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羲沉昼少将军,当够了“勇冠三军的小冠军侯”,如今正准备会京城,要去当“男色惑国的张五郎”啦!
张五郎,本命张易之,齿序行五故而人称五郎,白皙貌美,兼善音律歌词,为前朝女帝则天之男宠,深受宠爱。
曾历任高官,封国公,赐田宅玉帛无数,与昌宗专权跋扈,朝廷百官无不惧之,甚至武则女帝的子侄等亦争执鞭辔,呼为五郎。
当然,这都是后话,如今的副将们倒是各个憋得面红耳赤,踉踉跄跄离开了羲将军的营帐。
走得远了,才相互看看,神情古怪,艰难道:“将军他,嗯……很有理想。”
“说是张五郎,但肯定不是小女皇——那么不学无术的陛下,怎么配登基为帝?我看着,还不如让将军来呢——”
“嘘!噤声!皇宫中的事,少讨论!更不要说对女皇不敬的话!若是让将军听见,你小心你这颗脑袋!”
“不提这个了,提一下嫂子吧。”
“那一定是哪家的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女儿郎,才会如此出色,引得将军痴痴念念、辗转反侧。”
“没错没错,将军真的很有理想!”
有理想的曦开始日日关注裁缝为他缝制新衣的工作,军医没有现成的药,他又要军医帮他去琢磨配置。
每天除了必要外出,非早晚坚决不离开遮阳的东西,连日常锻炼都要么挪到日出前日落后、要么就是在室内。
那架势,竟是要在离回京城这区区几天里,硬生生把自己给养白回来。
——虽然说,他并不黑,肤色是健康有利的浅麦,相貌又生的俊美无俦,下巴坚毅鼻梁高挺,双目狭长锋锐,气度凛然高贵,令人情不自禁胆寒倾慕。
在一众将士里,已经是最鹤立鸡群的那一个。
就在副将这日日纠结里,很快,西北军便回到了京城,三十万大军驻扎城外,羲将军带亲卫和众有功在身的将士,入城受赏。
按照规矩,女皇将至宫门前亲迎,以示荣宠。
云综对此并不乐意,但女皇平时再怎么被架空都行,眼下这个时候,万众瞩目,他还没有彻底毁掉女皇的风声,还不能作幺蛾子,拦着女皇不出。
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多拍些人跟着女皇身边,耳提面命加监视控制,不让彤素在正式场合里说不该说的话。
彤素对此很是厌烦,她心心念念想躲回寝宫继续研究那本兵法,对云综派来给她讲解礼仪的人很是不耐烦,一直都有些恹恹的。
第1021章 孤与将军解战袍(8)()
直到已经到了宫门前,还是打不起精神。
就在彤素恹恹等着的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一道尖酸刻薄的笑声:
“都说羲将军麾下的西北兵,英勇矫健、桀骜不驯,陛下娇生惯养的,可千万不要被吓到花容失色啊,哈哈哈哈……”
说话的人是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镶金绣银的名贵锦衣也掩盖不了他一身的浪荡轻浮。
他身材单薄,原本还算俊秀的脸,也因为整日流连青楼楚馆,生生熬地面黄肌瘦、眼下青黑,一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猥琐而不自知。
彤素眼眸底划过冰冷的精光。
原来是吏部尚书二公子钱德荣,一个出了名的大纨绔,靠他爹的门路在吏部挂了个闲职,平时就招猫逗狗人人嫌弃,仗着他爹是一品大员,位高权重,并不把她这个傀儡女皇放在眼里。
之前云综还提议要自己把他纳进后宫,被自己强硬拒绝了后,钱二公子觉得大丢面子,故而公众场合总是处处讥讽她。
彤素嗤了一声,摆出一副傲慢的表情,淡淡道:“孤的教养都是九千岁命人指导,还轮不到你来指责!孤倒是听说,你前几天被钱尚书亲自从章台路打回家,身子虚得可怕,需不需要孤给你赐下些鹿茸海参啊?”
