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蔡琰望着江哲欲言又止,低了低头,从另外一侧走了。临走前,她幽幽望了江哲一眼。
再后,只留下拖着脑袋,咯咯笑着望着江哲糜贞。
“咳,贞儿……”
“咯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糜贞咯咯直笑,媚眼一瞥江哲,同样退入了内院。
怎么都走了?
江哲喃喃自语一句,顺着走廊走到内院,望着那熟悉的三处点着烛光房间,有些踌躇。
“麻烦呐!”按理来说,自己应该去秀儿的房间,毕竟……
可是……
犹豫着站在走廊望着内院,江哲扰扰头。显然拿不定主意。
得!自己还是睡书房得了!
摇摇头正欲转身,江哲忽然心下一动,轻笑说道,“贵客啊……左师。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呵呵,若老道有司徒这般徒儿,此生足矣!”
建安五年六月至九月,天下大旱。
充州、豫州、青州、冀州、司隶等各州连月无雨,作物颗粒无收,就连米粮重地徐州,亦多受影响。
各州奏章如雪纷至,许都人心惶惶,多有流言蜚语,叫曹操心中急怒不已。当即招诸朝中大臣商议此事。
司徒江哲出列说道,“大旱,乃天劫。许都之谣言。毫无凭据,不足轻信。眼下,各州百姓正遭此灾劫,不如调徐州之粮!”
话音网落,侍中刘正出列道。“司徒仁义之心,下官佩服,然调徐州之粮,分望各处,孰为不易,时间紧迫。恐怕来不及,再说,就算调尽徐州之粮,亦不过是杯水车薪……”
未等刘正说宗。江哲转身大声喝道,“你亦知时间紧迫?有时间与我争论,不如即刻叫徐州刺史运粮分往各州!做不做,与后效如何,这是两码事,岂能混为一谈?我等身为朝官,有闲在此争论,不如多救一名百姓!”
朝上诸大臣面面相觑。
尚书令荀彧出列说道,“司徒所言极是。臣附议!”
廷尉程昱出列说道,“臣附议!”
尚书令荀攸亦出列,拱手道,“司徒所言,深得我心!臣附议!”
侍中李贤、光禄勋杨修、御史大夫满宠皆出列说道,“臣等附议!”
站在百官之前,仅距离那位子几步之遥的曹操,环视一眼朝中垂臣,大声说道,“有何异议者?”
只见朝上诸朝官对视一眼,出列拱手道,“臣等,附议!”
“好!”曹操转身喝道,“即刻以天子名义拟诏,着徐州牧陈登,接诏后速速征集本州之粮,押运许都,再由许都分往各处……”说着,他似乎望见江哲想说什么,摆了摆手,沉声喝道,“期间但敢有人不顾国情。不顾社稷、百姓,私吞救济之粮,皆斩之!诛三族!”
朝中百官闻言一惊,大呼道。“曹公圣明!”
或有御史大夫毛玠出言说道,“曹公,仅徐州一州之粮,恐怕难救诸州百姓于水火……”
“那么你的意思呢?”
只见毛玠犹豫一下,低声说道,“臣闻。世家中多有存粮……”
“不可!”还不待毛玠说完,荀彧皱眉说道,“主公,眼下乃多事之秋。实不该再多生事端……”
只见曹操皱眉在堂中踱了几步,忽然问江哲道,“守义,你意下如何?”
望着荀彧、荀攸二人不动声色摇摇头,江哲也知此事关系甚大。毕竟,时下不必当日,曹操已坐拥八州,罢黜世家之事,只会有弊无利……
忽然,他灵机一动,出列拱手道,“在下以为,平白无故,叫世家取出家中米粮。只会引来祸事,并非是妙策,不如改发国券!”
