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戏志才摇摇头,淡淡说道,“文丑前来佯攻不下三四次,期间必定先大声喝骂主公,以言语侮辱,为何?我前些日子乃以为是主公杀了颜良,是故文丑心中深恨,不过如今看来,文丑此举,不过是为探明,主公是否仍在乌巢营中而已……
料敌于先,设谋于后,这才是谋士之重所在!倘若文丑今日来,不见主公,他心中必定怀疑,岂不是坏了大事?”
话音刚落,帐外乃有一曹兵撩帐而入,抱拳说道,“启禀军师,文丑前来搦战,在营外大骂……”
“你看!”戏志才哂笑道。
“世叔真乃神人……”陈到为之动容,抱拳恭维道。
“神人?嘿!”戏志才眼中涌出浓浓落寞,摇摇头起身,对‘曹操’说道,“周将军,便看你的了……主公,请!”
“如此便恕末将无礼了,”只见那‘曹操’深深吸了口气,眼神一凛,抬手低喝道,“文丑这厮,实在可恨!”
戏志才点点头,微笑说道,“酷似……可惜少了主公蔑视天下的气概,不过骗骗文丑等辈,倒是足够!”
乌巢曹营之外,文丑仍在大骂,非但将曹操大骂,还辱及曹操先祖。
忽然,曹营传来一声暴喝。
“文丑匹夫,辱曹某甚矣,今日定要杀你!”
文丑一听,抬头细细一望,果然望见曹操按剑站在营楼之上,怒目而视。
审正南这家伙,当是多疑,这曹阿瞒不好端端在营内么?“曹阿瞒,”文丑哈哈大笑,指着曹操怒骂道,“颜良与我情同兄弟,你乃杀之,今日我定要为他报仇雪恨!”
“哼!”曹操冷笑一声,指着文丑骂道,“无胆匹夫,此言曹某听了不下十余日,可如今曹某亦是好端端站在尔等面前,可笑天下竟有如此妄言之辈,可笑!可笑啊!”
“你!”文丑勃然大怒,身旁侍卫连忙上前低声说道,“将军,军师吩咐过,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哼!”冷哼一声,文丑指着曹操怒声说道,“曹阿瞒,你等着,待我造罢井阑冲车,你命休矣……”说着,文丑便欲退去,可是转念一想,恐被曹操看出破绽,遂大声喝道,“许褚那厮可在,快快出来,再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嘿!”营楼之上,‘曹操’身旁戏志才皱皱眉,随即低声在陈到耳边细细吩咐几句。
陈到点点头,当即提着长枪下了营楼。
不过片刻之际,曹营缓缓打开,一将策马而出,口中大呼道,“斩你岂需许将军动手,看我陈到前来杀你!”
“竖子好胆!”文丑大喝一声,策马而出。
其实此刻在他心中,曹军派出派将出来,亦或是派谁出来,文丑都无所谓,反正今日之后,嘿嘿!
不过若是能斩杀一员曹将,文丑倒也乐意。
先拿此子一泻心中之恨!
想罢,文丑抡起手中大刀,直直朝陈到砍去。
“砰!”随着一声巨响,文丑心中暗暗诧异。
此子……臂力不凡呐!
两人数十回合,陈到虽是年轻气盛,武艺不凡,然而亦是不敌文丑成名已久,渐渐不支。
营楼之上,戏志才看得分明,急忙鸣金。
“哈哈哈!无胆小儿!”望着陈到逃入营内,文丑哈哈大笑,抬手喝道,“给我杀!”
文丑虽是喊得大声,可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袁军冲了一回,营上曹兵射了一通,此战,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审配听闻文丑之言,曹操仍在乌巢曹营之内,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他心中不安的感觉,却丝毫不曾减轻……
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审配暗暗怀疑。
夜色徐徐袭来,望着漆黑一片的天际,戏志才淡淡说道,“今夜,或许乃有巨变……”
“……”不离戏志才片刻的陈到闻言,诧异说道,“世叔言下之意,今夜袁军便会来袭营?”
