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和她相比,那纤细窈窕的腰身,他几乎能两只手能环住,轻轻松松将她抱起。
她沉浸在字帖上的银钩铁画之间,对男人的到来丝毫没有察觉,专心致志练着,直到窗前光影一晃,挡住字帖上的字,她这才微微蹙眉,抬头。
“咦?将军?”她先是一怔,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将军,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一手扶着窗,身子微微前倾靠近她,近的几乎要从窗里进去:“‘思’讲究婉转,陛下这一勾划,写的太温吞。”
声音磁性微哑,听起来似乎凌厉冰寒,但深处却是软成绕指柔的深情如海,情浓醉人。
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却恰到好处的融为了一体。
小姑娘抿着唇笑,一双明澈的圆圆杏眸也写满笑意,她轻声道:“孤写不好,正在练。”
声音轻,却坚韧。
“练字需要很长的时间,想要真正写好,也会很累。”
她眉眼弯弯:“孤不怕,孤想好好学。”
“怎么学呢?”
“孤自己练。”
“自己练,万一错了,可是要走很长时间的弯路。”
“那孤也只能自己练,没有人会教孤。”
他问:“为什么?”
少女有点诧异地抬起头来,像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解释道:“因为他们怕云综,云综不让他们教孤,没人会敢教孤的。”
男人眼中笑意越发浓了:“所以,是因为那些人怕云综,教不了陛下?”
“是啊。”她苦恼道,“孤也想学,不光书法绘画、诗歌词赋,还有武功计谋、经史子集。但会这些的人都怕云综,不敢教孤;不怕云综的人,不擅长这些。”
他道:“可是有一人,既会这些又不怕云综,敢教陛下。”
少女眼眸都因为惊喜而亮了起来,急切道:“是谁呀?孤要去找他!”
他却不答,还轻笑反问:“陛下要是知道那是谁,是不是就要立刻去拜师学习了?”
“当然!”
他朗声大笑,一撑窗台,从窗户里跳了进去,在她惊呼声中,伸手揽着她的腰,让她背靠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握着她右手。
她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脸颊好像也在热,背后是他热烫的胸膛,他的气息将她整个包围,充满男性的强烈入侵欲。
他带着她捏着笔,在纸上,重重写下一个银钩铁画的“思”字。
“不光书法绘画、诗歌词赋,还有武功级计谋、经史子集,这些臣都会,臣也不怕云综。臣不用陛下叫‘师父’,喊一声哥哥,就足够了。”
第1045章 孤与将军解战袍(32)()
“我的天哪!”
“我的妈呀!”
“我的祖宗哎!”
宫殿旁一个隐秘的小角落,响起一阵阵近乎尖叫的惊呼,一个个脑袋直挺挺伸着,瞠目结舌地看,半晌,响起低低尖叫。
“侯爷有点东西——”
“侯爷啥时候学的男色媚上?”
“侯爷终于决定要走以色侍君的道路了吗?”
“我本来以为,侯爷如今功成名就,要娶满满一后院的各色妻妾呢!”
“对啊别的不说,光刘尚书的嫡长女、魏大学士的亲孙女、祝国公的胞妹……哪个不对咱们侯爷情根深种?听说争得可狠了,为了当正房,都恨不得打一架!谁知道——”
“谁知道侯爷自己主动毛遂自荐,申请去当陛下的正宫了……”
“侯爷胆子大得很,但看他和陛下相处的样子……其实,我跟随他几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温柔的时候!”
“更没有见过,他会对一个女孩笑得那般幸福。”
就在下属纷纷吐槽的时候,对面殿内,少女羞得面颊通红,回首轻斥:“你——大胆!”
想当她的……好大的胆子!
真是不知所谓,真是胆大猖狂!
她刚一挣扎,却被男人更加用力攥住了手,他的手掌比她大了好多,没跟指骨都比她长大半截,攥起来的时候,能将她的手整个包裹进去。
“别动,我带你写几行字,再乱挣扎,小心划坏了这上好的宣纸。”
彤素有个好习惯,就是从不浪费东西,更敬重知识和文化。
面对着男人以划坏好宣纸为威胁,当真如同被掐住了命脉,皱着秀气的眉弱弱抗议:“你放开孤……”
男人充耳不闻,握着她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写着,墨色晕染出一片酣畅淋漓的行云流水。
“臣以前,听过一首词,那时候以为,那将是我永生的写照。”
笔尖婉转,蘸墨撇捺,凝滞飞白,刚劲的字迹跳跃而出,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臣还笑他,不过分离十年,都肝肠寸断,这要是苦等千年万年,哪儿能坚持的下去?”
