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唇瓣在我额头轻柔摩擦,“是,一直在你身边,就算你骂我、打我,更或者是要杀我,只要你需要,我都无悔。”
马儿随意慢走,我依在他的怀里,侧耳聆听这山林中所有的声音,马蹄得得、鸟啼秋风、红叶旋落,他的心跳,我的心跳,在这一刻是最美妙绝世的音律。
我靠在廷曦怀里,轻呵歌谣:“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为夫已知,夫人的一片相思之情!”廷曦单手拉着马缰,另一手毫不顾忌的探入我衣衫内里,在我酥腰处徘徊。
我伸手着力,掐上他那只使坏的手,笑道:“你还真看得起自己呢!我可没说唱的是你!”
不过戏谑一句,竟惹得他用力一拽缰绳,双腿下重力夹着马腹,我还未缓和得过来,他已带着我策马狂奔。我心里还记着刚在在悬崖边的一幕,蓦然慌乱,紧抓着他的衣袍,放声大叫:“你疯了!停下……快停下!”
我转头看向他那张不怒自威的俊脸,疾风掠过他身边,更加增添他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玉冠在阳光的照射下晶透琉璃,潇洒英姿,如同天上的神兵天降,驾临于凡尘世间。
“是谁?既不是我,那又是谁!”他在我耳边怒吼,声音竟比那疾驰而过的咧风还来的凶猛,马儿听他下令,快蹄左奔右跑,我若不是抓着他的衣袍,早已被腾空甩出。
声音因为在马上颠簸而显得颤抖,我只能大呼惊叫:“你快停下!你这疯子……疯子!”嘴上说得再厉害,胯下的马儿却是一步一停,反而愈跑愈快。
“你说!说出那人是谁?说了我自然会停下!”
他仍旧不依不饶,死缠烂打地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我是又气又闹,无奈现在命握在他手里,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颠下去,我只怕是要昏厥过去了。
“还会有谁?除了你这疯子还会有谁!是你……是你……是你!”我扯着喉咙大喊,嘴里灌了几口厉风,呛得我止不住地咳嗽。
身后的疯子明显放慢了马速,低头轻咬着我的耳朵,舌尖绕着耳畔舔舐一圈,呵气道:“我是谁?是你的谁?”
我稍微平复下来的心跳,还经不起他再次发疯,马缰握在他手中,这匹马儿也是他的坐骑,无论怎样,我都是只占下风,该忍则忍,逼着自己咽下这口气,心里反复思量,总有一时也要叫他尝尝我发起疯来的滋味!
什么是心口不一,我现在正切身感受,“你是陈廷曦,是我庄子夫的夫君,此生的依靠,此世的良人。”
他立刻狂笑不止,还不忘在我脸颊印上代表他胜利的吻迹,“吁……”马儿缓步停下,廷曦率先翻身下马,将我自马上抱下,脚尖稳稳落地。
他伸手搂住我的肩,谈笑道:“谁教你骑马的?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别人家的女子可不会这些。”
我撇嘴不悦,“女子怎就不能骑马了?家兄幼时学骑术,我偷跟着去,教学的师傅拿我没法子,我只给他说,教会我如何上马如何下马即可。”
廷曦本已止住的笑声,此时听得我这一番话,再是憋着也笑出了声,“你的骑术,亦确实入不得眼,的确如你所说,只会上马下马。再温顺的马儿你也驯服不了,何况你偏偏挑了这骊山最烈性的红棕马,你这女人,胆子不小,可尽做些让人提心吊胆的事儿!”
