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梨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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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梨花落- 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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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知,二十万。”

二十万,二十万心,猛然收到撞击,跌落满地的粉碎。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为何还要震惊如此?八万,对阵二十万,实力悬殊之大,谁胜谁负,已然明了。

我抬袖拭去延伸到下颚的泪滴,哽咽道:“开心吗?你就要赢了。”

他抬眼,眼底尽是无法触及的伤痕,蔓延开来的鲜血流之不尽,那深邃的双眸漆黑无光,我望不见底,也看不穿内里藏着什么。

“你所谓的开心,是以失去你为代价吗?”

我冷笑,勾起的一抹弧度,连带着我自己,一起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抬脚,躲开那彷徨的一双手,渐渐卷缩,环手抱膝,颤颤抖抖地偏离,靠在榻边的角落,川流不息的泪水,堕入寒凛的笑意中,最初的苦涩,化为一滩漠然。

“你何时得到过我?是在梨园的第一次遇见?还是你最终选择要走的那一刻?是你策划谋害廷曦之时,还是我揭穿你伪装,你无处遁形的时候?”

我步步急逼,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我不需要他对我愧疚,更不需要他迟来的爱恋。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要不起了,直到此刻,我挖空心思,明白了自己,我对于他的记忆,仅剩这些了。美好都被残忍取代,抹灭了那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如今在我眼前的不过是皇权之下的又一个膜拜者。

昏暗摇曳的烛光,衬得他脸上那抹无力地苦笑越加明显。我无所畏惧,直视他的双眸,既然没有亏欠,我何必要苦苦自责?

“是啊,没有得到过,由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自欺欺人又何妨,愚不可及又如何?只要你不说,我不问,谁也不去戳破这个谎言该多好,至少……我可以假装你的心,曾经为我停留过。”

他说的支离破碎,我听的麻木不仁。居然毫无感觉了,真正是感受不到一丁点痛楚,仿佛在听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故事。只是仍旧止不住汹涌而来的泪水,寒风刮过脸颊,引发一阵硬生生撕裂般的疼。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犹如苟延馋喘的老人,站不稳脚步只好退到桌边,手撑桌沿却仍是痴痴怨怨地望着我。

“说吧,你想怎么样?”

很好,我要的便是这样,冷言冷语才适合现在的我们。我起身,刚才捂热的双脚触及冰冷的台阶颤了一颤,摸索着穿好绣鞋,身穿的翩然轻纱为我带路,步步向他走去。

“二十万对阵八万,你难道不觉得太无耻了吗?”

我站在他身前,明明我才是身患顽疾的那个人,可是现在看来,却换成了他佝偻无力,他背靠着桌子,额角暴起的青筋我视而不见。知道他怒了,那又怎样,与我无关了,他喜他悲,早已不是我能掌握的事。

“无耻?呵……万万不曾想到,这两个字竟是从你口中说出为何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哪里错了,为什么只是一个转身,就错失了你?”

我仍旧不予理会,追问着:“二十万对阵八万,你难道不觉得太无耻了吗?”

赌就赌吧,你裴煜会赌,我庄子夫也会我就赌他受不住这‘无耻’二字,同样亦赌他承受不起我的鄙夷。天下万人可以敬仰他,黎明百姓可以膜拜他,可是独独我,会不留余地的唾弃他。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战分输赢(一)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战分输赢(一)

第二百三十八章

若是他执意要如此,那我便赌上我下半辈子与他抗衡,既然救不回廷曦的命,既然他要给予廷曦这般羞辱。那好,那好,他也休想安安稳稳的坐享太平,他若狠得下心便可杀了我,可是我赌他狠不下心,那便怪不得我要撕裂他这位贤王的伪装。

他越是想要让世人恭维他的贤德,我越是不会让他称心如意,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撕破脸又如何?背地里做了那么多次小人,却要在人前每每装作君子,我庄子夫绝不让他得逞

“你是在逼我吗?逼我放他一马,逼我拱手送江山?”

