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见过那封信,可是伊岱哥哥不让我不看,自然我也是不敢看的。如无记错,那封信伊岱哥哥是随身带着,藏在腰袍中。”
我大惊,正欲发问,冉冉立时堵住我的口,笑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没用的,谁也无法接近伊岱哥哥身边,更莫说想拿他随身之物,劝你趁早打消这念头。”
无话可说,是啊,我要怎么做才能接近伊岱呢,根本是无稽之谈,他怎会放心的了我,步步防着我,要我从他眼皮子底下偷走那封信,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想知道的,她能说的,到此处,已是尽。她走时,站在门槛前回眸看我,忽掀开面纱,微微翘起一抹如春风般的浅笑,颇有些笑不醉人,人自醉的意味。她以极快的速度又围上面纱,拉过房门之时,眼中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的淡然冷漠的神情。
傍晚,乌丽青进屋送饭,将饭菜一一摆上桌,见我迟迟不来用膳,以为我还在承受肝肠寸断的痛楚,心疼道:“夫人,您比以前在常州时瘦多了。”
起身扶着她的手坐到桌前,我看着满桌的菜式,不知为何突觉厌恶至极,尤其是那一盘肉丸子,洒满了油绿的葱花,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在鼻尖,我微微侧头,平息静气。
我走到镜前,看着越发削尖的下颚,除了叹气还能怎样?一双略带微红的明眸因白日里哭的厉害,现下还未消肿,双颊惨白无一丝血色,如冬日里纷纷而落的雪花,冰凉无温。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色诱(一)
第一百一十四章 色诱(一)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伸手拂上胸前的五彩石。自从被掳后,日日夜夜仅能靠它来维持活下去的意念,斑斓五色有些许褪色,镂花银丝上也不知何时被硬生生划了一道不起眼的痕迹。握在掌心,努力想用自身的温度来融化这丝凉意,却只是徒劳。
廷曦,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也许终有一日,我累了,就会选择放手,相见之时,会在是奈何桥,还是忘川河?可是不管在哪里,轮回几世,能不能再遇见你,心里属于你的位置,永在。
逼着自己吃了几口饭,腹中也是极不舒服,在屋子中来回渡步,脑中思来想去还是伊岱手中的那封密信,我知道我不甘心。我现在已可以确定那封信藏着的秘密就是我想知道的答案,可是,我要如何拿到手呢?
伊岱的城府和心机,我自认及不上分毫,和他斗脑子只会是自找苦吃,若然不和他斗,我拿什么筹码,来和他拼死一搏呢?那封信他如此重视,甚至避忌冉冉,心中的内容也许只他一人看过,要从别处下手无可能,也没必要白费功夫。冉冉说他将信藏在腰袍里,一般人看了密信之后都会立即烧掉,以防被别人逮住把柄,偏偏他要留着,做法不会太过冒险了吗?除非有足够的理由,比如这封信不单单是一封信,更有可能是伊岱的另一道护身符。
脑中忽地飘过冉冉说过的一句话‘谁也无法接近伊岱哥哥身边。’谁也无法?不对,当日伊岱曾喝过我的水,坐在我身边,甚至怀抱过我。不是谁都不行,至少我想到了我自己,也许……唯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问店家要了笔墨纸砚,顺带悄悄问乌丽青买来了一张信封,努力回想当日看见的‘密信’二字在什么位置,笔锋是厉还是柔。写好后,我将信压在枕下。其实里面只有白纸一张,心里只好期望着,伊岱并不曾注意这两个字,因为我临摹出来的‘密信’细看之下,差别明显。
没有胭脂水粉,我只好向乌丽青借来了黛笔和唇纸,细细描绘远山眉,用指肚晕淡,勾如鬓间,点上一抹嫣红抹过柔软的双唇,手指微微沾上一些抹在双颊上,让原本惨白的脸色泛起不寻常的潮红。对镜中的人儿惨然一笑,自嘲地摇了摇头,伸手拿起台上的白玉簪,挽作垂鬟,随意散下几缕乌亮的青丝别在耳后,风吹发飘,媚气中不失原有的庄丽,颇有些病中美人的韵味。
如此,妆毕。
