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安守忠知道,这些曳落河也基本都是有奶便是娘的那种,早就垂涎都畿道富足的神仙生活了!
这建宁王还真是弄巧成拙,自寻死路啊!
安守忠大声命令部队放慢速度,赶紧开始收缩,不过效果并不太理想,追太久了,阵型早就乱了,加上那些天策骑兵太过鸡贼,回头专门挑军官射,现在这七千曳落河的建制混乱,队形分散。
这个时候,前面建宁王李倓所率领的五百二十骑也放好了强弩,抄起了长枪,掉转了马头,冲自己这边疾冲过来,所有这一千五百天策骑兵脸上都带着一种必胜的自信。
安守忠突然有了那么一丝不好的预感,不过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大声暴喝:“给我冲,杀了建宁王!”
另一边李倓也厉声大喊:“跟我上,杀光他们!”
便在全速冲刺的过程中,从三个方向冲向这七千曳落河一千五百天策骑兵眨眼之间排成了密集的阵型,几乎是膝盖贴着膝盖,平端起手上的长枪,枪尾夹在腋下,每名骑士眼中都闪着狂热的光芒,而安守忠却明显感觉到自己这边的气势一样被压下去不少,一些曳落河骑兵眼中明显有了慌乱的神色。
“给我冲过去,我们的人数是他们六倍!”其实这个时候战马加速到最快,马蹄轰鸣,在马上骑士高度紧张,已经没多少人能听到他们的指挥了,安守忠这样爆喝一声,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打气而已。
然而在下一刻,他就见到了一副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眼看双方双方骑士只相距不到五十步,双方战马眨眼之间就要撞上的时候,这一千五百天策骑兵竟然同时摘下了挂在胸前那架强弩,然后扣动了扳机。
眼看四千五百支弩箭黑压压一片射出来,这一刻安守忠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是说好长兵器对冲的么?这都端起了长枪,怎么还发射弩箭?发射完了弩箭,马上就要弃弩,他们忙得过来么?
他自然不知道,天策府早就对这套动作练习了不下三千遍了,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就能完成摘弩,开保险,扣扳机,随后松手的动作,而弩机上有一根细铁链挂在盔甲上,根本不需要抛弩或者放弩这个动作。
而曳落河无法做这样的动作,一来是思维定势,骑兵对冲就是用长兵;二来他们骑战基本不用弩,因为弩比弓复杂比弓贵,而且他们没有手摇弩在战马上上弦极为困难;所以结果就是在对冲用弓箭根本来不及,双方全速对冲,最多只能射一箭,而弓箭占着两只手,射完弃弓或弩换长枪根本来不及,总不能拿弓和对面的长矛对捅吧?
他们从来没想过还可以这样玩!
在所有曳落河目瞪口呆中,四千五百支弩箭闪电般飞过了这不到四十步的距离,直直从三个方向撞向曳落河散乱宽松的军阵,三个方向,前面三四排的曳落河骑士就几乎一扫而空。
紧接着,这一千五百天策骑兵就像四把凿子一样,从三个方向凿入被一击丧胆的曳落河军阵,如击败革,势如破竹地就这么硬生生将其一下凿空。
而另一边,曳落河的统帅,安守忠身中十数支弩箭,死不瞑目地从马上栽倒,剩余的曳落河瞬间崩溃,开始四散奔逃。
屠杀开始了!
而安守忠在天上盘旋那种青灰色的海东青也在第一时间悲鸣几声,扑扇着翅膀往北飞去,小白兴奋的大叫,在后面急追不舍。(。)
第五十二章 履胡之肠涉胡血(六)()
安全忠是安禄山的一名心腹家僮,确切说他也是安禄山的养子,和安忠志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奚奴发小,此时他正奉命带领一队百人的哨骑南下接应,他要在第一时间确认八千曳落河大胜的消息。,。
发小安忠志被天策狗贼偷袭而亡,安全忠简直不敢相信,但安忠志麾下三千最精锐最骁勇的奚族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安忠志和安庆祐、安庆长的人头被天策府的建宁王命人带回来打脸,却是不争的事实。
随后主人兼义父大为震怒,派出麾下八千最精锐曳落河,由南下幽州军第一大将安守忠率领,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犁庭扫穴的气势南下报仇,而八千曳落河的身后,还有十万大军次第拔营。
安全忠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曳落河战士百中选一,精锐无比,八千曳落河几乎可以横扫整个草原。作为幽州军的一员,安禄山的心腹,安全忠对此曳落河的战力知道得清清楚楚,他十分确信,那五百天策军如果不跑,绝对挡不住这八千曳落河的雷霆一击!
甚至于在义父下这道命令的时候,安全忠都有一种杀鸡用牛刀,太过兴师动众的想法,但随后他又想通了,义父和幽州军的大将们,要的就是万无一失,要的就是一击必杀,要的就是雷霆万钧的报复,要的就是告诉天下之人,胆敢阻挡幽州军兵锋的下场!
