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各位大臣们已然在那边侯着了。”顺元笑呵呵地说道,“看起来今日的围猎可是一番热闹景象。”
白泽哈哈大笑,道:“想来自朕登基这一年以来,都没有围猎过,这些大臣们手也痒了罢。今日可要与几位列侯好好讨教一二!”
说罢策马朝着前方飞奔。
“娘娘,您可要抓紧些缰绳啊。”那妙涵不放心地叮嘱朱砂。
“放心,本宫心里有数。”朱砂笑着点头,却不妨身边竟有人率先策马奔了过去,又冷冷地扔了一句:“学艺不深,大话不少。”
朱砂微微一怔,转头看去,却是那素来红衣着装的德妃娘娘洛红英。这女人倒是个有趣之人,若是平素里莺莺燕燕地聚在一起,她从来都是冷冰冰的让人不原多看她一眼。然而当她拿起剑,骑上马,那股子英姿飒爽,那股子飞扬神采,都让人禁不住地看着她赞叹。
“这个德妃娘娘还真是又臭又硬。”那妙涵本是靖王爷白隐座下的得力干将,除了朱砂也未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对这个坏脾气的德妃娘娘更加不会有耐性去恭维,这会子见德妃说话如此难听,不由得冷下了脸来。
“好了,”朱砂笑了笑,道,“妙涵,夏青,你们且到那别院之处等本宫。本宫自有藏兰和众侍卫守护不会有事。”
说罢亦转身,策马奔了过去。
“可惜了这个珍婕妤娘娘,”妙涵望着朱砂的背影深深地叹息,若是她没有进宫为妃,说不定靖王爷果真会对她另眼相看呢……”
“你年纪大了?”夏青冷哼着瞧了妙涵一眼。
“死蹄子胡说甚么!”妙涵那双弯月般的笑眼第一次立了起来。
“年纪不大跟这里叹哪门子气?”夏青亦望了朱砂的身影一眼,道,“娘娘自有娘娘的福气,用不着你闲吃萝卜淡操心的。”
“唉,但愿罢……”妙涵叹息着,却难掩眼中的担忧。
尽管朱砂已经可以轻松地骑马,但是却依旧没有那拉弓射箭的本事。所以她只能跟在皇上白泽,还有德妃娘娘洛红英的身边,四处东瞧西看地找着乐子。
这位年轻的武昭大帝突发奇想,打破了从前臣子只能围绕在皇上周围唯唯喏喏地陪着定律,将这些臣子分成三组,他自己则亲率侍卫队为一组,与其他两组分头狩猎,最后来比试谁的猎物最多。
这其实是一个很可爱却又有点幼稚的想法,因为于情于理都不会有哪位大臣敢让自己的猎物超过皇上的数量。纵然那白泽哈哈大笑地让他们放开了胸怀好好儿多打些猎物,但相信绝不会有愣头青有这胆子的。所以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轻看君主,朱砂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抬眼,目光却无意间与德妃娘娘洛红英相遇了。
很意外地,两个人的眼中都有着同样的无奈,发现这点让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微怔。洛红英的视线匆匆地错开了朱砂,落在了不远处的树林里。
“有野雁!”但听得那洛红英轻叫一声,迅速地搭弓射箭,朱砂忙不迭地抬起头来,但见一只灰色的野雁正扑扇着翅膀直直地掉落了下去。
“德妃娘娘好身手!”朱砂忍不住欣喜地鼓掌。
“好,红英,做得好。”白泽亦笑着点头,“果然不愧是红英,竟给朕得了个开门红,看起来朕也不能输给你了。”
说罢,竟策马朝着树林深处奔了进去。
这位看似性情温和的皇上原来也是这般争强好胜的,朱砂不禁哑然失笑。但见几个侍卫已然将那只大雁拿了回来,装在了一个编织好的大袋子里。
“我们走这边。”这德妃娘娘洛红英如何不知道皇上白泽的性子?她自是不愿去打扰白泽,而是选了另一条路。
朱砂点了点头,跟在了德妃娘娘洛红英的身后。