章台路是出了名的青楼一条街,鹿茸海参也都是补肾壮阳的好物,彤素这么说,显然是在讽刺他,周围众人憋不住发出噗嗤噗嗤的笑声。
钱二公子当即恼恨的脸色红涨,浑身颤抖,恶狠狠瞪着彤素,尖声大叫:“陛下可是越发威风了!都说羲将军桀骜难驯,臣倒是要等着看看,陛下是如何用威风折服羲将军得了!”
他话刚说完,脑袋就被钱尚书拍了一记。
钱尚书笑眯眯朝彤素拱拱手:“让陛下见笑了,臣这犬子年少轻狂,冒犯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口中说着请罪的话,但态度却极尽敷衍,周围众人尽是看好戏的神色,只有青禾脸上满是担忧,云综淡淡瞥过来一眼,又漫不经心转了回去。
彤素也笑眯眯的:“好说。既然钱卿都说他年少轻狂了,不如叫他先回家好好读读《礼记》,懂得规矩了再说吧,吏部员外郎的职位重要,切让九千岁再选个合适的人填了缺,钱卿也不必急着叫他回来。”
此话一出,钱尚书神色顿时猛沉:“不过一点御前失仪,陛下便要撸了犬子的职,未免有些苛——”
他话未说完,忽然听朱雀大道上一阵踏踏马蹄声猝然奔来,当先一骑小将先纵马报信,声音清越铿锵:“西北军入城门了!”
西北军,入城了!
彼时正是晨阳初升,早霞漫天,朝晖万丈给古朴宏伟的皇城镀上一层鎏金,众人纷纷转移了视线,伸着脖子往朱雀大道尽头望去。
远远地,便见一支黑色海浪一般的队伍踏马而来!
马蹄声阵阵仿佛撼动天地,等在城门前的权贵朝臣却不知纷纷离座窥望,只见黑骑五千如风从龙呼啸而来,烈风赫赫卷起地面尘埃碎屑狂舞。
撼动人心。
第1022章 孤与将军解战袍(9)()
朱雀大道尽头便是南城门,此时城门已开,长街两侧百姓如潮,欢呼期待着西北军进城,禁卫腰间佩刀立在两侧维持秩序。
路上所有的酒楼茶馆客栈……皆被人头攒簇的百姓堵得看不清模样,不少临街的窗子半掩半闭,透过丝帘,隐约可见里面怀春少女透窗窥探。
“听说羲将军不仅才貌双全、英勇无双,更是洁身自好,人品绝佳……”
“若能嫁与羲将军,便是这辈子,都圆满了……”
脂粉香飘过长街,伴着春闺少女的梦,飞向英武的军队。
众朝臣惊得面孔发白,发丝被风卷乱飞,被东西厂护在之后云综也面颊抽动,神情里忌惮重重。
羲沉昼率领文武副将、六军统领十数人,带亲兵五千穿轻甲战袍,骑巍巍战马,进城门,奔长街!
马蹄声越近,有兵甲碰撞的铿锵声响,烈马飞骑,风驰电掣,衣衫如黑火,狂风般卷来,在日光下如粼粼海浪,无声中华贵威严。
千军之前,有一人端坐战马之上。
束发威严、金冠玉簪,一身黑袍银甲,绣饕餮睚眦纹,佩刀钢光如雪,战袍凛凛烈烈,映入男人比寒光还要湛然的眼中,只见犀利胜鹰、漠然越冰,有星河深邃,似万古沧桑。
原本欢呼的百姓都情不自禁声音一歇,以憧憬的目光送将士入城。
大康的京城坐落平稳关内,从来只听着戏子呢喃、看着红花翠柳,在纸醉金迷里悠闲度日,何时见过如此狰狞煞气的队伍?!
