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梨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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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梨花落-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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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我的妻,永生永世的妻。不管几道轮回,请你在奈何桥上……等我。”

萧恪之一步步走出内室,我没有拦住他,我知道他不会做傻事,因为他会记得,林未有说过的每一句话,她要他活着,好好活着。

我看着榻上面色安详,唇边挂着一抹笑意的林未有,只能哽咽着对她说最后一句话:“未有,你安心去罢。你的孩子,我会视如己出,以后他就是嫡出长子,一旦太子登帝位,那么你的孩子,就是下一任储君。我……这次,决不食言!”

转身再无停留,逃跑似的奔出内室,一干御医婢女被绾儿拦在门外,我镇定心神,我猜他们定是看见了萧恪之,每个人都面露哀色,又难掩疑惑,我走过去端坐在软塌上,对面前跪着的众人说道:“侧妃娘娘,薨了。”

还不等众人嚎啕痛哭,我神色厉然,略带威胁的口吻说:“本宫希望你们忘掉不该记得的事,若然谁要和我作对,传出一些我不想听到的闲言闲语,那么到时,就别怪本宫无情!”我顺势挥手砸掉了案上的茶杯,吓得面前众人即刻磕头应诺。

“本宫问你们一句,今日你们可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我继续追问,面前跪着的都是在宫里摸爬滚打了至少也有几年的人,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岂会不懂。

“奴才(奴婢、微臣)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众人齐口回答。

我扶着绾儿的手,对身后的沧海说:“派人去告诉殿下一声,准备娘娘的丧礼。另外,把长皇孙送到本宫这儿来,从今儿起,由本宫抚育。”

步出殿外,满目皓白,我拢紧肩上的披衣,不经意间看见手臂上那一道道血印子,感觉不到痛了,飘落的白雪打在上面,冰凉渗入骨肉,我看了良久,只能发出一声叹息,林未有,你留给我的,就是这一道道的血印吗?如果是,你应该死死地用力抓伤我,因为只有这样,疤痕才会永在,如果它消失了,我拿什么来记起你这个如雪般纯洁的女子?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五十七章 绿衣

第五十七章绿衣

林未有下葬之日定在元月二十八,也就是在宫中停留七日。长皇孙已送到我宫里来,我每日要照顾这个婴孩,还要安排林未有的葬礼,还要顾着萧恪之,根本就没有闲下来的日子,刚巧把长皇孙哄睡,绾儿就捧着一卷祖制递到我面前。

“太子妃,我把您的原话说给殿下听,殿下只叫我把这祖制拿给你瞧。”我打开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历代宫中妃嫔死后的葬礼制度。

我粗略看了一眼,便懂得了廷曦的意思。“无妨,你下去罢。”

林未有只是侧妃,按祖制葬礼不能大办,只能在宫中停留七日,待祭奠后就匆匆下葬,甚至不会惊动外朝,宫内也不会要多少人来拜祭。我只是想以正妃之礼给她一个隆重的葬礼,她在宫中卑微生活了这一年多,看尽了多少脸色,受了多少白眼,她不说,我亦知道。至少也让这些主子们来看一眼,至少不要让她走的这么孤独。我只想她在回眸留恋之时,还能看见满堂的人为她悲哭哀嚎。

可是,看着眼前竹简上正规正矩地文字,我只是读了第一句,便知道我的想法亦只能是想法,有些事,是千百年传承下来的风俗,怎能容我打破更改。

摇床里的小人儿突然一声啼哭,吓得我立马丢掉手中的竹简,赶过去一看,这小家伙定是又饿了,在摇床里扭动着身子,瘪嘴哭闹。细看这孩子,会发现眉宇间蕴含着廷曦的英气,‘咯咯’笑起来的时候,又像极了林未有,脸颊上印出的梨涡一深一浅。

“绾儿,叫奶娘来,长皇孙又饿了!”