天色一下变得阴沉,秋风漫卷,十万幽州大军雷霆而动。使得风云变色。一望无垠的原野上。安全忠和麾下一百名幽州军精锐哨骑一路奔驰,原本因为安忠志和安庆祐、安庆长被杀而变得压抑悲愤的心情,这个时候也微微有些快意的感觉。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前方有在原野上悲鸣的战马,还有倒地的骑兵,远远看得并不真切,但依稀能看到几具尸体的头上戴着貂帽——竟是曳落河的骑兵?
安全忠等人快速策马赶到近前,都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小块范围。遍地都是曳落河骑兵的尸体,足足有三百多具,每名骑士身上都插着一到两支羽箭,而且是几乎被羽箭射穿。
放眼望去,远传还有同样多悲鸣的战马,以及倒地的尸体,天策军的强弩竟如此厉害?
安全忠带着人继续往前跑,一百哨骑的脸色也就越来越凝重,甚至还有些许害怕——没有见到一具天策骑兵的尸体,对于未知的危险。人们有着本能的害怕。
安全忠脸色阴沉得想要滴出水来,胸口越发的压抑。他实在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这一路上都快阵亡八百曳落河了,天策军竟然无一伤亡?
不过看到后来每次倒下的人越来越少,安全忠也在心里做自我安慰,曳落河由八千多,就算死了一千,还有七千,人数依然绝对优势;安守忠是南下幽州军第一名将,他选择继续紧追不舍,总不会有错的,这些天策骑兵只不过了占了上风头的便宜,只要曳落河追上他们,就能将他们全部杀死!
安全忠这样想着,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胸口也不那么压抑了,然而片刻之后,他听到了一声鹰唳,抬头看时,却是一百多丈的高空,两支海东青正在搏斗,安守忠那只青灰色的海东青明显落败,被那只纯白色的海东青抓咬得羽毛直往下掉。
紧接着安全忠就看到了不可理解的一幕,迎面跑来几十骑曳落河骑兵,狼狈惊恐万分,八千曳落河竟然被杀得逃亡?
安全忠扯足了嗓子大声地询问,然而对方回答他的就只有两三个字:“快逃!”
“快逃啊”
安全忠继续向前,无论如何他要看到战场,看到天策骑兵,然后他就真的看到了。
对面大约三百多步的距离,一千多人的曳落河大队,正在被后面的天策骑兵追击,那些天策骑兵或用骑弓,或用长枪,很多天策骑兵甚至跑得和曳落河骑兵马头碰马尾,但这些百中选一,幽州军第一精锐曳落河竟然无一骑敢回头作战,只是死命地踢着马腹,将身子伏在马身上,没命地逃跑,仓皇至极。
安全忠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八千曳落河竟然被杀得大败,仓皇逃跑
安全忠整个人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脖子一般,眼睛突出,头皮发麻,陡然间眼睛一黑就几乎要摔下马去,他身边那名心腹下属连忙将他扶住
片刻之后,之前被安禄山派出来第一时间确定大胜消息的百人哨骑,开始没命地向北狂奔起来,一如被天策军杀得丧胆,只剩近两千的曳落河骑兵
当安全忠等人和一千多狼狈逃窜的曳落河骑兵逃回安禄山中军本阵的时候,近十万幽州军顿时就是一阵大哗,议论什么的都有,有说天策军都是天兵天将的,还有议论的李倓那句一个都不原谅,通通送你们下地狱的,同仇敌忾的自然是有,但心生恐怖的也不在少数。
人就是这样,敌人如果逼迫太甚,自然是会激起这些人的奋起反抗,拼死相斗;但若是敌人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自己不能理解,强大到自己没有一点信心,这种拼死反抗的心理,又会很轻易转化为望风而逃。
而幽州军的高层安禄山,以及严庄、崔乾祐、李归仁、田乾真、蔡希德、田承嗣、尹子奇、阿史那从礼、牛廷阶、向润客、李庭望、能元皓在第一瞬间简直就要崩溃。
而随后被放回来的一百多骑被割了鼻子耳朵大拇指的曳落河再次带来了安守忠的人头,以及建宁王的书信:“幽州杂种胡,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们来取你脑袋!
幽州叛逆,我们天策府绝不饶恕,若不速逃。通通杀光。片甲不留!”
安禄山和十几名幽州高层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了。不但出离了愤怒,更加出离了恐惧。
这已经是红果果的第二次挑衅和打脸了,可安禄山和一帮幽州重将,除了盛怒之外,却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事实上,这两年来,他们紧锣密鼓地密谋造反,对天策府的实力也有过详细的评估。
鉴于之前天策军强大到变态的战绩。以及萧去病练兵能力的肯定,史思明和军中高级将领的结论是平均下来,一名天策士兵战斗力大约相当于两名幽州兵,三万天策军最多相当于七万;三千天策骑兵相当于八千曳落河加两千奚骑。
可刚才这场交战下来,却颠覆了他们的这个认知,天策军的武器太先进了,而且他们做的准备更加充分,先进的武器,出人意料的战术。
当然幽州军也做了十足的准备,比如兵力。比如外交策略,比如之前还想过对李隆基来一次斩首。比如幽州军也有一支由契丹私兵组成的骑兵队伍,练习过排队冲锋等等。
可幽州军再怎么准备也都只是在以往的认知内,而天策府总能跳出之前所有人的认知,玩出各种新花样,新技术,新战术。
这两年天策军的工程局研发出来轻便又刀枪不入的铠甲;研发出来了射得更远的且上弦极其省力方便的手摇弩;研发出来了可以看很远的千里镜,幽州军也有一支,是安禄山问李隆基讨要的;听张献诚的情报,天策府还研发出了一种可以在水面燃烧的猛火油;现在又研发出骑兵对冲的时候,突然放冷箭的战术,一下打得八千曳落河措手不及。
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极其别扭和憋屈的感觉:天策军对自己这边都是已知,自己这边对天策军那边有太多未知,鬼知道以后和天策军交战,对方又会冒出什么新的技术和战术,然后再次打自己这边一个措手不及,以后这仗要怎么打?
