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梨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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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梨花落-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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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瞬间就印出了几道血红的印子,那丫鬟诚惶诚恐地身子往回缩,见我不放手,眉头一瞥,竟是逼出了几滴眼泪。

我心下不忍,歉然地松开了手,她逮住机会,退后三步,唯恐避之不及。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我咬着牙,强忍这越来越加剧的痛感,蓄积力气,以备最后一搏。

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总之盆里的热水换了一次又一次,轮番为我擦汗的丫鬟一个接替一个,产婆蹲坐在榻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赤luo无遮的双腿。

一边待命的小丫鬟用手肘碰了碰另一个丫鬟,低声道:“你说都过去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可不是么……”

眼皮越来越重,我勒令自己不许睡,余光一扫,忽见产婆双瞳突地瞪大,起身侧坐在榻边。

“夫人快使劲啊……能生了”

这一声犹如震天雷一般将我从黑暗中救赎,我静了静心,吸足气后一使劲,腹中传来的抽痛一波接一波的来,隐隐还能感觉到下身胀痛着在不断扩大,有温热的感觉沁湿了身下的锦被,强烈的血腥味溢满整间屋子,充斥在鼻尖,我忽地有一瞬想作呕的冲动。

产婆的双手钳制着我的双腿没有瘫软下来,一阵一阵袭来的痛楚犹如要在这一瞬间刺破身体。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呼吸已完全没有了作用。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骄(三)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骄(三)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喘着粗气,逼着自己使出全身的力气,可是奈何,这孩子像是与我作对一般,我越是想他出来,他便越是躲着藏着。

“快……快快给夫人把嘴堵上看她疼的那样儿,我还真怕她就此咬舌了”

产婆的话音刚落,我正欲大声呼喊,一块揉捏成团的布帕顺势塞进了我的嘴里,舌尖摩擦布帕,只感干涩麻木。牙齿死死地往下咬,眼中噙满雾气,冰冷如雪的泪滴落入鬓角,与湿润的青丝相融,渗入皮肉,直达心底。

“唔……唔……”

无法叫出声,低微的哭腔飘飘荡荡,如何亦传不进耳朵。眼前不断闪过的人影迷离不清,甚至连近在咫尺的产婆的面容,亦是朦朦胧胧。

“糟了这孩子位置没落的对呀怎么是肩膀先出了?”

一个看起来稍显稳重地丫鬟,俯身靠近产婆的耳畔,抬袖掩嘴,不知是说了什么,那产婆立刻维诺着答应连连,继而埋头在我双腿之间,看了片刻后,起身伸出手抚上我的肚子,手掌用力成弧度,至下由上赶。

孩子在肚子里每一次的侧动,伴随而来的就是给我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产婆的双手还是不停地在高高隆起的小腹上推转,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可是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肚里的孩子一点点在偏移。

“就快出来了……我叫你用力的时候,你千万别松劲啊”

产婆冲我厉声大呼,我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极力点头。“唔……唔……”

我凝神聚气,双手抓紧厚实的锦被,心底唯有一个信念,无论如何,纵然是要我死,我也一定要看着这个孩子降生

“用力啊”

只听产婆一声令下,我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到下身,拼命地使力,似是要把这一生的力气都用在此时。产婆声声不断的催促,浑身止不住地发颤发抖,我泪眼婆娑地看向窗外纷纷而坠白雪,暗夜之中呼啸而过的北风卷起枯叶,在半空中悠悠旋舞。

既然生命已得到延续,那么我决不允许自己放弃……绝不

“快使劲啊……就快出来了”

迷乱中,恍然见得一人,他款步向我走来,不怒自威的俊容,那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度凌然而至,长身玉立,一双威慑如剑的朗眉之下,那如一泉幽暗湖水的明眸,深邃而锐利,似乎有洞察一切的能力,我在他眼前,无处遁形。

