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军师想不通?”许褚下意识问了一句,犹豫一下,迟疑问道,“若是军师不嫌弃末将愚笨,末将……末将……”
“呵呵,许将军莫非是想帮在下解决难题?”郭嘉轻笑道。
“岂敢岂敢,”许褚抓抓脑袋,讪讪说道,“军师智计超群,若是连军师都想不明白,末将如何敢夸口?只是末将认为,若是军师心中有事。不妨与末将等说说,或许说着说着军师便能想出妙计也说不定呢……”
“呵呵,”郭嘉哑然失笑,摇摇头笑着说道,“世间岂有如此荒诞之事?”
“嘿嘿!”许褚面色有些尴尬,挠挠头讪讪说道,“其实末将只是想听听,究竟是何等难题叫军师如此伤神……”
“你呀!”郭嘉摇头一笑,点点头说道,“也罢,诸位都是主公心腹之人,在下即便是对你等说亦是无妨,许将军,袁绍帐下,有一位谋士……”
“才一个谋士啊?”许褚不以为然,撇撇嘴说道,“我主公麾下,可是有军师、司徒、戏大人、两位荀大人,哦,还有程大人……”
“呵呵,”郭嘉听罢大笑,稍稍消去了心中几许阴霾,乐呵呵说道,“许将军误会了,在下是说,袁绍帐下众谋士中,有一人,怕是不简单!”
“谁?”许褚沉声喝道,“日后阵上见到,我砍了那厮!”
好一个憨厚之人!郭嘉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我不识此人,但我确信,必有一重谋乃在袁绍帐下听用……许将军可曾见到对岸有不少袁军四处砍伐林木?”
“唔,都好几日了,”许褚点点头,笑着说道,“难道袁绍还想在我等眼皮底下将浮桥搭建起来不成?待敌立于浮桥之上,我军只需一通火箭,便可叫他数日之功毁于一旦,这个……叫什么兵半……半……”
“兵半渡而击之!呵呵,许将军亦通兵法耶,真乃主公洪福!”郭嘉笑着接口说道。
“嘿嘿,”许褚挠挠头,憨憨说道,“司徒曾说,若是要为统帅,便要习兵法,否则只能做先锋,可是我许褚字都认不全几个,如何习兵法?嘿嘿,还是做先锋吧!军师啊,你就唤我仲康吧,主公曾说,诸位先生道出胸中一策,便可抵十万兵啊!”
“哈哈,好、好!仲康真乃妙人,既然如此,你也莫要在唤我军师,唤我奉孝便可!”
“这可不行,”许褚摇摇头,连声说道,“我许褚一武夫,岂能如此?还是唤军师的好……”
“仲康此言可不妥,为何我可以唤你表字,你便唤我不得呢?”郭嘉劝说道,只是不管他如何劝,许褚只是一个劲地摇头,郭嘉心中无奈一笑,也就随他去了。
简略地将自己心中所想与许褚等在场诸人说了一遍,郭嘉这才笑着对许褚揶揄说道,“仲康可有对策?”
“嘿嘿,军师都不曾有,末将愚笨之人,岂能想得出来?”许褚讪讪笑了笑。
“你呀你呀!”郭嘉微微一笑,随即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我等归营!”
“是!”许褚报拳应了一声,望了一眼对岸,嘀咕说道,“说起来那袁绍那真傻,将大营附近的林木都砍伐了,他大营动静,我军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唔?”走了几步的郭嘉停住脚步,转头望向对岸,口中说道,“袁军还在砍伐林木么?”
“是啊,军师你看!”说着,许褚遥遥指着一处说道,“这袁军也不知搞什么花样,砍了两日的林木,浮桥却只是建了一个头……”
“……”只见郭嘉凝神望着对岸,默然不语。
撇撇嘴,许褚嘲笑说道,“依我看,若是按这样的建造速度,再过十日袁绍亦搭不起浮桥!”
“仲康……”望着对岸远处袁绍主营,郭嘉凝神问道,“当真是砍伐了两日林木么?”
