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蓝琪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清晨,海棠阁里香气袅袅,耿蓝琪纤指轻动,泡好的茶便在茶杯中了,莲足轻移,缓缓向书房走去。
一股清香传来,沈仲良放下手中的书本,微笑着看着耿蓝琪将一杯香茶送到手中,古人云品美酒必要美人相陪,殊不知品香茶也得美人相送才有意境。
沈仲良道:“听说你要去庙里上香,是为了下午的事?”
耿蓝琪摇头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我现在便是这样的心态,上香是为了给父亲祈福,以保一生平安!”
沈仲良点了点头,耿蓝琪低头退出,以琴早已等在门口,这次依旧没有带着以慧,以防沈晨风看出破绽。
马车使在了路上,耿蓝琪这时的心才有了些紧张,行到城门外,以琴叫住马车,低头向车夫交代了几句,一大锭银子交在了车夫手中,车夫会意,待两人下得马车便拉着马车继续向寺庙驶去。
这时,有一阵嘀嗒声响起,一辆普通的马车出现在视野之内,一个清秀的美人掀起了车帘,向外张望着,见到耿蓝琪和以琴正站在路边,叫道:“蓝琪,上车吧!”
马车停了下来,沈晨雨将耿蓝琪和以琴拉上了马车,马车向城隍庙驶去。
第十五章 应天审讯
城隍庙已经荒废很久了,四周杂草丛生,遮住了大半个庙宇,踏进庙里也是草丛遍地,早已辨不清路了。
以琴在布满蛛网尘土的庙里清理出了一块地方让耿蓝琪和沈晨雨坐着休息一会儿。
沈晨雨看了看外面,有些着急,道:“他到底来不来啊!”
耿蓝琪看着她,笑道:“你着什么急啊,是我们来早了好不好啊,于叔叔不是还没来吗?”
沈晨雨小嘴一翘,道:“好啦,我安静一点,咦!你看,是于不平!”
一人高大的人影踏进了庙里,耿蓝琪笑道:“是于叔叔来了!”于不平的样子比昨天看到他时有精神了很多,看来今日没有喝酒。
于不平道:“小姐好,小姐吩咐的事我已经安排妥当,现在只等孙秀才来了!”
耿蓝琪点了点头,伸头向门外看去,时间飞逝,一块接近中午,却迟迟不见孙简前来,沈晨雨站起身来一跺脚道:“我说了他不可靠嘛,亏你们还这么相信它也不派个人监视着,这下好了,人都走了!”
耿蓝琪觉得额上的冷汗一颗颗地冒了出来,心下极度不安,他!不会真的不来了吧!
于不平急道:“我找去看看!”
刚刚走到门口便见孙简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双眼还含着泪,胡子都剃了,头发也像是认真梳理过的,完全和牢里见他时是两个人了,却见他浑身清爽干净了许多,长相也是清秀的,看来年轻时也是个白面书生。
这好极了!耿蓝琪看着他的样貌,心里暗喜道。
沈晨雨叫道:“你怎么回事啊,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孙简似乎还沉浸在梦里,对沈晨雨的喊叫完全没有反应,耿蓝琪又叫了两声,孙简才如梦初醒般的惊醒过来。
孙坚的眼睛大而无神,望了几人一阵,才想起什么似地道:“你们……答应我的真的会实现吗?”
耿蓝琪望着他的眼睛坚定地道:“会!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去做。以琴,把衣服递给他。”
以琴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件青色的衣袍,抖开来替孙简换上,孙简很顺从地任由以琴替他换了衣服,用伸手接过以琴递来的竹笛,不解地看向耿蓝琪。
耿蓝琪道:“你在公堂上的一言一行都得按照我说的去做去说,现在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做……”
下午,应天府衙。
一声惊堂木响,耿蓝琪跪在堂中,心里小小地打着鼓,脸上的表情却镇定无比,眼睛里也没有丝毫的闪烁光芒,一边,沈晨风疑惑地看着她。
县令刘诚道:“堂下女子可是耿蓝琪?”
耿蓝琪应道:“回大人,正是民女!”声音清脆,语音更是不卑不亢。
刘诚道:“沈晨风告你买凶伤害连香菱,你可认罪?”
