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登上谷中至高点,趁着夜月无垠的映照,他的灵识瞭望此刻的西岐城。
夜色撩人,寂寥无边,西岐城与城外的鬼方阵营静静的相互对峙着,在天际昏沉的黑幕映衬下,星星点点的灯火从城中蔓延至鬼方阵营中,偏又形成一种难得的和谐,令人不免为之唏嘘不已。
倚弦的思感灵识看着两方阵营表面上的和谐,深知这时正值黎明前的黑暗,尽管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冲突,但是内中却早已暗流汹涌,耀阳此时如果稍有一丝疏忽,恐怕都将引来西岐城的灭顶之灾。
可惜,他的思感灵识虽然可以脱出这层封印的禁锢,却因学自魔门典籍中的此法——“灵元幻真”的修持进度非常缓慢,他现时仍然无法令到灵识脱离自身本体百丈距离,只能一边揣摩一边修行。
耳边忽然响起人儿的低唤,倚弦的思感灵识逐渐回归本体,睁开眼睛正看到人儿来到身前,一双大眼睛充满好奇的询问道:“倚大哥,你想到办法了么?”
倚弦看到三女充满期待的目光,无奈的摇摇头道:“现在离黎明还有二个时辰左右,明日将会是西岐、同样也将是耀阳经受最大考验的时刻,而我们只能在这里静观其变,别无他法!”
“什么静观其变吗?”人儿焦急得团团转,道,“如果那个臭女人用我们威胁耀大哥放弃守城,那该怎么办呢?”
倚弦面色凝重道:“相信非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拉你们去胁迫小阳,一旦真是出了这个问题,反而可以证明小阳不但守住了西岐,而且还让他们无计可施,只能用你们来做这最后一招杀手锏!”
此言一出,人儿、苏妲己与梅若冰顿时都放下心来,反而有些担心玉璇不用她们来威胁耀阳了,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证明耀大哥的一切都还好,在她们的心中,自是没有什么可以跟耀大哥相比的。
倚弦看着三女相互安慰的神情,心中无奈的一叹,他只能出此下策,除此之外,他不知该怎样去抚慰三女焦急难耐的心绪。他怎会不知临敌对阵最重要的便是主将的心境,一旦主将心绪不宁方寸大乱,那么大祸临头就已不远,所以无论如何,玉璇定然会使出这招杀手锏来配合南域大军的夹击攻势。
倚弦只能默默的为耀阳祝祷一番,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兄弟俩自幼共同经历的苦难生活,口中喃喃低语道:“小阳啊,你一定可以撑下去,我从来都相信——只要你想去做的便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倚弦再向三女望去,关切的说道:“几位嫂嫂现在觉得身体如何?不如好好趁现在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只要明日有人来押解你们出去,我就一定有办法救你们!”
三女一听之下,齐齐点头称好,当下三女靠在石室的一个角落边上,相互依偎着开始闭目休息。
倚弦见她们心绪安定下来,终于舒了一口气,缓缓坐定身躯,依法施为,开始以本体冰晶火魄之能疗治经脉郁积的伤势,明日说不定会有一场硬战,如果一直隐忍的伤势一旦复发,只会给他、乃至他的兄弟耀阳带来无法估量的打击。
冰晶火魄佐以归元异能运行开来,均匀了气息分布,就在一呼一吸之间,倚弦渐渐臻入无念无思的寂境,一身异能依照他从“轩辕图录”中勘悟的咒诀规律自行循转交替,冰晶火魄所铸的肉身经脉开始自行修复痼疾。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倚弦在寂静中猛然间一念觉起,思感深处警兆立生,“灵元幻真诀”应运而发,思感脱出封印禁锢,出了石室已然可以见到一队胡服兵马行入谷中,为首之人不是玉璇,而是另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竟是从前在奇湖小筑见过的邓玉婵,想来定是此次师门姐妹合作共伐西岐。
倚弦收回思感灵识,睁开双眼以秘语传声唤醒沉睡中的三女,打出噤声的手势,三女知道有异常情况发生,都收敛动作避免发出不必要的声响,生怕影响到倚弦的异能探视。
倚弦仔细思量片刻,再以秘语传声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三女知道,紧接着对着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从容施展“千符隐法”隐去了身形。
此时,石室外终于响起了轧轧的机关启动声与繁杂的脚步声……
第三章一矛之威
天色朦朦亮,一众将领不敢拖延来迟,很快就齐齐来到城头听令。看着眼前年龄都比他大了十多岁以上的一众将领,耀阳微笑示众,道:“各位将军请坐,金吒将军前去探查军情,还要稍过一会才能返回,还请大家耐心等待一会儿。”和气中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威严,神州龙脉之气已与他融为一体,散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霸道王势,单纯感应到这种气势,便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他的年龄而小看他,更何况他火烧落月谷,击退飞虎军等等战绩卓越,在场众将哪敢小觑。
众将领无不连声称是,各自谦让一番便坐了下来。
过不久时,城下一人飞驰而来,上得城头,众将这才看清楚此人正是探完军情及时赶回的金吒将军。
耀阳待金吒到了,忙道:“李将军辛苦一晚,要不先休息一下再谈?”