彤素一怔。
他声音忽然轻快,笔下的字也跟着渐渐一个个饱满圆润,欣悦十足。
“后来才知道,原来人间还有时来运转,还有绝处逢生,还有这句诗——”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还有隔着千年万年,还能再重逢的日子。
彤素抬手捂着心口,忽然间觉得鼻腔发酸,眼眶也莫名的有些潮,他神色怔怔,忽然抬头看他,拧起眉,神情写满不解:
“孤不知道为什么,听你说这些,心口感觉好酸涩,就好像……就好像这些也是写的孤一样。”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柔和温软,唇角笑意愈发深浓。
“陛下,你可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前世与今生?”他笑,“若是有,那必然,前世的陛下与臣,也定下了生生世世的约。”
第1046章 孤与将军解战袍(33)()
“兵法阵法、经史子集,臣都会,臣也能教陛下——这第一个字,先不要学‘思’了,不如找个难点的字,练会了它,横竖撇捺也都简单了。”
彤素握紧手里的笔,认真点头:“好,孤听你的。”
男人道:“有一个字,倒是很合适。”
“什么字?”
他取笔,在宣纸上慢慢写下一个极其复杂的字,还在微笑:“是它。”
彤素伸头一看。
彤素:“……”
彤素一脸天真的抬起头来:“将军,你是在开玩笑吗?”
只见那纸上有一团笔顺极多的大字,若是隔得远了,只能瞧见一片黑乎乎。
——曦。
彤素有点傻眼。
“这个字,也太难了吧?第一个字,就学这个?”
羲沉昼一本正经道:“这个字寓意非常好,日者,阳也,曦者,晨光也,代表了朝日初升的希望,寓意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彤素道:“可孤怎么觉得,你是在暗中夹带私货呢?”
他大笑,好半天才停下,笑意更浓。
“没错,臣就是在夹带私货。陛下,您在大康京城待了这么多年,想来也腻了,可愿意随臣一起,出去看看?”
……
云综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想派人直接杀了钱尚书。
但那姓钱的不知得了哪个势力的庇护,竟次次逃脱了他的追杀,派去的死士反叫他们抓住,捆起来丢去了京兆府大门口!
死士当然一失败,就主动服毒自尽,但尸体却没有办法消失,哪怕问不出密谋,看起来也一样吓人。
京兆府门口又人来人往,钱尚书背后的实力更是趁机搞事,没过多久,事情随着那些人背后编写的儿童歌谣,竟然传遍整个京城,说的有鼻子有眼——
什么只有九千岁掌控东西两厂,能派出杀人灭口的死士啦;什么钱尚书是因为揭穿了九千岁的真面目,才会招致九千岁啦;什么朝中欺害百姓全是因为九千岁啦……
真真假假,数不胜数。
闹到最后,云综也险些压制不住舆论反噬,真要追究贪污军饷的问题,他还真逃不了。
可是不查也不行,西北军还死死盯着呢!
他不得不狠下心来,断臂求生,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他东西两厂心腹下属身上。
先叫那几个心腹负罪“自尽”,再迫不得已裁撤东西厂,甚至掏空了户部,调拨大批物资赔给西北军,这才勉勉强强安抚下所有势力。
——云综的立身之本就是东西两厂,此番没了钱尚书,又折了东西厂,简直是好事难求坏事成双,能生生呕出人一口血!
“我总觉得,像是陷入了什么人编织的网,”云综阴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和幕僚道,“近来事事不顺,颇像是被什么人恶意针对,他要算计我,一点一点削减我的臂膀,最后——再一举釜底抽薪。”
幕僚问:“九千岁,您欲如何?”
云综皱着眉思索,和他们紧锣密鼓的详谈,不久后突然有人来报信,说陛下烦闷,想带着禁卫出去打猎散心,云综心情烦躁也没多想,不耐地摆手同意。
就在使者走后不久。
云综猛地想起什么,忽然抬起头,嘶声叫喊:“来人!我问你——陪陛下去行猎的,是谁?马上叫他们回来,不许去!”
第1047章 孤与将军解战袍(33)()
皇城的天,有点阴沉,连吹来的风都好像干燥阴冷。
云综带着人一路冲到宫里时,早不见了小女皇的身影。
硕大冰冷的宫里死寂无声,太监和宫女瑟瑟发抖在宫门口跪了满地,脸色惨白,牙齿都咬得咯咯响,恐惧地垂着头,丝毫不敢抬起。
他看也不看,暴怒地冲进去,大喝:“人呢?!”
门被轰的踹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撞到墙壁又被弹回,荡起声声回响,殿中帷幔寂静垂下,弥漫出层层黯淡的阴影,却不见人影。
“陛下去哪儿了!?”
宫人的声音颤颤抖抖,明显在害怕,看到云综狰狞的脸色,吓得话也说不利索:“陛、陛下带着禁卫去行猎了,还、还带走了好几个宫女……”
屋里冷飕飕的,几分阴气,云综咬住牙根,神情越发暴怒、
她这是要脱离他逃出去?
可她又能往哪儿逃?
“来人,进来给我搜!派去追行猎队伍的人,有消息传回来吗?”他眸色一狠,“一旦发现,能活捉活捉,活捉不了——”
“就地格杀!”