腰上缠上的手将我紧紧抱牢,头磕在我的肩上,在我脸上印上一吻,“你说的那事儿,我也没法子做主,毕竟是祖宗定下的规矩。”

我点头,其实他心里也很愧疚,对于林未有,我和廷曦都亏欠了她。只能把这些情债还给眼前这个婴孩,尽我们所能保护他,让他平安长大。

长皇孙越哭越厉害,奶娘进来抱走他去内室喂奶,听着哭声渐小,大概也猜到这孩子吃饱喝足,就要入梦酣睡了。

我转头,认真地对他说道:“明晚是最后一夜,我想带着长皇孙去守灵。”他瞥了瞥眉,凝神想了一瞬,复有淡笑着回道:“若不让你去,你也不会依。可要我陪着你?”

“不用,我一人即可。你若守灵,第二日如何上朝?”我俯身为他斟了一杯茶,笑着递到他嘴边,他揽过我的腰,低头轻酌了一口。

我忽然想起一事,拉着廷曦的手走进内室,奶娘抱着长皇孙来回渡步,哼唱着童谣。我对那奶娘招手,她随即把长皇孙抱过来,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对廷曦说:“你这亲爹给长皇孙取个名儿吧。”

他伸出手指轻轻拨弄着襁褓中孩子的脸蛋,笑言道:“‘靖’字可好?寓意平安。”我心中默想片刻后,说道:“若然平安,就要聪慧。不如再加个‘涵’字。”

“靖涵?好名,从今日起,这孩子就叫靖涵了!”襁褓中的孩子像是听懂了这一番话,打了一个哈欠,咋呀着小拳头,憨笑了几声。

我和廷曦对视一笑,不知道林未有你会不会看见这一切,看见靖涵可爱的模样,无忧的笑声。人死后,会上天么,像你这样的好女子,不会是下地狱。那么,就请你在天上保佑靖涵无灾无祸,看着他一步步长大。你放心,待到他会开口说话时,我定会带他到你墓前,听他喊出一声‘娘’安抚你的心。

你用生命换来的孩子,我也定会用生命去守护。我会教导他如何做人,如何分是非黑白,如何在帝王家生存,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也能登上那个九天之位,这样,林未有你能安息了么?

是夜,睡在榻上辗转反侧,怎样都入不了睡。我稍稍移开身子,拿过廷曦横在腰上的手,越过他的身子,起身去看摇床中的靖涵。

小家伙睡的很香甜,不时砸吧着小嘴,似乎在梦里吃到了什么好东西。我怜惜地抚摸着他圆圆地脑袋,不经意间青丝垂下,滑过靖涵的鼻尖,他皱着眉打出了两个喷嚏。我学着那些奶娘地语气,说道:“百岁……咱们靖涵百岁。”

“你什么时候也信这套了?像是宫里那些老婆子说的话。”廷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旁,伸手为靖涵掖了掖被子。

我打趣地说道:“总有一日要做老婆子的,先适应练习一下也是好的。”我自己说出来都忍不出噗笑一声,廷曦附和着随我说:“你就是再老,我眼里你亦是最美的。”

我生出一丝作弄之意,故作思虑道:“可是你老了,在我眼里就不是最好的了,那可怎么办好呢?”

廷曦戏谑道:“怎么办?那我就把你身边的男人全都杀光,留我一人,就是最好的。”我捧腹忍笑,手指着他,张嘴欲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摇床里的小人儿扭捏着身子,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动作,又沉沉睡去。我和廷曦都不觉发出笑声,满屋的暖意,萦绕在这个婴孩身边。

靖涵这孩子的哭闹声,每日辰时就会准时响起,我就算有多大的睡意也定会被他的声音驱逐到天边。匆匆吃了几口早膳,走到摇床边,伸手一推一回把这摇床摆来摆去。我唤过绾儿到身边,“去叫萧恪之来一趟。他若不愿意来,你就问问他,还愿不愿见林未有最后一面了。”

绾儿会意退了出去,我俯身抱起靖涵,将他窝在弧毛披衣里,拍打着他肥嫩的屁股,自顾自地和他说话。“靖涵快些长大,长大之后就学写字、读百书,咱们靖涵会是最聪明的孩子,母妃等着靖涵会走路了,就带靖涵去看你亲娘。”

怀中的小人儿又是憨笑几声,睁着璀璨的明眸凝望着我,眼中没有杂质,清澈无污。多希望他永远如此,不要像我们,眼里有伤害、有残忍、有漠视。说来真可笑,我们竟不如一个孩子干净,我们在孩子面前,显得那么肮脏、可耻。

萧恪之进来的时候,站在殿门口,痴看着襁褓中的靖涵,目光又是怜悯又是挣扎的爱意。我对他招手,“走进看吧,离那么远,你看得清吗?”