无边无尽的黑暗随之而来,只有他是唯一的光点,幻雾萦绕在他身边,薄唇微微勾起,这是我x思夜想的那一抹笑容,冷然中带一丝痞气,亦只有他,才能诠释这样的完美。

廷曦,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他伸出手,熟悉的手掌,纹路依旧。我无法止住泪水似绝提的洪流,崩塌了最后一瞬的支撑。提不朝他奔去,投入了他的怀,这是一生中我唯一不能割舍的依赖。

“子夫,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生下我们的孩子。”

我极力点头,哭喊道:“我知道……我知道……廷曦,你等我,你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好,我等你,生生世世。”

温暖的怀抱渐渐失去温度,唯一的依靠猝然远离,我惊恐地伸手去抓,却是飘渺虚无的感觉,廷曦离我越来越远,我哭喊着求他回来,双脚犹如灌了铅,想追却无力。

“廷曦……别走,别走”

那光华渐渐隐如墨色黑暗中,终于被吞灭,不复存在。

“夫人,快使劲啊……别睡千万别睡”

仿佛隔了百年之久,沉重的眼皮终于睁开,产婆沙哑的喊声不间断地传来,嘴里的布帕已被唾液沁湿,我深呼吸一口,抬起手取下嘴里的布帕,凝神一瞬间,一股气流仿若积聚而来的猛兽尽数灌入下身。

脑中再次闪过你的面容,廷曦,这是你给我力量,这是我们共同的力量

“廷曦……”

“呜哇……”

这一瞬间的婴孩低泣声,犹如惊天巨响一般,粉碎了心底那一丝仅剩的意念。身子徒然瘫软,双腿重重地跌下,眼角溢出一滴温热的泪珠。

这是为我的孩子在世上落下的第一滴眼泪,甜涩的味道,渗入全身心。

这一场幻梦,终于醒来。

“生了呀夫人生了”

我双手伸向产婆,她怀中抱着一个浑身沾满血渍的小人儿,有丫鬟立刻递来厚实的被褥将孩子紧紧包裹成一团,我想蹭起身子看清楚,无奈哪里还使得出力气,只好等产婆抱来。

“夫人你先歇着,老身要先带孩子去清洗身子。”

还不待我答话,产婆转身就要走出屋子,我喘着气,整个身子趴在榻沿,“回来……让我看看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啊”

“夫人放心,待清洗过后就立马给您送来。”

从屋外急急走入一个颇为面熟的丫鬟,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她是谁。只见她疾步走向产婆,拉过产婆的臂膀,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孩,唇边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大夫人她……”

产婆欲问什么,那丫鬟立时瞪了产婆一眼,吓得产婆颤抖着双肩跟着那丫鬟,一步不差地走出了屋子,慢慢淡出我的视线。

头昏欲裂,眼前的一切都渐渐被黑暗吞噬,我沉沉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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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

我瞥了瞥眉,睁开眼就看见流离哭红了双眼跪坐在榻边。我轻笑一声,只感身子轻飘飘如窗外旋落的雪花般轻盈。

张了张嘴,唇角像是被硬生生撕裂了一般。“流离……孩子呢?”

流离破涕而笑,双手握起我的手。“在世子那儿呢,世子来过几次了,夫人您都昏睡不醒,奴婢真怕您就此醒不来了。您不知道,世子连大夫人那儿都还没去过呢,一听您生了,就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我双手撑起身子,流离会意,将靠垫枕在我背后,这样坐着,稍稍能顺口气。心里想着孩子,甜腻溢满整颗心,历经磨难,承受痛苦才将他带到这个世上。

廷曦,我们的孩子,没有让我们失望呢。

忽地想起一事,侧头对流离问道:“孩子是男还是女?”

流离楞了楞,见我一瞬不移地盯着她,有些不知所措,迟疑了片刻才缓缓答道:“是小郡主。大夫人也生了,比您晚生半个时辰,是世孙。”

我木然地点点头,贺怜君也生了?转念一想,她本就是与我差不多时日的产期,提前一两日,或是延后一两日都不是没有可能。

猜也猜得到,现在的贺怜君正是春风得意时,她产下的是南宁王室的嫡孙,是裴煜的嫡亲血脉。这样看来,我亦不用担心她今后要如何为难我的女儿了,这对她来说根本不足为患,不过是妾室所生的庶女,无论如何说,对她的地位和身份,乃至她儿子的将来都构不成威胁。

“夫人,您饿不饿?世子吩咐厨子做了膳食,你要不要尝尝?”