藏兰和几个侍卫与这两个娘娘一起,但见那洛红英先前冷漠高傲的模样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她竖起耳朵着着,然后手起箭落,竟没有一箭是虚发的,不到一个时辰,竟然猎得了野兔野鸡野鸭等物十几个。
“德妃娘娘真是了得!”朱砂看着这些猎物惊叹,对于朱砂来说,这种野外狩猎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那骑在马上穿过树间草丛的感觉已然让她觉得自由无比了,可看着洛红英那英姿飒爽的模样,让她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敬佩。
“这算甚么,”洛红英抬眼,看到了朱砂眼中那毫不加掩饰的敬佩与欣赏,不禁挑了挑嘴唇,道,“珍婕妤妹妹若真的喜欢……”她顿了顿,终又道,“可在围猎结束后请皇上教你围猎之法。”
朱砂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便连了点头,道:“只怕朱砂便是学多少年,也不如德妃娘娘的箭术呢。”
“本宫这个是从小练得的,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比得上的。”德妃洛红英的脸上浮现出略略的自得,举起弓箭,再次射下了一只野鸭。
“等一下。”洛红英的眉微微地皱了起来,她仔细地瞧着周围,然后下了马,弯下身来细细地看着草地和周围的灌木丛,又侧耳听了听。
“怎么了?”朱砂被洛红英这突然间变得凝重的脸色唬了一跳。
“有好猎物了。”洛红英的脸上突然喜色顿起,她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来,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片树林深处。
049:什么猎物?
看到洛红英就这样走进了树林深处,朱砂与藏兰对视了一眼,竟不知是当与这德妃娘娘一起进去,还是守在这里了。
料想这德妃娘娘一向艺高人胆大,若她没有唤人,就这样轻易地走进去说不定会惊扰了猎物罢?
这样想着,朱砂便摇了摇头示意藏兰不要进入,然后下了马,站在那里等。然而过了近一柱香的工夫也未见洛红英走出来,朱砂心生疑惑,免不了担心起来。
“要不然,让藏兰前去看看罢。”看出了朱砂的担心,藏兰率先道。
朱砂想了想,又道:“还是一起去罢,你若这样去了,恐怕扰了德妃娘娘猎物的兴致说不定又要受到苛责。本宫去倒还好些。”
听着朱砂这样体贴的话,藏兰便欣然笑着,与朱砂一并走进了树林深入。
越向里走,杂丛便愈多,外面阳光大炽,树林茂密之地却阴冷无比。朱砂小心翼翼地走着,怎堪那灌木勾着她的衣裳和靴子,堪堪地扎疼了她。
藏兰见状,便从腰间拔出剑来,将那左右两边的灌木丛尽数斩得断了。那树叶翻飞,草木生香,朱砂略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而消瘦的身影,不知为何,在这藏兰的身上她竟能看到一种坚毅。那绝不是一个太监该有的坚毅,而应该是……一个将士才有的沉稳和睿智罢……
真的是太监吗?
这个问题再一次从朱砂的脑海里跳了出来,朱唇上扬,她快步走了上去,走在藏兰的身边侧过头看他。
藏兰意识到朱砂的目光,不由得转过头来瞧,这一瞧之下顿时满脸通红,扭过头去清咳了一声,道:“珍婕妤娘娘,还请注意脚下。”
正说着,朱砂便被一个不老实的灌木勾住了脚腕,险些摔倒。
“娘娘小心。”藏兰急忙去扶,但脸上却仍有止不住的笑意。
“幸灾乐祸。”朱砂气得瞪起眼睛嗔道。
“不敢,不敢。”藏兰红着脸,躬身行礼。
可是,走了这么久为何还看不见那德妃娘娘的影子呢?