他挥手叫人进来,一众人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很快有人回报:“九千岁,殿中瓷器一类还在,但不见了大量金银珠玉。”
“九千岁,陛下的寝室里发现了一间密室,里面已经尽数搬空,按照留下的痕迹来看,似乎放过无数金银。”
“陛下的龙床底下发现了半截书页,是一本游记,写的是江南隐居生活,书上有很多批注……”
云综拿过书页细细看下去,上面的批注零零星星,更像是计划,字迹跳跃,可见向往:
“居三进院落,门前傍河,垂柳飘扬……”
“月初入山拜佛,食素斋……”
“院中挖池塘,饲锦鲤,盖假山小亭,午后荷塘荡舟,采莲子……”
还有一行墨色淋漓的大字:“谁要留在宫里整天被人欺负,孤走了,再也不见!”
书页边缘撕裂,像是匆匆走时扯裂,没来得及带走。
云综心里咯噔一声:“她离宫出走?”
彤家皇帝历代都出疯子,先帝还有过令宦侍在宫内设立市肆,叫宦官扮成买卖人模样,自己端着算盘,持着帐簿讨价还价的疯癫经历。
小女皇一直都十分叛逆,尤其是在他强压之下,性格越发张狂,如今日渐苦闷,一时逼急了干出卷着金银离宫出走的事情,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云综倒是暂时松了一口气,一面封锁消息,一面督促下属往八面官道而去,寻找小女皇的踪迹。
尤其是往纸页上记载的,去往江南的那条官路上寻去。
他转身离去,出了宫门,院中跪着的宫人都哀求地向他看来,尤其是一大批他派来的钉子,如今都在外院干粗活,根本没能靠近小女皇,不受重用,更是打探不到消息。
连小女皇跑了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下属问:“九千岁,这些太监和宫人怎么办?”
云综在宫人们苦苦哀求的目光里,毫无感情地挥手:“玩忽职守、侍候不力,全部杖毙!”
风卷落他的冰冷的声音,院中顿时响起声声哀求哭嚎,宫人们跪地向他爬去,凄厉哭叫:“九千岁!九千岁,饶命啊!饶命,我是您派——”
第1048章 孤与将军解战袍(34)()
“胡说八道,你在说什么?闭嘴!”
宫人话还没说完,便被震怒的侍卫一把抓起,堵住嘴捆起来丢到木凳上,手臂粗的厚厚的木棍轰然砸下。
“陛下自己的人……人都带走——了,留下的我们全、全是九千岁派来的——饶了我,饶了——”
宫人惨叫哀嚎,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得,木棍只砸几下,便是血肉模糊、筋骨俱断,奄奄一息!
云综脸色阴鸷,看也没看那些人一眼,自顾自吩咐下属:“宫里生活,最是步步谨慎,这些人一个活口也别留!对外就宣称陛下病重,正在闭门修养,不见外人!”
皇宫要封锁消息,对他而言并不难,也是因为他自视甚高,没强迫在女皇身边安排人,却叫她捡了这么一个机会,带着贴身宫人、倦带珠宝都走了个干净。
只是……
禁卫为何要帮她隐瞒消息、带着她走?
要知道这些禁卫都是京城人,一个个正受重用,和女皇一起跑了,那留在京城的家人不怕被抓?他们又怎么舍得抛弃好不容易才爬到的位置?
“严查禁卫,把失踪的人名单全给我统计一份!”
云综走得毫不留情,却留下了满院神情绝望怨恨的宫人,风中血腥气越发浓郁,血溅到陈旧的朱红宫墙,留下色泽深浓的脏痕。
一阵风吹过,拂过地面血珠,空气的血腥气,更浓了。
“……鹿已经放光血了,切成块腌起来,等晚上扎营,能就地烤了吃。”
嬉皮笑脸的护卫打扮的人高声应下,把捕猎逮住的鹿迅速剥皮处理,他手脚异常麻利,不多时就收拾好,带着上了后面的车。
彤素坐在队伍中央的马车上,好奇往外张望。
车子摇摇晃晃向前走着,即使车里铺着厚厚的软枕和垫子,但因为穿林过山走的小路,难免还是有些颠簸。
可是,她却没有感到一点不愉快。
车窗的帘撩开,吹进来清爽的风,车外碧天白云,连绵山脉浓绿苍翠,阳光明媚,耳中更有鸟虫迭鸣,清脆悠扬。
男人没有骑马,陪着她坐在车里,懒洋洋正倚在榻上翻看地图。
彤素转过头来,道:“我们就这么走,一定会被云综发现,可要如何在他追上之前,逃出去?”
“发现是一定的,这个时候,他一定已经察觉的不对,冲到陛下的寝宫大肆翻找,而我特意叫你写的、撕下来藏在床底的纸,他也看到了。”
羲沉昼抬起眸子,微微一笑:“他平时看你顶多以为你闹脾气,离宫出走,会叫人往江南的方向搜去。但是,等他想到是我带你走的时候,我们早就到了西北,他根本追不上。”
他带回来的三十万西北军,早就按照规矩,分了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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