望着天际,戏志才微笑说道,“观文丑行径,十有八九便是今夜了……呵呵,我希望是今夜……”
“为何?”陈到疑惑问道。
长长叹了口气,戏志才眼中有着浓浓的落寞,摇摇头低声叹道,“世叔我……已无力支撑到明日了……”说罢,转身朝帐内走去。
“……”望着那萧索的背影,陈到心中涌出一阵酸楚。
是夜夜深,星空暗淡无光,一片漆黑,然而在此漆黑之中,却有一颗星,傲然独立,闪烁于天际,忽明忽暗,忽隐忽现……
“怪哉……”望着这颗星辰,庞统眼神有些不解:今日,理当无星辰闪现才是……
“军师,时辰将近了!”袁绍外甥高干望了一眼在此等候命令的众将,提醒说道。
“唔!”点点头,庞统转首望了一眼袁绍,见袁绍点头,乃缓缓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喝道,“出发,拿下乌巢!”
“诺!”众袁将低呼一声。
夜,极深,曹营似乎没有防备……
袁绍数十万大军,文丑十万大军,已分兵完毕,将偌大乌巢,牢牢包围,随即,再将此包围圈,缓缓缩小。
近了……
更近了……
曹营已近在眼前,庞统已是可以望见曹营中那些闪烁不定的灯火,而袁绍,亦越来越难以掩藏心中的雀跃。
“放响箭!杀!”随着庞统一声令下,数支火箭徐徐腾空,随即炸裂迸散四周,在这个漆黑的夜晚,显得更外惹眼。
“袁军!袁军袭营了!”乌巢曹营之内,传来一阵喧哗。
曹孟德……你已无力回天了!庞统淡淡一笑。
“袁军袭营了,杀啊!”曹军虽是奋力抵抗,然而终究难敌无数袁军,仅仅一刻光景,四处辕门相继失守。
“嘿!”淡淡一笑,庞统缓缓从曹营辕门踏入。
“军师小心!”或有袁将好提醒道。
曹军败局已定,我何惧哉?庞统淡淡一笑,忽然她耳畔一动,凝神望着一处。
“军师?”身旁护卫有些疑惑。
“尔等……”指着一处,庞统犹豫说道,“尔等可曾听到有人作歌?”
“作歌?”这些护卫左右望了望,细细一听,可听到的,仅仅是不绝于耳的厮杀声,何来什么作歌?
“军师想必是听错了吧?”其中有一名侍卫面色古怪地说道。
“不!”庞统摇摇头,大步朝前走入,他听得分明,分明是有人作歌,而这歌声,叫庞统心中难安。
“曹孟德,哪里走!”远远传来袁绍的一声狂笑。
然而庞统仅仅是瞥了一眼,仍旧朝面前走去,然而走了几步,他却是忽然望见营内火起。
皱皱眉,庞统转身吩咐道,“传令各军,不得放火,这营寨我要留作屯粮之用!”
“诺!”那数名护卫见此间大多是袁军,遂放心的离去,只留下两名护卫守在庞统身旁。
庞统仍在向内走,耳边充斥着厮杀声,怒骂声、惨叫声,声声不绝于耳。
歌声停了?
庞统止住脚步,四下望了望,心中有些疑惑。
究竟是谁?在此时作歌?
忽然,庞统猛地抬起头,疾步朝一处营帐走去,很不可思议的,似乎是自己的心,叫自己前往……
帐内灯火大亮,有一些袁兵正要冲入,下意识地,庞统高喝一句,“退下!”
“唔?”那些袁兵诧异回头,见是庞统,连忙退至两旁。
“军师?”一路厮杀而来,高干下属邓升纳闷地望着庞统问道,“军师为何止住我等?”
也不答话,庞统深深打量着眼前的帐篷,只见帐内灯火通明,似乎有一人端坐其中。
“尔等守在此处!”庞统低声吩咐一句,撩帐而入,只留下面面相觑的袁军将士。
入帐之后,庞统有些愕然地望见有一人在帐内自斟自饮,自得其乐,似乎听不见外面震天的厮杀声。
“你……乃何人?”庞统惊疑不定地问道。
“呵,”那人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庞统戏谑说道,“尊客不请自来,还问主人乃是何人,啧啧,这可不是为客之道啊!”
此人,必是曹孟德帐下重臣!庞统细细打量着眼前那人,拱拱手,恭恭敬敬拜道,“在下襄阳庞统、庞士元,不请自来,还望先生恕罪!”
