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梨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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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梨花落-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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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刻意对我与往常无二,我亦没必要傻得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只是我知道,开口几句无关痛痒的问候之语,向来是她的拿手好戏,真正的山雨还未至,我唯有耐着性子等着看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她端起食案上的茶杯,轻启朱唇,动作妩媚,端丽冠绝,髻上的鎏金穿花掐丝步摇随着她的摆动,飘然坠响,发出串串悦耳音律。

“太子南巡未归,皇上近日也是大赞太子有仁君风范,所以本宫就想,太子妃不能老是这样病怏怏的身子,若然日后做了六宫之主,如何管制三千后妃呢?”

我保持着一抹淡笑,对于她说的话也并不上心,我当然明白她心里如何想我的,能不能当皇后那是以后的事,况且现在廷曦不知生死,她不过是在嘲讽我罢了,什么六宫之主,三千后妃,在她眼里,统统都不会属于我,当然,我亦并无异想。

拿起一块芙蓉糕,捏在手中,冷笑道:“娘娘说的是,臣妾定当尽心尽力调养好身子,待太子南巡归来,臣妾必是脱胎换骨!”

她怎会听不懂我话外音,她的一只芊芊玉手轻微颤抖了一下,僵愣的拿着茶杯,眼底的寒意越来越浓密,气氛一瞬间变得诡异,本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在这处偏殿里,却像是正在经历大雪纷飞一般。

果然,她对两旁站在伺候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会意,尽数退出了殿门,‘吱呀’一声,殿门沉沉关上,独留我与她二人,沉默、还是沉默。

我抬眼,怒气源源不断涌出,我站起身子一瞬不移的看着她,我想我与她之间仅剩的唯一牵连,就是我们是对手,我们是敌人,我自然是恨她的,而她,早已把我当作这后宫中千千万万个牺牲品中的一个,她自负,认定了我会输。

“怎么?出宫还玩的开心吗?太子对你如此的疼爱,连本宫也有些羡慕了呢。”

她呵笑连连,伸手玩弄着髻上的步摇珠子,如柔荑般的手指在碧色的琉璃上绕来绕去,妖娆媚人,眼角勾起的那一丝邪魅,明艳端庄,脱俗气质,不可比拟。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三十章 生死一搏(二)

第一百三十章 生死一搏(二)

第一百三十章

我也是笑。颚首道:“娘娘真是说笑了,哪里比得上皇上对您的恩宠呢?如今太子尚未归来,臣妾能够顺利回到宫中,也是托娘娘的福。”

说这番话,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今日禁卫阻拦我进宫,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要传到惠贵妃的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宫中的探子到处都是,无论是哪个宫里的娘娘,或是朝堂上哪位大臣,若不在皇宫里养着自己的势力,那只能证明这个人活不长久。而惠贵妃自然是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巴结奉承她的人络绎不绝,从中挑选一两个值得为己用的人,大至官员,小至宫人,都是必须要握在手中的灵符。

所以我只要一旦跨入了宫门,惠贵妃绝对立刻收到了消息。但是她却没有前来找我的麻烦,也没有阻止我回宫,她必定是等着看一场好戏,这么快就把我置于死地,很多阴谋却还没有渐渐展露出来,她怎可轻易放过我?要我死,必然是让我面对这些接踵而来的痛,而痛的根源,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廷曦。

她笑着回道:“太子妃今日才回来,这么迫不及待就登门造访,本宫真是受宠若惊呢。”

“娘娘过谦了,有些事儿你我心里都明白,何须言明呢?”

开门见山,整个殿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没必要说话再遮遮掩掩,故作亲和。我想问的,她知道,当然,我也确信,她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人,总是互相利用的。

她忽然眼神闪过一瞬凛冽,一拍食案,站起身子,怒道:“庄子夫,还要和我斗下去吗?你该是知道的吧。太子到底是南巡未归还是身不由己,被人所困?所以,你没有资格和我谈下去,更没有资格趾高气昂!”