犹记得当年北戎屠城入侵,大康人心惶惶,是羲家将军挺身而出,率十万兵马奔赴西北,生生遏制住了北戎入侵的脚步。
十年已过,羲老将军早已战死,羲小将军代替他,成了西北军新的统帅,当年仅有的十万兵马,如今也以扩到了四十余万。
就像一把用西北沙场的烈风磨出利剑,斩破古都靡靡浮华,豁开凯旋风起云涌。
边服胡尘起,长安汉将飞。
龙蛇开阵法,貔虎振军威。
诈虏脑涂地,征夫血染衣。
鹰隼书奏入,今日凯歌归。
年轻的将士们紧身轻甲,干练利落,腰带束紧,勾勒出一身精劲肌肉,那般凶狠强猛,哪里是京城养尊处优的懒散官员们见过的威猛?
众朝臣当即被吓得默默,险些往后一仰。
云综很更是神色阴沉,警惕而戒备的扫过众将士,心里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
所有人里,只有彤素惊喜到眼睛发光。
她视线直勾勾地看着众人最前的一名年轻将领。
那将军,更是与众不同。
他身量颇高,便是在众将士里也是格外精劲颀长。
众人皆着墨边黑衣,唯有他一身黑衣银甲,璀然华贵,点亮了黑色的沉黯,却又不会过于招摇刺眼,而是沉稳低调的华贵凛然。
他相貌也是出奇的好看。
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凌厉,棱角分明中,越发见的无双俊美,剑眉星目精致俊美,眉宇间虽然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却愈衬出他独一无二的刚毅气质。
第1023章 孤与将军解战袍(10)()
男人的肤色,不与京城纨绔们缺乏锻炼的惨白相同,而是呈现一种浅浅的麦色,仿佛含蓄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虽然不算特别白,但别的将士都被西北的赤阳晒得发黑,被众人一衬托,显得格外干净。
兵骑奔如惊雷,军容整齐,甲胄含杀,到了宫城前猛地一拉缰绳,马嘶鸣声中,黑骑奔前的趋势戛然而止。
为首黑衣银甲的俊毅男人滚鞍下马,率先轰然半跪于彤素面前,气势强大却恭敬:
“西北军,叩见陛下!”
“臣羲沉昼,镇守西北六载,杀北戎、灭王帐、诛戎王,不负陛下期望!”
声音沉而雄壮,震得依仗队伍旌旗颤颤,钱二公子腿脚一软,竟噗通摔了下去,被钱尚书赶紧喝令下人将他拖走。
人群后面的小骚乱被众人不约而同忽略,彤素不顾云综阻拦,亲自上前虚扶起男人,扬声大笑:“好!将军卫国有功,何须虚礼?快快请起!”
曦顺势抬头起身。
一抬头,便看到了年少女皇玉手撩开冕旒,正展颜而笑。
清晨的光澄澈灿烂,是世间稍有的绮丽明媚,然而这等天地瑰丽,在她莞尔笑容间,却一瞬间被尽夺去颜色。
明眸善睐,国色天姿。
——是她。
是阿彤。
曦一瞬间险些被难言的酸涩和久违的欣喜逼疯,他目光近乎贪婪的在她面上流连,强自克制着拥抱的谷欠望,几乎落下泪来。
能再见她这一面,能再见她这一次……
那些万年孤寂痛苦。
又算得了什么?
西北军的将士没想到本内心鄙薄的女皇,竟生得这般仙人之姿,气质更是风华自然,一时间看得木木讷讷,等回过神来,黑脸羞红地低下头去了。
彤素也在看他们。
一种面红耳赤的将士中,唯有当先的男人,神色沉稳自持,只是他眼中偶然会闪过没来得及藏住的奇怪光芒。
像贪婪、像激动、像酸涩、像欣喜,混合成水光闪烁,令人看了,心里情不自禁发酸心疼。
但无论如何,他都一眨不眨看着他。
彤素心里嘀咕着奇怪,面上不显,笑吟吟伸手,想叫他起来后自己回去。
却没想到她一抬手,他顺势扶着,堂堂一个凯旋的大将军,竟甘愿做宫女的事情,殷切体贴地扶着她往圣位走去!
众朝臣和众将士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羲沉昼连给云综半道目光都不看,反而宁可像个服侍的宫人一般,给女皇做这种扶胳膊的小事?
——难道他不知道,如今的朝廷里,到底谁才是主宰吗?!