“这就是新技术和新战术的优势啊,逼迫他们必须按照我们的打法来。”同一时间,三十多里外的李倓,说出了上面的话。
他算深刻理解了萧去病所说的科学技术和创新就是第一生产力、第一战斗力这句话了。
李倓一下想起师父在出征南诏之前,一次闲聊时说起的,以后要出台一部名为专利法的法规,鼓励发明创造创新,还说创造创新才是人类进步的根本动力。
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师父的智慧,真的是比大海还要广博,除了专利法师父还提出了一部物权法,说是要保护什么私有产权。
师父说现在四海商社发展得这么好,主要是靠的掠夺和科技的领先,一旦这两者的红利吃完,或者害处出现,就只有靠保护私有产权,才能使经济越来越繁荣;
师父还说以后大唐的疆土会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统治,所以到了皇帝阿爷这个时候,才会出现节度使,而节度使最后就非常容易演化为军阀,军阀最后十有8九就会造反,所以节度使制度以后一定要消灭。
但这么大的疆土总要管理啊,唯二的办法,一个是加强文化凝聚力认同感,再一个就用科技拉近距离。
师傅的构想便是修建一种名叫铁路和火车的东西,据说修成以后,人躺在火车上,一天之内就可以从长安到达范阳;三天之内就可以从长安到达安西龟兹。
除了可以运兵坐人,还可以运送几十万斤的货物,如此一来,就算打下再大的疆域也能管理得下来,经济也能繁荣几十倍。
想想就让人激动啊,安西距离长安近六千里之遥,竟然可以躺在火车上,三天就能到;到范阳竟然只要一天,如此河北之地不就随时在朝廷的掌控当中么?
这样的事情,李倓简直做梦都不敢想象,但师父就给了他一个无比美好的盛世梦。
不过说起来,师父又有太多无奈,他不止一次黯然说道,这么多好的想法,到现在也都只能说说,空想而已。
师父还说,若是在他四十岁之前,能看到铁路从长安修到范阳。再从中原修到海州(连云港)、广州。就别无所求了。
想到萧去病说起这些事情时眼中的光彩和随后脸上的黯然。李倓就莫名有一种冲动,自己应该帮师父实现这一切!而其实师父的打算,到现在为止,李倓也多多少少能猜出一些
“可是王爷,我们为什么不放出招降的信号,却一再强调不接受投降,要杀光反叛呢?”名叫荔非守瑜羌人出身的安西军大将,不解地问道:“这不符合兵法之道。不接受投降,只会坚定他们的战心,即使我们取得了初步胜利,这些幽州兵也会做困兽之斗,岂非图增伤亡?”
李倓道:“荔非将军所说不假,但也有可能出现另一种情况,就是望风而逃。”
“怎么会?”
“怎么不会?只要再打惨他们几次,就会在他们心里种下阴影,逐渐积累下来,到时候就能取得神奇的效果。”
然后李倓就给荔非守瑜讲起萧去病给他讲过战例:说是大洋的另一边。有一个叫小鬼子的国家,十分残暴。其他国家都是善待战俘的,一般都会打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就投降。
可是因为小鬼国残暴,结果有次交战,一直英国军队列阵以待,本来信心满满的,但小鬼子突然一支小分队奇袭出现在英国军队阵线后面,这支英国军队就望风而逃了,因为害怕被俘后被虐待死。
另一边,另一支军队打败小鬼子后就不留战俘,全部活埋,有人质疑会不会让小鬼子拼死抵抗,可结果却是这支军队一到,小鬼子就望风而逃,因为怕战败被活埋啊。
“所以关键还是要我们多打胜仗,打怕他们,每次交战他们都是输,输了就会被活埋,不跑还做什么?他们可是一群强盗,又不是像我们一样是为了保卫家园,精忠报国!”
李倓最后说道:“而且最重要的还是,我们必须表明一种态度,对反叛,对作恶绝不容忍,这样才能扭转这些胡人叛附无常的习性”
在李倓这边对要不要接受投降的讨论时候,安禄山那边也很快统一了思想,这个一下稳定局面的人,名叫田乾真。
这次二十万幽州军南下反叛,并且选在安西军陇右军出征吐蕃,天策军出征南诏的时机,为的就是趁大唐中原和关中武力空虚,一举打入长安,奠定胜局,已经造反了,退回幽州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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