朱砂疑惑地四处张望着,却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树林之中露出的大红衣裳的一角。
朱砂刚刚想要张口呼唤,冷不防看到了站在德妃娘娘洛红英对面的人。
那是一个男子,穿着青色的长衫,却藏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狂野气息。果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想来应该是位年轻而充满了朝气的男人罢。
朱砂的唇微微地上扬着,转头朝着藏兰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
那藏兰瞧了那边一眼,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旋即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与朱砂一并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本宫想,那德妃娘娘若是出来了不见我们总是不好,可是若见了本宫尴尬也不好。”朱砂笑着说道,“不如藏兰你守在这里,本宫先前往别院休息可好?”
“这……”藏兰微微地迟疑了一下,继而道,“娘娘,此地并非皇宫,藏兰只恐娘娘一个人……”
“放心,这里与别院离得并不远,况且一会子那德妃娘娘出来了,你便告诉她说本宫累了便先行回去了罢。”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娘娘。”藏兰突然唤住了朱砂,从袖间取出一物双手呈了上去。朱砂转过头来,却见藏兰手里的竟是一柄古朴的匕首,短鞘上雕刻着粗朴的图腾,看似笨重,想来却应该是个人珍藏之物罢……
朱砂微微地笑了笑,接过了那匕首,道:“多谢,待围猎结束之后再还给你。”
说罢拿了匕首转身策马而去。
“藏兰公公,”在藏兰身边的侍卫上前一步,搔头道:“德妃娘娘做甚么要那么久?要不咱们哥儿几们进去帮忙?”
“混账!”藏兰陡地板起脸来喝斥道,“德妃娘娘行事岂用你去帮忙,你不要脑袋了吗?”
“是,是,不敢。”这侍卫虽然是有品级的,但是身份地位却如何能与宫里的太监比?况且眼前的这个可不是个普通的太监,他可是那个笑面狡猾顺元老家伙的干儿子。丫的,太监还想认儿子,真是荒唐到家了。
藏兰不再去理这些只长了四肢没长脑子的侍卫,他只是兀自抬起头来,看着朱砂远去的方向。身为后宫的嫔妃,身边没有太监的伴随,而只是跟着侍卫的话,教旁人见了只恐会惹是非。可是一个人回去……好吗?把我安排在这里,只是为了看住这些不老实的侍卫,别去惊扰了德妃娘娘罢?
可是替别人守住的秘密,真的比自己的安全更重要吗?
藏兰轻轻地叹息一声,又四处看了看。想来南山围猎乃是皇家围猎之举,兵部已经在猎场内外加强了兵力,应该不会有作乱之人罢……
藏兰所想的,与朱砂所想的差不多。朱砂料想这南山围猎应该是有很多侍卫守护的,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更何况绕过这片花丛便是别院了,肯定不会有甚么问题。
于是她用力地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扬蹄飞奔。这种自由驰骋的感觉真是好呵!朱砂的唇角微微地上扬起来,目光亦明亮而充满了笑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从身边的树丛里窜出来一匹马,径自拦在了朱砂的马前。马儿受了一惊,整个上身都立了起来,朱砂险些被甩在地上,不由得紧紧地捉紧了缰绳,整个人贴在了马上。
然而正当朱砂惊魂未定之时,她的整个人却被捉住,从马上拎了下来。
“甚么人!”朱砂被唬了一跳,用力挣扎着,却被那人径自捂住了嘴巴,拉入了那片树林里。
050:在一起
到底是谁会做这样的事?
朱砂的额前已然渗出了汗珠儿,她惊恐地睁着眼睛,用力地挣扎着,好不容易才站得住了。她一把推开那劫持了自己的人,就要跑开。
“小桃!”
又是这声音!
朱砂的脚竟然像是被施了法,突然顿在那里,竟是连动也动不了了。
“小桃……”那声呼唤低沉而又充满了伤感,竟然穿透了朱砂那厚厚堆砌而成的堡垒,重重地敲击在她的心头,激起的是深深的惊恐与害怕。
“我就知道是你,小桃!”肩膀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了,那双手传来的炽热体温火焰般点焰了朱砂的整个身体。
不……不能就这样被击垮的……小桃猛地转过身,扬手便打了过去。
他依旧没有躲,只是微侧过脸站在那里。
那俊朗的,那执着的,那固执的少年呵……你如何就是不肯有所长进?