我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空气中仿佛凝结着一股火药的味道,弥漫四伏,我一步步地向前走进,唇角含一抹浅笑,“娘娘此话差矣,若是我庄子夫真是一文不值,你又何必浪费口舌说这些话?我就是再怎样不济,娘娘总归能找到我的用处的,不是吗?”

“你以为本宫想留你?若不是有人极力保你,你觉得你现在还会站在这里和本宫说话么?再者说,你和本宫斗,永远都不能是赢的一方,你听清楚,你的命,本宫要定了!”

我脚下一软,差点就没能站稳脚步,可是我不能在惠贵妃面前显露了我的恐慌。我极力定了定心神,脑中不知怎的就冒出了廷昭的样子,挥之不去。

心里已经明白,惠贵妃口中保我的定是廷昭,惠贵妃是廷昭的后盾,同样,廷昭也是掐着惠贵妃的脖子,他们二人,谁都离不了谁,否则他们的大计根本不能成。而我的存在,对于惠贵妃来说是根刺,想拔掉我,又奈何廷昭出面阻挠,即便再是不愿,也要给廷昭这个面子,毕竟,他们今后需要互相利用,互相攀附,他们是一根藤上的蚂蚱,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那么,我何须惧她?我又何尝不是掐着她的喉咙呢?我的生死,她还不能做主。

我指着她,怒道:“那就请娘娘告诉我,太子现在是生是死?生,在何处?若是死了,总要还给我全尸!”

窗户吹入徐徐春风,可是并不温暖,风中夹杂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茶花香,我却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不知为什么,走近合欢殿,就想起了当日惠贵妃送给林未有的梅花熏香,内里隐藏的味道,麝香之味,无法忘却。

势如水火,酝酿已久的怒意一发不可收拾,我眼里燃烧着火焰,而她也并未比我少过一分一毫,无法浇熄的怒火,越烧越旺,将我们二人染成灰烬。

“你认为,他还有活着的可能吗?你只管等着看吧,我会让你后悔,你当年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

我呵笑,“我们还有说下去的必要吗?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休怪我将所知的事上告皇上,到时,即便是我和廷曦都死了,也能拉你们陪葬!”

惠贵妃却是讥笑一声:“你若是真有能耐告得了我,又何必来此只说不做?”

我自己都有些没了底气,可是。转念一想,裴煜就是我最后的筹码,他可以帮我,只要他站出来道出事情原委真相,廷昭和惠贵妃的阴谋诡计,就无处遁形了。心里完全相信裴煜不会弃我于不顾,裴煜对我的情,足以让他为了我而去指证奸人。

我不气不急,反驳道:“你们也总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总有一个人,你们控制不了。你以为,我真的会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想不到我话刚一出口,即惹得她一阵妩媚发笑,笑地喘不过气,一甩袖坐定在软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弄裙裾上坠下的玉带,笑声却是贯彻整个大殿。

我全身立时起了鸡皮疙瘩,背心也是忽地冒出了冷汗,不知为什么她要笑,但是她的笑却让我心惊肉跳,有种不详的预感,似乎我在想什么,她都清楚的知道。

“你说的那个人,是南宁世子吗?”

她忽地发问,一举一动都像是把我牵制住,她始终在以胜者的姿态面对我,而我才刚刚想到裴煜,她就如成竹在胸一般,似乎我的威胁,毫无可惧。

我没有回答,是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如果说不是裴煜我还能牵扯出谁?如果承认,那么又会招来怎样的祸端?我只是木然地看着她,不露丝毫悲喜,神色坦然。

“如果真的是南宁世子,那么我只好告诉你,莫做白日梦,乘早打消了这痴心妄想。南宁世子绝不会帮你,记住,在这个皇宫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你。”

痴心妄想么?不,我不相信,我要证明给她看,事事并不全如她所料。在这个皇宫里,的确是没有人能帮我,我也不报希望可以找到谁帮我一把,但【文】是裴煜。是我最后一【人】根救命稻草,而我相【书】信他,不会看着【屋】我去死。

多说无益,我和她的对话总是这样不欢而散,漠然给她作了一个礼,抬头对她展出最后一瞬笑意,道:“娘娘好生歇着,臣妾告退。”

转身,再无停留,不知是否是我听错,耳边恍惚传入一声叹息,我与惠贵妃,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是早已注定好的结局,还是我当年一手造成的后果?