我在镜前痴看着这看了二十年的容颜,额间的那颗如血的红痣。饱满圆润,宛如一滴落下的血雨砸在额上,硬生生地嵌入之中,不淡不退。
也不知自己胡思乱想些了什么,待我恍惚过来时,窗外唯一的一点光亮已被吞灭,取而代之的那一轮圆月,透着幽幽白光。我不得已起身点亮了烛火,红烛滴滴落泪。
屋内一片昏黄,我拉开房门,对门外守着的几个大汉说道:“烦劳几位请大公子来一趟,就说庄子夫有事与他商量。”
几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迟疑着要不要帮我传话,我一脸正色,心底再是慌张也不敢表露出来,生怕别人看出来端倪。
“夫人有何事与我们说吧,大公子现下忙得很。”
我轻哼一声,明显是不愿帮我这个忙了,这些人定是从前头那批人口中听说我逃跑一事,怕我再打什么鬼主意,干脆把我的要求直接掐死,免得招来祸事。
我也不恼,虽是笑着,口气却是带着一丝威胁,“和你们说?大公子想知道的事还要过你们的耳?几位好生掂量掂量轻重,须知大公子怪罪下来,你们谁承担?”
其中一人迟疑道:“这……这不好办呀,带不带这话都错了,夫人真是为难我们了!”
一脚刚踏出门槛。就被他们看似‘请’的姿势给挡了回屋子,我心里越发烦躁,也不再给他们好脸色看,转身背对他们。
冷冷道:“好!你们可记住了今日说的话,他日莫名其妙的失了性命,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我听见他们低声唏嘘一阵儿,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见我还是怒气不平,一个样貌稍显年轻的大汉说道:“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禀报给大公子。”
说着还不忘给剩下的人使眼色,我也不再多说,只要伊岱肯来,我也只能破釜沉舟了。坐在榻边一直等,几次睡意来袭我又硬逼着自己强打起精神来,困到至极时,我甚至使劲掐了一下手臂,这样好歹是一直睁着眼,心里倒还是不担心伊岱会不来。
耳边似乎听到了徐徐走来的脚步声,一直延伸到门外,却迟迟没有动静,我知道伊岱就在门外,透过月色,还能看见他来回渡步的身影。
我开口问道:“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话音刚落,伊岱推门而入,昏暗的烛光映照在他俊朗的面容上,那深邃无止的明眸游离在别处,最后才几经挣扎看向我。
“找我什么事?”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距离近的连他呼出的热气也能感觉到,极力平复着内心的恐慌,对他莞尔一笑。他微微愣了愣,略带审视的目光一瞬不移的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眼中看出一丝端倪,他不相信我。同样,我也不相信他。
“回匈奴之后,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我清楚的知道我此时在做什么,后果是什么,我想也不敢想,若然瞻前顾后,我就无法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他笑,眼底那一丝冷意从未消失,对我的戒备也没有减少分毫。
“你不是想死么?我就如你所愿。”
我微微翘起嘴角,伸手抚弄着垂下的青丝,这动作有多娇柔妩媚我自然是知道的,看他有些痴迷的盯着我良久发愣,目光渐渐浮出怜惜柔情。
移出脚步,侧身走到他身后,此时他看不见我的表情,我紧捏着双拳,狠狠地咬着牙,声音含娇脉脉。“我死了,你舍得吗?”
这话说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立时竖了起来,实在无法看着他的面容说出口,无奈只好装出一副羞涩的样子,躲过他的眼睛。
清楚的看见他的背脊颤了一颤,围着他走了个圈,从侧面看他渐渐泛红的双颊,一双薄唇紧抿,我恍惚间,像是看见了初遇他时的情景。
他轻咳了一声,转头看我,从头顶到脚尖上下打量了一番,好似要将我重新认识一遍,我笑了笑,这笑足以将我毁灭,可是我,不得不笑。
“你……还是不是庄子夫?还认不认得我是谁?”
