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刺史刘表终于得知江哲弃安乐而走,心中狐疑之际,当即召集帐下文臣武将商议。
“这江守义退得有些蹊跷……”刘表麾下军师蒯良犹豫说道。
“唔!”坐在主位之上的刘表面色凝重,缓缓地点点头,口中犹豫说道,“这江哲却是叫人有些捉摸不透,虽说他麾下仅两、三万兵马,而我等仍有九万余,若是说他心惧故而退却,如此极为不合常理,初才得胜,便已兵退,天下岂有如此可笑之事?”
帐内众人一听,纷纷颔首,其中文聘犹豫一下,迟疑说道,“莫非许都有变,曹贼急令召回此人?”
“咦?”刘表眼睛一亮,点头欣然说道,“却是有此可能!”
“许都有变?”蔡瑁低头深思半响,随即展颜转身对刘表道,“主公,若是非是说许都有变,而是徐州有变:传闻孙坚之子孙策纠集大军,兵寇徐州,曹贼乃使其麾下谋士郭嘉引兵阻挡,或许是徐州告急,故而曹贼连夜召回江……江哲,曹贼麾下精锐,大半乃在此人手中……”
“倘若当真如此,甚好!甚好!”刘表咬牙切齿得吐出‘甚好’二字,随即冷笑说道,“我倒是甚为期望曹贼顾此失彼,以便我杀入许都,取此贼头颅以敬我列代先皇!”
轻笑一声,蒯良摇摇头,淡淡说道,“主公还是莫要这般早便下结论,我观江哲退兵,疑点重重,至于什么徐州之事,呵呵,郭嘉、郭奉孝乃曹贼麾下重谋,岂会当真如他人口中说的那般不中用……”说着,他还瞥了一眼蔡瑁,很明显口中他人指的便是蔡瑁。
“哼!”蔡瑁亦不是愚笨之人,俨然听出了蒯良话中的讽刺之意,当即冷笑道,“道听途说之事,岂能当真?被围困在安众的蒯良蒯子柔,不也是被称为荆州善谋之士么?”
“你!”蒯良面色涨红为之气结,身为谋士,却被曹军围困在安众不得脱身,实是他这世最感羞辱的事。
“好了!”见手底下最为倚重的两人相互口舌征伐,若在平时,刘表自丝毫心安得多,然而在此时,他却感觉分外刺耳,瞪了二人一眼,刘表微怒喝道,“大敌当前,你等非但不同心协力,思得妙计破敌,竟还欲行口舌之争耶?”
蒯良与蔡瑁对视一眼,当即躬身对刘表告罪道,“主公所言极是,还请主公赎罪……”
“行了行了,”刘表颇为不耐烦地挥挥手,随即皱眉说道,“子柔,依你之见,江哲退兵之事,其中有几分是真?”
“这……”这叫我如何说?蒯良显然有些犹豫,迟疑了半响低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良自是不好信口开河,不过主公只需派遣一支兵马,追上江哲大军探得虚实告知属下,属下便可明白其中缘由!”
“说得轻巧,”蔡瑁冷笑一声,撇嘴说道,“驱步兵追击,军师当真是说得轻巧,此路曹军怕是走了三五日有余,你倒是给我追追看!”
“……”蒯良面色一滞,他倒是忘了,刘表麾下的精骑几乎已损在安众附近……
“行了,德珪少说几句,”刘表轻斥蔡瑁一句,随即起身皱眉说道,“江哲此人,行事每每叫人匪夷所思,难以捉摸,他要退,便叫他退!我等徐徐进兵,只需我等谨慎处置,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主公所言极是!”帐内众将皆抱拳附和道。
而与此同时,西凉刺史马腾挥军出武关,过栈道,至司州庐氏。
然而此次的景象,却是叫马腾有些傻眼……
当真可谓是百里而无人烟……
正如司马朗预料的,马腾为出其不意、后袭江哲,如此一来,为了行军速度,出武关之时,麾下将士随身仅有携带三日口粮,乃欲至庐氏之后,再行补给。
然而到了此处,眼看着随军干粮早已不多,眼前却是这般一副景象,马腾心中自是惊愕。
庐氏偌大一郡县,岂会空无一人?