走出合欢殿,绾儿跟着身后,我环视看了一圈,四下无人,将绾儿唤到眼前,俯身在她耳边道:“替本宫传话,让襄阳候二公子的夫人方琼进宫一聚。”

绾儿点头,我再无多言,匆匆坐上了玉撵,天边燃起一团火烧云,就像我此刻的心般正在备受烈火焚烧的煎熬。我不知道我这最后的挣扎还能换来什么,我甚至没有任何可以为之抗衡的筹码,我正被他们一步步逼到万丈悬崖边,只有伸手拉他们一起坠落悬崖,才能同归于尽,那么到头来,这场赌局,没有胜者,只有败寇。

回到寝宫,将美人榻置于芍药花海中,身穿鹅黄色薄纱衣,静静地躺在榻上,耳边虫鸣鸟叫声不断,春风过耳,激起花儿‘悉悉索索’地声响,偶有几只翩然飞舞的蝴蝶扑面而来,停留在榻沿边,扑闪着斑斓羽翼。

没有办法和裴煜单独见面,皇宫比不得民间,尤其是后宫的嫔妃更是不能无端端见除夫君之外的男人。我无奈之下,只能借方琼的口帮我带话,女人之间总归是好说话些,况且方琼这个女子,对我也算是推心置腹,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以后也许没有机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是我庄子夫欠下的情,即便是到了来生,也必会偿还。

绾儿上前奉茶,顺便给我带来了方琼的回话。“太子妃,孙夫人明日午时来访。”

我点点头,其实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方琼会拒绝我,当然,我也并没有把实情说出,她只需要知道,我没有忘记她,至于裴煜一事,我没打算让她知道太多。

不知不觉,竟是在榻上睡着,醒来时,夜幕渐渐降临,我唤过绾儿前来收拾,自行走入内室,褪去纱衣,坐在镜前。伸手拂上冰冷的脸颊,许是因为这段日子哭的太多,眼泪淌过双颊又未即使擦去,现在稍稍牵动一下,都有种轻微的撕裂感。而下颚越发削尖,玉颈下的锁骨袒露,就像是仅裹着一层皮,内里毫无肉。手臂上还留有和贺怜君厮打时弄伤的淤痕,疼倒是不疼了,不过,看着极其刺眼,明明白皙如雪的皓腕上,一块淤青的疤痕印在上面,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下了狠力造成的,不由得也想到,贺怜君的手臂上,也定时还留有我咬下的牙印吧?

呵,真真是可笑,我与她竟各自在彼此的身上都留下了伤疤,时刻提醒着我们,痛苦是对方给的,同样,也是我们自找的。

浑浑噩噩地在榻上入梦,脑中翻来覆去都是廷曦的面容,忽然发现他离我好远好远,这种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让我欲哭无泪,廷曦,难道我们真的注定生死相隔了吗?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生死一搏(三)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生死一搏(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夜半惊醒。绾儿守在榻前,手拿布帕为我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我喘着粗气,腹中抽痛阵阵袭来,一滴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淌过玉颈,滴落进衣襟里,沁入骨头的凉。

我无法再入睡,颤抖着紧握住绾儿的手,抽噎道:“绾儿……怎么办,怎么办?”

绾儿伸手探上我的额头,“太子妃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夜风像是刀子一般刮过脸庞,一下一下连带着腹中传来的疼痛,折磨不休。浑身都是止不住的颤抖,涌上心头的惧意,蔓延至每一根发丝,阴霾笼罩在头顶,如末日一般,天塌地陷。

越是想抹去面上的泪痕,眼泪越是流之不尽,到底要如何才能不乱阵脚?到底要如何才能临危不乱?我不是圣人。我也不是冷血,我只是一个最最平凡的女人,我不过是想和自己的夫君共度一生,我不过求一世的安好,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呆坐在榻上,手脚麻木,不能动弹,整个屋子仿佛都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心每跳一次,就似乎要永永远远的坠下,再无跃起之时。我手撑着胸口,极力抑制着腹中那股闷气奔泻而出,口中酸涩,想作呕,可是俯下身子时,却又徒劳。

“太子妃,还是宣徐御医诊脉吧?”