我不禁笑了出声。他这副诧异的样子在我看来实在是千年难遇,他以为我怎么了?鬼附身还是受刺激没有了记忆?
点了点头,不答反问道:“伊岱,我记得你曾经问了我一个问题,可是你还没来得及听我的答案,你现在是否还想听?”
他讥笑道:“你的答案我心知肚明,陈廷曦死了,你还会独活吗?”
我背过身去不看他,但凡一说出谎言,就不敢看他的眼睛,怕他看出我的恐惧,看出我此刻心乱如麻。他猜的很对,可是他不知道我想说,此一时彼一时。
心里泛起阵阵如潮涌般的愧意,对不起,廷曦,原谅我说了伤害你的话。
“如果我说我会呢?活下来,总要给我一个理由,你给得起吗?”
他一个箭步走到我面前,挡住我的所及视线,因为实在离得太近,我仅能看见他衣袍上的图纹,而我下意识的想退后一步,却被他横手拦住了腰。
“你敢要,我就敢给!我会给你比太子妃更为尊贵的身份,会给你一个比陈廷曦更值得你在乎的男人,会给你一生一世的宠爱,会给你我的全部。”
他手臂渐渐收紧,衣料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我触感到他身子传来的炽热,腹中一阵恶心,想伸手推开他,可是我知道这样做,会前功尽弃。
我此时很佩服自己竟还能笑的出来,被他圈在怀里,感受着一个陌生的怀抱,不知怎的,忽然很怀念廷曦健朗的胸膛、供我随时依靠的肩膀,还有他三天两从嘴里头嘣出来的一句调戏之语,原来这些点点滴滴,早已融入了最深的记忆。
伊岱见我一直不说话,不着痕迹的松了松手,我怎可眼看着机会流失于我手中?一直在心底默念‘廷曦,不要怪我……’随即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强忍着心底的厌恶,已经尽量在克制自己不要想太多,可是越想,越是想得多。
想来想去,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我是嫁了人的……”
他更坚定的摇头,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是麻痹自己。
“你忘了我曾说过,我们匈奴人喜欢就是喜欢,哪怕你就算嫁过十次人,在我眼中,这些统统都不重要,只因为我喜欢你,庄子夫。”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色诱(二)
第一百一十五章 色诱(二)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他拥我更紧。昏暗的屋子里各怀心事的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多么可笑。窗外那一轮惨淡的月色洒出银灰色的罗网,将我网在这自己给自己设的陷阱里,我不由地开始害怕,这么做了之后,就算拿到那封信,我到底是该开心还是伤心?
可是既然做了,现下后悔也来不及,我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和他周旋下去,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我只是感觉我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随时都可能瓦解。
伊岱伸出手抚摸我的脸颊,长满茧子的手掌割的脸生疼生疼,一下轻一下重,轻的时候犹如对待珍宝,重的时候又像是要在这一瞬间将我打入阿鼻地狱。
我始终保持着一抹僵硬的宛笑,我甚至已然忘了如何恢复本来表情,我好像除了笑再无其他方式来面对他,多说一个字,我都快要受不了。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吓着你了?”
我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因为心里明白,无关于吓没吓着,重点在于,我本来就惧怕他。
“怕什么?待你日后做了我的王妃,就该别人怕你了。”
不知为何,听到‘王妃’二字,脑中忽然就浮现出冉冉的样子,她那冷媚的眼神,只有在面对伊岱时才柔弱似水。他们之间曾经存在的誓言,做他的王妃,是她一辈子的梦。
我轻笑道:“太子妃、王妃,这些尊贵的身份,怎么就那么好巧不巧的偏偏落在我身上?是我命太好,还是上辈子种下的善因多,这辈子来得善果?”