“是我是在逼你,可是我不会卑鄙到这个地步,这场仗终会有胜者败者,我阻止不了也未曾想过要去阻止,江山到底是谁的且看老天决定。我只要你,给我一个公平,给廷曦一个公平,给天下人一个公平”

冷风击打着纸窗摇摇晃晃,闪烁的烛光映照着裴煜那张脸越加煞白,我有些恍惚,看着他眼底不断闪过的复杂情愫,我却捕捉不到一丝一毫,无论是伤痛还是麻木,我都感应不到,这代表我们之间,真的到此结束了是吗?

胸口涌上一股浊气,我没能忍住俯下身作呕,酸涩的味道溢满唇齿间,我却什么也吐不出。剧烈地干咳,裴煜伸出手轻抚我的背脊为我顺气,我颤抖着想去打开他的手,怎料却被他强劲的力道反手握住。

“咳咳……咳咳……”

腹中一阵翻江倒海,突如其来的血腥气味犹如巨兽,我无可抵挡抓紧裴煜的手,好似在荒海中找到的一块救生浮木。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毫无预兆地喷溅,斑斑点点落满一地。我看着那骇人的血色顿感四肢无力,身体里的支撑在这一瞬被击垮,我徒然坍塌,落入他的怀抱。

干裂的唇瓣还淌有几滴粘稠的血珠,我倒在裴煜的怀里,木然一瞬,脑中空白,只是望着那斑驳的红色印记,不言不语。

“子夫,你怎么样?你不要有事……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你要的我就给你”

裴煜像是疯魔般,紧紧将我抱牢,唇角溢出的殷血模糊了他胸口那熊熊燃烧的烈火,锦袍上绽放一朵又一朵绝美昂然的荼靡花,很美,美煞了世间万物。

“公平……”

气若游丝,我喘着粗气竭尽全力从喉咙中挤出这两个字。泪眼朦胧地望向紧抱着我,忽近忽远的这个人。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拂上他的脸颊,此生不拖不欠了,裴煜,答应我给他公平,我再不求什么了。我也不怨恨你了,我们之间不该存在任何情感,包括爱,包括恨……

从此后,我还是你的南宁侧妃,我甘心站在你身后,我愿意做个傀儡陪你俯瞰这苍茫大地。只要你可以容忍我心里不再有你,只要你可以释怀,我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不会是你。

“好我给你公平,我答应你,他以八万攻城,我便以八万对敌”

“子夫,你撑住,大夫……大夫……”

寒风渗入身体,早已是千疮百孔的身体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缓缓闭上眼眸,耳边是裴煜发疯般的嘶吼,如潮涌来的黑暗很快便将我覆灭,不知为何,竟然不是害怕,反而心安。

唇角划过一抹浅笑,廷曦,我能为你做的,仅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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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榻边围满了人,却独独不见裴煜。鸢萝依旧是哭红了双眸,而启麟坐在床头乍一见我醒了,似乎不相信,急切揉了揉眼睛。

站在一边的贺怜君率先开了口。“醒了?”

我抬手轻轻拭去鸢萝脸颊遗留的泪珠,心底涌起一个酸楚,不知这次,这傻孩子又是在这里守了多久,苦等我醒来。

“母妃,鸢萝好怕你醒不来,呜呜……那些个大夫说您身子垮了,拖不了几日……”

“鸢萝休得胡说”

启麟很少这样大声斥吼,尤其是对鸢萝。他急急打断鸢萝的话,想隐藏什么,我不是不知道。不过,既然他们有心瞒我,我又何必捅破这层纸呢,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到底怎样,能熬几日,我心里有数。

“轰”

一声巨响,紧接着屋子都跟着晃动了几下,我下意识地坐起身来抱紧鸢萝,慌忙间才看见贺怜君和启麟颇为淡然地坐回桌边,似乎未曾感受到刚才这番惊动。

“你又是昏睡两日,必然不知,陈廷曦已带兵攻城,现下两军正是交锋。”

贺怜君说着,好似在说明日天气如何那样淡定,我木然一瞬,怀中的鸢萝挣扎着抬眼看我,不解地问道:“母妃怎么了?”