金吒首先向耀阳以及在座众将一一行礼,道:“不用了,军情紧急,末将还是将所知情报尽数道出,让各位将军及时商讨,以做出相应对策。”
耀阳点点头道:“这样也好,那就请李将军说吧——”
众人都是经年老将,闻言早已齐齐站起身来,齐齐围在放置兽皮地图的桌案周围,金吒指着西岐城正前方一点地方,道:“此次我去探听军情,发现敌军经上次一役,虽然大胜但仍有不少损失,现在共达四万左右的兵力,聚集在一处,并未分营扎寨。除了三千粮草先锋军之外,其他各军主力都似乎聚集在一起。目前敌军可用战车约占全军兵力的四成,其他占六成,所有攻城器械都已备好,马匹、兵器衣甲等似是昨天刚擦拭过似的,看来可能今日就会攻城。”
耀阳陷入沉思中,听到金吒所报告的一切,他更感到事情不简单,按理说对方如果在得知西岐城援兵已至的情况下,应该很清楚兵力相比之下,作为攻城一方的他们并没有多少占优,最理智的选择应该是撤军才对。但现在整个鬼方军却毫无动静,竟似全无畏惧一般,难道在等待对他们极有利的战机?还是另有奇兵对西岐城来个出其不意?
耀阳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了。
金吒诧异道:“看敌军的兵力并没有达到能攻我西岐城之力,他们竟还想强行攻城,他们究竟意欲何为,难道他们认为凭这些兵力就能攻下我西岐城不成?要不就是他们另外还有什么诡计了。不知耀将军和各位将军有何意见?”
众将领对此亦是惊愕非常,众说纷纭,各自提出意见,不少甚是中肯,无不是中规中举的稳扎做法,毕竟是经年老将,领兵作战经验非毛头小子可比,决不莽撞冲动,大部分是建议以不变应万变,看看敌军反应再说。
金吒见众将领都难下定论,便转头看向耀阳。
耀阳淡笑道:“不需要再瞎猜什么,等等看鬼方的动作就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意图了!”他方才豁然开朗想到的是——自古兵战各法本出同源,最基本的几点要素永远都不会变,己方既然想知道对方的用意,那么对方又何尝不想知道西岐的动向,料敌在先自古以来都是兵家最看重的几点之一,敌将鬼方岂会不知。
战场之上形势千瞬万变,战机稍纵即失,真正的名将就是能把握这短暂的机会,将战局导向有利自己阵营的方向。耀阳并不敢狂妄地自称名将,却从《龙虎六韬》中深知此作战要点,自然不肯轻易露出破绽让敌军抓住,反而应该寻机抓住敌人的空隙予以致命性的攻击。
当然,想要抓到敌人纰漏一举击溃敌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敌将未必会有产生这样的错误,最重要的还是要确定敌军究竟意欲如何,然后相应做出最妥善的安排才是此时最适当的选择。
此时,年近半百的百里晤将军沉声指出道:“敌军意向不明,我军不易擅动,以免为敌军所乘。但我军也非得小心不可,兵力布置上更要小心从事,你们看……”他手指点在兽皮地图上西岐城东西两面城墙,顿了一下,继续道,“东西两面山脉横贯,利守不利攻,兼之守城之利,敌军应该不会从那边来攻。但是兵无常定,我们也决不能放松警惕。耀将军留的机动人马甚是重要,万万不可大意。我军现在所要严防的便是南北两门,以鬼方所处位置,多半是从北门进攻,但不排除还有人马突袭南门的可能,所以也不得不小心。诚如耀将军所言,作为守城的我军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伺机而动。”
耀阳点点头,面对众将又再问道:“唔,各位可还有更好的意见么?”