听廷曦一番话,我亦忍不住笑意,想起幼时学马,真真是把那教学师傅气的火冒三丈,又不敢对我发火。原来现在的我,总有一样是没有改变的,上马的一瞬间,真就像回到了最初,不管生死,只想尽力狂奔。
不知不觉,抬眼间发现竟走到了山顶,高峰直破云端,身旁环绕着迷离白雾,我与廷曦随意挑了一块干净地方坐下,静看这一幅壮丽美景。
晚霞余晖照耀大地,残阳如血垂落在天边,一束束镀金红光直射山间,打在我和廷曦身上,渡上一层金辉。黄昏临近,世间万物都贪婪地吸收这最后的光芒,秋风簌簌,拂过红晕淡扫的双颊。心中忽想起一个故事,感慨万千道:“太阳始终在追逐着月亮,殊不知,每日每夜都在擦肩而过。”
廷曦解下自己肩上的披衣为我系上,顺手拂上我的青丝,道:“不见才能不诉离别,若有一日我们也要如这般,我宁愿再不见你,至少相思永在。”
我俯下身子趴在他的腿上,看着渐渐消失的夕阳,涌上的哀愁百转千回,待它落下,月儿就要升起,漫漫长夜,寂寂悲秋,这一轮明月,相思何到头?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五十四章 决裂
第五十四章决裂
不过五日,很过就流逝,我坐在榻上,木然看着绾儿收拾行装,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只留回味,不留尽兴。
我又要回到那个牢笼里去,过着尔虞我诈、争锋夺势的日子,再不会笑得如此真实,我必须走回原来的路途,带上那个令我恶心的面具,做回无悲无喜的太子妃。不知何时还能再跨入这里一步,骊悠宫、那一处温泉花谷、那直插云端的山巅,我只能尽力把它们放进记忆深处,因为我知道,也许,再也不会遇见这一切。
我起身渡步到窗前,天空明朗,万里无云,和煦地秋风拂过每一片落叶,瞬间又让它们有了生命一般,飘然起舞。枫树上两只叫不出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鸣啼,你抬头看我,我低头含羞。
他自身后环上我的腰际,胸膛隔着衣料紧贴着我的身体,亲吻着青丝鬓角,“我答应你,这不会是最后一次,我们还会再回来。看过秋意,总要领略一番春晖、仲夏、冬雪,这都是属于我们的,相信我。”
我痴痴地望着树上那两只鸟儿,它们如我和廷曦一般依偎在一起,可是它们没有那么多顾虑那么多责任,它们要走就走,要留就留,无人无事可牵绊它们。
“我相信你。”
我想我此时只能说出这句,希望多渺小,我都选择相信,就让骊山存于我的心间,碧云天红枫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我淡淡开口问道:“几时回宫?”
廷曦的唇瓣游离在我玉颈间,轻轻酌吻,深深留恋。“天黑以后再进宫,以免被人看见。”我伸手与他十指交握,口中不自觉地哀叹一声。
我与他相依在窗前,凝视着窗外落叶纷纷,幽幽飘进一片落定在眼前,我挣开他的怀抱,俯身捡起,红叶安然躺在掌心,叶上的根茎有序不乱地生长,即使明知离开了枫树,归入了尘土,却依然绚烂。廷曦伸出手拿起叶子,微一扬手,叶子随着风力在空中打转旋舞,飘向更远更远。
食过晚膳,天色已渐渐灰暗下来,窗外吹进的秋风似乎都格外寒冷,我紧了紧肩上的披衣,却还是抵不住这悲情凉意。
绾儿和杨福将收拾好的包袱一一装上马车,我最后一眼回眸,巍峨的宫殿之上,寥寥几颗残星,没有月亮,寻不到踪迹。
深吸一口气,“骊悠宫,后会有期。”
马车来时颠簸,去时却安稳妥当,我静坐在车里,不愿撩起帘子再看一眼,即已决定了归路,那么这些只能沦为一抹回忆,只是沿途路过,但不停留。
“一定会回来,总要去看看我们亲自种下的鸢萝花。”
我侧卧在廷曦的怀里,听他一点一滴地说起鸢萝,脑中就真的出现了鸢萝花怒放盛开的样子。其实我根本没有见过鸢萝花,我的确只在书中读到过,比不得其他花种,鸢萝极难种植,开花都难,更莫说结果。据说,鸢萝花还有一名——羽衣鸢萝,因为此花纯白洁净,不沾一丝尘埃,就好似飞羽仙衣那般绝世无暇,故称为羽衣。
我笑而不答,阖眼假寐,廷曦理顺我鬓角散下的青丝,温暖的手掌来回抚摸我的玉背,发出一声不易察觉地叹息。
一路平坦无阻,听见车外隐约有嘈杂的人声,我猜应该是进入昭阳城内了,夜晚的昭阳城,谈不上白日的热闹,却也是人来人往。不时透过车窗外的人影,我指着其中两人的影子,道“你说,他们会不会白头偕老?”