“国券?”曹操愣了愣。
“对!”江哲点点头,环顾朝上诸官员道,解释说道,“所谓国券,便是由国家向世家、向富裕之家预支财帛,用以国家各处建设,待得国力充沛之时,再将此财帛、并额外利息奉还……”说着,他便将国券之事,一一说出,只听着朝中诸朝官目瞪口呆。
“此……此非圣人之道!”侍中刘晔喃喃自语一句,出列说道,“司徒的意思,下官明白,只是,下官以为,若是天下人因此逐利,岂不是失了圣人教化?不如对外明言,朝政困难,在下以为,天下爱国之士……”
“迂腐!”还不待刘晔说完,朝上李贤冷笑说道,“司徒曾言及一句,在下深以为然,天下熙熙皆为利驱,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家、商贾,皆重利益,毫无利益,他们又岂会欣然解囊?”
一句话说得朝中诸官有些尴尬,荀彧咳嗽一声,讪讪说道,“李大人言过了”
“显彰,”江哲低声唤了一声,叫李贤退回列中,继而说道。“李侍中所言虽有些激烈,不过倒不是信口开河。我等此次发国券,乃是无奈之举。凭心而论天下财富半数在世家、商贾手中,此事不假,若要其欣然解囊,我想利益之事,恐怕是少不了的,刘大人以为如何?”
“这……”刘晔摇摇头,叹息说道,“非圣人教化……”
望着朝中百官低头默然不语,曹操大笑说道,“就这么办!”
话音网落,就见江哲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江某言及一句,眼下国事艰难,我等身为朝官,当做出表率。”说着,他话语一顿,转身对曹操正色说道,“微臣,捐国务两万千钱,用以资助国事!”
“额?”不说朝中百官面面相觑,曹操自是惊讶地望了江哲半响,面色古怪。
在曹操的概念里,江哲这厮。是个穷光蛋,不管他脑袋上顶着多少官位,家中有无积蓄,恐怕在这朝上,没有人会比曹操更清楚。
两万千钱啊……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似乎想到某些有趣的事。曹操脸上露出浓浓笑意,抬手说道。“好!荀彧,记上,另外,我曹操捐国务两万千钱!”
“是!”荀彧点点头,心下松了口气,与荀攸对视一眼,荀攸出列道,“荀彧、荀攸,资国务一万九千千钱。并陈谷两千石!”不说朝中诸位大臣回过神来,纷纷慷慨解囊,且说江哲回到府中,尴尬异常得将此事一说,引来众女一声惊呼。
“两万千钱?”只见蔡琰掩着小嘴,惊愕地望了眼自家夫君,心下有些为难,虽说她蔡家近来借着她夫君的名头,家业不更有远在荆州的蔡瑁多番支援,可这两万千钱,确实叫他有些犯难。
不过在细细一想之后,她还是认为,蔡瑁会很乐意出这笔钱……确实,一语中的!
“这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嘛……”望着众女,尤其是糜贞与乔薇,江哲尴尬说道。
只见乔薇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夫君,不碍事的,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提及一句,早前一月前。江哲便已迎娶了乔薇。
数日之后,江哲当真将那些钱如数上交国库。
望着他步伐轻浮,嘴唇青白。曹操强忍着笑,上前说道,“守义,操倒是没想到,守义手中钱财不少啊……什么时候,将欠与操的那些钱还了?”
只见江哲狠狠白了曹操一眼,冷笑着哼了哼。
“等着吧!”
“嘿!”
其实,如曹操意料,江哲只是一个穷光蛋而已……
建安五年十月,远征乌桓的郭嘉发捷报至许都,与捷报一同到的,还有乌桓三王遣来的使节。
当着朝上诸多大臣并乌桓使节的面,长史、大鸿胪贾诩冷笑说道,“按着下官的意思,不如一劳永逸!”
话音网落,侍中刘晔急忙出列说道,“贾大人所言差矣,圣人言,王道御国,乌桓既已对我大汉称臣,我大汉岂能再兴不义之军?”
“哼!”李贤冷笑接口道,“圣人不曾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额!”刘晔顿时语塞,求助般望着江哲。
只见江哲微微一笑,出列说道,“诸位同僚,江某以为,我大汉眼下是困难重重,实不易再兴事端……”
“司徒所言甚是!”刘晔急忙附议。
或有朝中大臣出言愤慨说道。“乌桓屡屡扰我大汉边境,劫掠我大汉百姓,眼下郭祭酒兵临其王城,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合贾长史所言,一劳永逸!望曹公与司徒明鉴!”