马腾当即派遣麾下骑兵四处找寻村落,欲寻一处补给之地,然而麾下将士回来之后的禀告,却叫马腾心中凉了半截。
方圆十余里之内,无可补给之处!
“怎么可能?”只见马腾面上尽是狐疑之色,环视着四周喃喃说道,“莫非江哲知我要来?是故行清野之策,欲叫我无功而返?这……这不可能,就算武关守将那日派人报信,江哲亦没有充足的时间遣散此处百姓……”
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马鞭一指前方,重喝说道,“全军上马,我却是不信,偌大之地,我等却是寻不到一处补给之所!”
“是!”马腾麾下候选、马玩等大将当即应命,招呼麾下将士上马前行。
不过话虽如此说,马腾心中却是有些发怵,万一……万一那江哲当真做得那般绝呢?那岂不是……
“全军止步!”仅仅行了不到两里,马腾便喝止全军,转首对候选、马玩等将说道,“我大军缓缓而行,你等领麾下本部兵马再去四处巡视,当是要寻到米粮供将士食用!”
“……”别人寻不到,我等便能寻到了?候选、马玩等数员大将面上自是有些难色,犹豫一下抱拳应命道,“末将等自当竭力为之!”
虽说有些不满部下的回答,但是马腾也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总不可能凭空就变出粮食来吧?
张张嘴,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竭力便好,竭力编号……去吧!”
“是!”众将一抱拳,当即领麾下本部精骑,分别向四周而去。
估摸过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天边西日渐渐落下,而麾下大将却是一个也未曾回来,马腾心中愈加急躁。
忽然,他听闻一阵马蹄声,急忙转首一望,见是马玩归来,当即大喊道,“马玩,如何?”
马玩闻言也不说话,勒住战马,对马腾摇了摇头。
咯噔一下,马腾满腔的期望顿时变成了失望,恨恨地捏着手中马鞭,面色铁青。
随后,程银、李堪、张横、梁兴、杨秋等遣出的大将大多归来了,然而马腾每问一次,所得到的答复却叫他心情更为低落几分。
此刻唯独候选迟迟未归,可是马腾却已不对他抱有几分期望了。
不过世事大多出人意料,候选回来了,而且是带着七八辆马车的粮食回来了……
“做得好!”马腾喜得满脸涨红,大力地拍着候选的肩膀,望着那颗粒饱满的米粮,大笑说道,“我就知道,那江哲必定遣散不了此处尽数的百姓……”
“主公言错了……”只见候选摇摇头,抱拳说道,“此些米粮非是末将从百姓村落中索取之物,末将足足寻了一、二十里地,期间遇见百信村落不下十处,然而内中景象,却是与此地大同小异……”
“唔?竟有此事?”马腾满脸震惊,惊异不定指着那十余车谷物说道,“若非从百姓手中取得,你乃从何处取之?”
提起此事,侯选面上就出现几许古怪的笑意,指着一处说道,“当时末将寻粮不果,心中烦躁之际,忽然望见不远处乃有一支曹军,押运着数十车粮草缓缓朝东而行,末将当即杀将过去,那些曹兵甚为无用,不敢与我交锋,只是将粮车浇油点燃之后便四散逃逸了,末将当即下令救火,却也只能取回此些粮草,其余尽数被焚烧殆尽了……”
“当真可惜了……”马腾喃喃说了一句,随即往了一眼东面,眯眼缓缓说道,“此军,恐怕是便是江哲用来遣散此处百姓的军队……”话刚说完,他猛然醒悟,当即朝候选说道,“快,们将此些粮谷分了,我等兼程赶往前方,找寻一地补给!”
“是!”候选当即应命。
数万精骑,分七八辆马车的米粮,这如何够?
粗粗算来,仅仅是每人一把罢了,然而即便如此,不管是马腾还是他麾下将士,心中自是不再向方才一般急躁。
然而他们却是不知,远在鲁山的贾诩凝神望着天色,口中且笑说道,“若想鱼儿上钩,怎可没有鱼饵?呵呵……啧啧,司徒所言的‘温水煮蛙’之计,虽说名号有些粗鄙不堪,然而内涵实为精妙……”
第三卷 宅男的抱负 第八十八章 侥幸?