“是啊!”许褚重重地点点头,肯定说道,“这是曹(洪)将军说的,他每日出营巡视黄河,都能听到对岸的传来砍树时发出‘笃笃笃’的声响,连夜里都有……”
“夜里都有?”郭嘉心下一凛,暗暗说道,夜里都有?若是果真如此的话,恐怕袁绍是日夜赶工……
赶工什么?伐木?亦或是……偷偷建造浮桥!
不对,若是建造浮桥的话,此地一片空旷,除非是藏在营内,否则断然会叫我等看到;然而若是藏于营内,趁夜色之际搬于河道,来回恐怕亦不止数个时辰,万一被我军巡逻的将士看到,此计便功亏一篑……
我心中有种感觉,此人计谋不会如此之浅……
虽不知你欲用何种方法搭建浮桥,然而我却明白你之目的,你欲趁夜一鼓作气拿下我军主营,一战功成!
如此,我亦可以用计!
如此,转眼几个时辰之后,几近是夜子时,即便是庞统所说三日期限之最后一日……
可是袁绍心中却是越来越怀疑,早在入夜时分,他便叫人前去黄河查探,得到回报说,河中根本就没有浮桥,再问营内众将,亦是不知此事。
莫非是庞士元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一句?
“该死,他好大胆子!”袁绍皱眉低声骂了一句。
“唔?”袁绍近身护卫听到主公开口,疑惑问道,“主公所言何人?”
“就是……”说了半句,袁绍突然收口,心中暗暗怀疑道,莫非是士元用此事探我?探我之气量?
“此子有些狂妄过甚了吧!”袁绍喃喃嘀咕一句。
“狂妄?主公所言何人?”袁绍护卫抱拳说道,“若是有人敢对主公无礼,末将当即便去将那人擒拿,叫主公发落,主公,此人是谁?”
那护卫本是表忠心,若是换做往日的袁绍,早早便令他将庞统拿来询问了,只不过现在嘛……
“咳,此事你无须多问,我自会处置,反正还不到子时,我稍稍歇息一下……”袁绍咳嗽一声说道。
“子时?”那护卫诧异地望了眼袁绍,疑惑问道,“主公,离子时仅有半个时辰不到了……”
“那不是还有半个时辰么?”袁绍皱眉低喝一句,顿时吓得那护卫不敢再回话。
莫非当真是士元计穷?诓骗于我?
不不不,既然说了要信任他,便要做到,曹孟德能容忍江守义,我袁本初岂会不如他?江哲之傲气,可在庞士元之上啊!
我深信,庞士元,断然不……不会负我!袁绍‘极为肯定’地对自己说道。
想着想着,袁绍就在帐内榻上睡着了,随后,在朦朦胧胧之间,他却感觉有人在叫他……
“主公,主公……”
“唔?”缓缓睁开有些疲惫的双眼,袁绍却是望见庞统微笑着站在自己榻前。
“哦,士元你来了,我方才一直在找你……如此夜深,你不归你帐内歇息,跑我这做什么……”还未彻底醒过来的袁绍迷迷糊糊说道。
“在下引主公过河呀!”庞统笑着说道。
“过河?过什么河……唔?!”袁绍双目猛地一睁,起身一把抓住庞统手臂,惊声说道,“士元方才说渡河,可是……可是我等眼前这条?”
“还能有那条?”庞统拱手微笑说道。
“浮桥搭好了?”袁绍皱眉问道。
“主公以为呢?”
“我不知!”袁绍哼了哼,望着庞统说道,“入夜前我才派人前去看过,河面之浮桥不过一舟之长,如何能渡河?你可莫要戏弄于我!”
“那在下斗胆,请主公亲自前去看看!”庞统笑着说道。
狐疑地望了庞统半响,见他神色自若,袁绍猛地站起,扯过榻边铠甲,沉声说道,“走!”
然而当袁绍满怀期望,疾步走到黄河边一望时,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士元……你所言的浮桥呢?”回头望了一眼庞统,袁绍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按下心中的怒气,沉声说道,“三日之前,你言此时此刻,便可叫我渡过黄河,然而如今……若是在曹军监视之下,你无法按期竣工,我可以体谅;然而若是你存心戏弄,我却是饶不得你……罢了,你去正南处领三十军棍,如若有下次,定斩不赦!”