廷曦抬眼看了看,温柔回应道:“别人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世上会有白头偕老的眷侣,就是我们。”
我婉约羞笑,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想他们会幸福,那公子很细心,紧握着那个女子的手,人潮就算拥挤,却是如何也分不开他们。”
“你怎么只说别人的好,全然忘记了我?你再说下去,我可要冲出去杀了那男人。”廷曦手上使力,我吃痛,不禁轻哼一声,“唔……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说也说不得,别人家的夫君,可是大度的很。”我学着他平时训教我的语气,一板一眼地说给他听,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几声。
“你倒是学的挺快,不过几日,就改了词原调奉还给我了。”廷曦摇头说笑,在我脑门上轻轻弹了一记。
世上真正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有几人?幸福近在咫尺,一伸手却发现是海市蜃楼,其实远在天涯。所以这一愿,埋在每个人心底,说来简单两字,幸福,而已。我早已明白我的幸福被皇宫吞噬,夹杂了太多不幸,只是,我仍旧期望,想说一句,拥有就是你此生莫大的幸福,不管是拥有一个人,还是一段记忆,或者仅是拥有自己,这都值得庆幸。因为‘拥有’这二字,说出的,听见的,都会是至幸之人。
片刻沉默间,马车已驶入安宁之地,听见宫门‘嘎吱’沉闷一声,缓缓开启。我不知怎的,趴在廷曦的腿上,竟昏昏欲睡,想睁眼却抵挡不住涌来的睡意,耳边渐渐听不见声音,脑中也是空白一片。
恍惚间,感觉自己被温暖的怀抱轻轻抱起,我熟悉这个怀抱的味道,索性不睁眼,任由他抱着下了马车。他大步流星快走几步,在他怀里卷缩着的我,却感睡意更深。
我只知道自己趟在柔软的榻上,身边之人紧紧抱着我,耳边传来他均匀地呼吸声,原来他亦很累,倒头即睡。我呢喃了一句:“很累么?”
耳后的他亦是轻声回道:“只要抱着你,再累也甘愿。”然后,陷入久久沉默之中。
次日醒来,日光照射进内室,我眯着眼在身侧摸索一阵,确定无人后才想起,我已经回宫了,不是在骊悠宫,这里是皇宫,这里是牢笼。廷曦一定又是天不亮就起了,离开了五日,他放下了朝堂之事,回来就必须立刻担在肩上。
绾儿服侍我梳洗,试探着说道:“太子妃,御医估计,再过不久,林侧妃就要临盆了。”她一提醒,我才想起,快要岁末了,林未有是四月有的孕,那么算起来,产期就在元月初了。不知道我离开的这五日,她可好?宫里的人都不知道我出宫去了骊山,只当我久病不起,更是传出话去不必探访。心下这么想着,对绾儿说:“待会儿去趟林侧妃那儿。”
为了突显出我是大病初愈的样子,特意挑了身素雅月色绣藤纹花合襟襦裙,只在髻上插一对牡丹点翠簪,带上一副琉璃玉珠耳坠,故意用傅粉遮盖粉润的双颊,显出苍白之色,淡扫青黛。如此,镜中一人,虚弱憔悴,看起来不堪一击,似乎风吹一阵儿,我亦要跟着摔倒那般。
许是林未有得了消息,我刚踏进院门,她挺着滚圆地肚子急急走出了殿门。“太子妃,你病好些了么?我几次想来看你,又怕扰着你。”
我抚胸咳嗽一声,柔弱着回到道:“好多了,劳你挂心。再过不久你就要临盆了,外面天寒,快些进屋,别冷着肚里的孩子。”
我拉过她的手,随她一路走进内殿。殿里烧着地龙,进去即感阵阵暖意,殿中放着青铜镂花暖炉,丝丝冒着白烟,散出一股浓郁的梅香味。
“没见你这院子种植梅花,哪来这么个好闻的梅香?”我端起桌上的茶杯,撇开茶沫子,朱唇轻抿一口。
林未有笑着拂了拂肚子,“贵妃娘娘赏我的梅花熏香,太子妃若觉得好,可要拿些回去?”我细细深闻,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股香气似曾相识,虽然梅香味重,但却像是掩盖了另
一种不为人知的气味。
“娘娘何时赏给你的,你用多久了?”