温水煮青蛙之计。在这个时代能道出此计的恐怕也只有江哲了……
时间回至十日之前,那一日,江哲与贾诩算出西凉马腾会出兵武关,而贾诩,便以此道出了对策。
早先是胸内空空如也,实是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计谋,是故江哲才闭口不言,叫他人先道出计谋,而后他再用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加以改善,但是叫人好笑的是,他的这般做法却是被荀彧、荀攸、郭嘉等熟悉人士视作谦逊之举,心中更是大为赞赏;而对于其余人等,亦对于江哲如此平易近人心存好感……
而如今的江哲早已不是当初到这个时代,靠卖弄两千年之后学识与一些小聪明叫他人不敢小觑,虽说还是有些不符他大儒的名号,但是……呵呵,谁会知道呢?
善谋如郭嘉、荀彧、荀攸等人,善断如戏志才、李儒、贾诩等人,如此多的英才,俱是心中肯定一事:此子,世间奇才也!
世界。总是那么得奇妙,叫人难以捉摸……
然而时隔三年,如今的江哲自是可算是‘胸有点墨’,不过当初的‘良好习惯’却保留了下来,积思广益……
言归正传,话说当日江哲依着奇门遁甲所显示的卦象,结合贾诩的推断,得出了凉州刺史马腾起兵的结论。
为了证实此事可信与否,江哲当即差贾诩派人前往武关,若是西凉马腾当真起兵来犯,便将江哲的亲笔所书交与武关守将潘央。
除此之外,江哲又暗暗派遣赵云、张辽、徐晃、与从安众返军的曹洪四将,逐步将庐氏附近的散居百姓迁往鲁山。
得知洛阳太守钟繇被长安白波黄巾所攻,失却城池,退守虎牢关,江哲倒是极其想将司州南境的百姓尽数迁往兖、豫两州:洛阳一失,事关重大,若是说虎牢关尚还有险要可守,然而初得的宛城却是无有丝毫屏障,若是白波黄巾挥军南下,恐怕数日之间便可夺取宛城,许都如何赶得及救援?
战争,打的就是后勤,打的就是后备!
恐怕没有人会比江哲更为清楚其中之事,后勤之事通俗易懂,暂且不论,那什么是后备呢?
矿产、马匹、米粮等战略资源自是可算后备。但是比起这些更为关键的,便是人力!
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什么消耗得最快?
兵源!
对此,江哲倒是看过一篇报道,说是东汉末年全国总人口乃有五千多万人,然而到了三国末期,魏蜀吴三个国家总人口却只有寥寥数百万,试想而知,这长达一百多年的战乱中,究竟折损了多少条活生生的性命?
人,才是一切的根本!
话说当天,贾诩提出清野坚壁、迁走此地百姓之良策后,江哲当即便欣然应允,不过想了想,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一个疑问……
“文和,你说我等迁走此地百姓,那马腾麾下兵马在此处得不到补给……如此一来,他……他还会一路追来么?若是他率军返回,文和设下的计谋岂不是成了水中月、镜中花,白白忙却一阵?”
“这……”贾诩闻言一愣,随即额头有些冒汗。亏自己想了那么多,竟是不曾想到有此疏忽,若是他马腾见到司州如此情景,止兵不前,如此自己岂不是徒劳无功?这如何使得?
“马寿成……”好似不曾看到贾诩脸上的忧郁之色,江哲起身走向帅门处,望着外面营内的景象,口中喃喃念叨一句,他心中自是依稀记得一事:后世传闻,那马腾是汉伏波将军之后,极为忠心汉室,皱皱眉,他转身问道,“文和,你可知马寿成为人?”