“呵呵,”笑着点点头,江哲环顾诸位大臣说道,“诸位同僚,昔人皇治下,比之当今,孰大孰小?”
诸位朝官面面相觑,或有一人说道,“传说人皇善治自是不假。然如何比得上我眼下大汉偌大占地?”
“对!”江哲点点头,正色说道,“自夏、商、周之后,天下战乱纷纷,到秦时,秦始皇统兵灭六国,乃成当今天下局势?随后,待得秦国腐败之际,高祖起事,取秦而自代之,终成我大汉!江某敢问诸位,期间种种,可称外族者,乃有几何?”
贾诩与李贤闻言,抚须微微一笑,退入列中。
或有人疑惑问道,“司徒的意思是……”
“分化吸收!”一合拳掌,江哲转身正色说道,“万世之国,单单靠兵事立世,这不足取!”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副地图,叫来两名曹兵将其挂于堂中,指着地图说道,“诸位且看!”
与诸朝官一样,曹操好奇地走了过去。细细一望那古怪地图诧异说道,“守义,这行军图好似有些……我大汉且在何处?”
“这!”江哲点了点地图上的一块。
或有朝官惊呼道,“这不可能!”因为他望见除了江哲所指的大汉之外,地图上仍有诸多空地。
“不可能?”江哲淡淡一笑,指着地图正色说道,“诸位且看,这便是我大汉诸州,这是乌桓,乌桓以西、凉州以西,更有偌大土地,诸位以为,虽我大汉鼎盛,可有足够兵力将其一一打下?”
“若司徒此图当真,恐怕……”几名大臣缓缓摇头。
“所以说,”一转身,江哲正色说道,“单靠兵事,不足取!诸位意下如何?”
诸大臣面面相觑。
“是故,”转身望向曹操,江哲正色说道,“主公不妨传书于郭祭酒……主公?”
“唔?”正死死盯着那副地图目露精光的曹操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说道,“唔,拟书与奉孝,此事如何处置,他明白的!”
“是!”荀彧拱拱手。
瞥了一眼那地图,曹操走到江哲身旁,低声问道,“这几日你便是在鼓捣这玩意?”
“怎么?”
“这个……此事当真?”曹操指着那地图问道。
“当真!”江哲点点头。
“呵”只见曹操一面抚须,一面望着那地图,微笑说道,“比起区区东吴、蜀地来……啧啧!有意思,有意思!”
建安五年十一月,陈留太守枣祗上书许都,言民屯一事,曹操准其所奏。
十一月六日,曹操设朝,枣祗于朝上言及江哲所设民屯之利害,朝中诸大臣面面相觑,一个劲瞅着江哲面色。
出乎他们意料,江哲面上毫无愠色,正听得津津有味,在枣祗说完之后,江哲问道,“当真如此?”
“回司徒话,确实如此!”对面着这位名传天下的大贤,枣祗吸了口气,抱拳说道,“往年司徒屯田之事,在下斗胆命之为‘牛输谷法’,将耕牛赊于百姓,便其耕种。而国家,则依着耕牛多少,额外叫其缴纳谷物……”
“唔,对!”江哲点点头。
“然,在下以为,司徒此法虽适合于往年,却不适合于眼下。眼下天下罢战,更值大旱初过,国力虚弱,在下认为,要恢复生产,当聚集人力物力……”
“荒谬!”枣祗话还没说完。祭酒候声出列说道,“你可知司徒良策,每年为我大汉产下多少粮食?”
“自个在下自然明白”枣祗对江哲拱拱手,继续说道,“司徒屯田之策,救我大汉百姓千千万万。在下如何不知?只是在下以为,寻常百姓除了耕牛,且不如由朝官将其组织起来,一同耕种……”
无产国际么?江哲有些好笑,抬手说道,“继续说!”
“是!”见江哲毫无愠色,枣祗吸了口气,正色说道,“在下曾派人调查过此事。假设一头耕牛每日可耕地十亩。然而寻常百姓家中,却无这十亩地,耕牛大多空置。此……极为可惜!”