“慕容将军,”尽管感受到了自己声音的颤抖,但是朱砂仍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挑起眉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沉声道,“请不要逾越礼数,做这种让人费解的事情。”
“小桃!”慕容瑾猛地转过脸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小桃,他的眼睛里有燃烧的火焰,几乎可以随时把他自己焚灭,“我知道你在怪我,其实不只是你,我也在怪我自己。都怪我当时没有保护好你,如果我能保护你的话……”
“慕容将军!”朱砂立起眼睛瞪着他,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那掌心传来的疼痛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皇上很快就过来,请你自重。”
说罢她转过身快步朝着那别院的方向奔去。
“不要离开!”然而朱砂才跑了几步便被慕容瑾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抱得如此用力,恨不能把朱砂狠狠地揉进他的身体里,慕容瑾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清香,声音颤抖地说着,“小桃,我知道是你,我知道的。因为你的味道,你的味道是不会变的,永远……永远都像那桃花一样温柔清新。”
人的味道,是不会变的吗?
尽管那个身体上传来阵阵的炽热温暖,尽管那个人的话明明是那么热烈动人的,可是为甚么朱砂却只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她所能感受到的都是一阵阵的寒冷和对他的恐惧?
因为这个人的身上也流着那个家伙的血吧?那……和自己一样的血……
“小桃,你知道吗,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可叹那慕容瑾这会子已然被失而复得的欣喜所淹没了,他完全感受不到朱砂的惊恐,也完全感受不到怀里女子的战栗,他所能感受得到的只有自己重新见到所爱之人的喜悦,“我每天闭上眼睛,都会想起你的脸,想起你是怎么对我笑的,想起你是怎么伤心流泪的。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被我珍藏在记忆里,这几年来我一直都不曾忘记过!就连你的味道,你的味道也……从不曾忘掉。”
慕容瑾说着,深深地嗅着从朱砂身上传来的味道,沉醉地闭着眼睛。
“小桃,我带你走吧。天涯海角,哪里都行,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在一起?
这三个字像是一记惊雷突然在朱砂的脑海中炸响,是……哪一天来着?她从学堂回来,似乎是听到舅父自在和娘亲吵架,朱砂清清楚楚地听到舅父在说甚么:“只要我们在一起”之类的话,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娘亲愤怒的咆嘟和怒吼,那时候的朱砂并不明白为甚么舅父会说那样的话。
现在想来,竟然是……同样的意思么?
乌洛拔提氏一族的传统便是,近亲相恋,繁衍后代,以保证血统的纯正……
肮……肮脏的血液!
朱砂一把抽出怀中藏兰所给的匕首,径自刺向了慕容瑾。身后传来一记闷哼,慕容瑾揽着朱砂的手猛地松开,整个人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小桃你……”慕容瑾诧异地低下头看着腹部被刺伤的地方,鲜血已然从那伤口里喷溅出来,就连朱砂的身上和手上都满是那粘稠的血。“为甚么,你为甚么要这样……”
慕容瑾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些血,又看着小桃,那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连站都站不起来,可是最疼的地方,又何尝只是那处被刺的伤口?
手上的血既粘又稠,传来阵阵刺鼻的味道,朱砂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步步地后退着。她……她做了甚么吗……
就在朱砂觉得自己快要晕厥过去之时,却突然听到了一阵阵的马蹄之声。
“奇怪,明明看到她的马,却怎么看不到人?”德妃娘娘洛红英的声音让朱砂和慕容瑾的身子都齐齐地一震,朱砂更是从先前的恐慌里挣扎出来。她看了慕容瑾一眼,然后猛地冲向那声音的来源。
“不要走!”慕容瑾大步上前欲拉住朱砂,却怎奈腹部作疼,让他“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朱砂的脚攸地顿在了那里,她匆匆地回望了一眼,正逢慕容瑾抬起头来看着她。他的眼睛里有着混合了痛苦与爱恋的情感,捂着那流着鲜血的伤口,慕容瑾朝着朱砂伸出了手:“小桃,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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