“呵呵,主公是真善主!”庞统哈哈一笑,拱手说道,“在下谢过主公,不过,这三十军棍还是留着吧,主公且看着,浮桥,片刻便成!”最后一句,斩钉截铁。
“……”袁绍愣住了,听着庞统那斩钉截铁的话,他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可是一转念之间,又暗骂自己愚蠢。
怎么可能在片刻之间便搭成一座浮桥?难道此桥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愚蠢!
袁绍正要说话,忽然远处跑来一人,他定睛一看,见是自己外甥高干,顿时皱眉唤道,“元才,你……你不在颜良大营之中,跑来此处作何?”
“舅父,我来军师处交令啊!”高干纳闷说道。
“交……交令?”袁绍发觉自己越来越弄不清状况了。
“高将军,”微微一笑,庞统对高干一拱手,轻声说道,“在下所托之事……”
“军师放心,军师所令之事,末将已悉数办妥,是故末将匹马急奔,赶来报之军师,想来也快到了!”高干抱拳恭敬说道。
“好!”庞统抚掌叫好,转身对袁绍说道,“主公,浮桥来了!”
这……莫非这浮桥还真能从天上掉下来?袁绍傻眼了。
细细听着四周动静半响,庞统忽然面容一正,伸手指着一处说道,“主公,来了!”
“唔?”袁绍下意识望向天际。
“主……主公?”愕然望着袁绍抬头望着天,庞统右手指着黄河上游有些愣神。
“咳,”见眼高干、庞统用古怪的眼神望着自己,只觉面上涨红的袁绍咳嗽一声,抬头望向黄河上游,讪讪说道,“好、好,来了就好……方才我只是查看一眼夜色,莫要被曹军发现就……就……”说着说着,他眼神一紧,却是说不下去了。
只见黄河河道之中,有十余块巨大的浮板顺流而下,而在岸上,亦是无数人用铁索死死拉着那些浮板,以免浮板因水势被冲入下游……
“高将军!”庞统指着那些浮板低声喝道。
“末将明白!”高干抱拳一礼,当即便跑了过去,指挥那些将士将那数块浮板之上的铁索拉紧。
在袁绍惊愕的眼神,他分明望见一座浮桥正缓缓成型……
“这……这……”袁绍惊得连话都说不完全了。
淡淡一笑,庞统低声说道,“在下奉命搭建浮桥,可惜曹军却不会如此轻易叫我等成事,是故,在下便当着他们面砍伐林木,当着他们面搭建浮桥,以慢其心;只不过曹操帐下亦有深谋之士,在下唯恐被他们看破,是故又派高览将军率万余将士,于下游佯做强渡,以迷惑他人,好叫曹操派军于下游布下重防,防线一长,曹操主营之内守备必相对薄弱,如此一来,我等便可一鼓作气,拿下曹孟德主营!
曹孟德主营一失,曹军必然士气大降,我等便可一战功成!”
“妙……妙啊……”听庞统详细地解释一番,袁绍只得点头,此计环环相扣,确实是妙啊。
“那这浮桥……”
“呵呵,”微微一笑,庞统笑着说道,“此乃在下在三日之前,拜托主公外甥高干将军在上游打造的,浮桥分别七块,用铁索连接,我等只需一拉,浮桥自然便可搭起,主公你看,铁索分为两段四条,两条用木桩在此处钉牢,另外一段两条,就得叫高干将军犯犯险,至对面,亦用铁索拉直,钉下木桩,此桥便成!”
袁绍越听越心惊,转首望着河道上,果然如庞统所言,那浮桥已然成型,只是有些不牢靠,在水中摇摇晃晃,随后,又见自己外甥高干脱去铠甲,小心地抱着铁索从浮桥上过去,拉直铁索,但听浮桥‘咔咔’一响那浮桥,再看时已是直立于河道之中,卡在两边岸上,再后,又有数名士卒抱着粗大的木桩、踏着浮桥过了岸,将那两根铁索钉下……
浮桥乃成,前后不到一盏茶功夫!