“哈哈哈!”那人哈哈大笑,抬手说道,“不请自来亦是客,请!”
皱眉四下一望,庞统方才入座,然而一见那人眼中戏谑的笑意,庞统不觉面色一红,心中有些尴尬,忽然见对面取过酒囊为自己倒了一杯,嗅了嗅抚掌赞道,“好酒!”
“自然!”那人神态自若,取过酒盏一饮而今,随即有些狐疑,又有些戏谑地望着庞统。
似乎抵不过那人戏谑的目光,庞统举杯一口饮尽,倒持酒盏在那人面前一晃。
然而那人却是抚掌笑道,“年轻气盛啊,若是我在这酒中下毒,你岂不呜呼哀哉?哈哈哈!”
“……”庞统面色一滞,有些尴尬地将酒盏置于案上,想了想,沉声说道,“先生可听感受到外边动静?难道先生不曾感觉到不妥?”
“嘿嘿!”那人嘿嘿一笑,顾自斟酒,淡淡瞥了庞统一眼,哂笑说道,“那你可曾感觉到不妥?”
“……”庞统闻言心中一凛,下意识地转首望了一眼。
似乎看穿了庞统心中所思,那人举着酒盏戏谑说道,“尊客是否觉得此行太过容易了?你当真认为你等胜了?咳咳……”
“……”庞统心中一惊,张张嘴,哑口无言。
这家伙……
忽然,帐外传来一阵喧哗。
“军师有令,不得放火,何人胆敢无视将令?”
“非是我等啊,我等不曾放火!”
“亦非我等……”
心中一动,庞统望着面前咳嗽不止的那人,凝声说道,“是你……是你下令放的火?”
“你以为呢?”那人一脸嬉笑。
庞统猛地起身,眼神惊疑不定问道,“曹孟德呢?”
“你以为呢?”那人哈哈大笑,随即却被一阵咳嗽打断。
“救火!救火!哪个混账放的火,老子扒了他的皮!”
“咳,快救火!”帐外的动静似乎更加噪杂了。
糟了……中计了!庞统心中大惊。
“是以为……咳咳,”望着庞统,那人嘲讽说道,“是以为胜券在握,是故心存懈怠呢……要知道,战局扑朔迷离……咳咳咳,未至最后一刻,不得有半点松懈……咳咳!”
那人咳得似乎更加厉害了,捂着嘴的右手嫣红一片不说,犹自向下滴着鲜血,只见他抬眼望着庞统,嘿嘿一笑,有气无力说道,“休要小觑……小觑天下英杰啊……”
“……”庞统张张嘴,缓缓起身,拱手一记大礼,诚心问道,“庞统敢问先生之名?”
“嘿嘿,我?”那人的脸色越来越差,惨败一片,望了眼庞统,嘿嘿笑道,“无名之辈……颍川戏志才!”说罢,便又是一阵咳嗽。
庞统面色顿变,眼神闪过一阵惊疑,急声问道,“郭奉孝不在营中?”
“你以为呢?”
“曹孟德……”庞统面色一变再变,深深吸了口气紧声问道,“曹孟德可是去了延津?”
“你以为呢?哈哈哈!”戏志才哈哈一笑,欲要取案上酒壶时,猛不丁手一抖,酒壶滑落地面,化作碎片,里面酒水迸散四周,染湿了地面。
望了一眼地面的酒水,又望了望自己颤抖不停的右手,戏志才长长一叹,“可惜了……”
也不知他可惜地上的酒水,还是大限已至的自己……
“你算到我军今日会来?”庞统凝声问道。
“呵呵……”只见戏志才端坐在席,缓缓整了整了身上衣衫,抬眼哂笑说道,“我希望是……是今夜……”话音刚落,他头一沉,眼中光泽,缓缓消逝。
抱歉了,主公,戏志才大限已至,帮不了主公成就大业了……
抱歉了,乌巢将士,待至阴曹,再叫在下一一向诸位赔罪……
抱歉了,奉孝……
抱歉了,守义……
抱歉了,诸位……
戏某能得遇诸位,平生所幸,此生足以!在下……先走一步了!