我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搭在木架上的狐毛披衣,流离起身取了下来,递在我手上,我费力地从榻上坐起,赤足在台阶上寻找鹿皮靴。

流离见我起身,忙不迭拉住我的手臂。“夫人作甚么?您现在身子虚弱得很,下不得榻。那产婆说了,得躺上个大半月才行。”

我摆了摆手,固执地站了起来,哪知不如流离的力气大,她亦是横手一拦又将我扶坐在榻边,扯过锦被拢紧全身。

“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的女儿,我还没瞧过她一眼呢。”

流离眼底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下了重力,强行将我按回榻上。“夫人安心养着,流离这就去将小郡主抱来。”

我拿她没法子,只好缩进了被窝里,她正欲走时,我不忘嘱咐道:“外面天儿冷,若是还在下雪,就等雪停了再抱她来亦不迟,免得冻坏了她。”

流离呵笑一声,渡步走向屋门,双手刚一触及门栓,还不等她打开,只见木门自然而然地缓缓敞开,门外站有一人,怀中有一个被鹅黄色碎花棉袄包裹着的婴孩。

“正想着来找世子您呢”

裴煜笑了笑,抬眼向屋子里瞧了瞧,目光碰撞的那一刹那,犹如融化了滞留在身体里的寒气,我对他嫣然一笑。流离识趣地悄然退出了屋子,一时间,静得仿佛连窗外纷纷坠落的大雪,落地的声音亦听的清清楚楚。

“孩子很好,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撑不下去了。”

我朝他伸手,他会意,渡步走上前来,将揽在怀中的婴孩送入我怀里。当双手触摸到温热的被褥时,当亲眼所见这个小生命腻在我怀里,安然入睡时,眼里早已溢满了泪水,无声无息地湿了满面。

女儿……我和廷曦的女儿。

廷曦,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活下来了,你看她睡的多甜,她是不是在梦里见到了你?我想一定是的,若是如果换做是我,纵然世间再美妙,可是因为梦里有你,我会不愿醒来。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八十章 鸢萝

第一百八十章 鸢萝

第一百八十章

“子夫,想好名字了吗?”

裴煜笑着问道,我的手掌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被褥,低头看向怀里我的女儿。

她柔软的舌尖伸出唇外舔舐了一圈,皱巴巴地一张小脸让我看不清她的容貌究竟是像我多些还是像廷曦。娇嫩的小手握作拳头,我伸手抚弄了一番,她挥了挥小拳头,努嘴‘吧唧吧唧。

我傻笑一瞬,手指逗弄着她稚嫩红扑地小脸蛋。“鸢萝……”

“鸢萝?可有寓意,怎么听着如此熟悉?”裴煜讪讪一笑,我低着头不语,心底不知该作何回答。

廷曦,这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鸢萝。你还记得吗,你曾经答应我要带我去看漫山遍野开满羽衣鸢萝。你曾说过,我若是鸢萝花,你便愿做让我依靠的青石,因为我就是你此生的唯一。

那一处骊山山谷,是我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仙境,那里有我们最美好的回忆,那里埋葬着我们的誓言。

鸢萝,鸢萝,她就是我们此生的唯一。

“这段日子你好好呆在屋子里养着,鸢萝就陪在你身边吧。我还要去看看怜君,她亦生了,是个儿子。”

我愣了愣,忽地像是惊醒一般,抬眼看他。“恭喜你,喜得贵子。”

他转过头不看我,徒然轻笑一声,不知何故,我总觉得这笑不是代表着为人父的喜悦,反之,有自嘲的意味。

“也恭喜你,你和陈廷曦的女儿,定是天之娇女。”