“……”江哲面色有些凝重了,深思说道,“继续说!”
“下官的意思是,与其空置耕牛,浪费劳力,不如集中人力物力,改革屯田之策……”说着,枣祗便将自己的构思一一说出,只听着朝中官员频频看江哲面色,而江哲,却是一脸凝重与深思。
“好!就这么办!”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便到了其安七年。
曹操最终还是止步在‘魏公’这个头衔之上,或有人叹息,或有人庆幸,或有人暗道可惜……
期间,望着曹操那‘魏公’之名。多有人私下询问,眼下天下,乃大汉耶,乃‘大魏’耶?
天子之位空悬良久,就算是江哲集兵司隶时,也不曾带着那废帝归来。
关于此事,荀彧曾数次询问江哲,江哲的解释是,刘辨下落不明!
当真下落不明么?
呵!
对于那位当面对自己言,不欲再做傀儡的‘旧日天子’,回想起当初身在洛阳的情景,江哲秘密将他送离了军营。
毕竟,曹操称不称帝,眼下可不是区区一个刘辨便能阻拦的。
也算是全了老头一生忠汉的理念——若是带着刘辨回许都,就算他再怎么小心,或许他日有人在曹操耳边说几句谗言,刘辨就性命不保了……
天子,已淡出许都百姓很远了,许都百姓耳濡目染的,是曹公,是江司徒,是荀尚书,而不是天子……
扯远了,建安七年八月,‘大魏’罢兵将近两载,国库充裕。
青州临淄太守夏侯惇,并荆州襄城守将曹仁,汝南寿春太守夏侯渊等诸名大将!联名前往许都,上书提议南征之事,欲报当日赤壁之仇!
首先接待这几位大将的,是尚书荀彧,在听闻了诸将意图之后。荀彧犹豫一下说道,“此事,非我所管,这……诸位不如去找守义?”
于是乎,半个时辰之后,诸将便堵在江府面前,声势之大,叫府中下人不知所措,急忙禀报江哲。
江哲是在书房中会见这些大将的,当然了,他心中免不了要暗骂荀彧没义气。
“南征……”
“司徒,眼下国库充盈,正是出兵的大好时候啊!”
皱皱眉,江哲转身望着夏侯惇。扯开话题道,“元让。听闻最近青州不稳?”
“有何不稳的,”比起当初来,眼下的夏侯惇倒是沉稳许多,闻言笑呵呵说道,“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末将率区区五千兵士,十日乃克……司徒,这南征之事……”
翻了翻白眼,江哲一转身,忽然望见门外站着一个小女孩,正眨一双秀气的眼睛偷偷望着自己。心下一乐。唤道,“宓儿,过来!”
“唔,”小女孩蹬蹬跑了进来,有些畏惧地瞅瞅身旁这些五大三粗的大将们,缩在江哲身后。
抚摸着女孩的脑袋,江哲乐呵呵说道。“怎么不与铃儿去玩呀?”
“正玩呢,只是院子太了,宓儿找不到铃姐姐……”女孩怯生生说道。
“哈哈,”江哲乐呵呵笑着,眼角瞥见了夏侯惇那张大脸,顿时心下有些无奈,微吸一口气,皱眉说道,“诸位,我大汉百姓饱受战火,其心思安已久,时下终偿所愿。我等岂忍心废之?兵家之事,可大可小。妄动干戈,孰为不智,若不能速战速决,不如罢战,以免深陷泥潭,无法抽身……”
“可是司徒……”
“不必多说了,”低头望着小女孩眨着眼睛疑惑望着自己,江哲蹲下身,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愕怅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时下好不容易才罢兵事,百姓这才从大旱苦难中抽身,我等又岂能叫他们再复承受战火?就算这和平极为短暂……我也不希望,是我挑起的战火……”
“这……”
“退下吧!”
“是!”
“哦,对了。既然来了许都,不妨呆几日再走,去街上走走!”
“额……是!末将等告退!”
“去吧!”
望着一干大将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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