耿蓝琪道:“民女从未干过此事!怎可认罪?”她的眼光灼灼,直望向刘诚。
刘诚心中一凛,这个女孩好强的心性。
沈晨风接口道:“大人,她在狡辩!”
刘诚瞪了一眼沈晨风道:“本官有判断力,不用你教!我且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是耿蓝琪买凶伤人?”
沈晨风望了一眼连香菱,她依旧面色苍白,勉强撑着身子坐在一旁的大椅子上,额上还在冒着虚汗。
沈晨风道:“我父母为我定下了一门亲事,娶的是长兴侯之女耿蓝琪,也就是她!”他指了一下耿蓝琪,又接着说道:“但我在之前便已深爱上了连香菱,我是绝不可能再娶她,我请求父亲退了婚事,哪知被这个蛇蝎女子得知,竟然买凶意图杀害连香菱!”
耿蓝琪冷笑一下,静静地道:“沈公子你只是一面之词,我心中怎想你也知道吗?看来你我真是心有灵犀,又何来不合之说!”
这时堂外的人纷纷私语,皆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耿蓝琪看起来美丽和善,绝不像蛇蝎之人,而长兴侯是大明的一等功臣,他的女儿怎会做出这种事?但另一部分的人又觉得耿蓝琪可能是伪装的,大叹名门之后越来越不济,堂上听审的百姓各持己见,私语已变成了大声吵闹。
“啪!”
一声惊堂木响,公堂上顿时寂静无声。
刘诚道:“沈晨风,这也是你的一面之词,可有什么实际的证据?”
沈晨风道:“那名凶手的相貌,香菱是看地一清二楚的,他穿一身青色的衣衫,年纪在二十五、六岁左右,相貌儒雅,只要大人派人搜查此人,定能捉拿归案。”
众皆哗然,已有大半的人相信耿蓝琪便是买凶之人了,但见连香菱重伤的可怜模样,便更觉买凶之人的可恶,可是耿蓝琪也是一副伤心欲泣的凄楚模样,同样的美丽动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心肠恶毒的人。
沈晨风按照连香菱的描述画了画像,递给了一边的衙差,那衙差约莫四十岁上下,一副干练的模样,接过画像一看,吃了一惊,神色奇怪地将画像呈给刘诚。
刘诚接过画像,问道:“李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明犹豫了一下,道:“哦!没有什么?许是我看错了!”
耿蓝琪听闻,抬起头来,惊喜的目光看向李明,道:“李捕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请你都说出来好吗?不然,小女子便任由沈公子冤枉了!”
李明见耿蓝琪眼里晶莹的泪光闪动,清丽的脸上尽是恳求之色,也是心有不忍。
刘诚道:“你有什么就说出来,可能对案件有大的帮助?”
李明道:“禀大人,这件事是牢房那边按下来不让禀报的,小人也是一时心软帮他们隐瞒了大人,还请大人赎罪!”
刘诚道:“这事又跟牢房有什么关系,你快说?”
李明道:“今日一早,我到牢房那边去找于头喝上几杯,哪知才到牢房,就见守牢房的徐诺押着一人神色紧张地往牢房走,那人像是犯人,脚上还带着脚链,呐!就是穿着这一身青衣。”
耿蓝琪惊喜道:“可是真的?”
沈晨风道:“什么?难道抓到了?”
刘诚道:“李明,你可看清了,是这人吗?”
李明皱眉道:“单凭衣着,我倒不会很肯定,只是大人您看画中之人手里拿着一只竹笛,竹笛中带剑。”
刘诚仔细一看,道:“的确有支竹笛,怎么,那名犯人也有!”
李明道:“是!后来我上前询问。徐诺的神色诡异,开始时不肯说什么,但在我的再三询问下,才告诉了我。原来这人名叫孙简,十几年前犯了杀人案,不知为什么没有行刑,哪知在前几日让他打伤了送饭的人,趁交班的时候偷跑了出去,今日早上才又捉拿了回来。”
刘诚一听大怒,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向我禀报?”