众将领齐齐摇头。
耀阳遂将驻兵、留守、监察等等军事任务分派到各人,尽管他从未象今日这般面对这么多猛将名宿,而且又是第一次面对守备西岐城如此大的重担,但他不但没有丝毫嫌烦怕事的顾虑,却格外有种兴奋非常的意味。
龙脉之气与耀阳已经彻底融归一体,在场众将无不感受到他正襟危坐发号施令的威严,那股气势足以令到他们由心而生出难以名状的信赖与折服。
看着众将领命而去,耀阳总算松了一口气,从将台前长身而起,行至城头瞭望口处抬眼往远处望去——
天际的一抹晨曦缓缓拉开黎明的昏暗,光明普照大地,远远的山川起伏跌宕,而仿佛到了尽头的黑暗在光明的映衬下却别有一番韵味,两相对照下,俨然如同一幅泼墨山水画一般,悠然深邃,令人不由自主被眼前的景色所感慨不已。
目光下望,耀阳再度俯览整个鬼方的连绵阵营,灵觉敏锐的耳边响起胡人鼓荡的号角声,他的嘴角荡漾起一丝微笑,轻声唤道:“来吧,我等着你们!”
天色大亮,在西岐城将士的全力戒备中,大地微颤,成片成片的马蹄车轮声在城下响起,西岐城前方不远处蔓延无边的鬼方旗帜迎风招展,鬼方大军已然缓缓而至,行至离西岐城墙里余外全军停了下来。
数以万计的鬼方大军列成阵营散布开来,仿佛覆盖了整片大地一般,满山遍野黑压压的一片,无边无际仿似蔓延至天际。这数万大军停在那里就可以让人感觉到他们的肃然杀气,给人以一种窒息的感觉。
西岐城墙上的万千将士自然能感觉到这种强大的气势,不过究竟战场的将士惯于征战沙场,早已见惯这些大场面,对此不但丝毫不悚,反而更因此燃起了他们强烈的斗志。
“搞什么鬼?半路竟停了下来……”耀阳心中嘀咕一下,回首看看身边的一众将士神色显然已经有些紧张起来,反复把握住手中的弓箭利器,死盯着远处的鬼方大军,丝毫没有胆怯之色,而是更加显得斗志昂扬,更有将士不时向他望来,眼神中尽是询问是否迎头痛击的神情,似乎都想给这嚣张的鬼方大军一个教训。
有这样的将士,何尝西岐城不保?也难怪殷商朝歌都这么忌惮西岐了,耀阳的心中蓦然有种为能做他们的主将而自豪的情绪。
爽朗大笑一声,耀阳突然举起手中长戟斜指长天,玄功大振道:“西岐英勇的将士们听着,鬼方不过跳梁小丑,竟敢屡屡犯我西岐虎威,妄图夺我土地财富,辱我百姓父母,实是罪不可赎,今次定要让他们这些家伙后悔莫及,晓得我西岐将士之威,永世不敢再犯我西岐。”在他刻意而为之下,五行玄能运起,将铿锵有致的激昂声音传遍了整个西岐城。
“喔,噢噢……”受耀阳言语所激,西岐城万千将士上下无不激昂亢奋,举戟大吼,各个方位都传来震天吼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息,整个西岐城将士的士气大涨,誓要将鬼方无耻之辈诛杀于城下。
耀阳满意地放下手中长戟,继续看着鬼方大军,心中揣测他们会有什么行动。
鬼方大军依然没有继续前进,却是适时的擂起战鼓,鼓声震颤人心,一批彪马战车从他们的阵营中缓缓驰出,直奔西岐城下而来。
耀阳微皱眉头,不知鬼方为何如此。他身边的金吒也露出诧异的神色,显是也不明白敌军如此动作的目的所在。
很快,这批鬼方军便到了城下,他们不过区区两百战车之数,他们在西岐城的弓箭射程之外停了下来,为首的将领是一名身材魁梧、身着铜盔战甲的大汉。
“西岐小儿!”没想到那个大汉在阵前停下来,勒马拉开嗓门,用生硬的汉语大吼道,“我乃鬼方熊突大将,有胆的出来与老子一战!”