林未有不解地看着我,思虑片刻后,说道:“约摸是前日送来的,我今日才开始用上。”我听着,起身走到暖炉前,手里端着茶杯,神色不变地将茶水全部倒入炉子里,顿时响起‘滋滋’刺耳声。
“剩下的香,趁着没人时扔进掖池或者埋进土里,总之不要再燃此香。”说话太急,这次是真的呛了口气,咳嗽了好几声。
林未有点头,她固然知道我做任何事都有我的理由,我没说出为什么,她亦懂得问不出答案。心下烦扰,明明没有再燃香,鼻尖却好似总闻到那股味道,随意聊了几句,嘱咐了她安心养胎,也再无多说,出了她的寝宫。
“太子妃,这是要去哪儿?”绾儿看我走的路径不似回宫,低声询问着。我也不答她,脚步加快,没多久,便走到合欢殿门口。
我走进内殿,惠贵妃端坐在榻上,眯着眼打盹。我也不客气,开口道:“娘娘,很不巧,我知道你赏给林侧妃的熏香里有何乾坤。奉劝娘娘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自鼻中发出一声轻哼,“你又行了多少义?她怀的孩子,你不下手,为何要阻止我下手?”她悠然睁眼,一瞬不眨地看着我,目光凛冽,丝丝寒意降生。
“因为你杀的是太子的孩子!你妄想动太子的储位,你没有皇嗣,你夺去了江山又如何?难道你一个女子还想登帝位么?”
我站在殿槛处,忽然发现我从未认识过眼前的女子,也许,我从不曾看到过她真实的样子,我看到的,仅是她愿意给我看的一面。
“我是没有孩子,可是你能说除我之外就无他人觊觎储位了吗?我不一定要自己得到,我要来作甚?但是我可以辅助别人,你可以阻止别人不争不夺么?我只是想让你明白,那个在佛堂里整日敲经念佛的女人还有个儿子,还是日后的帝王!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为什么要输给她?到头来还是她得到的一切,我不甘心!我绝对不会甘心!”
也许说到痛处,她的身子颤抖不已,悲凉淹没整座宫殿。“既然如此,我庄子夫只能在此说一句,我断然不会让你得手!”
转身步出殿外,隐约可听到殿内女子娇媚的笑声,手中拳头越握越紧。想让廷曦无子,所以在梅香里混充了麝香,可是她不知道,当年肖妃一事,即便只是那一瞬间,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股味道。
不知道她口中与她合谋的人是谁,狼子野心的人比比皆是,只是隐藏得太深,往往带着迷惑人心的面具,待到适合的时机,才会露出真面目,逼近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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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五十五章 分娩
第五十五章分娩
又是一朝新年,昭阳城内飘飘絮絮纷飞着雪花,一眼望去,皑皑白雪覆盖在宫殿之上,一片银装素裹,颇显静美之态。雪地里的寒梅迎风而开,在这万物濒临绝境之时,唯有梅花能在这绝境中独放芬芳,享受一枝独秀。
我身穿雪狐御寒髦衣,双手交握套在雪狐手筒里,静坐在软塌上,身前点着青铜镂花四角宝鼎暖炉,也不知在看什么,只是没有焦点的盯着窗外,像在看雪,却是白茫茫,像在看花,却是分不清到底迷恋哪朵。
我时常回想起当日惠贵妃的一席话,一个人的恨意真的可以支撑这么久么,对于她来说,也许早已不懂得何为时过境迁,即使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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