“为人?”贾诩闻言一愣,诧异问道,“恕门下不解司徒话中含义……”
“我是想问那马腾是当真忠心汉室,亦或是别有所图……”
“这个,”贾诩低头一思,缓缓摇着头,口中犹豫说道,“门下亦是道听途说:传闻马寿成为人豪爽,胸无城府,尊汉室正统,想来不会有差……仅观他此行便可得知,驱兵跨州以击曹公,莫非他想着占据许都不成?依门下之见,他应当是欲起兵诛伐曹公,恐怕别无所图吧……”
“如此……”江哲点点头。细思片刻之后,舔舔嘴唇,徐徐步回帐内,对贾诩迟疑说道,“那……倘若是给那马腾留下些许米粮,他是否会引兵向前……”
“唔?”贾诩闻言面色大愕,拱拱手急切说道,“如此岂不成了资敌之举?司徒怕是不知,门下出身西凉,自是极为了解西凉概况:西凉土地多贫瘠、少肥沃,又兼地处边境,时而得外族肆扰,是故西凉民风极为彪悍,司徒恐怕难以想象,当初天下大旱,彼处百姓之中青壮乃为了一口米粮,大打出手,其中不乏因此毙命者,此事乃门下幼年时亲眼所言,断然不敢糊弄司徒……
而马寿成麾下西凉军,大多乃是当初前凉州刺史董卓麾下军队,自董卓毙命之后,其麾下将士多有逃窜西凉者。而此刻,马腾趁势而起,收复董卓旧部,故而为一方诸侯……
司徒岂是不知,当初西凉军被董叔颖诱之以重利,一路杀向长安之时何其凶悍?其中最为精锐者,董卓乃另设一营,号为飞熊军,实乃近卫也,此军与原并州刺史丁建阳麾下并州铁骑,合称为西北两大精骑!
当初董卓为人所谋。身遭不测,随后那李儒一面下令焚烧洛阳,一面遣此军诛杀叛逆……咳,诛杀义士……
再后,董卓之婿李儒李章宪下落不明……唔,或许是死在洛阳之中了,因此,郭、李二……二贼方才……方才……”说道此处,贾诩却是有些迟疑。
“呵,”见贾诩吞吞吐吐,江哲如何能不明白其中之事,微笑说道,“此事天下皆知,便跳过这段吧,你是否是想说,当初董卓帐下飞熊军,如今却在马腾麾下?”
“正是!”贾诩点点头,沉声说道,“当初门下乃在二贼帐下听用,是故乃知此事之详细,飞熊军不服郭、李二人统帅,大半散归西凉,当初五千飞熊军,若是马腾得到半数,司徒便要当心了,此军之中,俱是亡命之徒,虽远不如虎豹骑骁勇,然而却也不可小觑,门下便是如此,方才力请司徒行清野之计!与之硬拼,伤亡乃重,不如用谋!”
“唯恐马腾止步不前啊……呵,如此骁勇之军,若是断粮,恐怕即便是马寿成,亦难驾驭吧……”淡笑一声。江哲正色说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如今刘表未退,若是马腾止步武关不前,反而不妙:若是叫他与刘表联合,我等便有大麻烦了!依我之见,当用粮谷诱敌,尽诛马腾兵马,随即转首率得胜之军,复击刘表,大功乃成!”
“这……”只见贾诩一脸为难之色,拱手由衷说道,“司徒明鉴,若是叫西凉军饱食、力气恢复,实乃劲敌!望司徒三思……”
“谁说我要让他们饱食?”江哲淡笑着说道。
“唔?”贾诩俨然心中不解。
望了一眼眼神犹豫的贾诩,江哲轻笑道,“文和可曾听说过温水煮蛙?”
“温水煮蛙?”贾诩闻言皱皱眉,低头诧异说道,“此典故出自何处?为何门下不曾有半点印象?”
我随口一问,你还真想?你要是知道,那就有鬼了……
面上露出几许古怪之色,江哲摇摇头,轻声说道,“古时,乃有人将青蛙投入已经煮沸的开水之中,然而青蛙却因受不了突而其来的的高温刺激,立即奋力从开水中跳将出来,得以成功逃生;于是乎,当安人把青蛙先放入装着冷水的釜中,遂后再加热,这结果却不一般了:青蛙反倒因为初始时水温的舒适而在水中悠然自得,直至发现无法忍高温时,却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唯有活生生被在热水中烫死……
而如今对付马腾也一样,此人亦是行伍出身,若是我等以清野之策对付此人,他必定心中迟疑,然而若是等他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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