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北上,虽说自己这边占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又是骑兵居多,但一来毕竟道路不宽,且多是靠近金沙江陡峭山路,稍有不慎就是掉入江水中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再一个,自己这边实在没想到对方会在申时出击,入夜之后,山路更加难走。自己这边因为走的仓促,而且从未考虑过走夜路。严重缺少火把等照明之物,骑马走在这危险的山路,简直就是找死。
这样一来,自己这边的熟悉地形和骑兵居多的优势一下荡然无存,反而对方人人手持火把,以强弩开道,加之准备充足,边跑边可以进食,随时补充力气,速度还比自己这边快了许多。
“******,这群疯子,一个个都疯了”一名吐蕃士兵呐呐地骂道。
在他的旁边,更多吐蕃士兵正在吃着最后一点点干粮,还有一小半,走得匆忙,根本就没带干粮,这个时候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眼睛绿油油地看着其他吐蕃士兵,肚子不停地咕咕叫。
“肚子饿得难受,分我一点吧,就一点”有人开始哀求旁边的战友,但这些人自然是自己都不够吃,又如何肯将仅有的一点干粮分飞别人呢。
“杀马,喝马血,吃马肉!”恩兰达扎路恭咬了咬牙道,夜晚行军,战马已经取不到多大用处了,至于没了战马怎么赶回吐蕃,以后怎么打仗,他也管不了。
他知道天策军还会继续追来,无论如何也要先赶到铁桥城再说,只要到了铁桥城,自己这边才算是真的安全了。
恩兰达扎路恭完全没想到,天策军被激怒之后,会是这么可怕,那个李晟的战术打法会这么疯狂且巧妙,他完全是利用自己这边的挑衅,轻慢这边的军心的同时,又积累天策军的怒气,然后在下午出人意料的发动突袭。
其实真要说起来,自己的的谋算并不能错,说到底,还是没有料想到,天策军的战力会这么强悍,简直违背常理。
按照常理,天策军被激怒之后,攻打大营南边十里处防御工事需要至少两三个刻时甚至更长的时间;攻打大营则需要更长的时间,自己这边有足够的时间从容北退。
结果事情完全不按设想的来,南面的工事没能阻挡他们片刻,防守严密的大营也没能阻止他们片刻,局势变化得太快,太出人意料,以至于自己来不及做出反应。
重要的还是,天策军这种强悍的战斗力和不顾一切的拼命气势,一下让自己这边的军心破了,没有士兵敢回头反抗,只要天策军追来,他们立刻闻风逃窜。
仿佛是要为自己的想法做注脚一样,这边刚放倒一百多匹战马,饥饿的吐蕃士兵刚喝了两口马血,还没等从这些战马身上割下多少肉来,东南方向数百名落后的吐蕃士兵惊恐万分地,大声喊叫着往这边逃来,更远地方,是一条由火把组成的长龙,正在飞速追来。
不等恩兰达扎路恭下令,正围着战马尸体割马肉的吐蕃士兵立刻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夺路而逃。
恩兰达扎路恭也一下爬了起来,悲愤欲绝地往南看了一眼,不久前还有四五千的后路军,此刻就只剩下的几百了,八万大军南下救援南诏,不知道最后能有五千有命逃回铁桥城不。
另一个方向,距离恩兰达扎路恭东南方向差不多十里远的一座山峰上,张献诚隐身在一块山石后面,将头探出。看着下面的山路上长长的火龙队伍。心中同样充满震惊。他忍不住喃喃道:“疯了!呵呵,这是疯了八万人,这是要送光啊”
天策军突然杀来,张献诚也跟着恩兰达扎路恭北逃,一路上这近四万吐蕃军军无战心,像狗撵兔子一样被人数远少于自己的天策兵追着跑,更可笑的是,这些常年在山地高原行军的吐蕃士兵。竟然连逃跑也跑不过这些天策步兵,被对方从后面追上毫不费劲地射死捅死。
就在差不多一个半刻时前,张献诚便隐身在这块山石后,亲眼目睹山下三千多跑不动了吐蕃蛮子,被后面不到四百的天策士兵追上,然后竟然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原本他觉得,只要害死了萧去病,安禄山造反就极有可能成功,然而就在这一刻,当他幻想着八万幽州军与一万五千天策军正面对上的情景。突然一下觉得,八万幽州军同样会全军覆没
“什么军队”
感慨过后。眼看几只火把长龙从下面的山道追击而过,又等了一会,张献诚悄悄地潜下了山,向南走了七八里,这里是金沙江的一个大转弯,道路越发险峻,上面的山崖也更加陡峭,当然,对他来说,要攀上去,并不算太难,但关键是,现在他的肚子也有些饿。
然后,在快要走到弯道边上的时候,张献诚听到的虫笛的声音,顿时眉头就是一皱,提起不多的力气,纵身跳上了一块山石,然后往山崖山攀登,准备从上面悄悄绕过这里,然而在过弯道的时候,他看到下面吹笛子的,正是阿幼朵。
然后他就停了下来,想看看阿幼朵到底想做什么,张献诚全神贯注看着下面,却没有注意在他扶手的地方,一只长相怪异的金黄色蝎子悄悄爬了过来,随后重重叮在了他的手掌上。
张献诚痛得失声就叫了起来,手臂一甩就将那只蝎子甩飞,与此同时,又有十几只毒蜂嗡嗡飞了过来,张献诚感觉到整条手臂都有些麻,一下反应自己这是着了阿幼朵的道。
他衣袖一挥,赶走毒蜂之后,然后,几个纵跃一下跳到山道上面,长剑出鞘一下搁在了阿幼朵的脖子上:“贱人,你敢暗害我!快拿出解药来。”
另一边阿幼朵还没说话,他的阿爹和矣罗识诏几十名部落勇士也一下围了过来,手持弓弩,还有的几人将吹筒放进了嘴里。
矣罗识诏主急切道:“狗贼快放开我女儿!”