“……唉!”庞统仰天一声长叹,似乎明白了戏志才话中的含义。
“军师!”随着一声急喝,一袁将撩帐而入,急切说道,“营内火势不受控制,军师速速撤离此地啊!”
话音刚落,又有一袁将急步入内,紧声说道,“军师,营外树林燃起大火,火势极猛……”
“想必是早早淋了火油吧……”望着面前端坐的戏志才,庞统不怒反笑,喃喃说道。
“军师!”帐外亦有袁将急切说道,“军师速退啊!”
败了……败得……
“难以翻身!”苦笑着摇摇头,庞统缓缓上前,取过案上另一把酒壶,将戏志才面前的酒盏倒满。
“颍川戏志才……我庞士元记住你了!你太狡猾了……”
狡猾得不给我日后击败你、一学前耻的机会!
长长一叹,庞统嘴角挂起一抹苦笑,摇摇头喃喃说道,“嘿!小觑天下豪杰了……”
“军师,火势越来越猛了,再不走,就……就……”
深深望了一眼端坐在案的戏志才,庞统挥袖转身,沉声喝道,“走!传令众军,徐徐而退!另外,小心曹军伏击!”
“伏击?”此处众袁将面色大愕。
“我可不信……”步出帐外的庞统转身望了一眼那营帐,喃喃说道,“他会如此好心,叫我等安然而退!”
乌巢曹营,短短一刻间,化成火海,将偌大曹营吞入其中,此后,火势犹是不稍减丝毫,已渐渐波及曹营地之外的树林,随着夜风吹起,火势越来越猛,无数袁军哭嚎着被大火吞噬,亦或是慌乱的袁军自相践踏而死。
与此同时,乌巢曹营地之外,十余员曹兵死死拉着陈到,急声劝道,“将军,军师吩咐的,我等已悉数办妥,若是再不走,便是违抗军令,将军三思啊!”
只见陈到死死地抓着树干,双目湿润望着陷入火海的曹营良久,随即一转身,梗咽喝道,“走!”
“诺!”
与此同时,望着脚下翻滚的‘曹操’首级,袁绍面色冷峻,握着手中宝剑,不发一语。
附近众袁军将士,没有一人敢在此人开口。
建安三年九月一日,袁绍汇合数十万大军攻乌巢,反中曹操帐下谋士戏志才之计。
随后,官渡方向曹仁、曹洪率军杀到,陈留方向李典、乐进、于禁杀到,袁绍军心震荡,岂能复战,大败。
此战,乌巢曹营内五千曹军将士全军覆没,仅有数十人侥幸逃离;而袁绍一方,折损竟多达六、七万,不过其中有大半乃是被火海吞噬,亦或是自相践踏而死,被曹军所杀者,仅仅两万左右罢了。
与此同时,济南南面一百一十里处!
东郡太守夏侯惇望了一眼天色,凝神望着北面。
“将军,可是想着来日的战事?”身后乃有一人发话。
夏侯惇回首一望,微笑说道,“元龙此言好笑,取济南,我如探囊取物,何足挂齿?”
“哈哈!”徐州刺史陈登哈哈一笑,拱手说道,“在下助将军马到功成!”
话音刚落,旁边走来一人,沉声说道,“将军,好似此战,我乃为先锋吧?”
“哦?”夏侯惇眼眉一挑,淡淡说道,“我说过么?”
“正是!”泰山郡丞臧霸抱拳微笑说道,“将军说得明明白白,末将听得真真切切!”
“哦,那就算我说过吧,”夏侯惇嘿嘿一笑,随即笑意一收,沉声说道,“若是你攻不下济南,可莫要怪我军法无情!”
“将军放心!”藏霸眼神一凛,正色说道,“三日之内,我可叫将军坐于济南城头饮酒!”
“好!”夏侯惇大喝一声,嘿嘿笑道,“我拭目以待!”
与此同时,许都司徒江府!
江哲坐在院中石凳上,望着石桌上的酒盏与酒壶发呆……
“大人还未曾睡下么?”一个柔和的声音在江哲不远处响起。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江哲举杯饮了一口,淡淡说道。
“咦?”朦胧烛火之下,乔薇盈盈走来,犹豫着小心说道,“方才在屋内恰巧望见此处灯火,是故乔薇前来一探……观司徒今日心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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