他讪讪一笑,上前几步,我差点认不出眼前的他。不过几日,他竟憔悴苍老成个样子,眼窝深陷下去,面色蜡黄,似古稀之年的老人,下颚渗出的胡渣参差不齐,原先俊朗飘逸的萧恪之此时却邋遢不已。

“这孩子,很像未有吧?”我淡淡问道,将怀中熟睡的靖涵抱到萧恪之的眼前,顺手想让他抱抱。他仅是看了一眼,就恭敬地退到一边,甚至在碰到靖涵的瞬间,身子都在发抖。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她?”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是用什么神情来问出这一句话。我将靖涵轻轻放进摇床里,沿着他的小脸抚摸一圈,“晚上就去。”

萧恪之什么时候走的我没注意,只是天一黑,他就又出现在了我眼前,手里抱着他的红木琴。“你倒是来的快,我说晚上去,你天黑就到。”

他不答我,我本想把孩子给他抱着,可是转念一想,他始终跨不过这个坎儿吧,心中记着这个孩子的诞生意味着林未有的死亡。所以,他对靖涵是又爱又恨,她的孩子,因她而爱,亦因她而恨。

我抱着靖涵,身后跟着萧恪之,一路上没有遇见几个人,顺利无阻地步入林未有的寝宫,也就是现在的灵堂。

内殿停放着冰冷的棺柩,堂上燃着白烛,悬梁门窗上都挂着白绸。正中一个‘奠’字,昭示着这里哀莫的气氛。只看见沧海和遗珠两个丫头在殿前跪着,不停抽噎啜泣。

我走上前去,鼻中酸涩,眼泪似断线般落下,滴落在靖涵的脸上,他睡眼朦胧地看着我。怀中抱着靖涵,屈膝跪在软垫上,对着牌位哭道:“未有,我带靖涵来送你最后一程了,你在天若有灵,就保佑他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长大。”

怀中人儿“哇!”一声惊天哭喊,似乎在向他的亲娘告别,似乎他懂得悲伤,似乎他亦感受到亲娘离他而去的伤痛。我极力匡抚着靖涵,自己却泪如雨下。

沧海和遗珠扶起我,我身子无力,差点就栽倒在地,幸得身后的萧恪之上前扶了一把,才稳住了我的脚步。

我遣退了沧海遗珠下去,诺达的内殿仅剩我和萧恪之,还有靖涵三人,陪伴着林未有。靖涵还在哭闹,我抱着他来回渡步,泣不成声,一句话说地上气不接下气。

“未有,你爱听我弹琴,今夜为你奏上最后一曲。我知道,你能听见。”萧恪之端坐在殿前,将红木琴放在身前,怀中的靖涵竟然放低了哭声,片刻后,整殿死寂。

萧恪之的琴音缓缓而起,我们都静静听着,唯有夜风伴随合奏的声音。琴音哀怨缠绵,萧恪之此时的痛化作这一缕缕音色飘荡在空中,飘荡进林未有的灵魂里。这曲子太悲,世间的苦痛都集结到此曲里,奏出,就是难以抑制的伤怀。

我看见萧恪之眼里淌出的泪水,沿着他的脸颊滴落在红木琴上,融入进‘情痴’二字里。林未有死时他没有落泪,是因为不想让林未有看见,怕她走的不安心,怕她难过。再是坚强的人,亦是有崩塌的时候,萧恪之在琴音中一点点的瓦解,终于泪水合着思念攻破了一切阻碍。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矣。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萧恪之的声音随着琴音起落,绿衣,绿衣!悼念他死去的亡妻,是的,林未有是他的妻,是他永远的妻。思妻想妻,绿衣何时再回,何时再遇,亡妻带走他的魂,带走他的心,只盼来生来世,再结此妻。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五十八章 百日宴

第五十八章百日宴

转眼间,靖涵的满百日之期就在下月初六,我和廷曦商量着为靖涵大办一场,毕竟是长子,且现在又由我代为抚养,名义上就算做嫡出血脉。宫里的人皆对靖涵百般奉承,夸他的、捧他的、络绎不绝。我有时听来,不觉发笑,若不是我收养了靖涵,他就是个没娘的庶子,在这宫里,能有多少好日子?