“士元……”望着片刻而成的浮桥,袁绍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事不宜迟,速速点起兵马……”
“主公放心,”然而袁绍还不曾说完,庞统却指着远处的大营笑着说道,“此事在下已托付高览将军了……主公你看!”
袁绍转身一望,见憧憧黑影从自己主营中出来,想想也知道自己麾下兵马,望了眼庞统,长叹一声说道,“士元神乎其神,我袁本初佩服!”
“主公言重了!”庞统谦逊拱手拜谢。
上天助我!望着自己麾下大军悄然从浮桥经过,袁绍面色愈来愈喜,哈哈笑道,“孟德,你我恐怕要在冀州相会了,哈哈哈……”
庞统亦是一笑。
于是同时,曹操主营!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郭嘉暗暗说了一句,转身望着面前曹洪、曹昂、陈到、赵云、于禁五将,低声说道,“方才我所说的,诸位将军可曾听清?”
“军师放心离去!“曹昂拍拍胸口,笑着说道,“此事便包在我等身上!”
“好!”郭嘉微微一笑。
我的确不知你有何奇策渡河,不过嘛……我只需在我军主营中等你兵马便可!
第四卷 袁曹之战 第四章 郭嘉vs庞统:郭嘉后发制人!
军师,与一般谋士不同。
不同于谋士的出谋划策。军师的作用,就是定计!
谋士的智谋高低或许还不是制约着战斗胜局的关键,那么军师,则是一场战斗的至关紧要之处。
两军交战,除了比拼双方的武将士卒外,更是考验着两方军师优劣。
有时,或许仅仅是军师的一个疏忽,便在导致一场战事的失败……
夜,极深,略显有些朦胧的月色之下,一彪人马驻守在一处高坡,为首一将更是一脸凝重地望着那昏暗的远方。
此人便是作为‘斥候’先头部队的曹洪!
“军师言及,袁绍会派军偷袭我军大营,难不成从天上飞过来不成?”曹洪觉得有些可笑。
莫要忘了,我每隔两个时辰,都会前去黄河边查探袁绍搭建浮桥的速度,难不成短短两个时辰之内,他袁绍就能搭起一座浮桥?
我却是不信!
事实也证明,方才当郭嘉说完之后,曹昂信誓旦旦地应下了任务,可是曹洪却闷声不语。他却是想不明白,袁军怎么可能渡得过黄河呢?
然而出于对昨日郭嘉替自己求情的恩泽,曹洪选择了领命。
反正深夜外出巡视,本就是自己的职责,自己需要做的,仅仅按军师的吩咐,率军至军师指定之处便好……
转眼子时已过,将近丑时,四周除了偶尔刮过、呼呼的风声之外,不曾有丝毫异样。
“将军,”曹洪副将王涛凑上前说道,“袁军当真会偷渡过河,经过此处么?”
“你问我,我问谁?”曹洪翻了翻白眼,低声喝道,“既然我等领命在此,就算袁军不曾过来,尔等也与我守至天明!”
“是!”王涛面色一正,抱拳应道。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随着时辰的渐渐逝去,曹洪有些没有耐心了。
也是,任谁‘漫无目的’傻傻站了一处,总是会心中烦躁的。
忽然,不远处的草丛发出一身稀稀疏疏的声响,曹洪眼神一凛,正欲喝喊,却发现草丛中钻出数人。正是他自己派出斥候。
“启禀将军,小的不曾发现异状!”那些曹兵走至曹洪面前恭敬说道。
“唔,你先下去歇歇吧,”曹洪点点头,随即转身对自己副将说道,“王涛,再派一对将士出去探查!”
“是!”王涛抱拳应命,指了数名士卒叫其出去巡查,随即转身对曹洪说道,“将军,这已是第四拨了……不如我等前去黄河边看看,看看袁军是否搭起浮桥,可好?”
“愚蠢!”曹洪撇撇嘴,哂笑说道,“黄河河岸连绵数百里不止,袁绍那浮桥有多大?难不成我等还一路探查过去不成?万一我等离了此地,袁军却是来了,你项上那吃饭家伙还要是不要?”
“额……”王涛闻言,想起军法,感觉脖子有些凉飕飕的,讪讪说道。“那……那我等还是尊令守到天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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