢!

宋贤妃气得将头上的珠钗一把抓下来,用力地掷在地上,愤愤地站起来就要去踩。然而她终是忍不下心来,到底弯下身,将那些名贵的珠钗重新拣了起来。

009:鲁国公之计

事情比想象中要顺利许多。

那礼部尚书贾井得知女儿贾良嫒的事情吓得魂儿都飞了,急忙巴巴地奔进宫里来向皇上白泽求情。

白泽拿捏着尺度,阴沉着面色将那礼部尚贾井正正经经地数落了一顿,惊得那贾井满头满身都是冷汗,旁的不敢说,只是朝白泽讨人情,希望白泽能够念在贾良嫒是初犯的份儿上,千万不要严办。

那白泽掂量时候也差不多了,方才转移话题,把遣送苏丹国人回国,需要重新雇佣劳动力的事情提了出来。

那贾井先是一愣,思量着这雇佣劳动力的事情应该归户部,怎么却分到自己的头上来了?但紧接着想起的事情却让他猛然醒悟了过来。怎么就不关他的事情呢!而今国库的银子全部都拿去打仗了,户部当然不愿意再揽这份闲差,皇上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拿办自己的女儿……说不定就是想捉自己的小辫子,让自己掏腰包替他买单呢!

这样一想,贾井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急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道:“而今正是皇上用人之际,老臣若能为皇上效力,真乃老臣的荣幸!只要皇上下旨,老臣一定万死不辞!”

“好。”这是白泽第一次把后宫的势力与朝廷势力的权术运用得如此自如,心里免不了得意万分。但是脸上却少不得要做出沉稳的模样,先是将那礼部尚书贾井褒奖了一番,又与他讨论了一番遣送苏丹国人回国的事情。就这样端着架子好不容易把贾井盼走了,白泽便兴冲冲地回到了“慈宁殿”与庄太后和朱砂汇合自不必提。

单说这后宫里原本就没有甚么不透风的墙,宋贤妃被皇贵妃朱砂拎出去头,让贾良嫒吃瘪的事情眨眼间便传遍了后宫各处。那些嫔妃们议论纷纷,皇贵妃朱砂那温和的笑容突然一下子变成了绵里藏针的可怕心机,后宫里人人自危,再不敢有哪一个敢对那朱砂小觑了。所有人需要提防的就只有一点,千万不要被这皇贵妃朱砂盯上,万一哪天她把自己卖了,说不定还得笑呵呵地帮着她数钱呢!

然而刚儿还被皇贵妃朱砂卖掉数钱的那位宋贤妃,这会子自坐在宫殿里被自己的舅舅鲁国公痛骂。

这鲁国公乃是慕容文鹰夫人梁氏的长兄,因袭了其父的爵位,便被众人尊称鲁国公。但是这位新任的鲁国公比起老国公可是差得太远了,不单是没有披过战甲上过战场,便是连治国的谋略都不曾有的。自高祖皇帝开始,皇族便想方设罢地想要把四大家族的权力化解,这老国公的死恰恰给了朝廷这个机会。于是到了而今这位鲁国公一代,兵权已然被化解得七七八八,除了在朝堂之上还有着几许发言的份量,剩不下甚么实权了。鲁国公一度为自己的权力而忧虑奔波,眼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又这样没用,不由得气得咬牙切齿,将这宋贤妃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宋贤妃正兀自坐在那里垂泪不已,鲁国公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怒气冲冲地在大殿上来回徘徊,然后停下来指着宋贤妃道:“你,你可知道,如今慕容侯府那边也被皇上派的人都围起来了么?”

“甚么?”那宋贤妃惊讶地看着鲁国公道,“舅舅你说姨妈那边被皇上……”

“不错。”鲁国公面色阴沉地说道,“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比他老子还有心狠手辣,当年我们四大家族冒死替他们大昭拼得了天下,死伤了多少!现在可倒好,他们的屁股坐稳了江山,转过头来就要对付我们这四大家族,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他们白家想得也太简单了!”