李明道:“许是怕降罪下来才瞒住不说的。”
刘诚怒道:“真是白养了你们这群人,还不快把那人带来!”
李明道:“是!”转身走向后堂。
案情到了这时,突然又有了新的突破。无疑让在场的人提起了心情,有看热闹的人,也有别样心思的人。香茗站在人群之中,右手背在腰后,轻轻摆了摆手,远处一人快步离去,走至后门进了一辆马车,道:“算这小子幸运,用不着他了!”
马车里坐着两人,一人头上罩着黑色布袋,身子在瑟瑟发抖,另一人也是一副斯文模样,他点了点头,走出马车,驾车离去。
过了一会儿,后堂传来声音,一个犯人模样的人被押解上来了,那人身穿青色长袍,低着头看不清样貌,手上和脚上都被戴上了铁链,走起路来及其缓慢,还伴着清脆的叮当声,不过,犯人应该很不愿意听到这样的清脆的声音,一旦戴上就便是你是个极度危险的重犯。他的身后,衙差正捧着那个竹笛。
刘诚问道:“你就是孙简?”
那人抬起头来,相貌儒雅,说话温文,道:“是我!”
连香菱坐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睛看向孙简,轻轻地摇了摇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不是他!”
在场的人除了沈晨风谁也没有听见,因为沈晨风离她最近,也最关心她,沈晨风向连香菱点了点头道:“大人,香菱说不是这个人!”
刘诚正欲询问,耿蓝琪已抢着道:“连姑娘可认清楚了,你只见过那人一面,又是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之下,怎么能清楚记得行凶的人长得什么模样,除非……”
耿蓝琪停住不说,只是看着连香菱,眼里尽是探究。连香菱不禁被她的眼神看得毛毛的。
刘诚道:“除非什么?”
耿蓝琪笑道:“除非连姑娘是极度冷静的人,不然,在那种情形之下,连姑娘又那样柔弱,怎么就记得那样清楚呢?”
“这……”连香菱眉头一皱,脸现疑惑之色,道:“那就是这个人吧!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刘诚道:“那好!李明,你将竹笛拿近些给连姑娘看看,确认是不是兵器?”
李明将竹笛拿到连香菱面前,连香菱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道:“应该便是了!”
刘诚一拍惊堂木道:“孙简,现在告你欲意谋杀连香菱,你可认罪?”
孙简低下了头,道:“认罪!”他的语音平静。
刘诚道:“可有人指使你所为?”刘诚的眼睛有意地瞟了一眼耿蓝琪。
孙简却目不斜视,只是摇了摇头。
刘诚继续问道:“把你刺杀连香菱的经过一一道来!”
孙简这时才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连香菱,道:“我不甘!我是被冤枉的,你们这些人,关了我整整十一年啊,这十一年会错过多少事?终于让我等着机会了,我逃了出去,与其这样白白地受冤枉,还不如真的干出杀人的事来,这是对你们的报复!哈哈哈哈……”
第十六章 案件初定
孙简爆发了一阵大笑,笑声刺耳,极难想象在那样一个儒雅的人嘴里会发出那样的刺耳笑声,堂上的人纷纷掩住了耳朵,而孙简像是没有停歇似的,继续笑着,像是要把这许多年的委屈都要发泄出来,直到他笑的喘不过气来,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才停歇。
孙简道:“知道吗?这是报复!我当年是被冤枉的,谁叫这个女子倒霉呢,做了我发泄的人,哈哈,她活该!”|
刘诚道:“住口,你真是丧心病狂,你当年的事我自会查清楚,我且问你,你才逃出牢房,哪来的这竹笛做兵器?”
耿蓝琪脸色如常,心里却是一惊,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早知这刘诚是明察秋毫的人,幸亏有了准备。
耿蓝琪以为自己的情绪已经掩饰地极好,哪知只是睫毛的轻颤,就已落入了沈晨风的眼里。
沈晨风盯着竹笛看了一会儿,才道:“是啊,这样精致的兵器,怎么会出于一个秀才之手,更何况这么短的时间,你哪去找这样一个兵器?”