他也是笑,不过已带了些许宠溺的意味。“因为你是这个世间难得的好女子,只有你才配得起这些身份。从今以后,我会让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得到这世上所有女子都奢望的一样东西,男人的真心。”
所有女子都奢望的东西?原来他早就定义了这是奢望,不是希望、不是盼望、不是渴望,却是这最最寒彻人心的奢望。这个人,若不是情势所逼,我真想甩手一巴掌打醒他的狂妄和自大。
正想着。忽地感觉他的脸在我的视线中慢慢放大,我还没来得及闪躲,他的吻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落下,我全身都像是被点了穴道,麻木无感。舌尖滑过贝齿,轻轻勾勒着齿形,双唇止不住地颤抖,可是我却不敢推开他,我不是懦弱,我只是不想付出了却没有得到想要的收获。
他的灵舌一直被贝齿抵挡在外,我实在鼓不起勇气任由他掠夺,眼眶忽地一热,我赶忙闭上眼,这滴泪为我和廷曦而流,让伊岱看见,只会是侮辱了眼泪的价值。他用手使劲一捏我的下颚,我吃痛张了张嘴,在这一霎那只敢舌尖触碰到温热的柔软,我木然。
这个吻,我一辈子也会铭记它给我的屈辱,有多让我痛恨。
温热的唇点点游离。沿着唇角滑落到白皙如雪的玉颈上,我睁开眼看着窗外寂静的暗夜,月色周围缭绕的白雾,遮挡住星辰微弱的光亮。衣带忽地一松,我大感不妙,眼前突然闪过廷曦不怒自威的俊容,目光中燃着熊熊烈火,肆无忌惮的灼人。
我猛地推开正处在欲望高涨时的伊岱,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呼吸略显急促,脸颊上的潮红延伸到麦色的脖子,喉结也在不经意间咽了不知道多少次。
“怎么了?你不愿意?”
我慌忙系好衣带,伸手理了理并不凌乱的发髻,又弯身拂了拂裙裾,其实是什么也没有。伊岱眼里开始渐渐恢复到往日的漠然,甚至多了一丝怀疑,我知道此时我不能妥协,可是也不能把自己给他,脑中反反复复问着‘怎么办……怎么办……’
我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不是的……我这几日见红了,所以……暂时不行。”
他愣了一瞬,显然是还未立时反应过来,待他明白后,虽有些气恼,不过还好没起疑心,我现在真真是在心底擦了一把冷汗,撒了这样一个谎,几日后,我又要编什么理由躲过他?
“听别人说女人见红这段日子不能沾生冷过辣的东西,明日就吩咐他们给你做些暖胃的菜。要不要再请个大夫?”
他靠近一步,我的双脚像是嵌进了地里动弹不得,强逼着自己镇定自若,抬头对他嫣然一笑。“不用,还不至于这么娇弱。”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轻轻地叩响了房门,一个纯厚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大公子,时辰不早了,您明日还得早起,是否要歇息了?”
伊岱瞥了瞥眉,嘴角不经意地牵动了一下,也不答来人,只是一瞬不移的盯着我,目光如炬,炽热如火。
我抓紧衣纱,低头紧咬着下唇,只感阵阵夜风如刀割般刮过脸颊,我真的是把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推进漩涡,我以为在骗别人,实则伤自己。
舌尖尝到一丝腥甜,舔舐了一圈渗出血丝的唇瓣,提起一口气,抬眼正视伊岱。努力想从他的样子里找出一点廷曦的影子,眼睛、鼻子、薄唇,没有……没有一处相像,他不是廷曦,没有人可以替代廷曦。
心揪着揪着疼,因过于紧张恐惧双腮泛出红晕,一阵燥热,伊岱并未看出不妥,也许他以为我是在害羞,也好,就当我是在害羞罢。
他迟疑道:“我……今晚……”
“嗯。随你。”
他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对门外的人吩咐道:“退下吧,今晚我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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