“放开阿幼朵,否则杀了你!”
张献诚自然不会为其所动,长剑作势就要轻轻一划,这个时候,阿幼朵也大声喊道:“阿爹你们不要过来,我来跟来做个了断。”
矣罗识诏主忧心不已地退开几步:“阿幼朵,你可不要意气用事。”随后又对张献诚威胁道:“狗贼,你敢伤害阿幼朵,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他说这话的时候,更多矣罗识诏的人围了过来。
阿幼朵道:“张献诚,我说过,你要骗我,定叫你被被万虫噬咬而死的。”
“你是说刚才那只蝎子也是蛊虫?”张献诚感觉手臂更麻了,他有心想砍掉手臂又狠不下心:“可有解药?”
阿幼朵狠狠道:“你觉得我会给你解药吗?你敢骗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真是个疯女人,张献诚心里大骂道,随后身形一闪,一下来到矣罗识诏主的面前,长剑抵住他的脖子,冷冷道:“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杀了你阿爹!”
这边互相对峙的时候,在距离铁桥城差不多八十多里的地方,恩兰达扎路恭和尚结赞带着几十名亲卫正在躲路狂奔。
自那次休息过后,自己这边又被天策军追上三次,死伤惨重,到现在跟在两人身边的就只剩下不到四十人了,而对方却依然紧追不舍,那几十名身穿渔网服的人,简直彪悍凶残得让人恐惧,其中领头那人,更是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
那人好像没有重量一般,身轻如燕在狭窄的山道上也能纵掠如飞,更加胆大无比,一人一刀就敢冲入上千人的队伍中厮杀,而且永远不知道疲累也似,永远冲在最前面,将他们去路拦住。
天策军除了萧去病以外,竟然还有一个如此厉害的高手,怎么之前不知道?
正疑惑的时候,后面四十一人就一下追了过来,双方的距离在飞快地接近,领头那人在相距还有三十多步便一个纵身跳上右侧陡峭的山崖,几个跳跃之后,一下就越过了众人。
“天亡吐蕃”
“绝境”
恩兰达扎路恭和尚结赞两人在心中哀叹,随后恩兰达扎路恭大声怒吼道:“拼了吧!”
这个时候,从陡峭的山崖上越过众人的那名天策军特战队头领也轻身跳到了道路中间,手中宝刀挥舞,有如白练横空,不大却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带着一种戏谑的语调传了过来:“大论何走之急?”
恩兰达扎路恭和尚结赞顿时大惊失色,不可置信道:“你是兰陵王萧去病?”
“然也。”萧去病淡淡笑道:“那日决战前本王说过,此战你若不死,本王定要找机会与大论相约把酒言欢。大论为何要急急逃回吐蕃,有意使本王言而无信乎?”(。)
第四十章 噩耗()
天宝十年八月初十,两只海东青几乎同时飞入了范阳城和洛阳城,带来了同一个消息。
范阳,看完情报的安禄山激动得眼睛放光,浑身颤抖,嘴里一直喃喃念叨“庆宗,阿爹给你报仇了”;史思明同样兴奋,兴奋之余又有些失落,不能跟这样的世之英雄交手,实为平生之憾事也;严庄则有些懵了,主君神仙弟子,天纵之才,怎么就防不了张献诚的暗算,自己得知消息之后,不是传信给洛阳了吗?
传令下去,杀牛宰羊,每人四两仙人醉,犒赏三军!”传令家僮走后,安禄山召集了手下心腹将领:安庆绪、孙孝哲、安守忠、李归仁、蔡希德、牛廷阶、向润客、李庭望、崔乾佑、尹子奇、能元皓、田承嗣、田乾真、阿史那从礼,向他们宣布这个好消息:“诸位各自去做好准备,秣马厉兵,整理军备,五日之后,中秋节一早誓师起兵!”
洛阳城,看完情报的李倓完全傻掉了,他完全不敢相信,天下无敌的师父会死于张献诚的暗害。
自从步入化劲之后,师父的武艺修为早就到达可以内视的地步,这两年多的时间也是勤练武功不止,后来又修炼了少林寺的易筋经和洗髓经,师父现在的境界,内视已经达到了血管,早已经是百毒不侵,而且就算中毒,也能控制自己的胃部甚至血管里的血液流动,将毒吐出来或者逼出来,又怎么可能中蛊毒一下身亡。
“建宁王,怎么了?”一旁的李天锡看到李倓这个样子。疑惑非常。他笑着问道:“难不成大统领打了败仗。不过,这怎么可能嘛?”