裴煜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屋门走去,忽地又顿住了脚步,却并不说话。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手上依然不停地匡抚怀中的孩子入睡。他微微侧了侧头,从我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将他眼里隐藏的伤悲尽收眼底。

心猝然抽疼一瞬,可是却不敢再多看一眼。他舍不得走,可是我却巴不得他不要再跨进一步,这于谁都不是好事。贺怜君产下的是嫡孙,他理应先去看看自己的儿子,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执意依心而行。这若是传到了贺怜君的耳朵里,想必又要掀起一番风浪了。

“子夫,生下这个孩子,你就要离开了吗?”

裴煜站在原地,窗外投射进的光辉打在他一袭藏青色狐毛长袍上,印着袍子上因绣有金线而闪闪发光的巨蟒,更为瞩目耀眼。脚蹬一双玄色云纹镶边及踝鹿皮靴,靴尖上绣有熊熊燃烧的火型图案。

墨玉冠束发,纯色的冠绳随风摇晃,自鬓角散下的几缕发丝犹如要飘忽到了我眼前,如此近的距离,伸手就可以触及。

我低头看着怀中鸢萝,见她睡的正香,粉嫩地唇瓣水润如凝脂,犹如一碰就要弹出水来。脸蛋上那一抹红晕似笼罩天地间万物的晚霞余光,透明,而绝世无双。

脑中忽地就飘入了南宁王沉稳的声音:待你诞下麟儿之日,就是你离开之时。

这是南宁王给我的警告,他是不会允许我继续留在这里的,只是不知道,我还可以去哪里,或许,唯一的归宿,就是随廷曦而去。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离开之时(一)

第一百八十一章 离开之时(一)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只是……可怜了我的女儿,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爹,现在,亦是连自己的亲娘也要将她抛下。

鸢萝,娘的苦衷不期望你能明白,娘只希望你快快乐乐的活着,这一辈子无灾无祸,不会卷入纷争的漩涡,不会陷入权利的陷阱,你不能再步上娘的路。

这条路上布满荆刺,娘撑了这么久,很累了……娘只想去追寻你爹的脚步,他说过他会等我,我信他,我们终会有重逢的那一日。

鸢萝,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娘心底的这一番话,可是无论怎样,你都要好好活下去,赋予你生存的权利,万望你一生安好,平平安安。

裴煜终是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也许是害怕这个答案会像烙印一般灼伤他的心,所以他选择离去,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屋子,细心地为我关上了门窗,止住了不断涌进的寒风。

我躺在榻上,鸢萝就睡在我身边,心忽然很安静,自我从皇宫中逃出那一日起,过的日子皆是提心吊胆,生怕一个意外就暴露了身份,害了我的女儿。

唯独此刻,这一瞬间,我不再害怕,没有恐慌。我安然地享受初为人母地心情,即便做她的娘,也许待她长大以后并不记得我,这都已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我曾经拥有过她,哪怕只是这一刹那,我也当作是永恒。纵然是要离开,纵然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一死,我此生,已然无憾。

鸢萝,你也许根本不会知道有过我这样的娘,我会告诉裴煜隐去关于我的一切,我只要你无忧无虑地活着,我并不愿成为你一生的包袱。即便是只能做一**的娘亲,我亦对当初的选择无怨无悔,庆幸有你的到来,给了我这十个月来活下去的勇气。

今后的日子,你不会记得我,而我,就算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亦会想起你的样子。

我在榻上躺了整整大半月,若不是流离日日守在屋外,我也不至于在屋子里闷了这么多天。怀中抱着小鸢萝,肩上披一件紫貂大髦,迎着窗外吹进的寒风,我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门。

刚一推开门,流离蹲坐在门槛处,苍白纤瘦的一双手放在手炉上蓄暖,乍一见我抱着孩子出来,立刻换上一副严肃地表情。

“夫人又出来了怎么就是坐不住呢”

我瞧着她那样儿,一双不加修饰的柳叶眉之下承载着碧水明眸,被冻得通红的双颊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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