孙简冷笑了一下,道:“哼!人被逼到了绝境,什么不会用,那日我逃出后,便想着去找见兵器,于是溜到了一个兵器铺子,趁人不备,便顺手拿了个最近的兵器走,哪知就是这竹笛!”
耿蓝琪悄悄地握紧了手中的绢帕,只盼什么也不要出错。
果然,刘诚马上派人将兵器铺的老板带了来,兵器铺的老板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不过,正是这样的人撒起慌来才更叫人相信。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兵器铺的老板确认丢失竹笛兵器,与孙简所说相符,所有的人证、物证都证明孙简便是凶手,孙简被判三日后菜市口处斩。
在场的人都呼了一口气,只有沈晨风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看向耿蓝琪,此时,耿蓝琪的眼睛正看向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刚被宣判死刑的孙简,沈晨风循着眼光再看向孙简。
孙简的眼睛里有着一种释然的神情,而他的目光里还带着一丝询问,偏偏耿蓝琪的眼睛里闪着肯定的光芒。
这些都被沈晨风看向了眼里,他在送回连香菱之后,便开始监视耿蓝琪的行动。
可是耿蓝琪头两日的行动正常得很,每天早上都去为沈仲良送一盏茶,每天下午都在房里刺绣,沈晨风每次看到都会冷笑一阵,因为他不明白想耿蓝琪这样的人会秀出什么来,最多便是在惺惺作态。
至于晚上在干什么,沈晨风也是一清二楚了,那便是抚琴,沈晨风开始时有些不耐,这些优雅的玩意,他都没有多少兴趣,但为了监视耿蓝琪,他还是选择了躲在附近。
琴声低婉沉静,慢慢的沈晨风的心也沉静了下来,到后来,竟然变成了一种享受,不知不觉中竟然靠着栏杆睡着了。
海棠阁的门轻轻打开了来,耿蓝琪探出头来,看着已然熟睡的沈晨风,悄悄地叹了口气,你终是怀疑我的!
门又轻轻地合上,似乎它从来没有被打开过似的,正如耿蓝琪的心,也宁愿没有被打开过,那样,她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或许……离开你,才会好过很多。
是的,耿蓝琪没有叫醒他,也没有让海棠阁里的任何人去叫醒他,耿蓝琪觉得这可能是他们最接近的方式。
沈晨风是被鸟儿的叫声吵醒的,当他醒的时候,已经看到以琴和以慧在进进出出了,看到他礼貌了叫了一声,便没有多余的话语。
沈晨风只觉得浑身都疼,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睡着了,只觉得听着琴音,眼睛变不自觉的闭拢。
“沈公子,进来喝杯茶杯,刚煮好的碧螺春,可以让沈公子清清脑子!”
一个悦耳清冷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茶水入杯的声音,清雅的香气透出窗来!
沈晨风透过窗子向屋内望去,只见耿蓝琪正端坐在茶几前,一双玉手正拿着茶壶,将茶水倒入两只茶杯中,那神态,那动作,优雅动人,沈晨风不由自主地走进了屋子,坐在耿蓝琪的对面。
耿蓝琪放下茶壶,将一只茶杯双手端起,送至沈晨风身前,轻柔一笑,眼中笑意盈盈,透着浓浓的情愫,沈晨风竟看得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耿蓝琪手中接过茶杯,只觉得今天的耿蓝琪有些不对。
清茶入口,沈晨风果然清醒了不少,再看向耿蓝琪时,耿蓝琪已经低下了头。沈晨风不再做声,走出了海棠阁,暗骂自己没用,怎么刚刚会被耿蓝琪的神情迷住。
耿蓝琪见沈晨风走出了海棠阁,手捧着茶杯向书房走去,脚步有些急,因为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竹先生了。
转角处,沈晨风的身影悄悄地跟在身后,这回,耿蓝琪没有注意到,她以为今天沈晨风已不再跟着她了,可是她错了。
耿蓝琪是独自出的门,出了城,穿过几不可辨的小路,在越过层层的荆棘,沟壑,终于来到那片翠绿的洗竹林。
竹笙正在摆弄他的柱子,他的左手里拿着一个竹制的簸箕,似乎这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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