“白痴!”耀阳低骂一声,在城头上扬声喝道,“尔是何身份?也敢前来挑战,邀战也不是不可以,麻烦叫你们主将,那个吃软饭的利茸小子出来吧。”
那名自称熊突的大将气得哇哇大叫,大声道:“等你小子赢了老子再说。”
“凭你?”耀阳听着满腔找不着调的汉语,摇头冷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西岐虎将一战?”
熊突大将哈哈大笑道:“怕了吧,西岐小儿,有种就出来一战,别躲在被窝里装死,像不像男人啊,儿郎们,你们都来看看西岐这群胆小鬼……”
鬼方营中立即传来一阵大声的嘲弄笑声。
耀阳心中不由有些纳闷,鬼方不会闲着没事做,还派人前来骂战拖延时间,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不成?
旁边的随身副将金吒显然也有这个疑问,吃惊地问道:“鬼方如此从容,丝毫不见紧张之色,难道已经有所准备,像是根本不惧我西岐的强大声势?耀将军,不如让我出战会一会他,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阴谋?”
“不用,咱们静观其变即可!”耀阳淡淡道,他也不敢肯定鬼方的意图,这样的挑衅有可能是早有预备,从而才能有持无恐,当然也有可能是故作声势,暗中有所动作也说不定?若贸然出击恐怕会中对方诡计,反而失了先机。战场之上容不得半点疏忽大意。
耀阳回首望了望同在城墙之上的几个将领,也都跃跃欲试一般,均想着先灭了鬼方的嚣张气焰再说。
“莫要轻动妄动,随便他们骂好了。听之任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耀阳看出对方大将的声音浑厚有力,身际更有魔能波动的迹象,怎会看不出对方应是一名身居法能的魔门高手,这里除了他和金吒外,根本没有谁能奈何此人,当然不会让他们出战。
众将不免有些愕然,不明所以的看着主将耀阳,面对如此挑衅而不出手,那岂不是落了自己的威风?但是军令如山,主将有命,他们不可能抗令不遵,只能忍气吞声听着耳边的辱骂,一副敢怒不敢言的闷样。
那熊突大将也没料到西岐众将居然没有出战,一时间愣住了,半晌之后再次用生硬的话骂道:“西岐狗,你们的胆子是不是被藏在裤裆里了?这么胆小,还不如回家抱女人去,哈哈,老子劝你们还是乖乖投降我鬼方算了,到时候还可以叫你们舔舔我们的脚丫……”
熊突大将的话越骂越恶毒,甚至还有他身后的鬼方兵士们跟着呼喝嘈杂,什么侮辱性的话都骂出来来,气得满城西岐将士浑身发颤,两眼直欲喷出火来,尽数将眼光直唰唰的望向耀阳,希望他能允许出战。
看到众将气愤难平,耀阳知道自己如果硬是命令不准出战,不让他们发泄心中怒气,不但会影响守城士气,更有可能对自己以后的指挥作战有所阻碍。耀阳脑中念头一动,想到一个主意,回首低声对身前一个护卫道:“你去拿柄长矛过来,快点!”那护卫应命而去,很快就拿了一柄坚实锋利的长矛过来递给他。
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