作为天策府集团情报系统的二把手,李天锡如何会不清楚吐蕃军和天策军的战力差距,兰陵王虽然具体指挥不行,但却是战术天才,李晟和马燧都可以算的上大唐排名前五的领兵、打仗、指挥的良将,天策军的武器又是最好的,出了汽油武器外。还携带了大量最新式的黑火药武器作为撒手锏,怎么也不会打败仗啊。
李天锡这样想着,那边李倓对他的问话,却完全没有一丝反应,满脸狐疑的李天锡从李倓的手里拿过情报,随后也是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
李天锡不敢置信地检查了情报上的火漆,暗记,还有情报行文的格式,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兰陵王中蛊毒身死,这怎么可能?
他完全不相信。那个小道士,比猴还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中张献诚的暗算,再说了,算算时间,自己这边提醒的情报大统领也应该在中蛊毒前就收到了啊。
很快他发现情报的最下面,是一长串的的数字,心中一下涌起希望,他飞快地从书架上拿出一本西游记下册来,飞快地翻页查找,然后在纸上写下一个个汉字,然后忍不住大声笑起来。
就知道兰陵王不会有事,果然,这家伙又在憋着坏害人了,幽州胡和小日本这是要被玩死的节奏啊。
天策府西南角,兰陵王府,天策府集团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四海商社一把手兰陵王妃何可儿此刻正在与负责蓝田县事务的六舅王玉珏已经蓝田县的几名负责人核对账目,商议工作。
虽然说四海商社制定出了一套相对合理且细致完备的制度来,但在实际的运作中,更多的还是奉行信任原则,也正是由于这样,四海商社的运行成本极小,反倒运行效率极高。
加之在大的原则上又制定了公平的竞争机制,唯能力和贡献是举,只要能力强,就会得到重用,如果提了好的建议被接纳后也一定会重重奖励,并且重点培养,至于能够对某些技术有创新性改进改良的,更是会授予最高的荣誉,当个宝贝供起来。
除此之外,四海商社还特别提倡并引导一种员工管理亲如一家的,把四海商社当成自己家企业文化,平时强调的便是友爱,互相关怀,合作,信任,所以基本上每名四海商社员工的主观能动性都得到极大的调动,而四海商社的事业也在这短短的两年多时间里得到的飞速的发展。
换句话说,如果四海商社制度管得太严,对员工不信任,每到一个新地方发展,光建设管理监督机构就忙不过来,谈何发展事业。
但树大有枯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相对来说,唐朝的人普遍来说都是非常淳朴,心性单纯的。讲诚信,讲究士为知己者死,讲究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很多人简直感激感动坏了,都不用监督,一个个都殚精竭虑为四海商社尽心尽力做事,可也有一些投机之徒,借着管理的宽松,和其他人的信任,为自己和家人朋友牟利。
也有少数自以为是为四海商社着想,作出一些违反四海商社程序和规定的事来,总之,就是四海商社快速发展过后,是时候缓一缓,治理一下内部,将少数投机之徒清理出去,将一些违反制度的行为,作严肃处理,而负责给四海商社掌舵的何可儿这段时间,就简直累坏了。
便在这时,李倓来到了这里,通常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是会在门外耐心等候,逗逗萧景曦,然而这一回他却直接走进了会议室,这样的突兀,加上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着实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何可儿面露疑惑地看着李倓,开口问道:“小倓,有什么事吗?”
李倓走过去,递给何可儿一张不大的纸条,何可儿的心一下揪了起来,接过纸条的手都有些颤抖。一旁的张雨婷、王玉珏、萧天明还有侯思琪等人同样疑惑地看了一眼李倓,随后把注意力都放到了何可儿身上。
只见她一张秀美绝伦,美艳不可方物的俏脸上一下变得惨白,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更是放得老大,然后整个人就有如石化了一样。
在她旁边的建宁王妃张雨婷有些被吓坏了,小声问道:“怎么了?”
何可儿下意识想把纸条地给她,然而巨大的悲伤加上多日以来的劳累,这个时候就感觉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了也似,胸口压抑得厉害,喉头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然后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张雨婷这时已经接过纸条,还没来得及看,就连忙与侯思琪一起将何可儿搀扶住,在场众人,连同李倓也是顿时被吓坏了,王玉珏大声喊着何可儿的名字,其他人也都惊慌得不知所措。
萧景曦在外面看到李倓来了,也啪嗒啪嗒往这边跑,还没跑到就听见里面有慌乱的大叫声,有些着急,啪叽一下摔了一跤,而后又连忙爬起来,他听到舅姥爷在喊阿娘的名字,很是迷惑。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张雨婷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打开纸条看了一眼,然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兰陵王死了在云南被张献诚害死了”
众人一下呆住了,惊异得无以复加,但如果现场有高速摄像机,就可以看到,其中一名个子较矮的四海商社高管,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脸上不是震惊也不是悲伤,而是有一抹诡异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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