我摇摇头,这个时候我绝不能倒下,与其知道,倒不如逼自己蒙在鼓里,至少我的害怕,我的恐惧,别人无法得知。这个皇宫里,但凡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可以作为惊天动地的消息,若然被惠贵妃知道了我的病。那么照她的手段,不会落井下石都难。

抬头看看天,刚刚泛出一抹鱼肚白,我颤抖着双臂撑起身子,呼出一口重气,此时才晓,中衣早被汗液沁湿,冰凉的衣衫贴在后背,风吹冷入骨。

“为本宫更衣。”

绾儿点头,疾步走了出去,不过多时,双手端着铜盆走了进来,伺候我梳洗一番,扶我坐到镜前,用银篦子一下一下梳着如瀑青丝。

我木然看着镜中的自己,额上的那颗红痣依旧如血,用指肚轻轻按压,指甲不经意划过,有一丝丝刺痛,仿若雨点打在身上,不觉嫣然一笑。红痣如血,我心亦如雪。

将青丝挽作碧云鬟,用绛紫色流苏缎带节节缠绕,每一段皆是坠下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琉璃,迎风摇曳,风动珠响。在后髻处斜插一对儿掐丝点翠如意簪,双耳佩戴纯色珍珠,衬得双颊越发白皙动人。着一身鹅黄色合襟饶裾及地襦裙,上绣并蒂双莲,花蕊处用丝丝金线绣制,恰是点睛之笔,腰间配以月牙色纹花玉带,垂下一串共有十八颗极品玛瑙穿制而成的链珠,起身绕圈,芳菲富贵。

自从出宫南巡之后,再未打扮如此繁琐复杂,皆是一套齐胸襦裙,珍珠玉簪就已足够。可是现下毕竟回到了皇宫里,到处都有尊卑礼仪之分,无论从穿着上还是配饰上,都必须体现出自身的地位,不能逾越,也不能自降身份。

有小宫人进殿,对我打了个千儿,赔笑道:“太子妃可要传早膳?”

我摆了摆手,根本没有胃口,现下就是有龙肉摆在我眼前,只怕也是无从下咽。绾儿在一边无奈的叹气,遣退了那个小宫人。伸手揉捏着我的双肩,为我舒缓疲劳。

“绾儿,本宫走后,可有出什么事儿?”

绾儿顿了顿,冥思细想,手上动作一下轻一下重,怒了怒嘴,回道:“一切都好,就是奴婢昨日跟您说的那档子事儿,贵妃娘娘似有察觉您不在宫里,三番两次的想来找碴。”

我抚弄着皓腕上的金钏,抬眼看向院外,娇艳欲滴的芍药红遍了我的视线,将那冉冉升起的朝阳比下,金辉像是一张大网,扑洒在世间每一处,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想了想,即对绾儿说道:“日后本宫不在这宫里了,这些芍药就移往别处吧,太过夺目显眼了终究不是好事。”

绾儿手劲忽地一重,我吃痛地哼了一声,她本是平静的眸子里霎时溢满了雾气,红彤彤的眼眶明显有些微肿。瘪嘴欲哭。

她哭道:“太子妃在说些什么?您好端端的在这儿,不要说些丧气的话!”

我不忍她伤心,很多事无法向她说明,也不愿多一个人跟着为我受难,即便我死了,祸不及亲族,她只需安安分分的呆在这宫里几年,总有放归的时候。我曾经答应过她的事,我从未忘记,我对她的愧疚,终是要弥补的。

我强颜欢笑。故作无事地说道:“绾儿日后要是嫁人了,就算本宫的嫂嫂了,瞧,若还是这般爱哭,哥哥不会喜欢的。”

其实是想把这压抑的气氛掩盖下去,怎知自己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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