怀里抱着靖涵,我一边哄他入睡,一边核对着白日宴的宾客名单。大到廷曦在朝堂上拥护他的官员,小到一些官员家眷,以及庄氏,都在宴请之列。宫中的主子们,按着规矩,惠贵妃和辰妃都是要发帖子的,至于皇上来不来,这倒说不定,毕竟他的身子日益颓靡,就是我亦有几月没见着皇上了。

今年的冬天去的快,寒梅还有开的尽兴,春色就要满园。我把林未有生前给靖涵做的衣裳都赶制完工了,本来一针一线都是她的爱意,可是还不等她缝制收尾一针,她就匆匆去了。当初差点被不懂事的丫头当遗物拿去烧毁,幸得我路过才拿了回来,我针线活儿虽比不上林未有细致,但是绣一两朵祥云、喷火麒麟还是绰绰有余的。

靖涵身上穿着的,正是我昨日才给他缝制好的黄色锦缎小棉袄,上绣虎跃图,一双虎眼,我还特地用了琉璃猫眼石镶嵌,穿在靖涵身上,小小婴孩也显得英气十足。孩子大了,相貌就越来越清晰,笑起来时像极了林未有,很甜很美。我抚摸着他的脑袋,他柔嫩的小手立马抓住我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允吸,面上还是一副十分满足的样子。

他软软的小舌头舔舐着我的指尖,因着还未长**,就算他想一口咬下,也没那能耐,索性乖乖地允味。

“我开始嫉妒自己的儿子了!”廷曦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话,吓得我微微颤抖了一下,打扰了靖涵陶醉在允指头的美梦中。

我嘲道:“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人,还会嫉妒自己的儿子?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俯身抱我入怀,轻轻拿出靖涵小嘴中的手指,拂上他的唇瓣轻酌一吻,“这样就公平了,你给儿子的,我也要。”

“那我给儿子洗澡,你是不是也要?”脸颊‘腾’一下沸热,出口就后悔,没奚落到他,反进了他的圈套。

他的手游离上高耸的酥胸,我突地坐直了身子,好似连一根发丝都跟着紧张。“那么劳驾夫人与我同去浴池,鸳鸯共欢可好?”

不安分的手从上至下地抚摸,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凝脂玉肤,我身子顿时像被挑起了一股越烧越旺的火焰,怀中还抱着靖涵,我慌忙将他放进摇床里,离廷曦一丈远,靠太近容易‘引火**’。

“殿下,时辰到了,您还要去见太傅大人呢。”殿外一声略带尖细却透着害怕地声音传来,我一听便知道是廷曦的近身宫人杨福。

廷曦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凝聚一股怒气,不知如何发泄,又是怒斥道:“你怎么每次都在关键时候跑来捣乱了?狗奴才,早晚封上你这张烂嘴!”

我实在忍不住,指着廷曦笑得不知又多开心,“你是不是又要说我下次肯定跑不掉了?也不知道是你倒霉,还是我走运,去罢去罢。”

他站起身子,逼近我,强行扳过我撇开的脑袋,霸道急切地吻下,舌尖不停挑衅我,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子燥热难耐。我猛地一下推开他,喘了一口气道:“我不说了还不行么?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他的双颊因欲望的燃烧而泛着微红,我明显看到他颈上的喉结咽了一下,赶忙拉过他的剑袖推他出内室,“走了,走了!再不去太傅可要训斥你了,你不是说太傅很罗嗦么?”

“下次可以放过你,不过,今晚绝不放过!”丢下这一句,大步流星地走出内室,我隐约还看见了他唇角那抹邪魅坏笑。

时光总是不等人,你还未来得及摸清看明,它就已经荏苒而过。襁褓中的靖涵日日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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