说罢,又愤怒地一甩袖子,将手背在了身后,继续在殿里来回地走着。没走几步,又指着宋贤妃骂道:“本公正在这里急得团团直转,想着怎么样把你姨妈和表姐救出来。可没有想到你还傻到替那个朱砂做出头鸟!我与平阳王二人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想要阻拦皇上的事情,都叫你这番胡闹给搞砸了!”

“可是这怎么能怪我呢,要怪就要怪那个贾良嫒,竟然黑了心地贩卖宫中的绣品,临了还要把我拉下水……”宋贤妃正在那里委委屈屈地说着,却不曾想被鲁国公的一声暴喝打断了。

“还不是你收了她的钱!”鲁国公越说越气,“既是收了钱,就别怪别人把你拉下水!亏得你在宫里都待了这么久,怎么一点都不长长脑子?那朱砂正是看中了你这一点,才抓了你的小辫子。”

宋贤妃处处都被自己的舅舅戳在痛处,索性也不敢说话了,只是坐在那里抹眼泪。

看到宋贤妃这般可怜的样子,鲁国公到底还是心软了下来,狠狠咬了咬牙,道:“说到底,还是那个该死的朱砂。这个女人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如何就处处针对于我们这四大家族?”

“还不都是庄太后在背后给她撑腰!”宋贤妃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想着如今连皇上都与这个死女人一个鼻孔出气,她就气得胸口憋闷。

“是了!”鲁国公猛地一拍巴掌,道,“定然是那个老狐狸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女人,就是为了针对我们这四大王侯的!哼,都是这个老东西在背后唆使皇上来对付我们。看起来,她是活到头了。”

鲁国公眼里的阴狠竟是将这宋贤妃唬了一跳,她慌张地看着自己的舅舅,战战兢兢地问道:“舅……舅舅,你这是……”

鲁国公冷冷地看了这宋贤妃一眼,却并没有解释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只是漠然道:“你要想尽方法照顾好文菁皇后,不要抱着自己取而代之的幻想。以你的这鱼木脑袋,只有被人利用的份!”

说罢,便拂袖而去。

那宋贤妃怔在当场许久,方才回过神来,生气地抓过一只茶盏掷在地上,怒道:“甚么叫我是鱼木脑袋!我这几年攒下的钱,敛好的宝贝,恐怕都要多过你的鲁国公府了,哼!”

010:雪夜遇险

那贾良嫒到底还是被降了一品,从正四品的良嫒变为了正五品的才人,自此失去了她的宫殿,打好了包裹与那宋贤妃住到了一起。

这天下的事情都有好有坏,贾良嫒虽然被降了品级,但好歹没有被废了品级打入冷宫,她的未来或许还有希望。况且,她搬到宋贤妃这里来,倒是乐坏了宋贤妃,一来是她终于有了除了赵淑仪之外的另一个同伴,二来是那贾良嫒有得是金银珠宝,只要自己挑她几个毛病便不难勒索点好东西出来,更何况她的歪脑筋这么多,肯定能从那些旁门左道上弄来钱财。对于这两全齐美的事情,或许只有宋贤妃自己才这么看。后宫里所有的嫔妃都在笑话这二人物以类聚,狼狈为奸,就连那从来不喜欢关注这些小道消息的德妃娘娘洛红英,也不免觉得朱砂的这件事情做得既漂亮又高明,对朱砂的好感愈发强烈了些。

几乎是眨眼之间,寒冬便来了。庄太后因体恤朱砂这是头一年在皇宫里过冬,便将自己那件番帮进贡而来的白狐皮大氅赐给了朱砂。多亏了这件大氅,让少不得要在皇宫里四处奔波的朱砂免去了寒冷之苦,走到哪里都披着它。

偏巧这一日朱砂因前去尚服局查看了准备发放给宫女们过冬的棉衣耽误了时间,正欲离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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