老实说,这很不合规矩。
但一来,小女皇任性,从来不在乎规矩,跟她使眼色示意是根本不管用的;
二来,是羲沉昼自己主动过去扶她,而且那满身煞气的架势,像是有人要帮他拉开的话,他会直接上去拼命一般。
——怎么看起来,这羲将军……
是要当保皇党?!
综脸色猛沉,众人眼睛使劲抽着,心里头嘀嘀咕咕思虑各自,还是没一个人敢上前,主动去当那个不长眼色的人。
第1024章 孤与将军解战袍(11)()
羲沉昼亲自将彤素扶回圣位,在折身回去与众将士站在一起,有宫人开始宣诵圣旨,细数西北军守边关、灭北戎之功。
将士们跪地听旨,高呼护国卫家忠于圣上。
羲沉昼带了三十万边军归京,但还有十数万仍留在边关镇守,这道圣旨随后会和赏赐一起加急送往西北,宣读给尚未归来的将士们。
大康朝的规矩与众不同。
凯旋的将士清晨入城,先皇体贴他们奔波劳苦,先让众人歇息一个白天,临近傍晚,才会在宫中设宴封赏。
迎接将士入城后,云综急离开,彤素也在青禾侍奉下回宫。
“他真好看。”
“是啊是啊,羲将军当然是最好看的!”
“孤从未见过那么英武帅气的男人。”
“当然了,陛下!京城里的公子哥各个都以风流柔弱为美,有几人能像羲将军那般,如此英武强壮?”
“他更有能力、有本事,完全不靠家族帮扶,也能自己打下一片天地。”
“没错!羲将军十七岁大破敌营,二十岁封狼居胥,如今更是屠灭北戎,平定大康西北安稳,他的确是最强的!”
青禾言语里对这位羲沉昼将军极尽追捧,彤素也越发好奇,本来并不感兴趣的中秋宴,她这次也迫不及待起来。
“按照羲将军的功绩,此番回京论功行赏,一个列侯是跑不了的——封号很封地,可都要选最好的。”
彤素心里打定主意,缺没有和任何人说。
她心里急切期待,但等云综再来试探的时候,还是装成以往那种,一直都不喜欢从军之人粗野鄙薄的模样。
果然,云综并没有起疑心,笑呵呵道:“陛下不喜,便不理他就是了。臣让翰林院拟了几个赐给羲将军的封号,陛下可以从中挑选一个。”
彤素展开云综递过来的纸,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好几个,“平阳侯、舞阳侯、宣平侯、清河侯、信武侯、汾阴侯……”,寓意内涵都中规中矩,无甚亮点。
她懒洋洋道:“都不好。”
“哦?都不好?那陛下,有什么见解?”
她故意嘲讽地看了云综一眼:“孤有什么见解,有用吗?还不是要老老实实记住你给的圣旨,到了地方背出来?孤想的封号,真能用?”
云综并不怀疑,笑道:“陛下要真想了个好的,自然该听陛下的命令,竟然如此,那臣就先把缺了封号的圣旨交给陛下,陛下想到什么,随意往上填就是了。”
云综并不觉得小女皇能想出什么好听的封号来,心里更有期待到时候闹个大乌龙,好让羲沉昼大丢脸面,和女皇两看相厌。
彤素却心里冷笑,当着云综的面,在圣旨盖了玉玺印,并没有填写封号,先把他赶走。
云综出了乾清宫,轻飘飘嗤地一声。
他的幕僚跟在后面道:“九千岁,陛下如今越发骄纵任性,也不把您放在眼中,这可不是个吉兆。”
“怕什么,”云综不以为意,“她就是傻乎乎任性的黄毛丫头,冲动短视,不足为虑,怕她什么?”
第1025章 孤与将军解战袍(12)()
“陛下毕竟年纪大了,怕是不愿在听管控。”
云综眯了眯眼睛,唇角露出一抹讥诮:“等着吧,等过了这个中秋宴——她就只能乖乖听话!”
幕僚大喜:“您已经有计了?”
“当然,”云综冷笑,“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她还能不能笑得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