“轰”

又是一声,我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地面剧烈晃动,甚至能闻到一股越加浓郁的火药味。脑中闪过一个个骇人的念头,那满地的死尸,那血流成河的惨景,那炮火漫天混乱,弥漫的烟硝,四处飘散。

我‘腾’地一下从榻上坐起,慌乱中赤足站了起来,目无焦点地盯着那一扇木门发怔。跨不出这一步,举步艰难,去还是不去?

更漏声‘滴滴答答’灌满耳朵,良久后,我徒然瘫坐在榻边。“战况如何?”

贺怜君自行倒了杯茶,轻酌一口。“暂且分不出胜负。启麟,带鸢萝出去,母妃有事要与侧妃商谈。”

启麟朝我拱手一拜,鸢萝虽有不舍,怎奈是贺怜君的命令也不敢不从,只是再三嘱咐我好生休息,才极其不情愿的跟着启麟出了屋子。

我坐在榻边,她坐在桌前,隔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却感觉此时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我们拉近。贺怜君轻轻叹了口气,细细勾勒的眉黛微微一瞥,那妖冶的红唇吐露出无奈的字句。

“去了又如何?看了只能让自己更加担心,不如学我,不看、不听、不想。”

我诧异她怎会对我说出这一番话,却无心去探究,此时满脑子都是城外如火如荼的战事,我实在无力再去纠缠什么恩怨情仇。

“裴煜,带了多少兵马出城?”

贺怜君耸了耸肩,“八万。明明有二十万看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个痛快,却说什么要给陈廷曦公平,硬是带走八万人,稳赢的一场仗,现在打的辛苦万分。”

我没有回话,她有些尴尬,我和她也许真的不适合这样平心静气的说话,尴尬的气氛渐渐蔓延。我听着外面不断轰隆的炮火声,一个心随之跌宕起伏,忐忑不安。

裴煜,你果真信守了承诺,我不知道这场仗最终谁输谁赢,我无法克制自己想见他一面的冲动,想要陪在他身边历经血雨腥风,纵然刀剑无眼,可是于心无悔。

贺怜君什么时候走的,我恍恍惚惚不知。只是一直呆坐在榻边,看晌午的太阳缓缓滑落,看夜幕上挂一轮惨白的弯月,缭绕的白雾似一层幻纱将一切蒙蔽。浸透空气的血腥气息无处不在,不知道是我遗留下的,还是那战场上飘洒而来的。

嘶喊声划破长夜,惊醒了茫然无措的我,白纱衣裙上还沾有点点凝固的血色,我伸手轻轻抚摸。缓缓收拢五指,飘渺的衣纱攥紧在我手中,摇晃着站了起身,漆黑无光的屋子没有掌灯,我赤足走下台阶,一步步朝着光亮而去,那扇门之外,究竟是救赎,还是劫难?

“嘎吱……”

缓缓开启的木门发出沉顿的声音,空荡荡的院子寻不到一个人,连往常一向守在屋外的流离也寻不到踪影了。

隐隐听见有脚步声走来,我光着脚就这样站在月色之下,远处烧起一片火红,随着越加密集的炮火声,那火光照亮了幽静的暗夜,灼伤了我的双眼。

“侧妃您不能下榻啊”

流离一个箭步窜到我身前紧抓着我的手,试图将我拉回屋子里去,而我固执地不动不移,冷冷地抬手挣脱。

一步步往前走,流离追了上来抱住我的身子。“侧妃王爷说了您不能出这屋子”

“为何?为何不能出去?”

我轻描淡写地问出一句,仿若与我毫不相干,而流离呆愣了片刻,似乎也是不能理解。恍然间缓过神来,接着说道:“王爷说了您身子弱,受不得外面的寒气,侧妃快进屋吧城外正打得火热,到处都是尸体,您不要出去看污了眼”

“做什么”

一声厉吼,将我虚无的思绪拉回,贺怜君一袭艳红牡丹合襟月华裙翩翩走来,髻上那一对儿扑闪着翅膀的点翠鸾鸟十分显眼,我看晕了眼,木讷地盯着她,移不开脚步,

“你想去哪儿?”

贺怜君审视的目光扫我一眼,我微微颚首。“我要见他。”

“见谁?王爷……亦或是他?”

她略带玩味的看着我,眼底闪过一瞬笑意,我咬着牙,却仍是低声道:“让开。”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战分输赢(二)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战分输赢(二)

第二百三十九章

“让?王爷说了不让你出去,你认为你走得出这王府大门吗?”

裴煜啊裴煜,就连此生最后一次相见都不想允诺我吗?我可以是远远地望他一眼,我甚至可以躲在角落里,只是想靠他近些,更近些……

悲戚的泪水顺淌而下,我抬袖木然拭去。“走不出去?那我便是爬也要爬出去”

丝丝寒气灌入脚底,我卷缩起脚趾寸步难行,贺怜君带来的奴才将我围困在内,想要跨出眼前的这道门,想要走出这灰暗无光的天地,真的就这么难么?

贺怜君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何苦呢,回去吧,回屋躺着吧。”

我固执地不动不移,明明四肢无力却在挥手挡开贺怜君时找到了支撑。那些个奴才心有余悸地看着我,不敢得罪贺怜君,同样也不敢伤了我,就这样僵持着,听震慑骇人的炮火声绵延不断,那颗随之震荡不安的心,早已斑驳满地。

院外匆匆走进一行人,为首的一个身着盔甲的士兵走上前来靠近贺怜君耳边,低声细语。我并没有多看,只是贺怜君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忧色却被我捕捉,本是坚毅的目光忽地闪烁,低垂着眼睑忽而看向我,眼里蕴涵的复杂情绪,我有些懵然。

那士兵说完后,疾步退出了院门,而贺怜君却一步步逼近我,寒光四射,那凛冽似刀刃的眼神,忽地让我感觉一瞬惶恐不安。

“让侧妃出去”

一席话惊诧了在场所有人,我呆愣地与她四目相对,朦胧的泪水覆盖了视线,她越加迷离,我无法看得真切。

我没有过多疑惑,心底虽然有顾虑可是现在不是我多想的时候。得了贺怜君的命令,拦路的奴才立刻闪开身子给我让路,我提起单薄丝滑的纱裙,靠着心底那最后的期望,狂奔在暗夜中,勾起一抹比之月色更加惨白的身影。

跌跌撞撞地跑出王府,空荡荡的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摇曳在风中的纸灯笼像是在为我照明远方的道路。我一路哭喊着朝城门奔去,脚下不时传来阵阵刺疼,冰冰凉地一双脚麻木的只懂得奔跑。

“轰”

血红的光亮划破无边的黑幕,那漫天涌起的炮火一声声锤击着大地,震动从脚下传来,似乎还能感觉到一寸寸裂开的土地是怎样嘶吼。

白纱裙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绝色弧线,也许此时,我更像是一缕幽魂飘荡在人世间,也许从此刻起,庄子夫一人,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脚下刺入剧痛,我忽地没了力气,踉跄着跌倒在地,犹如缓缓坠落的落叶般,终是归于了尘土。脚心袭来的阵阵痛楚让我无法站立,余光微微一扫,那带着暖意的红染透了白皙的双足,撕裂的伤口似乎还能看见内里绽开的血肉,强烈的恶心袭上胸口,我侧头一阵狂呕。

不我不能倒下,我怎么可以倒下

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在痛感中逼迫自己站起来。无论是走是跑,更或者是卑微到爬出一步步,我也放弃奔向他的决心

我不知道我还能支持多久,也许下一刻我就会闭上双眼,堕入地狱。可以无论如何,再闭上眼之前,我也不能停下脚步,我竭尽全力呼吸,只愿在稀薄的空气中找寻到关于他的一缕记忆。

那无孔不入的甜腥血气漂浮满天地,触目所及,似乎都是一片片惊心动魄的红。那决绝的红如绽开在忘川河边的彼岸花;那惨烈的红如消失于尽头的血色残阳;那绝美的红,渲染了当年,穿上大红嫁衣的那一刻,翘首以盼等待的幸福。

城门近在眼前,而我摇晃着残破的身子,慢慢走向城楼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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